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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苏光复将身上直裰一丢,露出里头一身黑色紧身的水靠。他轻盈地跳起身子,如一条飞鱼般滑落进小河,水面上只是微微泛起涟漪,连朵水花都未溅起,可见苏光复水下功夫十分了得。
潜龙卫的人匆匆围堵,片刻间将其余五名死士尽诛。待从上游截杀苏光复,一直观阵的小李将军却吩咐收兵:“圣上有命,今次不取他性命。”
苏光复借着丛丛芦苇的掩映,偶尔出来唤气,一口气往前水游约有七八里地,听得岸上并无马蹄追逐的声音,这才悄悄钻出水面,靠在一株柳树下休息。
直熬到天色擦黑,确定没有禁军围堵,苏光复这才往夜空里放了求救的信号,等待千禧教的属下前来接应。
钱家那四口人却没有他的幸运,被潜龙卫押在柳树下那两辆马车上,早往城中赶去。就连树林、河畔、青草地,如今都是一片静谧,依然是渔舟唱晚,一恬淡的郊外怡然夜色。
战场上的痕迹早被抹平,水面上有小船随波荡漾,船家从舱里取出虾笼下在水面,又点起炉子炖着鱼汤,清香的美味随风荡漾。
散落在林间的潜龙卫,黑色的夜行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若是不走近,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
守株待兔这么长时间,小李将军才不甘心只杀掉这么几个人,还要留着苏光复放长线钓大鱼。
崇明帝听得小李将军的布置,微笑着颔首,缓声说道:“苏光复心有七窍,咱们便来跟他斗一斗心机。他必定想赌一把那秘道依旧不为我们所知,我们便如他所愿,允他再出入个一两回。”
前番抓到了魏昭的父母,如今从钱家二子身上更搜出许多财物,坐实了钱家与千禧教同流合污、私逃出京的罪证。崇明帝并不急在这一刻审讯,而是依旧命令将人都收入大牢,只等着与钱唯真秋后算账。
钱珏虽然被抓,到不羡慕兄长能与嫂嫂一家人生死相依,暗自侥幸妻儿早已送走,自己这一枝终归留了后人。却不晓得在他之前,企图从杭州溜走的妻儿早被潜龙卫的人捉住,秘密押解回京,如今儿子跟着他的妻子一并关在女牢之中。
发生在京郊的这一幕神不知鬼不觉,丝毫没有走漏风声。被钱唯真出去打探消息的阿诚一直耐心地四处留意,从日近午时一直等到暮云四阖,四下里城门落锁,瞧着各处毫无异状,才放心回了钱府。
钱唯真夫妻枯坐在正房里,大眼瞪着小眼,两人食不下咽,连晚膳也未用,只等着阿诚的消息。
看到阿诚奔跑的身影,钱夫人也顾不得避嫌,到往前迎了两步。阿诚进来匆匆行礼,向他夫妻二人禀报道:“恭喜大人,奴才四下里瞧了,城门口没有一丝异动,都是寻常的进进出出。更不见有人被押解回京,想是两位公子成功逃脱。”
钱唯真老怀甚慰,扶着阿诚的胳膊立起身来,连话也顾不得说,跌跌撞撞便去祠堂为祖宗上香。
钱夫人早听得喜极而泣,她抹一把脸上的泪水,快步走到里间的小祠堂,在观音大士的玉像前上了三柱香,又跪在蒲团上拜了几拜,才伤感地立起身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钱府的根苗都尽数送走,留下他们一把老骨头,便任凭崇明帝刮什么东西南北风吧。
夜来两夫妻躺在榻上,钱夫人透过床幔,瞧着寥寥夜色里,瞧着那一抹乌云渐渐遮了明月,想想如今的二老独守空门,再想想昔日的子孙儿女满堂,恰是一片凄风苦雨无法消解。
西霞国内如今却是三喜临门,太子册封连着两位娘娘的晋位之喜,接下来还有几日后的太后娘娘千秋圣诞,六十六岁的大寿。
崇明帝即是为给老人家祈福,也是给孩子们攒些政绩,次日一早去皇陵的祭祀大典前,一道恩旨当堂颁下,即免除一年的赋税徭役,更大赦天下。除却那些罪大恶极或涉及谋反的罪过,其余一律在赦免之列。
这道圣旨一出,民间欢声雷动,对慕容的呼声更加高涨。崇明帝心满意足,安然地坐在去往皇陵的御驾上,眼中一片清明。
圣驾走在最前后,太子的依仗后头紧跟着贤亲王的车驾,再然后是夏阁老、陈如峻这些文官的马车,武将们一律高头骑马,随侍在帝王两侧。
苏暮寒骑着自己那匹通身黑色的战马墨黎,保持着一贯朗若春风的笑意,偶尔回应着两旁百姓的欢呼,心里寡淡而又无味。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一诺
九月的皇城天高云淡,金秋的色泽尤其浓厚,远山如黛、秋水白练,雕甍绣槛的亭台楼阁古拙里透出凝厚,内敛而又大气。
宽阔的青龙大街两侧,早挤满瞻仰太子风姿的百姓。个个欢天喜地,翘首遥望着那一行缓缓驶出宫门的车队,在一队禁军的护卫下渐行渐近。
人群欢声雷动,自发地跪在道路两旁,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祝颂和叩拜声。
慕容头戴八宝缨络白玉冠,从车内缓缓向百姓招手,那笑容即有着高高在上的威仪,又有着爱民如子的慈醇。暖如春风的笑意似灸红的尖刀,狠狠插上苏暮寒尚未结痂的心。
这样的欢呼、这样的礼敬,这样高的待遇,都与自己没有办分关系。苏暮寒瞧着自己身上崭新的一品王爷冠服,越来越后悔选在此时承了爵。
若他只是安国王府的世子,他不用以朝臣的身份恭贺昨日太子册封的大典,若他只是安国王府的世子,什么祭祖、扫陵,这些事原本都与他无关,更不用委屈自己动辄便要跪在一个奶娃娃面前。
刘本那道折子终究为苏暮寒成为新任的安国王爷拉开序幕,却不能如原先设想的那样,立刻走马边城。留在京中看着这兄弟二人当道,那是对他的煎熬。
慕容却不管随在两旁的朝臣们心中到底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既是已经坐在了西霞太子的正位上,他便是独一无二的储君。满朝的文武都将为他所用,都是必须对他忠心的臣子。
谦受益,满招损。这一刻慕容忽然记起了汤伽儿前些时候对自己的教诲。那个明明只会满口农桑的小姑娘,那样认真地教自己学会看到别人的长处,更学会拿别人的长处来弥补自己的短处。
那些个最质朴的语言,被如今已然坐上太子之位的慕容深深回味,渐渐变成春风化雨,轻柔地洒在他的内心,与头顶灿灿的阳光融为一体。
坐在太子御辇内的慕容频频向众人挥手,沿着青龙大街一路向西出城,给无数的西霞百姓留下了亲民的好印象。
而册封典礼刚过,等不得皇太后的寿辰,康南与建安两国都迫不及待,要将联姻的国书递到崇明帝案前。
顾晨箫晓得慕容薇一片心意,并不惧斜刺里杀出秦恒。只不过,不想与这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结下仇怨。回想与秦恒共居宁辉殿,这十余日来,两人几乎同进同出,他从未查觉到秦恒的敌意,到对建安真实的意图有些摸不准。
宴罢归来,顾晨箫约了秦恒月下品茗,想想探探他的究竟。
明知道明日各自的国书一递,两人的身份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顾晨箫细心观察,秦恒依然浑不在意。
秦恒事必躬亲,依旧如往日一般遣开内侍,自己优雅地地烹茶洗杯。待到玉山泉水三沸,从银吊子上取下水壶,熟稔地注了七八分满的茶水。
澜沧生普特有的香气开始氤氲,秦恒往顾晨箫面前递了一盏,自己便握着杯子闻香,发出陶醉的低叹。
顾晨箫的记忆里,秦恒舒朗的眉宇间,总有丝难以查觉的轻愁。今年共渡的那个春节,他与秦恒联袂去寿康宫拜年,秦恒虽露了两国联姻的口风,眉间的轻愁不减分毫,却似是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今次则不然,打从初在宁辉殿下榻,秦恒与往日一般气质高华的面庞上,总是时时笼着丝淡然又温润的笑意,那样真切地发自内心。
两人对坐的时候,秦恒偶尔会神游太虚,对着一丛浅花、或是一只鸟雀发呆,眼里泛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种神情顾晨箫太过熟悉,每当他在康南,思念慕容薇而又求之不得时,便与此刻的秦恒何其想像。
顾晨箫握着茶盏的手凝住不动,目光直直望向秦恒,瞧着他的一怡然,心上的喜悦轰然而至,到有些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秦恒这个样子,分明是另有心上人,才不在意慕容薇花落谁家。
怪不得他如此沉得住气,明知道自己已然到了西霞,他依旧走得不急不徐。明知道随行的那些建安使臣已然热锅上的蚂蚁,他依然成竹在胸。
顾晨箫眼里流露出深长的笑意,轻轻唤了声太子殿下,直接开门见山:“原来殿下奉旨联姻,这里头还另有玄机。”
反正明日就是摊牌的时刻,秦恒无意再向顾晨箫隐瞒,只不过为着温婉的清誉,不便透露她的芳名。
笑如春风抚过,最温柔的憧憬挂在秦恒的眉梢。这一刻他的眼睛熠熠生辉,盖过满天灿烂的星辰。
“恒从未想过与朝一日与你做无谓的相争,反给了旁人可趁之机。是朋友,便要彼此信任,更要肝胆相照。我依旧会遵从父皇的意愿与西霞联姻,只是心中想求娶的另有其人。”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窃窃。顾晨箫深信秦恒便是位坦荡荡的君子,纵然不坐在一国储君的位子,他依旧能一诺千金,值得让人相信。
秦恒明知道君妃娘娘早已向楚皇后提过联姻的意向,却依然愿意与顾晨箫做在花前月下,赏着挂满中庭的月光,这便是真正将顾晨箫做为朋友看待。
打从去年结下的情谊更加深厚,顾晨箫眼中亦有碎芒闪动,笑声里的愉悦仿佛会感染别人。他悠然地举起茶盏向秦恒示意,两人以茶做酒,满饮了此杯。
见顾晨箫星芒点点,似是还有未尽的语言,秦恒却不给他发问的机会。
动人的笑意一闪,秦恒又替两人续了满杯,向着顾晨箫一举:“不管过去与将来,不管风云如何变幻,建安只要有秦恒一日,便一日与兄弟交好,这是我父皇的态度,更是秦恒满心所愿。”
这一根橄榄枝来得太过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期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两人互相凝视了片刻,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取到十分的诚意。
两双手渐渐握在一起,彼此间的一诺重逾千钧。满殿清辉洒满花枝斑驳的庭院,慢慢染上两双干净优雅的深眸。
第五百一十六章 归心
这一生,秦恒从未像现在这样痛快过。
既然那个一直虎视眈眈的二弟秦怀迫不及待要与康南的太子顾正诺结盟,打自己身上这个太子之位的主意,那么秦恒便借着与顾晨箫两次会晤结下的情谊,与这位康南帝最钟爱的宁王殿下站在同一阵营。
虽不贪恋江山社稷,秦恒却不甘心将建安的皇权旁落。若是秦怀做了皇帝,康家重新起复,幽禁深宫的康太后还会跳出来指手画脚。一想到就是她间接害死了自己的母后,秦恒心间便泛起滔天的仇恨。
容忍一时是他的大度,不愿意与兄弟骨肉相残是他的慈悲,却不会成为他一力纵容恶势力的借口。
秦恒手里握着秦怀与顾正诺私下往来的书信,还有互相借兵的证据,他将这些东西都复制了一份。此时从袖间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