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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纹闻言身体僵直,握紧了拳头,冲着齐清儿狠狠地碎了一嘴之后,方万分不情愿地站到了一边。
良久后,皇后冷冷道:“去年的旧案了,郡主就是说到陛下面前,陛下也未必会在意。”
她还是怕了。
后宫当中勾心斗角,杀人不见血的多了,哪一个不是冲着太后的宝座,皇后自然也不例外。
齐清儿旋了个身,回到了软座上。
那半瓶药灌下去是有作用的,她步态沉稳,一点看不出她昨晚一夜未眠和惊恐带来的憔悴。
“陛下会不会在意也要看他是怎么发现的了,更何况同一件事说法不同,给人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后来查到凶手的还是一个上任没多久完全没有办案经验的严大人,太子查的案子最后被一个看守养心殿的首领给揭晓了,也不知道陛下回想起来要怎么去看太子。”齐清儿说着浅浅一笑。
抬手搭在旁边的案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继续道:“还有纯净公主这个受害者又会如何作想呢,朝中权臣知道太子是因为他母后对行刺一案望而却步,最后不了了之,又会如何作想呢?!”……“其实地位太高也不是一件好事,往往错不得一步。”
皇后故做镇静。
让身后姑姑斟茶,接过后在手中摆弄的杯皿,一下一下绕有节奏的摇晃着。
正殿中再度寂静。
微微地能听见皇后手中茶水晃动的声响。
她僵硬得扭了扭脖颈,“郡主知道得太多往往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话一落,齐清儿笑了,“我只不过将后果分析给皇后听罢了,皇后如何就说我知道得太多呢?还是皇后以往做得太多,故而有此一说。”
皇后轻微的一震。
后宫几十年,她做过的说过的,不论是见得人的,还是见不得人,她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了,面前的年轻女子让她不甚惶恐。
何况被禁足失权的皇后已经是惊弓之鸟,再受不得惊吓。
她沉长的吸了口气,“嬅雨,不是你本名,你到底叫什么?”这话又有点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齐清儿略抬了抬眉眼。
她的本名说来出来便是风雨,就和齐府一样,至今无人敢提。
她道:“我的本名不重要,皇后当初提议让我父母入京就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再者就是想用我父母来告诉我,不要轻举妄动。我一直紧遵皇后的意思,不曾做出任何对皇后不利的事情,而皇后您却是不放心,在我府上收买了一个婢女还不算,还要当着陛下的面送一个流云到我府上,现在又挟持了我的父母。皇后,不能把人逼得太甚,有些时候适得其反才是最棘手的。”
皇后别过脸去,掩面喝了一个杯中的茶水。
估计那茶水早就凉了,她微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抬目看着齐清儿的时候,看了很长时间,那黝黑的眸子当中是难以名状的恐惧。
齐清儿此趟也没准备去维护她嬅雨这个名下的身份。
既然皇后已经识破了,只有找其他的法子来解决。
又是良久,皇后就这样看着齐清儿,不动也不说话。
像是陷入了一个僵局,最后齐清儿打破了死寂道:“今天来也不是来要人,我适才说了那么多,皇后自然也不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将人给我带回去,不然怎么能够保证我不会再提暗巷行刺的旧案呢!”
皇后闻言这才挪开了落在齐清儿双眸之间的眼神,缓缓道:“本宫很欣慰馥雅郡主这个时候还能到正阳宫来看本宫,这年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秋纹,好生送馥雅郡主出宫。”
“是。”秋纹这一声应得极不情愿,但不能忤了皇后的意,还是将齐清儿和杨柳送出了正阳宫。
外面烈日炎炎。
不过四月中旬,从时间上看春天的尾巴还未过完,已经是盛夏的气温。
也知道京城的气候什么时候便了现在这个样子。
齐清儿垂首走路,杨柳跟着亦是不语。
一直到了郡主府,齐清儿仍然没有要和杨柳说话的意思,一个人径自进了厢阁,半个时辰之后叫了竹婉进去。
阁中没有开窗也没有点烛火。
竹婉进去的时候只觉得里面一片黑暗,和外面强烈的光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都看不清阁内的陈设。
好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这样的昏暗之后,竹婉方看见了斜靠在床榻边缘的齐清儿,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边,目光定着一个地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竹婉走到一对仙鹤衔芝紫铜灯架前,点了两根蜡烛之后,方走到了齐清儿跟前。
然齐清儿一动未动,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不知名的方向。
竹婉心下一惊,忙用手按在了她的额角上,确定温度正常之后放安了心,可要收回手的时候,手却被按住了。
齐清儿突然拽住了竹婉的手,从额头上挪下,握在手心,然后放到了自己搁在床沿边的腿上。
“郡主,可是皇后那边……身份的事保不住了。。。。。。?”竹婉问得很没底气,从来没有见过齐清儿这样呆过,又不似身份被捅破,火烧眉毛的样子。
索性俯身同她一起坐在了床沿边,手便让她那样握着。
谁知齐清儿呜地一声,伏在竹婉肩上痛哭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六章,害人害己
哭得有鼻子有眼的,竹婉一时僵住在那里,这可不像一贯谨慎自持的齐清儿会做的事情。她抬手搭在她肩膀上,开了开口想安慰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将手搭在了她背上,拍了拍。
“我回京究竟是为了什么,害人害己?!”哭得有些发晕的齐清儿突然说了这句话。
没错,她是在害人也在害己。
从没有回京之前就开始了,逼严颂,骗皋璟雯,后又让无辜的竹婉挨了板子到现在功力都没能完全恢复……
更是害得她自己遍体凌伤。
竹婉搂了搂她,“奴婢虽然不是很清楚郡主回京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婢女知道郡主和祁王殿下共谋的事困难重重,想要突破这些障碍,伤害到一些人是在所难免的。”
齐清儿抬眸,若有若无地从竹婉双眸间瞟过,随后直起身子。
此时此刻都迫在眉睫,火烧眉毛了,哭有什么用?
皇后那里虽然一时间被震住了,但毕竟嬅勇戴夫妇还在她手上,她到底会不会捅破齐清儿身份这张纸,还没有定数,指不定日后会怎么发展。
眼下,有些事是不得不做了。
就是害人害己,还是得照做。
她想到这里,蹙眉将目光落在了地面上,喃喃道:“竹婉,我在这个京城当中几乎没有什么亲信,唯一在我面前的也只有你。”说到这里她故意将脸别到一边,忽而哽咽道:“还有一个便是杨柳,我害得你差点残了下半身,现在又要去害杨柳。。。。。。”
因着哽咽得太厉害,说的话断断续续,也没能将话说完。
竹婉听得迷糊不清,不知道她具体是个什么意思,如何就会要去害杨柳,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
从杨柳进府开始,便不曾对她有什么好感,竹婉清了清嗓子,道:“你真当杨柳是亲信吗?奴婢知道她是郡主失散多年的妹妹,可是十六年足以让一个人改变,何况十六年郡主和她毫无来往,如何就能确定她认了郡主这个姐姐,郡主认了她这个妹妹,她就会为郡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呢!何况郡主所谋之事,容不得半分差池。”
这话让齐清儿涨红了双眸。
脑子全是那天晚上在花海附近灌木丛中所发生的一切。
本来她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她了,现在又想着要如何利用她,整颗心更是纠结不堪,听到竹婉这样说,立刻反目道:“你知道吗,此趟行宫我差点就回不来了,要不是杨柳我……(她本想说她连清誉都没有了,但想想还是憋在了肚子里,毕竟不想让杨柳面色上难堪。)她用她的命救了我的命,在最危险的时候她用她的血肉之躯挡在我前面,这样的人难道还不值得我去信任吗?!”
竹婉看着她显然动了气,忙起身在床沿边跪下道:“奴婢不清楚在行宫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郡主口口声声说你要害杨柳?既然郡主如此在意她,害字从何说起。”
齐清儿掩面叹了口气,止了哭泣。
有时候内心的纠结与不忍让她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她起身走到案几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后又怔怔思考了片刻后方道:“皇后现在虽被禁了足,被褫夺了凤权,但夜长梦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她又如日中天,到时候再想打压她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所以有些事情必须乘现在,皇后那里定不能再给她任何翻身的余地。。。。。。至于杨柳,有一个人不一定会听皇后和皋兰洁的,却是会受杨柳的几分软语。”
说完这些话,其语气中的硬恨让齐清儿自己都感到不适应。
这时竹婉也从床沿边起身走到了案几旁,她听完倒是一贯的没有多大的面部表情,但眉宇却是有一丝明显的犹疑,“郡主意思奴婢明白,只是奴婢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姬人薄情,戏子无义,真将杨柳安排到了那个人身边,郡主如何能够确定此举能达到预期的结果……何况连郡主自己都知道这是在害她,她又如何能够不清楚呢?”
这本是一句再实在不过的话。
可里面的一句“姬子薄情,戏子无义”触碰了齐清儿的神经。
有没有情,有没有义,杨柳那天晚上用她的实际行动告诉了齐清儿,虽然痛苦更是无尽的耻辱,但她确确实实将她的情义深深地扎进了齐清儿心中。
齐清儿嚯地放下杯皿,看着竹婉的眼眸中有微微的怒气,“竹婉,你很少有任何人有偏见,为何对杨柳你偏要说这些不公允的话,戏子无情,何以见得?!”
竹婉是个武人,她认定的事情不愿意改变。
何况杨柳本就是一个多面人,她在齐清儿面前一是一套,转首在竹婉面前又是另一个样子。
竹婉面儿上依然没有多大的表情,但也能看到她眸子中的丝丝委屈,“郡主还是多长一个心眼儿的为好,且郡主也知道我不过说了一句实话而已,更何况杨柳和郡主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日久见人心,这句古话必然也是有它的道理的。”
此话一落。
屋中安静了须臾。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竹婉的话虽然触怒了齐清儿,但齐清儿并不是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
但放在心中一番斟酌,齐清儿最终将竹婉对杨柳的偏见归结于嫉妒,毕竟自杨柳进府之后,竹婉呆在她的时间和机会均少了。
这样的结论却实偏激了些,说竹婉会嫉妒简直和说太阳从西边出来差不多,然齐清儿却是像蒙蔽了双眼一样的坚信这个结论。
因为她找不出再好的理由。
不愿说竹婉疑心太重偏见过激,更不愿承认杨柳的戏子无情逢场作戏。
好半饷,齐清儿复举起茶皿喝了一小口,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竹婉颚首,她从来不会煽情,听到这样的命令往往是千篇一律的照做。
她退下去后,齐清儿将竹婉点燃的烛火通通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