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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的眼睛早亮了,上回来的时候,这信之还尚在襁褓,哪里懂得认人。现在却大得连娘都会叫了,心下登时有些怒放,忍不住抬头去逗他:“信之……你瞧奶奶带了什么给你……”说罢让刘妈妈把东西拿出来。
刘妈妈赶紧从怀里掏出个绢帕包,一层层摊开来,阳光底下登时露出一片黄澄澄金灿灿的光芒。是十成十的一对赤金镂花镯子,箍上挂着两截花生粒大笑的长命锁,皆按着小儿的尺寸打造的。二太太捞起一个就来拉信之的手要帮他戴,不妨信之一躲,她更乐得脸上合不拢嘴:“瞧瞧瞧瞧,咱们信之认生,也罢,让你母亲戴。”一转手将镯子又重新包了起来,让刘妈妈收好,“等晚些再拿出来。”
刘妈妈“哎哎”地应声,一眨眼功夫就又把镯子揣了回去。
丁关氏小心翼翼地搀扶二太太跨进堂屋,后面四姐弟前后跟上,见偌大的堂屋中央已经起了大黑的铁木圆桌,适才迎门的两个丫鬟不知何时到了他们前头,利落地布置碗筷。可想这宅子虽大,人却不多,这两个丫鬟还是跟丁关氏陪嫁过来的,一个名唤翠英,一个叫做宝丫,皆是动手少嘴的体己丫头。
丁姀一路走来,粗略浏览了一遍,宅子年份已久,也没见什么大修过的痕迹。屋角的青苔茂盛,爬在灰白的粉墙上流淌下班班的痕迹,宛如一道道墨绿的瀑布。屋瓦盖得严密,却有不少残裂的痕迹,垂直擎屋的四根梁柱几乎褪尽了颜色,裸露出浅黄的原木色泽,底下的托底须弥座泛着青光,看起来实在陈旧。
她听说这宅子是祖父留下的,早先祖父未做京官时曾在南京呆过一两年。是时朝廷宽政拨下这座府邸,从此后便成了祖父名下的一桩产业。祖父一过世,这宅子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当家人的手里,只是看西面约莫才这三四年前堆砌的围墙,不免令人揣测,另一半屋子是被二太太租出去了。
正兀自打量,丁关氏已扶二太太落座,接着便一一要搀各位姊妹坐下。丁妙甩了他两眼,问道:“我二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丁关氏笑了笑:“难说,就怕府台大人不肯放人,留了午饭又把晚饭也给备下了。”
听起来这南京府台大人倒是颇为欢喜丁朗寅的,使得二太太眉宇渐霁,忍不住得意。缓缓道:“男人在外主事,妇道人家说道不得,你二哥又不是不回来了,急什么!”
丁关氏一听,脸色发绿。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章 私情
第一百一十章 私情
正惶惶尴尬,怕自己一时论议了自己夫君的事情惹婆婆不高兴,丁关氏立刻识相地闭上了嘴。
随即便近饭毕,二太太搁下筷子余下的人便也纷纷停下。
她擦了擦嘴,接过芳菲一直捧的一盏漱水,缓缓问道:“屋子可备下了的?”
丁关氏忙道:“都收拾出来了,七妹八妹九妹都各自一间,七妹身子不好,后罩房有个隔间屋子暖和,就让她住那里。九妹年小,身体还未长好,便让她住七妹隔壁——至于八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委屈八妹住在相毗邻的倒座了。”
丁姀端起笑:“嫂嫂哪里的话,没有委屈不委屈的。”
二太太沉吟,漱了口依旧把茗碗递给芳菲,杏让赶紧递上了茶。她捧着闭上眼睛想了一阵,道:“你八妹路上水土不服,这会子身子也弱,我看就让她跟姈姐儿一间吧!至于泙寅,你是个大男人,皮粗肉厚地住那倒座不碍事。现在比不得家里,也不必讲究什么了,且都将就将就吧!”
此话一说,众人哪敢再分辩,都点头说好,各自命自己的丫鬟把行李都拿进屋去,由宝丫领路。
喝过茶,许是二太太也乏了,方命散去,几个人便都三三地回房。
丁姀在屋里坐下不久,正寻思睡上一睡,可屁股还没坐热,丁泙寅就风风火火赶来了:“八妹八妹……”
她眉睫跳动,让春草开门,连进屋之后一直对屋里那个火热的土炕连连好奇地丁姈也不禁侧目门口。
丁泙寅一下就跳了进来,红着脸瞥了瞥夏枝,躬身道丁姀跟前,轻声道:“求八妹转交!”说罢就同来时那样,又跳了出去。
丁姀微愕,悄悄打量一眼塞入手心的物件,只见是个巴掌大小通体玫红的描金梅小扁瓶,轻轻摇了摇,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滚动声,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她看看丁姈,她正一脸希冀:“八姐,六哥给了什么好东西呢?”
“哪里是什么好东西,是前儿赌棋他输的银子。”她回道,不动声色把扁瓶藏到自己的袖囊里,说了一声,“夏枝,扶我进去躺躺吧!”
这屋子稍大,里头有个小开间,却没有热炕。丁姀想丁姈年纪小,让她睡得热和一点重要,自己则挑了里间没有炕的,前不久宝丫才端了盆烧得悠悠红的炭盆过来,往上头罩上熏笼一趟,照样也能暖和几分。
夏枝也心知肚明这丁泙寅是来找的自己,便听从地扶起丁姀往里走,一面心里忐忑。
进了里头关上半扇槅扇门,她掏出怀里的香包,往炭盆里撒了几片茉莉香料,慢慢地收起垂手站在一边。
丁姀下颚微抬:“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夏枝一颤,规规矩矩跪下:“小姐,奴婢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丁姀见她这副样子,微微叹息,伸手扶她起来:“你这又是做什么?快起来。”
夏枝眼里噙住眼泪,背过身用手指揩掉一些,方回过头笑了一下:“奴婢发誓,从今后离得六爷远远地,求小姐千万别赶奴婢。”
“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若要因为这些事要赶你,当初嫁给张妈妈侄儿的还会是巧玉吗?”丁姀冷笑,把小扁瓶拿了出来,拔出塞子闻了闻,“是红花油,你伤了哪里吗?”
夏枝愣了一下:“奴婢……奴婢昨晚不小心被炉火烫了一下。”
两个人都心内一悸,沉默了下来。没想到丁泙寅痴情如此,可是……丁姀抬头怔然看这夏枝,若彼此都是普通人家她固然不会反对,可坏就坏在一个是她的丫鬟,而另一个则是自己的六哥。这放到哪里都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二太太能肯吗?即便是开了脸放到了丁泙寅屋里,那至多也是个姨娘,夏枝素日人厚道,可是心气高,她能愿意做小的?
摇了摇头,丁姀太阳穴发胀。伸手道:“过来吧,我替你上药。”烫伤了却也不吭一声,难怪昨晚上也****没睡,听她反反复复地辗转翻身。
夏枝犹豫着,捋了点袖子把手伸过去。丁姀握住,才看到十指指尖都有些许黑斑晕开,看来烫到的时候应该分外疼。由衷地无奈,她兀自自嘲般一笑:“十指连心,烫到时你该疼得要命才是。六哥看着你又岂能好受?他但凡真心怜你爱你,便不会强求于你,这会子眼巴巴地送来这红花油,是想咱们这里没有还是什么呢?”说着抬眼观察夏枝神色。
夏枝脸色微红,羞怯地别过半边脸,咬住唇欲笑非笑。
丁姀又道:“想是要见上你一面才来的。”
夏枝更羞窘地欲要抽出手,被丁姀握牢,郑重地看着她:“夏枝,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
夏枝檀口微张,几分疑惑,摇头道:“奴婢……奴婢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丁姀失笑,难怪人家常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素日里这么聪明的人,连这个都想不通吗?她正色道:“你对六哥,是怎么想的?”
夏枝立马吓得跪在地上:“奴婢奴婢万万没有非分之想……”
“没有人说你不能。”丁姀又气又急,“你快起来,跪着怎么说话?”
夏枝战战兢兢地起身,忐忑的眼神一直瞅着地面不肯抬头。
“我的意思是,你想清楚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抱的什么想法。若对六哥亦情有所属,你便要做好准备迎接困难,若没有的话,你也趁早决断,也别让六哥再为你神魂颠倒的。”说罢把小扁瓶往她那里一推,“该怎么做,你问自己吧!”
主观的事情,她不会干预太多。何况看夏枝近些天对丁泙寅的态度,想是与稍早前的南辕北辙,恐怕一颗芳心早就暗动了。她是阻挠也不是,鼓励也不是,唯有让这两个人自己选择。可她唯一不敢确定的,是这丁泙寅的心思几分真几分假,倘若他是个吃不到才想得到的人,那夏枝跟了他也没有好日子过,她也万万不会答应。
夏枝愣住了,浑身打颤,全然地局促不安。彷徨的视线尤自看着丁姀发怔,一时脑海里乱成了一锅粥,最后才喃喃地说道:“奴婢这等出生,又怎配得起六爷呢?”一手拿起小扁瓶放入袖囊,犹豫地出去了。
丁姀胸口起伏,看着那道身影骤然被隔绝在槅扇门之外,心里一下子怅然若失。这世界谁能主谁的命?今日若换成是自己,她想,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是舍弃亦或者追随,爱情带给她的总是一种模棱两可的东西,像玫瑰,虽美丽,却夹杂利刺。幸好,她还没有爱上一个人就有这番醒悟,所以坚决不碰,也自然而然地不必为此苦恼。可是这样,自己何尝不是个胆小鬼呢?不敢拿感情跟这个社会去赌。
反观丁泙寅,他鲁莽直白了些,不计后果不够成熟,纵有万般不是,却也懂拿真情待人。相比之下丁婠丁妙等人,真是好过天去了。
心无城府的人,比一般人来得容易幸福。
心知在南京不会呆地过久,顶多也只有一两日。可丁姀不曾想到在此仅宿了****,隔日清早天还未白之际,刘妈妈便亲自来催了,并小声告诫不能惊动丁姈丁泙寅。
于是她跟丁妙便天还未发亮就随二太太离开了南京,就连丁朗寅的面都未能谋到一个。为这事,丁妙跟二太太置气,二太太说了她两句,她便愈发气闷地躲在车里见谁都不顺眼。后来才知,前****丁朗寅回来地极晚,又在二太太房里彻夜长谈了一番,当日就没能起得来送行,故而才没有露面。
二太太对丁妙语重心长:“你二哥这几日也得收拾起程去盛京,咱们在那里反添了乱。也不是见不上你二哥了,届时一起到了盛京,让他来见你岂不好?”
丁妙对这话不予置否。
不过现下在车里兀自想想,二太太可是明目张胆地要让丁妙嫁往盛京去了,且是不容置疑的。丁姀苦笑,不知道丁妙对于这种事又抱有什么想法。
察觉丁姀时而看她,丁妙蹙眉冷哼:“你一直瞧我做什么?我脸上雕花了吗?”丁姈不随她们,她便没有顾忌了,张嘴便没有好气。
丁姀微微笑着:“七姐脸上就算不雕花,也比得上一朵牡丹花呢!”
丁妙脸一红,咕哝道:“瞎说什么呢!”一面捂住脸暗自高兴。
丁姀把后脑勺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两耳充斥着车轱辘隆隆的声响,两日听下来,不光是屁股适应了颠簸,就连耳朵似乎也已经麻木了。
只听丁妙道:“素闻五姐说,你这人就喜欢哄人高兴,可知不假。你要知道,咱们这回去的可是大户人家,万万有不得一丝差错,你那些话还是藏在肚子里的好,也免得一时无心反而惹了人家不高兴。知道么?”
这教训的口吻,颇似长姐训妹的架势,惹得丁姀莞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