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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姀就不再问下去,想来自己被突然带回家,与丁妘脱不了干系。
春草好奇:“张妈妈,四姑爷家不是在盛京么?四小姐难道是跟四姑爷一道来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张妈妈说道,对帘子外空望几眼,外头雾气更甚,冷冷地氤氲着,如浓稠的汤汁。
马车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刚才赵家马车的擦肩似乎影响了几个人的心情。张妈妈从到掩月庵起,脸上笑容就没止过,但是现在却倏然肃起了表情,一副攒眉忐忑的模样。春草是仗着张妈妈高兴,方才说了一会子的话也乏了,但看张妈妈脸色就也不再耍嘴皮子。
夏枝与丁姀对望了一眼:“小姐,快到家了。”
丁姀打起精神,夏枝是在提醒她,快到丁家了,可不能惹二太太不高兴。丁妘既然来了娘家,最高兴的当然是二太太,这会子丁妘又走了,想来二太太心中是不畅快的,回去可千万别去碍她的眼。
她暗暗记下,心中将“二太太”这三个字捣了不下千遍。又想到,丁妘嫁的,似乎是盛京颇有头脸的一户人家,但是具体是什么营生的,是官是商,她都一概不清楚。那年孝满,她回家除服才得知些风声,后又过了几个月丁家人就接她回家喝喜酒了。一来一去,也不过呆了一两个时辰,在二太太的再三催促之下惜别父母又回到了掩月庵。
她离开家时不过八岁,先前与几位姐妹相处如何已经不大记得,而后只回过几次丁家,那时姐妹间就已经疏离了许多。
转念之间就马车缓了下来,不过一箭之地就停住了。外头的车夫说道:“张妈妈,到了。”
张妈妈显然才回过神,喃喃地说:“怎么这么快。”撩起车帘往外头张了一眼,就打了帘子,顺手抄起脚凳钻出去了。
丁姀听到一声欸乃,知道是门扉打开的声响,接着便听到张妈妈唤两个丫鬟:“春草夏枝,将八小姐仔细扶下来。”
“哎。”两人同应,夏枝先下了马车,回过身再去扶丁姀。
此时夜黑黢黢的,虽然星斗正亮,不过被车厢遮了半寸光。丁姀下车之后,张妈妈就又从荷包里抠了块银子出来塞到车夫手里,显然是将尾款付清了。那车夫掂了掂银子,也不问什么,就驾着车走了。
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飘远,丁姀更加肯定,她们三人被接回丁家的事情定不是二太太授意的了。越想到如此,她心里不禁越是紧张,不知道丁家里头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原本跟着她们马车的四名小厮也相继到了,在门边站成一排,月光白晃晃地照了他们一身。张妈妈拎出四吊铜板给了当中看起来最为年长的中年人,说道:“这是三太太的一点心意,知道你们向来喜欢吃点什么,拿去买了来,三太太已向二太太给各位告了假,这两天都回家去休息吧。”
其言下之意,不过是不想这三个人在这些天里跟人乱嚼什么。等二太太这边安稳下来,丁姀也被留了下来的时候再回来不迟。
那人捧了四吊钱,给其他三人暗使了个眼色,就都走开了去。
张妈妈这才回转身,对丁姀笑笑:“八小姐,咱们进去吧!”
丁姀点头,便由张妈妈领头带路。她方想跟上去,被夏枝悄悄撞了一下胳膊。
“怎么了?”丁姀略疑。
夏枝满脸狐惑,附到她耳边小声问道:“小姐,咱们怎么从后门进去?”
第一卷 第四章 路上捡到个宝
丁姀早就注意到了,马车停的地方,正是丁家的后门。她不说什么,张妈妈也并未解释什么,是因为她们早已心知肚明,她此次回家来跟二太太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全是三太太做的主。
她静静盯着夏枝看,春草也在身后注意到了,三个人眼神交汇之间,便已经互通了信息。春草满脸失落:“奴婢还以为,这回小姐总算可以挺胸进家门了。哎……”
夏枝却是很吃惊,半天都没法缓过来。
丁姀微笑:“进去吧,别让张妈妈起疑了。能回来就是好的,若再强求什么,倒显得是我们贪心了。”顺手去拉夏枝,惊觉她的五指冰凉潮湿,就使劲握了握。
夏枝被捏地流眼泪,慌忙别过脸拭掉痕迹,扶着丁姀进了丁家后门。
院中冷凉,树影绰绰。黑洞洞的垂花门两边镌刻着填漆对子,朦朦胧胧跟猫爪似地。丁姀低着头,不想半路里就被认出来惊动到二太太那里去,拉紧石青银鼠披风走得飞快。
四个人穿过几道门廊,就着院落里点的灯向三房的方向摸去。每个人手心里都攥了把冷汗,低着头猛地只管走。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丁姀早被绕地有些发晕了,陡见前头张妈妈停了下来,前方晃晃悠悠有个蓝褂锦裤的人提灯迎头过来。
她立刻停下,身后的春草一味埋怨二太太,嘴里正不干不净的,没注意丁姀跟夏枝都站住不动了,一头撞上丁姀。
“哎哟……”
“嘘……”夏枝赶紧转身捂住春草的嘴。
“谁?谁在那里?”提灯的人打起灯罩凑到前面照个不停。
“是我……”张妈妈出声。
丁姀眼尖,看到张妈妈在身后不住地摆手,她立刻带着春草及夏枝掩到一旁的圆柱后头。前方张妈妈正与之周旋。
“我当是谁,原来是张妈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这里转悠呢?不陪着三太太吗?”那人总算将灯笼放了下去,就近跟张妈妈搭上了话。
张妈妈说道:“哪能啊,做奴才可不就为主子那点需要跑些腿吗?听说李敢家那口子前儿得了个大胖小子,三太太打发我去送些东西表表心意呢!哎?管事爷,您怎么偏到这地方来了呢?不是说四小姐回来了吗?您怎么还得空呢?不怕二太太找吗?”
丁姀一听,知道张妈妈是想打听丁妘的事情,也就竖起了耳朵听。
管事爷同张妈妈是一个姓,算个同宗,所以说话还是客气的。他说道:“还提呢,方才赵家的来报,说让四小姐回去一趟,家中来了个人必要四小姐去招待。您想想,这赵家在姑苏确有几间宅子在名下,但是久不居人,能有什么人来拜访呢?定是那伙子奴才们见我们四小姐年轻不懂世理,又嫌那到访的人麻烦,丢给四小姐的。二太太现在还不畅快呢,摔了好几个碟,这不,我去销账。”
张妈妈一看,也是去库房的路,心里就落了定,让开身说道:“那就不妨碍您了,您请走好。”
“哎……打着灯笼呢!”张管事说道,摇了摇手里的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晃得犹如张牙舞爪。
丁姀也稍稍宽了心,就等着张管事走了。忽觉自己的裙子被什么东西给勾住,往上提了提,底下突然冒出来一句:“姐姐,你们在躲猫猫吗?”
三人都吓了一跳,这才看到三个人当中不知几时钻进个小孩子来。
小孩约莫四五岁,正是调皮的年纪。头上一圈儿编的细发辫,攥到头顶束固了一个嵌宝金冠,衣装却是与那顶金冠格格不入,着的是刻丝锦袄以及菱花背子,很是普通。不过两只乌黑漆亮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丁姀手上的那串五眼六通,十分好奇,不时伸出手想来摸一摸,到临前似乎又惧怕什么似地缩了回去。
丁姀见着可爱,又见他虽然穿着不十分惹眼,不过却有好教养,不禁心生喜欢。原以为是自己的那个弟弟丁煦寅,不过揣度这年纪应该再加个两三岁才是,就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呢?”
“奶娘不见了。”他回答,又问,“姐姐这串手珠跟祖奶奶的一样。”
三个人面面相觑。小孩子不见了奶娘,身边又没个人照看,黑灯瞎火他什么都不关心却只偏偏关心那串手珠,真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还是那奶娘真不得他喜欢。
春草觉得好笑:“祖奶奶?你祖奶奶是谁?”
小孩一脸茫然:“你没见过我祖奶奶吗?”
“没有。”春草回答。
小孩子这才露出几分害怕的神色,撅起嘴垮下了脸,眼看着要哭起来,要是惊动那张管事的话,张妈妈那番周旋岂不是白费了?丁姀赶紧将手珠摘下来递到他面前:“别哭别哭,这个你拿着玩吧!”边说,边见那个张管事已经朝另一个方向走远了,这才吁了口气。
张妈妈复又折了回来:“八小姐,”一见多出个小孩子来,诧异道,“这哪里来的鬼孩子?”
丁姀抱起他:“也不知是谁家丢的,也不来找。妈妈,要不先抱回去吧,看看明天谁家丢了的再给送过去。”
张妈妈也怕再碰个什么人不好混过去,于是胡乱点头,张手要抱孩子:“也只能这样,还是奴婢来抱吧。”
“不要!”小孩搂住丁姀的脖子,两条小腿一瞪,赖在了丁姀身上。
“算了,我抱你抱还不是一样的。”丁姀笑道,越发喜欢起这个孩子来。
张妈妈只得依言,又小心领路朝三太太的屋子过去。
行了一炷香的时间,转了几个抱厦,入了道角门,眼前是条狭长的穿堂,夜空被割成了一条宝蓝色缀黄澄澄宝石的长带。穿堂左右两边每隔个十步就放置了一盆苁蓉的铁树。穿堂是东西向的,她们由东过来,再入了西门才是到了三房的地方。
正房还得再走些路,张妈妈一边问丁姀:“八小姐,要不将孩子给奴婢抱吧?仔细累着你了。”
丁姀见小孩自张妈妈张手要抱之后就一直死搂着自己,怕是只认了她一个人,若张妈妈抱去,免不了一阵啼哭。就说道:“不妨。母亲若问起来,我来说就是了。”
张妈妈就是怕三太太见丁姀抱着孩子,到时斥责自己的不是。听丁姀这么说才宽了心,承了丁姀的善解人意之心。
说话间已到了个院子前。丁姀抬头,锥帽的帽沿下一道黑漆填青字的匾,上书“如意堂”三字。心中陡然暖了起来,知道已经到了家门口了。
院门本是半掩的,张妈妈拾起铜环推开门,里头红灯暗点,前方正屋桶瓦泥鳅背,错落四五间,月光下那白的亦发白,黑的亦发黑,拢院都罩着一层白净亮堂。一色的水磨群墙,虎皮石堆砌出条理分明的纹样,围着院落的竹丛比往年越发葱郁,东面植有几株婆娑梅正花红枝艳,树下一张白涤石圆桌并六边菱样的石凳,有个留头的小丫鬟正在桌边拣棋,想是刚才有过一番对弈厮杀。
见有人进来,小丫鬟抬起头,豁然亮起眼睛:“张妈妈?”又看后头的丁姀等人,便忙丢下棋子进正屋去了。
张妈妈向丁姀招手,又对春草说道:“春草,去关门。”
“哎。”春草应着,便是轻微的一声阖门,几人并步也进了正屋。
才刚踏进屋子,木质楼梯上就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一声声“小姀”“我的姀姐儿”从楼上传下来,不一会儿就已经有三四个丫鬟扶着个着绿松撒花袄子,只绾了个篡儿的中年****下楼来。人未到,声已先哭,一路扑着过来。
“娘!”丁姀喊道,放下怀里的孩子迎上去。
“我的姀姐儿……”文氏此时三两步就已将丁姀抓了过来,一下揉进心窝子里,恨不能全部吃进嘴里去。一句话说出,就已声泪俱下,再说不了个完整的句子。
屋里的人见这幅光景,都相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