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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背后有这么个无底洞,供着二三万人的军需物资,由不得他不殚精竭虑。
一代枭雄,果然有些手段。若不是身处敌对位置,对这个苦心经营了多年,几乎步步为营的苏光复,夏钰之都要拍手赞叹。
从他国借道过兵,说起来容易,实则是一件隐秘又重要的大事。对于出的人选,崇明帝思忖再三,还是决定由夏钰之走这一趟。
他亲手拟定了密旨交由夏钰之保管,要他以西霞特使的身份,暗地里与高丽王接洽,表达西霞的诚意。
新婚燕尔又要分离,一对小夫妻正是琴瑟和鸣、蜜里调油的时候,夏钰之领了圣旨,心内自然百般不舍,回到府中歉然与陈芝华说起。
陈芝华腹中已有了不到两月的身孕,她着了件湖色绣粉白藤萝花的帔子,皎好的面容比从前添了些圆润,越发显得安娴。
听得夏钰之进门,陈芝华照往常一般迎了出来,冲着他嫣然一笑,便亲手去拧帕子替他净面。
陈芝华腕上笼着只沈氏夫人认亲时赐下的金绞蜜手钏,澄黄的颜色映在水盆里,衬得一双纤纤玉手越发莹然流光。
瞧着夏钰之一边与自己说话,一边早将眉头紧紧蹙成一团,那张英武坚毅的面庞上写满了纠结,陈芝华笑容不减,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眉心,替他将紧皱的眉头揉平。
淡淡的沉水香气清浅若岫,陈芝华宽大的衣袖抚过夏钰之身前,她轻轻踮起脚尖吻在他下颌之上:“不管是夏家还是陈家,都是国之肱骨。食君之禄,便该为君分忧,夫君早去早回,莫以芝华为念。我有祖母与母亲大人照料,又有兰馨整日陪伴,你只管放心。”
妻子这般善解人意,夏钰之又感动又不忍,他将手覆在陈芝华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他柔声说道:“我一定早去早归,你与儿子安心在家等着我。”
陈芝华含羞带笑,脸上一片烟霞似锦,比案上一直未曾收去的龙凤双烛更红。
第六百九十二章 同行
夏钰之终是放不下对陈芝华的牵挂,晓得妻子与夏兰馨姑嫂关系一直容洽,特意走了趟知兰苑,拜托夏兰馨对陈芝华多为照料。
需要多久才能说动高丽王,完成崇明帝的嘱托,夏钰之心间委实没有谱。
瞅着妹妹绣架上大红的孔雀联珠纹锦衣,夏钰之才恍然想起,妹妹的嫁期只在两个月之后。
他有些歉然地望着夏兰馨,如小时候一般抚摸着她的头发,惊觉到昔日总爱随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如今已然长大了。
昔时妹妹发上是两只小小的抓髻,绑着一对珠花,如今却换成了高挽的云鬓,佩着及笄礼上楚皇后赐下的长簪,华贵而又清美。
夏钰之一直盼着妹妹出嫁时,是自己背她上花轿,将她的手交到云扬手中,见证着他们一辈子的幸福。如今,家国之间取舍,这简单的心愿怕也难以达成。
望着一身黄衣翩跹,冲自己嫣然而笑的夏兰馨,夏钰之歉然说道:“三哥领了紧急军务,不日便要走一趟高丽。此行迢迢,要待多久连我自己也说不准。若是错过你的吉期,回来必定好生向你陪罪。”
夏家身为国之重臣,夏兰馨这些年瞧多了聚散分离,比寻常女子多了份超脱。
她虽有淡淡的失落,却依旧绽开诚心的笑意:“我自然盼着三哥能够赶回,你自己在外,也要保重才好,我有嫂嫂相伴也是一样。前日祖父大人曾说,过些日子二哥兴许也会奉诏回京,到那时咱们家必定十分热闹。”
想起已经三年未见的二哥,夏钰之也有些想念,他重重点着头道:“我争取早去早归,怎么着也要与二哥见上一面。”
见炕桌上的针线簸箩里搁着夏兰馨的绣棚,夏钰之含笑说道:“听芝华说,你这些日子一直在跟着她学针线,三哥瞧瞧可有长进?”
一只手堪堪伸出,却被夏兰馨抢了先,将绣棚紧紧抱在怀里,脸色酡红欲滴:“女孩子家的东西,岂是你说看就看,话说完了赶紧出去。我与嫂嫂是多日的情谊,便是没有你拜托,我一样会陪着她与她腹中的小侄子。”
一番抢白,夏兰馨方才的婉约淑女形象顿失,如今又泼辣又刁蛮,到活脱脱小时候的脾气。夏钰之哈哈大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三日后才动身,如今约了云扬在醉得意吃饭,你去不去?”
夏兰馨亦嗔亦喜,乌溜溜的黑眼睛一转,眸子向兄长浅浅一横,唇角微微弯起:“醉得意的风味骨节、八宝酥鸭都是一绝,我为什么不去?三哥你先出去,等我换身衣裳。”
明明是想见云扬,却又假托什么吃食,夏钰之是过来人,自然不揭穿妹妹这些小心思。他微笑着退到花厅,等着妹妹重新梳妆。
夏兰馨先将手里的绣棚藏好,这才命小螺替自己更衣。她从架子上选了件天水碧散绣珠色米兰花瓣的长裙配月白滚边夹襦,又叫小螺将双鬓重新往上抿了抿,簪了朵翡翠珠花,这才翩然走向花厅。
临走时,还不望再瞅一眼被她搁在锦被下头的绣棚,脸上的红霞重新飘起。
那绣棚上大红锦缎配着五色丝线绣成的本是一对比翼双飞鸟,夏兰馨到不惧兄长发现自己绣这吉祥之物,实在是她拿出浑身的解数,整日随着陈芝华学做针线,却并无多少长进。
前日将这一对鸟儿拿去给陈芝华显摆,到乐得陈芝华笑了半晌,方抿嘴说道:“我实话实说,这么肥肥胖胖的鸟雀,怎么瞧怎么更像两只鸭子。”
夏兰馨含羞带怯,轻轻捶着陈芝华的肩膀,非要她允诺重新帮自己绣好。如今生怕兄长也拿来打趣,夏兰馨才将绣棚死死捂住,自己想起那比翼双飞的美好寓意,颊边浅浅荡起了酒窝。
兄妹二人同行,不多时便到了位于朱雀大街上的醉得意酒楼。
夏钰之早在三楼上定了僻静的包间,云扬刻意早到了半柱香的功夫,已然替三人杯中续好了香茗。
醉得意名满姑苏,菜色式式细致精巧,尤以夏兰馨提到的那两样最为出名。
除去那几道招牌菜,夏钰之依着三人的口味又点了几样,特意为夏兰馨要了个莲子鸡头米的甜汤,三人且斟且聊。
晓得大舅兄出行必是机密军务,云扬并不过问太多,只关切地问起何时才能归来,他好替夏钰之接风。
如今虽说都是一家人,夏钰之卸下了少许防备,却也不敢说得太多。他只是含含糊糊答到要走一趟东北,归期未能确定。若是因此耽搁了两人的吉期,回来必定好生补一份厚礼。
云扬将杯中酒斟满,与夏钰之轻轻碰了一碰。他抿了一口上好的梨花白,踟蹰半晌方低低说道:“舅兄若是去往别处,便当云扬没有说。若是去往高丽,云扬愿与舅兄同行,助您一臂之力。”
当日御书房议事,唯有君臣三人在坐。深怕消息走漏,崇明帝再三告诫二人不可外传。夏钰之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搁,目光如炬地望着云扬,凝眉说道:“你如何会有这种想法?”
瞧着哥哥不怒而威,生怕云扬不自在,夏兰馨夹着一块风味骨节的筷子慌忙一撂,扯着夏钰之的衣袖嗔道:“这是做什么?好好说话。”
夏钰之一楞,赶紧收敛了身上凛冽的气息,云扬并不为他方才的气势所动,依旧青衫磊落,安抚地冲夏兰馨一笑,说道:“无妨。”
云扬替三人把盏,坦然言道:“小弟也只是猜测。如今高丽与我国交往日盛,它又身处东北方向,因此我才问一问。能要兄长亲自出行,还不惜误了兰馨的佳期,只怕是牵涉到紧急军务。云扬并非有意打探虚实,而是诚心想出一份力。”
夏钰之半信半疑,依旧目光深邃地望着云扬,缓缓问道:“我正是要走一趟高丽,此行也确实有些为难,正自踟蹰难安。不晓得姑苏云家与高丽有什么渊源,你才能如此大言不惭?”
第六百九十三章 身世
淡金色的明媚春光自雕着折枝梅花的花梨木窗牍斜斜筛落,云扬任由那浅浅的光晕染出一身淡然的气息,到似是一幅恰到好处的泼墨山水,温醇而又凝厚。
若不是把握极大,云扬这样的人断然不会轻易开口。
与这位未来妹婿见面虽然不多,夏钰之却对他恍若嫡仙般的性子极为欣赏,深知他不是多事之人。
瞧着夏钰之目含探究,云扬澹然一笑,依旧不疾不徐说道:“有些事情本想等到兰馨过了门再说,如今大舅兄既有此一问,云扬岂敢再隐瞒身份。”
云扬娓娓而谈,揭开了百年姑苏云家的身世。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华夏子民,溯本正源,祖上本是高丽皇族,因躲避国中内乱,一路隐姓埋名避到了姑苏。
瞧中了江南鱼米之乡的富庶,尤以姑苏盛景烟柳繁华,云家祖先便在拈花湾置下了产业。他们只做学问,不论政事,为了安身立命却也不昔结交朝中权贵,渐渐跻身于四大耕读世家之首。
新任的高丽王李承浩算起来是云扬的表兄,前次高丽国老王病危,明知回天乏术,只因国不可一日无后,李承浩这才向云家求恳,赶在老王驾崩之前与云持结亲,如此便不必守那三年的孝期。
云扬与族中多位亲眷同时送云持出嫁,多留的那段时日,便是在高丽帮着他们夫妇处理先皇归天的大事,让李承浩多了层来自云持母族的依仗。
等到云持正式入主后宫,李承浩理顺了政事,云扬与族中人这才打道回府。
云扬温柔地望着夏兰馨,歉然道:“对不住,一直未同你说,子持的夫婿便是如今的高丽王。正是他即位之后,高丽才开始与西霞重新交好,父亲大人也晓得从前太过偏激,允了云家子弟可以参与科考,可以入仕为官。”
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为震撼,以为超然物外的云家,平时行事宛如闲云野鹤,云扬、云持与妹妹年华又都是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谁能想到他们身上竟流着高丽皇室的血脉。
夏兰馨思及在拈花湾瞧到的那些房屋建筑,还有李氏嫂嫂的穿着打扮,心上已经豁然开朗。
她目光烁烁地望着云扬问道:“你当日提及李氏嫂嫂亦是远嫁,未曾学会姑苏方言,曾要我怜惜于她,难不成她是…她也是…”
几乎可以断定,李氏夫人与云夫人当日所说的根本不是什么方言,而是一口流利的高丽官话,夏兰馨才句句听不懂。
大约正是怕被旁人听出不对,李氏夫人才极少开口。
“你猜对了,嫂嫂是现任高丽王的堂姐,亦是出身高丽皇族”,云扬坦然承认,“我们这一支虽然避居拈花湾,却不想与先祖血脉断了联系,因此几辈人一直都是这么联姻,彼此巩固双方的势力。”
姑苏云家身为四大世家之首,在西霞影响力自然不小,那高丽王李承浩有这样一支在西霞举重若轻的清贵外戚相助,大约在高丽国中也是底气十足。
至此,夏家兄妹二人到深为云家人的高瞻远瞩叹服。李承浩与西霞交好,云先生允许族人入仕,都是为了彼此多添一重保障。
不过是一重身份的问题,云扬所说的话没有令夏钰之过多惊异,反而深深庆幸自己府里无意间又结下一队同盟。
他戒备的眼神已然收敛,只是深邃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