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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虫与瘴气,外人眼中足以致命的东西,却似是阿黎手中曼妙的玩具。远远望见有人晕倒在一棵开得荼蘼的桃花树下,阿黎将绕在指间的一条七步蛇丢开,手握着藤蔓轻轻一荡便灵巧地立在一地落英之中。
粉红色的桃花瘴如梦如幻,在那一刻变得旖旎又温馨。
阿黎和她的丫头躲在树后,看到的眼前的男子在瘴气里睡得深沉安然,脸上却已泛起娇艳的桃红,知道他的毒已深入骨髓。
不知怎得,树下人那带着一抹红晕的容颜与英挺的双眉引得阿离芳心一颤,她救活了这个年龄上足以做自己父亲的男子,又顺便将他带回自己的寨子。
在这个一千多人的大寨子里,父亲以首领自居,被寨子里的人尊称为土司。那是因为百多年前,他们这一支苗裔曾受过大周朝的招安,当时的苗王被大周皇帝封为土司,允许他们世袭。
如今,十万大山里,他们的庙宇里依旧供着大周宣德皇帝的牌位,祠堂的正中央还摆放着大周朝曾经赏赐的青铜器,依旧以大周的子民自居。
十万大山的深处,几乎与世隔绝,当年,若不是康南帝避人追杀,就不会误入桃花林,更不会中了桃花林的瘴气。
鬼使神差般,阿黎救了他的命,竟也拨动了自己的心弦,想要以身相许,留这个人入赘苗寨之中。
康南帝张开眼睛,首先映入眼睑是从阿黎胸前垂落的苗银打制的那枚火凤凰,然后目光上移,又望见阿黎灿若桃花的笑颜。
做为土司的掌上明珠,阿黎胸前佩的火凤凰长链便是她身份的象征。
火凤凰轻柔地垂下来,倒映在康南帝溢满柔情的双眼。上面串着的绯色流苏浅浅扫过康南皇帝温情又热切的目光,与阿黎的羞怯交织在一起。
撇开年龄与过往,两双眸子里的火花如竹篙轻点,吹皱了一池春水。
缘份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高堂庙宇里久居龙椅之上的男子与十万大山的少女邂逅,在不知不觉间便谱出一阕旷世之恋。
阅人无数的他与从未走出大山的她,彼此都对眼前这人一见终情。
康南皇帝身无长物,唯有腰间还挂着一只玉箫,那是他的最爱。
每个朝阳初升的清早,康南皇帝喜欢坐在桃花谷对面的那块大青石上吹箫,阿黎便愿意合着箫声起舞,这便是顾晨箫以后名字的由来。
大土司决定顺应女儿的心意,将人招赘在苗寨,康南皇帝虽情长,却不能将儿女私情做为生命的全部。
想到那些拼死护卫他的旧部,还有逍遥在朝堂上的逆贼,他还不能独自一人溺在温柔乡里。
抉择虽然困难,分离眼看在即。阿黎脸上的笑容早被成串的泪水打落,似是雷霆霹雳,重重砸在他的心上。
不忍心上人委屈,康南帝向阿黎坦承了自己的身份,要她自己做出选择。
康南帝详细地描述了外头的世界,又告诉她,他父亲心心念念的大周朝早已不在,如今早日天下三分,他便是康南的帝君。
对着心爱的女子,康南帝自然没有一丝欺骗,他告诉她自己不能再娶她为正妻,因为中宫里已然有位皇后。纳兰家庭一天不能根除,他便一天不能废后。
不过康南帝以性命许诺,若阿黎愿意跟他下山,自此后康南皇宫里只有她夜夜相伴。以君为姓、以怜为名,康南帝还为她取了个小字无双。从此之后,君怜便是他的唯一。
土司了人出去打探,来回数十日,才知道外头竟然真得已经变了天。
纵然是康南的帝君,朝中全是纳兰一家为虎作伥,大土司不许女儿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他耐心劝说着阿黎,各人有各人的世界,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全当她与康南帝从来没有交集。
第四百五十五章 天涯
苗疆辛巴寨子坐落在飘渺入云的山顶上,终年有未融尽的积雪,山涧是清溪与四季长青的密林,还有五色纷呈的花朵。
相亲相爱的族人、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那一桃花流水杳然而去的悠然与闲适,是阿黎少年时最惬意的日子。
大土司一脉单传,延续到了阿黎的父亲这一代,膝下就唯有阿黎这一个女孩儿。自从阿黎的母亲病故,大土司再未续弦,阿黎便成了苗寨里唯一公主,是全寨人手里的掌上明珠。
若是没有康南帝的闯入,貌若天仙的阿黎一定会沿着父亲既定的轨迹,招赘一个寨子里最勇敢的男子做自己的丈夫,再由她的丈夫接任下一任的土司。
平静的生活就因为康南帝的突然出现而被打断。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多年,阿黎纵然万分不舍中,窝在父亲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却依旧执拗地求父亲成全,想要跟着康南帝走进外面的天地。
大土司即被女儿哭得肝肠寸断,又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好说歹说,坚决不允唯一的女儿背井离乡。
生怕倔强的女儿一条路走到黑,土司将她锁在吊脚楼之上,又命人严加看守。还以断绝父女关系相胁,告诉阿黎,只要她逃出吊脚楼一步,便算是断了父女的情谊。
恩威并施,终于挽不回阿黎为了爱情奔走天涯的决心。在一个绵绵春雨的夜里,康南帝迷晕了看守吊脚楼的护卫,带着阿黎悄悄翻出窗口,两人穿越初遇的那片桃花林,想要返回康南。
大土司得知音讯,一夜间白雪染成霜发,他抄了近路追赶,阻在他们前头一座必经的山头。
忆及那一夜父亲在春雨里昂然而立,那一面竟是诀别,君妃娘娘一双曼妙的美目里续满了泪水。她从袖间取出一块玫瑰紫绡金帕子轻轻蒙在自己脸上,不叫儿子瞧着自己眼中的悲恸。
那一天,大土司弦上的弓箭直指康南帝,只要手指一松,那尖利的木箭便会破空,牢牢射进康南帝的胸膛。
阿黎展开臂膀,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执拗地挡在了康南帝的前头,又被康南帝坚决地推向身后。两人不屈的眼神与大土司遥遥对视,那片刻的凝滞似有跨越千年的漫长而萧瑟。
良久之后,大土司长叹一声,将手中弓箭一折两半,扔进了一旁的山谷。
“阿黎,你弃整个部落的子民不顾,我以大土司的身份发誓,再也没有你这个女儿,我们之间的情谊便如同那断做两截的弓弩,各不相干。”
父亲在细雨中的白发与骤然佝偻下来的身影象片片小刀,凌迟着阿黎柔软的心。望着父亲与族人一去不回头,在那个春雨潇潇的日子里,她抱住康南帝,再次哭得撕心裂肺。
一个女子为了爱情所做的牺牲,竟然是以与自己的父亲与整个宗族决裂为代价。康南帝暗暗发誓,有生之年,一定不会辜负这个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女子。
苦涩的泪水还是打湿了君妃娘娘的手帕,有大滴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又顺着指尖轻轻流淌。不知何时,顾晨箫已然听得泪流满面。
这一别,便是一位父亲与女儿所有的曾经,接下来的二十年里,父女二人老死未能相见,直到去岁辗转传来外祖过世的噩耗。
去年在苗疆,他跪在外祖坟前的时候,对这个从未蒙面的老人便有深深的眷恋。外祖从未想过要棒打鸳鸯,只是一颗拳拳爱女的心意,被践踏得体无完肤。
那一折两段的弓箭,虽是外祖的决绝,却更是对阿黎的保护。
纳兰家权倾朝野,康南帝还暂时处在下风。若叫他们知晓,阿黎是苗疆的公主,等同替康南帝添了助力。他们弑不了君,却可以杀了阿黎泄愤。
因此,阿黎宁愿穿着那样张扬的衣裙,以苗裔蛮夷的身份,霸道又强势地留在康南帝的身边,有效地转移着对手的注意力,让康南帝尽快收复失地。
阿黎读过汉文,也知晓汉人的规矩。她知道自己不是康南帝的唯一,东西六宫哪一处都住着美人。她却从不在意,只要康南帝的真情是留给了自己,她就不在乎他身边还有着别的女子。
那一日阿黎红裙黄衫,以傲视天的姿态与康南帝手牵手走上大殿,便足以睥睨包括纳兰皇后在内的所有后妃。
康南帝不顾纳兰皇后的反对,强势地立了阿黎为妃。
册封大典上,纳兰皇后第一次听到那个君怜的名字,气得差点儿当场晕倒在地。待听着太监一定一句宣读完比康南帝亲自撰写的诏书,纳兰皇后尖利的指甲将自己的掌心刺了个血肉模糊。
从阿黎到君怜和无双,康南帝便以这样的方式来宣告他待阿黎的不同,警告皇后不要对阿黎动什么手脚。
从姓氏到小字,无一不将正宫的皇后娘娘扎到遍体鳞伤。那一夜,坤宁宫内彻夜不寐,纳兰皇后的怒气,在杂碎了殿内所有的古董陈设之后,依然不能停息。
同样出身纳兰家的皇太后亦是雷霆震怒,以孝字为由,不许康南帝娶一个苗家女子,为了要他废妃。不惜动用自己的母族施加了强大的压力。
想到阿黎那一夜与她父亲的决断,康南帝顶住种种压力偏不妥协,第一次明确表达了对纳兰家的不满,而且做为反击,将君妃定为超一品的份位。
简单的姓氏封号,那一个君字却凌驾在皇贵妃之上,几可与皇后比肩,令纳兰皇后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仅如此,君妃娘娘所居的宫殿内,康南帝命人处处植满桃林芳菲,九级台阶之上高大的门楣富丽堂皇,悬挂的匾额是康南帝御笔手书手的“琴瑟宫”三个鎏金大字。
皇帝与君妃琴瑟和鸣,纳兰皇后便独守中宫,那琴瑟二字分明是对她**裸的讽刺,皇太后爱莫能助。
纳兰家权势再大,因为一次弑君的失败,已然落了下风。康南帝君手中握有证据,再不是任自己搓扁揉圆的庶子,皇太后第一次落了下风,不得不采取折中。
第四百五十六章 琴瑟
这一次,纳兰太后强势的反对却如火上浇油,将君妃娘娘推上了更高的位置,令纳兰皇后所居的坤宁宫形同虚设。
权衡利弊,纳兰太后不得不第一次对康南帝低头,双方坐下来好生商讨往后的日子。
作为妥协,康南帝君懂得见好就收。他承诺,只要纳兰家不危及君妃娘娘的安全,他便答应太后娘娘,若君氏日后诞下麟儿,不得册封为太子。
以一个太子之位换取君妃娘娘的安然,虽然心爱的女子那时初入宫闱,对这些制衡之术一无所知,心里并不在乎,康南帝却一定要解释清楚,他为何不肯为两人的结晶博取最好的前程。
琴瑟宫一直未曾撤下的龙凤红烛依然将殿内映成彤红一片,康南帝握着君妃娘娘的手与她细说究竟。
纳兰一家既然敢觊觎君位,便是一颗迟早要剪除的毒瘤。
在他有生之年,一定要替未来的儿子扫清余障,将大好的河山干干净净传到自己喜欢的儿子手中。
立不立太子、立谁为太子都没有关系,待他觉得时机成熟,甚至可以直接将皇位传给儿子。
如今实力不够,时机也不成熟,康南帝唯有先低头让步,护住眼前人的安危。
已然成为君妃娘娘的阿黎点唇一笑,万千光华流转,胭脂色的红唇轻启,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信你。”
美人在侧,康南帝的深情缱又温柔。他横玉箫在手,再次吹奏起一曲笙歌,算是贺两人的洞房花烛。君妃娘娘赤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