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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枝见前后无人,就道:“小姐,九小姐真的去过荣菊堂。奴婢跟如璧回来时亲眼在这里碰见九小姐的,一副委屈了的模样。”
“哦?”丁姀颇为讶异。
夏枝又道:“先前回去的时候也碰到过九小姐,她说是往大爷屋去找您跟七小姐的,可一转眼就说又要去瞧十一爷了。奴婢在如意堂听说九小姐一大早就去瞧过十一爷了呢,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丁姀点点头,隐隐觉得似乎跟自己有些牵扯。
夏枝忽而想起什么,又说道:“奴婢还问了九小姐为何昨日下午没有过来如意堂玩,您猜怎么着?”
“怎么?”丁姀忍不住紧上心头。是有些蹊跷,按说即便丁姈不过去的话,桂姨娘也会派个丫鬟知会她们的,怎么昨日竟却半天消息都没。
夏枝沉下口气,压低声道:“是有人跟九小姐说,舒小爷提早离开了咱家,大少爷也不过去了,大家都散了,她就信了。”
“有这事?”丁姀诧异。这是明着不让丁姈去如意堂么?
夏枝认真地点点头:“九小姐亲口说的。”
丁姀紧住眉,回身看看荣菊堂方向,蓦然顿悟,轻轻道:“这……怕是五姐的意思啊。”
夏枝叹了口气,显然也是极早就已猜出来了:“五小姐是怕九小姐跟您打了照面,那琉璃珠的事情就败露了。五小姐……她怎么这么糊涂,也不想想九小姐跟小姐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有不见面的理呢?纸包不住火,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窗子……”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六爷驾到
“她是想拖得九妹忘了才好。”丁姀道,“九妹毕竟年小,这等事记不了几天就会忘了。”
闻言,夏枝哑了哑,心中极不畅快。她怎么也想不通,那五小姐丁婠如何会是这等两面三刀之人,心下不无遗憾。
两人即刻沉默了,慢慢挪向如意堂。临近家门时,陡见春草在门前急盼。远远地看她俩蜗行举步,恨不得插上翅膀把人带过来。
看她这副样子,丁姀跟夏枝对望一眼,便疾步过去:“怎么了?”
春草跺脚:“六爷来了,在屋里坐了好些时候,就是不肯走呢!”
“什么?”夏枝惊叫,手一颤拉住春草,“六爷来做什么?三太太知道么?”
春草跟夏枝一个被窝里说体己话的时候常有,那日下午碰见的事情春草知道地一字不落。故而一看到六爷登门造访就已经发了白毛汗,急等丁姀回来。敛住两条眉毛道:“三太太哪里知道些什么呢?六爷说是来瞧小姐的,三太太可高兴着呢。夏枝……要不你去哪里躲躲?等六爷走了再回来。”
丁姀断然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难不成自此之后夏枝都不回如意堂么?你们也别急,还不定六哥真是来做什么的呢。咱们就当他是来探病的,大大方方让他瞧!春草,咱们就去母亲的屋里坐坐,你去把六爷也请过去吧!”
春草眼睛一亮:“也是,横竖三太太还是长辈,六爷难不成还没了规矩。”立马掉头就走。
夏枝吓得不轻,连唇色都有些发白,浑身止不住地颤,一把拉住丁姀的胳膊哽咽:“小姐……若六爷问三太太要人,咱们该怎么办?”
丁姀宽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淡笑道:“你放心,若他真有脸做这等事,此行他就不会亲自来了。”
夏枝讷讷地点点头,心底还是忍不住凉飕飕的。一想起那日傍晚丁泙寅的种种眼神,她就觉得胸口闷地发慌。
两人进门刚到正屋门前,春草领着丁泙寅刚好也到。大家在门前碰到一处,便笑着寒暄几句。
“六哥来了呢?”丁姀道,“怎么不早早派人来说,我也就留在屋里等你了,不至让你白等了我这么久的。”
丁泙寅那两只飞凤般的眼睛不住往夏枝脸上睃,一边讪笑着跟丁姀说话:“才来不久,哪里知道你是上大哥那头去了,要知道的话,我直接奔那边倒也省事了。”
丁姀暗笑:你醉翁之意不在酒,省得了这一趟么?朝门前努努嘴:“咱们进去说吧,母亲也极喜欢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的。”
丁泙寅流连夏枝脸庞,“哎哎”应着跟罢丁姀进去。夏枝低着头匆匆搀住丁姀,暗暗咬牙隐忍。
三太太正午睡起身,重锦琴依两个忙着打水伺候更衣洗漱,听闻春草进来禀报,说八小姐跟六爷一道过来了,都有些诧异。
“重锦,你搁着水盆出去伺候去,上茶上点心别耽搁,六爷喜欢吃核桃酥,前几天张妈妈刚从外买过来一斤,你去摆出来。”
重锦忙把水盆放回去,应道:“是!”就转身从品字柜里抱出一个锡制刻花鸟鱼虫的挂耳食盂,对春草挤挤眼:“走吧!”
丁姀跟丁泙寅已然在屋里坐下。重锦对两人福礼请安,又沏上茶摆好点心,笑说:“六爷可是稀客,太太专叮嘱了把六爷爱吃的核桃酥拿出来。您瞧瞧……”说罢把盘子端到丁泙寅跟前巧笑。
一阵核桃仁酥香的味道飘过,丁泙寅没赶上吃午饭就来丁姀屋里等了,这回子肚子忍不住叽里咕噜一阵翻倒。不好意思地抓起一个酥饼:“还是三婶疼我,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丁姀笑道:“就是,藏了好东西尽都入你的嘴了。”心里不禁想到,母亲自来对大太太二太太十分忍让,若丁泙寅真起了心思要把夏枝开脸收房,母亲也不会太过反对。
她仔细看看丁泙寅,虽说眉清目秀仪表不俗,但赖是如此,也掩不去他身上那股子久积而成的纨绔之气。
发觉丁姀看他,丁泙寅微愣了一下,扭过头问道:“妹妹何故看着我?我嘴上沾碎渣子了么?”说着赶紧摸了一把嘴巴,又喝上几口热茶,连问,“还有么还有么?”
重锦看得直笑:“哪里有呢,在这屋里即便有,爷又害什么羞呢?爷什么时候也讲究这些了?”
丁泙寅被说得脸上一臊,偷偷瞟了两眼夏枝,又慌忙别过头对重锦傻笑:“我自来如此,重锦小丫头越发嘴里不饶人了。”
丁姀看在心里,颇觉意外。丁泙寅这是在夏枝面前不好意思呢?不禁狐惑,难道丁泙寅是真心喜欢上夏枝了?
夏枝紧张地绞弄袖子里的绡帕,暗骂这六爷怎么坐坐就不走了?一边拼命向丁姀使眼色,可别让丁泙寅做出像那日一样的逾矩事体来。这在三太太眼皮底下发生的,若论起错来都得她来兜着,弄得不好传扬开,还落个****主子的**荡之罪,她可怎承受得起?
暗处的三太太打量地精细,早觉得丁姀骤然把丁泙寅领到这里就觉得古怪了,这几眼瞧下来果然觉得丁泙寅的神色不对。怎么似乎都在夏枝那丫头身上打转呢?问了问身后的琴依:“近日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的没有?”
那日在忠善堂发生的事情在场的可没个丫鬟,才都瞒了下来。琴依当然不知:“没有呀,都好好的呢!”
三太太蹙起眉:“这可就怪了。”心道夏枝什么时候跟二房的人眉来眼去的了?可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弄出什么旁枝末节,搅黄了丁姀的好事。犹豫再三,依旧回了自己屋里,对琴依交代道,“就说我染风寒,不便下楼。让六爷只管坐着,他爱到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琴依愣了愣:“这……恐怕不好吧?”
三太太眼色一戾:“有什么好不好的?他也不见是特地来瞧我的。你去吧,照做就是。”
琴依点点头,正要下楼去,又被三太太喊住:“待六爷走了,你把夏枝叫过来。”
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六爷的情关
两人说了好些话,三太太却久不露面。丁姀心起焦急,不知其中缘故。丁泙寅似乎也坐不住了,正要起身告辞,琴依施施然地下楼来,莲步到二人跟前福身:“见过六爷、八小姐。三太太昨夜染了风寒,适才起了两回又都躺回去了。太太让爷只管坐着,有什么吩咐支应奴婢就成。”
丁泙寅呵呵呵地笑着:“不了不了,我也得回去温书,二太太说过不多久就得进京,爹爹省不得要考功课。”
“进京?”丁姀猛一震。
丁泙寅点头:“是啊,爹爹前几天来的家书里提及,要接七妹九妹都去,兴许等明年秋天才回来。”
“去这么久呢?”丁姀温笑。
丁泙寅看了看夏枝,似乎有话堵在喉咙里,但见夏枝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就咽了两口唾沫把话吃了回去。再笑时添了几分落寞,仰高头说道:“届时我跟二哥说不定一同考国子监,爹爹说四姐夫能做主,咱们就都过去了。”也就不定还能不能够回姑苏。
丁姀欢快地一笑:“那可是桩好事。”
丁泙寅苦笑,眼神里几分茫然,再望了望夏枝,就转身走了。
几人都大吁一口气,还未待把下一口气提上来,身旁的琴依不紧不慢地道:“夏枝,三太太有话说。”
众人一时又警觉起来。
夏枝意外:“我?”
琴依点点头,转身沉默地在前带路。
夏枝忐忑地望着丁姀:“小姐,三太太怎么突然喊奴婢去说话了?”
丁姀也迷惑,摇摇头:“你先去了,回来再说。”
前头的琴依停下脚步回身等夏枝,夏枝踌躇几步,匆匆跟上去。
眼见夏枝跟琴依都上了楼,丁姀的心里一时沉重难言。楼上隐隐穿来短促的开门声,继而一阖就再无动静。她一下子垂手愣住,出了会儿神才幽幽地道:“春草,咱们回屋去吧。”
春草更是摸不着头脑,看琴依将夏枝带走时的脸色可着实不好。忙跟上丁姀的脚步连声问:“小姐,夏枝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不会犯什么错吧?”
丁姀驻步也十分放心不下,但凡有眼睛的看琴依的脸色都知道母亲找夏枝不会是什么好事,可夏枝日日在自己身侧,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哪里有机会去招惹是非呢?唯一的——她心惊!难道母亲方才下过楼碰巧看出了什么来?
两人忧心忡忡地回到抱厦,美玉正给丁姀要绣的鞋面分线,嘴里还咬着线头,见主子进来,忙起身来迎:“小姐回来了?”
丁姀点点头,看美玉将各色丝线林林总总地分个一清二楚,心头登时也清爽不少。对她道:“回来了,你忙到现在?”
美玉一笑:“早早忙完,小姐晚上也可以早点歇着。”
丁姀心头感慨,把那些丝线都掬到手掌上,道:“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我下午也不出去了。春草,你给屋里再拨点炭,夏枝来了立马叫我。”
春草应是,添了炭又烧上水,静静退了出去。
两人一起坐到填漆床上开始分别依照画下来的图案定针。丁姀的打算,是觉得自己完全不可能绣出如丁妘这般的鞋面来的,所以预计让美玉绣的搏上一搏。可是针到手中,不觉又迟疑了,怔怔看着美玉一针一线游离那面梆子绷的布面,心头没着没落。
“小姐?”美玉见丁姀并未动手,不禁纳闷,“您怎么了?”
“我在想,咱们这跟四姐一模一样的鞋面,真能入梁师傅的眼么?”丁姀道。
美玉叹了口气:“再怎么着也得试试。”
丁姀点点头:“若能绣得好倒也好,可是……”自己毕竟是那现代的魂魄,这一针一线她学会是易学精却难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