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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五百字?丁煦寅脑袋一缩,冷汗直瀑,哑着声音退却:“姐……我……我想去茅房……”
丁姀往自己起卧室一指:“净室在里头,”抬头看夏枝,“你带十一爷进去。”
夏枝点头。
丁煦寅又忙道:“不,姐……我我……我想回屋。”
春草不禁落笑:“听过认床的,还未听过认茅坑的。哈哈哈……十一爷你可是今古第一人呢?”
“咳……”丁姀吭声,“夏枝,带煦哥儿去一趟。”
夏枝是知道丁姀用意的,那千字文是十一爷心头的一块腐肉,为了它没少受苦。丁姀这么煞费苦心助他成学,可不能付诸东水了去。他丁煦寅既然要逃避,她就得想好应策,免得他回去了又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想着就已欠身答应,要拉丁煦寅去。
丁煦寅这时候又耍赖了,推开夏枝说道:“不远,我自己能去……”
“十一弟,若平常日子教你自己去了也罢,可是现在你行路不甚方便,没个人在旁,我不放心。这么着,我让夏枝把冬雪喊过来如何?”丁姀问道。
丁煦寅急得摆手:“不……那也不好……呃……唉,算了吧,我不去了。”
夏枝忍不住失笑,知道这十一爷总算是稳下来了,就跟春草使眼色,两人无声退出宴息处。
丁姀抿笑,将那块绫帕对折,说道:“十一弟,你先来第一句吧……”
“第……一句?呃……”丁煦寅吞吞口水,连着往后退,一屁股坐到后头锦杌,疼得额头立刻泌出一层冷汗。在肚子里想了再四,才犹豫地开口,背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淳哥儿立马接口:“日月盈昃,辰宿列张。”那千字文他早已滚瓜烂熟的,脱口就来。背完就一脸迫切看丁姀手上的那块绫帕。
轮到冉之了,他比淳哥儿也小,但素日丁凤寅管教甚严,诗经三字经千字文虽读得不全,却也能捞上两句。不大确信地背道:“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挤出最后一个字,望着丁姀无声询问。见丁姀点头,登时绽了个笑,欢腾地冲丁煦寅喊,“十一叔,我背出来了……”
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 白兔
丁煦寅眨巴一眼,才顷刻的功夫怎么又轮上了自己?不大甘心,抬起手来就往丁姀面前一戳,“不公平,你也得背!”
丁姀愣了下,接着发笑:“好吧,我也来……第四句是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又转回到自己,这下丁煦寅死心,只得再挤出两句:“云腾致雨,露变为霜。”
四人轮过几圈就越渐顺畅,十一爷怕在小辈面前失颜面,故而凝神屏息地专注听每个人背到了哪里,又在脑子里飞快转着今早才看过几遍的原文。两手死死地揪着膝盖,生怕自己错听一句闹笑话。
丁姀面前的茶几上已经摆下了三只绡帕制兔子,一人面前放一个。她见外面天色也不早了,冬雪也在帘外探进来好几次,每次见十一爷背书就没敢来打搅。于是这一轮等到冉之背完,她就微笑着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咱们别耽误淳哥儿回去。”
十一爷听到大吁口气,整个人像弹散的棉花。
淳哥儿笑笑着捏了捏放在自己面前的绫帕兔子,询问:“八姨,这是兔子吗?”
丁姀颔首,拉起他的手往他手上放了一个:“这是你们背千字文的奖赏……”
“那我下回再背,还有么?”淳哥儿问。
“有,下回八姨再折。”
淳哥儿小心翼翼捧好那只兔子,两眼直直盯着看:“真好看……八姨,下回我不要兔子了,你直接教我怎么折吧?”
这淳哥儿人小鬼大,竟然想到了一本万利。丁姀失笑,再把另外两只兔子分别给丁煦寅跟丁冉之。
这时夏枝往里探了探,见都不背书了,就唤冬雪:“冬雪,十一爷找……”
冬雪听了三两步跳进屋,理理褶皱的衣摆向丁姀问安:“八小姐……给您添麻烦了。”
丁姀道:“都是自家兄弟,何有麻烦之理。
丁煦寅听见夏枝喊冬雪的时候就不住往垂帘望,又看她进屋,早坐不住了。待两人客气完就要起身去拉冬雪。
冬雪瞪他一眼:“若要回去了,也不跟八小姐打声招呼么?亏得八小姐还帮你背书。”
丁煦寅的脸一红,缩着脖子把头扭向丁姀:“姐……我,我……我先回屋了。”
“嗯……若喜欢再来我屋里玩。”
“哎……”十一爷低低地应着,一手早已经拉住冬雪,死拖活拽地把人拉了出去。
柳姨娘在隔壁也是一下午的如坐针毡,乍见十一爷一脸红通通的回来,面上刷地发白,急问:“怎么了?可是受了欺负?”
冬雪答道:“姨太太,八小姐使法子让十一爷背书,奴婢在外头听到,十一爷背得可好了。”
柳姨娘旋即眼神一亮:“真的?”顿时如蒙大赦一般松出口气。紧紧压迫胸中的悬置之感登如烟雨消散,不禁对丁姀萌生几片感激。
十一爷“嗯”了声,适才发了一通虚汗,这会子外热内冷,两股子温度夹住他,让他不住发抖。
柳姨娘挽起帕子给十一爷抹额头上的汗,笑着道:“不过就是背书,也怕成这样?将来如何跟你二哥一样离家读书去?”又兴冲冲地道,“适才你爹过来,说今年若你考上府学,就给你配个书童。儿啊,你可得争气……千万别教冉之也给赶上了。”说到这里,忽而一怔,抬起头问冬雪,“大少爷可也背了?”
冬雪点头:“背了。”
“哦……”柳姨娘又觉得心里略有不畅快,直起身子道,“我让环翠去提水了,你伺候爷盥洗吧。”
冬雪点点头,就把十一爷往净室带。
相间不过一炷香,丁婠与晴儿两人也转回到丁姀处,各自领上人,言谢着都要告辞。晴儿走慢一步,似乎有话要说。丁婠及其识趣,就抱着冉之在屋外等她。
晴儿拉着淳哥儿先说了几句谢话,忽而话锋一转,问道:“八小姐,我昨儿晚上给的东西您用了么?”
一经提醒,丁姀才想起那瓶奇香的****。见晴儿又是背着别人问她这话的,她为谨慎,就摇头。
晴儿道:“那是好东西。我们七爷说了,是你们大爷托他转给您的,**皮肉伤。”
丁姀诧异:“是大哥给的?”原来那玉瓶竟是丁凤寅托舒七爷转交给她的?她懵了片刻,心里有点哽塞。想到昨晚上送东西的时候张妈妈也在场,所以晴儿才不当场把实话说出来。这时候再想到被自己浪费了的药液,心底竟有隐隐地发痛。
可是白白糟蹋了丁凤寅的一片好意啊!
她微微叹息。晴儿看出声色,微微笑了笑:“八小姐,今儿一下午小爷叨扰了。下回您到盛京来,让这小祖宗招待!”
丁姀呵呵一笑,淳哥儿也道:“八姨你不如跟咱们一起去明州吧?七叔公说,明州有大海……”
不知为何,淳哥儿的话虽显天真,但落进丁姀心里却有些泛苦。去明州?她不曾妄想过。这一生的距离,不过是闺房与内院的两点一线。关于大海,那已是梦想之外。
晴儿咬住唇,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尴尬笑着道:“八小姐,我们告辞了。”
丁姀点点头,对淳哥儿道:“淳哥儿,下回路过姑苏,可要再来。”
舒淳用力点头。
因为起身不便,丁姀看着两人打帘出去,又同丁婠说话着出了抱厦,她才惊觉天是真晚了。从夕阳已变乌垂,她似乎有些想念庵院里的青山驻影停窗前,那些停留了六年的云淡风轻。
不及再回味,夏枝领着张妈妈又进来。
张妈妈在远远地就向她问礼,不过这回却没笑,脸上难得的沉肃,一字一言地道:“八小姐,三太太说晚饭屋里去吃。”
丁姀眉头一敛,转出轻微的一口气息,淡道:“我知道了,稍等等就去。”
张妈妈点点头,又恍如进来时那般出去。
夏枝送完张妈妈进来,一脸纳闷:“小姐,您说这张妈妈是不是怪怪的?”
丁姀“嗯”着,自己扶着茶几站起身,盯着张妈妈从窗前过去的剪影,心里也不禁狐惑。张妈妈的表情可是这两天来绝没见到过的,是出什么事了?
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东施效颦?
深冬的夜来得颇早,须臾日坠,大地涂黑。不过这日晴好,月牙清亮疏星高悬,看样子明日倒会是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
丁姀拨下毡帽,待在前的夏枝叩门,才将目光落到正屋门上。
门缝漏光依旧如刀,俄顷便有乌影过来。张妈妈启开门,见是丁姀,一刹端起个僵硬的笑,侧开身把人往里引:“小姐来了,太太早等着了。”
丁姀点点头,待让春草扶进门,夏枝就接过她身上的斗篷,一边的琴依带过交给底下的小丫鬟。丁姀往左厢宴息处举目,朱红八脚实心木桌上正起着个褐红挂耳铜暖锅,围拢暖锅四周排开皆是掌心大的甜白瓷碟,装了几样荤素搭配的暖锅料。桌边就留了两个位置,置上两副骨碟碗筷,显然就只是三太太跟丁姀两个人的。
三太太本倚填漆床而坐,手中正揽一块密金线往复式针脚的菊样鞋面,啧啧赞叹。见张妈妈已经把丁姀领了进来,就抬起头不无意外地道:“你来了?”
丁姀上前给三太太福礼,又慢慢地径自上前,看到那块鞋面也不禁赞叹:“好秀气的活儿!”
三太太就递于她瞧,嘴中说着:“这是你四姐八岁那年绣的,我好不容易才从你二伯母手中求了来。夜里你画好图样记下,明日我还得给还回去。”
“怎么?”丁姀不解。
三太太斜眼:“你该有门上得了台面的技艺才成。难不成还回掩月庵去抄经?孩子……别糊涂了,你不去争,可也未见没有人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来。”
话说到这份上,丁姀也算是明白三太太用意了。这别人家的饭不容易吃,岂知自家的饭也不大好下咽。她笑了笑:“请了师傅了?”
三太太叹息一声,略显得疲倦:“也不算是。我得了消息,盛京的梁师傅最近可能下到镇江去,离咱这里近。我估摸着是往镇江教授小姐们刺绣活去了,这可是实实在在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若在这几日能拿得出个像样的东西,她能授你一套针法也不定。不过她教授学艺是定了槛的,当年你四姐就是凭着这对鞋面让梁师傅踏入了丁家,可惜你那时候不在,也未能沾上光。”
据闻有此典故,丁姀就更加仔细端详起手上的鞋面。她不懂针黹品鉴之流,不过囫囵观赏在外门道里瞧欢喜罢了。手上的鞋面说不上如何华丽,却有一股江南亭林的内秀之韵,想想如今丁妘的样子,真有点怀疑是出自她手的。
她心中不由忖道,艺多不压身,好事不嫌多。就点点头应下,把鞋面交给夏枝收好。本就在心里琢磨文氏会有所动,正打算今夜让女红工夫最为成熟的美玉帮她恶补恶补,没想到文氏这边就已经走到前头去了。但能不能绣出像丁妘同一级别的绣品,她心里也没底。
文氏这才想起丁姀的伤,扬声道:“怎么让小姐站着?还不快快扶入座?也没个长心眼的体己人……”说话着亲自起来把丁姀慢慢搀往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