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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月盈盈洒在水面,一波清水如泓澄澈见底,果然比宫内更加清幽。
夏钰之如今腿伤痊愈,心情更是无与伦比的好。他揽了陈芝华纤细的腰身,沿着花梨黄透雕夕颜花的木制楼梯,小心扶着她往摘星楼顶上走去。
顾晨箫早洗去一路风尘,换了身月白色绘绣四合如意纹的蟒袍,腰间系着玉带,长发拿丝带松松一绾,格外清美华贵。
他与慕容薇已然等在楼阁,两人此时正盘膝坐在一席大红金线蟒的织锦厚毡上。顾晨箫专注地拿银吊子煮着玉泉山水,慕容薇则在身畔曲腿黄花梨的长几上细心摆放着一套青花骨瓷的杯盏,准备冲泡一壶醇正的普洱老茶汤。
瞧着夏钰之与陈芝华走进,顾晨箫与慕容薇同时立起身来。
慕容薇亲热地唤了声二表姐,便往自己左侧一指,请二人毡上就坐。
顾晨箫已然将三沸的开水注入杯中,经年的老茶砖香气馥郁,热气袅袅在室内氤氲开来。
初次见到陈芝华,顾晨箫浅浅做了一揖。待夏钰之引见完毕,便随着慕容薇认真地唤了句二表姐。陈芝华方才走了几步路,越发显得脸色红润,她低低应了一声,双颊又荡起浅浅的胭脂。
四人团团落座,将酒席开在芜廊外宽大的露台上。从摘星楼望下去,远远的玉带河中是一盏盏淡粉与洁白的河灯,烛火盈盈,与天上的星辰两相辉映。
桌上摆了几碟精致的酒菜,还配着两碟阮记的点心,俱是可口之物。
夏钰之亲自把盏,将四人面前的青花骨瓷酒杯满上。四人浅饮低酌,回首这一年的时光,都有些沦海桑田的感慨。
眼瞅着近了亥时,顾晨箫轻轻击掌,伴随着他的击掌声,夜空里忽然绽放了一朵璀璨的烟花,有如千丝菊瓣,轻轻地落下来,未等光华散尽,又是一束浅紫的烟花腾空而起,倏然点缀了夜空。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朵朵烟花流光溢彩,夜空中刹那间便是火树银花,璀璨了每一个人的心情。
夏钰之饮了一杯花雕酒,记起了去岁在青莲台里给顾晨箫践行。那一日几个人饮的也是绍兴花雕,只是那时自己一颗心还牵挂着慕容薇,瞧着二人远远的背景份外酸涩。如今佳人在侧,一切恍如昨日。
第六百四十九章 花灯
如今暗夜与出岫联手,顾晨箫与夏钰之无论是在西霞境内、还是在康南国中,越发配合默契。
顾晨箫带来了康南的最新消息,酒过三巡,便一点一滴说给夏钰之参详。
慕容薇的情况属实,皇陵地宫中的确藏有纳兰家豢养的私兵,只因数额太过庞大,一时不好清缴,康南帝没有打草惊蛇。
一缕青丝低垂在慕容薇的耳侧,因一杯花雕酒入腹,她的脸色越发稠艳,如上了浅浅的桃花妆。佳人如梦,那一颦一笑似能点燃漆黑的夜空。
分明是养在深宫的女子,却总带来太多的震撼,顾晨箫忍不住轻轻一叹,柔声说道:“阿薇,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如何能未卜先知?”
慕容薇手握着茶盏,指尖微微颤抖。她掩唇不语,眼间澄澈的笑容越发深湛。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顾晨箫并无意探究慕容薇的消息渠道。事实摆在眼前,他要与康南帝另想变通之策。
他说与夏钰之,这次从西霞回去,便会在康南京中住一段时日,先解决纳兰庆这个大麻烦。大约再入西霞的那一刻,便是迎娶慕容薇之时。
两世为人,慕容薇虽对顾晨箫情深意重,却无须暮暮朝朝。
两人之间如风光霁月,并不因距离的横亘而稍生枝节。唯有顾正诺这个名字,一次一次令慕容薇痛恨,掀起她心底的滔天巨浪。
层层阴霾在慕容薇眼间投下冷冽的霜华,银灯映衬之下,她冷静而瑰艳,竟有一丝杀气在眉间陡然而现:“将纳兰庆一举拿下,便是断了顾正诺的左膀右背,才能赢来康南的太平盛世。咱们不若设一场鸿门宴,纳兰庆便是知晓有诈,也不能公然抗衡。”
每每提及顾正诺,慕容薇便是全然不掩饰自己的憎恶。
夏钰之清晰地记得,玉屏山顶上慕容薇曾对自己坦言,她自十六年后归来。提及远嫁康南合亲,慕容薇轻描淡写以一句受尽磋磨代过。
如此看来,让她在康南宫内受尽磋磨的那个人便是顾正诺。与苏莫寒联手,助他成功举事,叫自己亲妹妹乱箭穿心的罪魁祸首,也少不了这个奸佞小人。
一定要断其臂膀、折其羽翼,替前世的妹妹和慕容薇、替前世的慕容家和夏家、更是替前世的西霞与康南复仇。
夏钰之刚毅果敢的脸上泛起浩然正气:“阿薇说的办法甚好,随便寻个什么由头,宣纳兰庆入宫便是。有纳兰皇后和顾正诺在宫内,他纵有疑心也不敢不尊。到时咱们多埋伏几个好手,他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飞。”
慕容薇与夏钰之都对顾正诺表现了极大的恨意,听着夏钰之痛快的话语,顾晨箫到未起疑。他只认做夏钰之一向嫉恶如仇,为着慕容薇、为着整个西霞,也会拼命扫除康南的障碍。
只不想夏钰之还要倾力相助,多几个好手给他行事。
暗夜人数虽然不少,如今却都分散在各处。除却西霞与建安境内留有分舵,一部分在黑山口外追查苏暮寒的行踪、一队随着钱瑰和她的老管家与千禧教周旋,还有一队在京中监视着顾正诺和纳兰家的一举一动。
再要分薄势力抗衡素有万夫之挡之勇的纳兰庆,的确没有必胜的把握。
顾晨箫璨璨一笑,向夏钰之坦然笑道:“夏三哥所言甚合我意。暗夜的人如今正与千禧教周旋,不敢轻易往京中调动。若能借我几个出岫的顶尖高手,简直是雪中送炭。”
出岫的人在康南都是生面孔,顾晨箫想将他们暂时编入康南帝的宫廷侍卫之中,好生张网捕鱼,替纳兰庆设一场鸿门宴。
夏钰之朗朗笑道:“去年玉屏山上你鼎力相助,寒砚与烈琴都立下汗马功劳。既是两家合作,你我之间何须分得那么清楚。”
即刻遣人传话,夏钰之点了几个人,命他们早做准备,待顾晨箫启程之时,随他一同赶往康南,完成这次擒拿纳兰庆的任务。
提及康南国内形势,顾晨箫又说起钱瑰,颇有些感怀:“这姑娘也算个人物,敢在千禧教眼皮子底下溜走。生泊她走不顺脱,我的手下还助了一臂之力。”
顾晨箫将钱瑰如何金蝉脱壳,她的老管家与丫鬟又如何借火势脱身的情形讲了一遍,冷冷笑道:“钱家多行不义,这些财产本不该为他们所有,单等着最后收网,这些财物取之于民还要用之于民。
一介弱女子落得如此境地,回想她去岁诗笺会上的风华,还有素日京中名媛的盛名,慕容薇不胜唏嘘。
只是顾晨箫的话虽然冷硬,却句句说中慕容薇心坎。两世为人,她早就深深明白,对敌人心生仁慈便是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东郭伺狼的悲剧不会再次发生。
顾晨箫想瞧着钱瑰颠簸流离,只怕她还会牵出钱唯真隐藏的部分势力,便决定顺藤摸瓜,不急着现在收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顾晨箫有这个耐心,先摸透对方的底牌,再将对方置之死地。
钱瑰如今一路往西南逃遁,大约是想脱离康南的势力范围,顾晨箫自然不能叫她如愿。他已然命人将钱瑰的踪迹隐约透露给千禧教,叫这两帮人为了钱财来个两败俱伤,自己人坐收渔利。
赏着花灯聊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四个人没有一个觉得扫兴。
陈芝华眉眼盈盈,望着玉带河中的皎皎银灯,露出温和的笑容:“昔时在历山书院旁听,有位老夫子曾讲过若能以杀止杀,也不失为仁君之道。当年我与诸位师兄不大明白杀生如何算做仁义,如今重新想来,却大有道理。”
夏钰之只怕陈芝华顾忌自己手上多沾人命,听陈芝华信手拈来,依旧是全然的信任,一双明目皎皎,露出满足的笑容。
夜尽子时,玉带河中的花灯越发如昼。离得太远,听不得河边少男少女们的欢笑,却听瞧见衣带如织的盛景。
慕容薇与陈芝华两个人倚着阑干,捧着老茶汤赏着河天一色的美景,顾晨箫与夏钰之却争分夺秒,议起了一场鸿门宴的细节。
第六百五十章 秋后
上元佳节一过,西霞宫中便迎来了春节之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金銮殿上,崇明帝与群臣公议,拟将钱唯真、刘本等人的案件交由刑部连同大理寺共同审理。一旦罪证确凿,便将一众主犯判在秋后问斩。
至于其他男丁,则不论年纪大小,一律流放广西等边陲之地。女眷们则发往浣衣局或是教坊等处为奴为仆。
刑部尚书魏大人与大理寺卿沈大人一起躬身领旨。两人打从正月十七,便开始挨个提审一众人犯,争取及早将这起谋逆的案件划上句号。
钱唯真生性狡诈,一张嘴指鹿为马,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依然不肯低头画押。
初时怜悯他曾是先帝老臣,两位大人并未对他用刑,瞧着他依然滑不溜手,不负他钱狐狸的美名,魏尚书终于忍不下去,与沈大人合谋了一番。
沈大人使人在堂前摆下十八班刑具伺候,守着钱唯真审了审从前的扬州郡守。那扬州郡守本待负隅顽抗,瞧着摆在地下烧红的烙铁,一张脸登时铁青。
这些人平日养尊处优,受不得半点皮肉之苦,魏大人掷下一根签令牌,刚吩咐手下人给那扬州郡守上夹棍,早吓得他浑身瑟瑟发抖。
烙铁虽然不曾用上,却让钱唯真一个激灵,联想到了当年商纣王的炮烙之刑。
钱唯真脸色发白,瞧着浑身如筛糠一般抖做一团的昔日扬州郡守一一招供,从前发往扬州的官银如何抽三留七,又是如何通过汇通钱庄洗钱。
供词里句句直指自己贪墨,钱唯真却再也没有底气反驳。
他只能拿手颤颤指着沈大人,色厉内荏地大声吆喝:“酷吏,我是两朝元老,你竟然敢刑讯逼供,还要屈打成招。”
沈大人懒得跟他玩这些文字游戏,只想着瓦解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命人将那获罪的郡守带下去,沈大人又使人在院中架起一口大瓮,下头拿柴火燃烧,向钱唯真拱手笑道:“老大人熟读全唐史,当晓得请君入瓮这个典故。下官委实不愿出此下策,奈何圣上宽限的日期眼看在即。下官再等老大人一日,说与不说老大人自己掂量。”
沈大人自然不会真得动用私刑,落下刑讯逼供的骂名,钱唯真却是瞧着堂下一溜摆下的刑具,根本无力对抗。
他又气又怕,瞧着大瓮下那熊熊的火焰,早盖过心内嚣张的气焰。虽然白着一张脸依旧不张口,眼中的恐怖早出卖了真实的内心。
沈大人笑道:“老大人守着大瓮仔细想想,下官明日来请教老大人几个问题。”
狱卒人高马大、火舌热浪滚滚,扬州郡守苍白的脸,还有沈大人的一番讥诮,都是压倒钱唯真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二日当堂会审,钱唯真无可奈何。待要不说,抑或编些谎话推辞,魏大人与沈大人联手,两人火眼金睛一般,哪里容得他有半句谎言。
连吓带哄,不过三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