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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尚宫虽然笑她品嘴,但看得出心里很受用。简单的浴罢,便果真由秋司膳服侍着重新梳妆更衣。
秋司膳记得清楚,那一日郭尚宫换了件月白色绘莲纹的宫衣,头发挽了个箍,只插着一枝简单的白玉簪。
那簪子即细又长,簪尾弯成水滴的模样,通体刻着吉祥如意的纹样。
这样子秋司膳异常熟悉,分明是先帝驾崩时,司珍房特意制过的长簪,当时宫内五品以上的女官人手一根,都拿这个来绾发。
两人一同出门,秋司膳直将郭尚宫送至小佛堂间,自己才行礼告退。
离着佛菩萨不过一丈的距离,分明自己表达了佛前参拜的意愿,郭尚宫就是不开口让她也进去拜拜菩萨。
秋司膳并未坚持,转身施施然而去,自己却并未回房。而是寻了个丫头接了手里的托盘,自己绕了一圈,转到了小佛堂的侧面。
待小佛堂的绢纱宫灯燃起,她隐在花阴间细瞧,高丽纸上投下的剪影依稀是郭尚宫的模样,只是那根绾发的长簪却短了半分,插的位置也上移了稍许。
自己替郭尚宫理的妆容,那长簪也是自己亲手插入,位置断然不会记错,上好的白玉簪方才明明完好,又怎会无缘无故短了分毫?
秋司膳满心疑惑,只认做迷底便要揭开,更不肯挪开脚步。耐着性子只待到二更末,想是那宫灯里头蜡烛燃尽,灯火影影绰绰间灭了一息。
想是郭尚宫添了蜡烛,待那绢纱宫灯重新点亮的时候,秋司膳惊异地发现,高丽纸的窗纱映得明明白白,郭尚宫端坐抄经的身形似是未变,那长簪却分明又恢复了原来的长短与位置。
如此这般说得分明,慕容薇已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秋司膳疑心那抄经的根本就是李代桃僵,替真正的郭尚宫遮掩踪迹。
也不是疑心,秋司膳只是不敢说得分明,那长簪变去变回,分明是两个人做了相似的装扮。未料想秋司膳明察秋毫,连半分的长短也能分辨。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一疏
郭尚宫百密一疏,常在河边走,焉有不湿鞋的时候?
哪怕她再三想来,也料不到问题出在那只绾发的白玉簪上头,半分的长短便暴露了真伪,这宫里一定还藏着个一直为她打掩护的人。
慕容薇唇角弯弯,绕有兴趣地望着秋司膳:“你是如何想到去观察那绾发的长簪?隔着窗纱连差之毫厘都能清晰可见?”
秋司膳生怕慕容薇疑心是自己在这里故意卖弄,心间早有准备,起身行礼说道:“启禀公主殿下,奴婢做司膳之前,本是司珍坊的宫人。当年先帝驾崩,宫内始料不及,因缺少素银首饰,皇后娘娘才命令尚宫局制些简单的白玉簪。”
当年秋司膳虽只是普通的宫人,也是一等一的伶俐人。她继续说道:“这批簪子的图样当年刚巧是出自奴婢手上,一共打了五十六根。因为情形特殊,模样与长短都了然于心,半点也瞧不错。”
事隔多年,这簪子样式又简单,还沾了白事,寻常已然无人佩戴。也是机缘巧合,有那么一根还郭尚宫保留至今,成了秋司膳辨认她最好的信物。
“你心细如发,罗嬷嬷果然慧眼识珠”,慕容薇满意地赞叹,示意她坐下回话,继续问道:“还有第二桩蹊跷事又是什么?”
“第二桩蹊跷事就发生在两日前,也是奴婢亲眼所见”。得了慕容薇的夸赞,秋司膳的声音更加从容,一五一十从头道来。
因是时刻留意郭尚宫的动静,二十八那日晚间,秋司膳瞧着郭尚宫并未如平日那般回房休息,而是独自一人出了尚宫局的后门,折向了通往寿康宫的小道。
若要去向白嬷嬷问安,何须选在晚间?若只是寻常游玩,寿康宫那条路上松柏阵阵、花影寥落,并不是散步的好去处。
秋司膳仗着脚步轻灵,那日又特意穿了双软底的绣花宫鞋,没有弄出任何动静,便不远不近随在了郭尚宫身后。
郭尚宫走走停停,一直来到了离着寿康宫不远的那棵金桂树下,才驻足观望。
树下竟然早有人在等候,白嬷嬷穿了件褚色宫袍,几乎与那金桂的树皮同色,秋司膳一时不查,到险些没看清楚。
因怕离得近了暴露行踪,秋司膳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只敢隐身在一株大松树后头,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大跌眼球。
白嬷嬷背对着秋司膳,秋司膳虽瞧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却分明看到,她竟对着郭尚宫行礼,依稀是十分恭敬。
而郭尚宫脸上的表情十分冰凉,一幅颐气指使、指手画脚的神情,哪里像是名义上的干女儿,到更似是主子对着奴才的呵斥。
往日在宫内德高望重,连后宫主子也要敬她三分的白嬷嬷此时却一反常态,一直恭着身子连连点头,没有半分抱怨的意思。
两人在树下足足立了一柱香的功夫,都似是郭尚宫一直对着白嬷嬷呵斥,白嬷嬷大约偶尔想辩解几句,便被郭尚宫眉梢的戾气所止,只能更深地弯下腰去。
秋司膳瞧得连眼也不眨,惊讶地发现,白嬷嬷离去时,竟行了个奇怪的礼节。
她起身示范,有些东施效颦的拘谨,满含愧疚说道:“奴婢离得远,大约便是这个样子,并不像寻常宫中的礼节,更觉得好生奇怪。”
于秋司膳来说,这种礼节奇怪又陌生,她那日只是初见。对慕容薇和温婉来说,这种礼节已然跟前世的梦魇深深联系在一起。
前世里苏暮寒得了天下,后宫里便废除了西霞自来盛行的宫廷礼节,奴婢参见主子,改用的便是千禧教这种不伦不类的怪姿态。
想当年流苏逼着慕容薇向自己行礼,叫人扭住她的右臂搭到左肩,非要强迫她双腿同时弯曲,做这种奇怪的礼节,被慕容薇一口淬在脸上,惹了个恼羞成怒。
好在温婉赶来解围。她虽然被建安遣送回来,却依然是苏暮寒亲封的公主,流苏只是个普通的嫔妃,自然不敢下她的面子。
两人相视一望,彼此都从眼间读到了从前的苦涩,慕容薇心间还有深深的屈辱。今夜为流苏庆生是假,要借这丫头的口向外再传递些消息才是真。
死丫头留在自己身边已然时日无多,便叫她好生发挥一下余热。
已然心中有数,白嬷嬷既是千禧教的线人,她又向郭尚宫行这种礼,便唯有一个解释,便是郭尚宫在教内的地位高于白嬷嬷,或者说白嬷嬷在宫内一举一动,都在郭尚宫掌控之中。
消息来得太振奋,拿上等的荷包赏了秋司膳,慕容薇满意地点头:“你今次做得很好,以后依旧暗地里盯着她,不许打草惊蛇,也小心自己莫要露了马脚。”
秋司膳领命谢恩,浅浅几句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奴婢曾受罗嬷嬷大恩,唯一的妹妹又在大公主身边侍候,自当为公主马首是瞻。大公主若有吩咐,奴婢莫不遵从。
此时才恍然,怪不得秋香与眼前的秋司膳有几分相像。两人本是堂姐妹,当年一同入宫,一同彼此照应,如今又同为一位主子效力。
如今真相已然大白,那棵金桂树看来不但是宫里宫外互通消息的渠道,还是她们在宫内秘密联络的地方之一。
寿康宫的偏僻有利也有弊,即因着偏僻方便了皇太后与老太君私下来往,却也因着偏僻助长了那些贼人的胆大包天。
如今有了蛛丝马迹,便不愁这些人不尽数落网。
两人细温着秋司膳方才每一句话,庆幸这一世郭尚宫还没来得及陷害罗嬷嬷,便已经先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怪不得去年母后下那么大的力气肃整后果,也不过捉住几个小喽,却钓不住最后的大鱼,几次瞧着上钩,最后关头却被她们逃脱。但凡后宫有些风吹草动,又如何能避过白嬷嬷与郭尚宫的眼睛?”
慕容薇随手将温婉的团扇抛回针线簸箩中,狠狠地挥了挥手:“夏三哥直接将手伸到内宫只怕不大方便,难道又要向老太君借人?”
第四百五十二章 参研
初秋的风清寒而飒爽,天边最后一抹夕阳如重金浓过的油彩,将层层晚霞渲染得溢彩流光,发出瑰丽的色泽。
温婉眸间被夕阳镀了层浅红,更添了凝重与探究,蹙着双眉欲说还休。
她示意贴身的婢女守在外头,先不提方才那一茬,而是将慕容薇拉到身边,悄声说道:“你且别急,我想起了另一桩重要的事情。”
温婉淡淡的语风轻柔地划过慕容薇的耳间,声音虽低,问得却仔细:“阿薇,你可记得当年陛下中毒,有好几次明明极为凶险,太医们都请皇后娘娘预备后事冲喜,结果陛下却又熬了过来,是为得什么?”
昔年崇明帝中毒也是慕容薇心中梗着的一根利刺,几番探查间一直没有结果。若说罗嬷嬷被人栽赃已然有据可依,对崇明帝中毒却是没有任何头绪。
崇明帝身边戒备森严,大总管玄霜亲自负责他的一饮一食。
玄霜本就是先帝给崇明帝留下的暗卫,他的忠贞已然经过了两世的考验,绝不可能如白嬷嬷那般,是崇明帝身边一条蛰伏的毒蛇。
这般铁桶一样的戒备,那毒究竟是谁、又是什么时候下到崇明帝的身上,慕容薇依然半分也寻不到端倪。
温婉这些日子却是一直在考虑前世的种种,经由前时杜侧妃借一块淬毒的木版伤人,她心里豁然开朗。
当日只是认定毒从口入,温婉和慕容薇都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御膳房以及那些贴身侍候的人身上,却未曾想过,衣物、器皿都可以成为沾着毒药的东西。
当年崇明帝中的毒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与秦恒不像,其实却有着最根本的共同点,便是一次毒发不足致命,总在反反复复之中。
不是下毒人实在摸不准药性,就是那人太过精通,能以细小的份量控制中毒者的症状。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下毒人明明想要痛下狠手,偏偏没有一次致命的机会,或许是他们手里毒药份量本就不足。
温婉心里其实更倾向于后者,秦怀既敢弑父篡位,对身为太子的兄长秦恒必定没有半分兄弟之情。若能一招性命,绝不会任由秦恒盘桓病榻长达数月之久。
秦恒中毒之后,神智时迷时清。有段时间酷暑难当,温婉力排众议,与他移居别院避暑。那段时间秦恒明显精神不错,脸色也红润饱满。
是在回到皇城太子东宫之后,秦恒的病情又骤然加重。
如此,便可以大胆假设,那毒最有可能是投在秦恒平日所用器具之上。别院里干干净净,秦恒大有康复之态,自然又使那狼子野心的秦怀食不知味。
秦怀不敢等到秦恒痊愈,他借口国不可一日无君,联合了朝中几个大臣上折子,名义上是请太子回京坐镇东宫,实则是使秦恒再陷入危难之中。
前尘旧事只要想起,依旧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每每忆及与秦恒分别时的肝肠寸断,大滴的泪水便蓦然涌上温婉的眼睑,又滚落在她月白素纹的宫衣之上,浸渍出一朵朵傲世的寒梅。
慕容薇轻轻拥住了她的臂膀,温柔却又坚定地说道:“婉姐姐,不必伤心。前尘种种都已经是过烟的烟云。如今他已然在来皇城的路上,我要提前恭祝姐姐鸳梦重温。”
被泪水冲刷过的双眸特别清亮,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