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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顾晨箫在西霞做客时,便与秦恒同进同出,听说相谈甚欢。如今又与夏钰之站在相同的一边,借着攘外来发展自己的势力,与顾正诺平分秋色。
康南帝正当春秋鼎盛,昔年立了顾正诺做太子,并不是他的本意。
不过是太后与皇后这一对纳兰氏的姑母与侄女强行逼宫,以强大的母族势力和国舅爷手握的兵权相胁迫,逼得康南帝就范。
为了保住当时冠宠后宫的君妃娘娘与她才刚诞下的麟儿,康南帝才不得不妥协。君威受挫,帝后、母子之间几近恩断义绝。
晨箫这个名字,便是康南帝亲自赐下,足见对这个儿子的看重。值得一提的便是,顾晨箫并不按皇室子侄的“正”字排辈,晨箫二字为得是纪念他与君妃娘娘定情的那段过往。
为了这段忘年的恋情,康南帝与君妃娘娘都付出良多。
皇后纳兰氏借机造势,叫康南帝背上嫌弃糠糟之妻的骂名。为天下人所唾弃。而君妃娘娘,却是舍弃了与她父亲及整个族人的亲情,一直未再踏足她的家乡。
不管天下人如何议论,对两人这段真挚的过往,皇太后心里其实是赞赏的。
皇太后坐正了身子,目光里透出丝丝凝重。她悉心教导着孙女,想要为慕容薇更明确地指明方向。
“阿薇,你虽养在深闺,也应熟知天下事。如今的康南国内,纳兰一家在皇帝重重打压下,已不复当日辉煌。纳兰太后抱恙,皇后中宫形同虚设,国舅纳兰成的兵权亦被剪除了大半,除却一些文官的依附,纳兰氏手中已无多少底牌可用。”
皇太后眸中犀利的神色一闪,透出片片清明:“阿薇,你懂皇祖母的意思了么?”
慕容薇端肃了神情,起身答话:“皇祖母的意思便是,康南帝君春秋鼎盛,纳兰氏无人可用,他年这兄弟二人手足之争,顾晨箫未必不是赢家。”
说到底,顾晨箫已然掌了部分军权,胜算比顾正诺更大,夏钰之此时与他结盟,等于提前抛出橄榄枝,侧面表明了西霞的态度。
他年顾晨箫位登大宝,两国便会因这提前的盟约更添亲厚。
慕容薇分析得句句到位,皇太后眼中深以为然,拍着慕容薇的手以示赞赏。
对顾晨箫在玉屏山当机立断选择与夏钰之合作,皇太后十分欣赏。若不是怕他日后羽翼渐成,会成为慕容的威胁,皇太后简直要拍案叫好。
皇太后分析得全都正确,可惜她毕竟不是神仙,料不到以后会发生的事。
方才说起的康南帝春秋鼎盛,以他如今五六十岁的年纪,的确没有问题。可慕容薇分明记得,也就这两三年的功夫,康南帝骤然暴毙。
顾晨箫曾经说起,父皇患有隐疾,全靠母妃配制的丸药续命。为着他与母妃一直支撑,拼尽了最后的心力,可惜终不能将最心爱的小儿子送上帝位。
因怕自己去世之后,顾正诺不会放过顾晨箫母子,康南帝秘密写下遗诏,等于赐了这对母子免死金牌。
当年顾晨箫仓促起兵,因流苏的出卖功败垂成,顾正诺终于找到杀死他的理由,想要除之而后快。已然成为太妃的君娘娘请出先帝遗诏,保下儿子一条性命,并且自请与儿子一起圈禁在汨罗福地之内。
可惜这些事不能对皇祖母她老人家细说,康南帝的病情到底如何,还须私下里探探顾晨箫的口气。若能有妙方,帮康南帝延得几年寿命,便能替顾晨箫牵制住顾正诺那个猥琐小人。
至于苏暮寒是何时与顾正诺以及秦怀结盟,又怎样说动这两人对他一力支持,慕容薇却记不起,想要拜托夏钰之仔细留意。
这些事此时都不便提起,慕容薇将话题转向皇太后最感兴趣的铜锡矿上头。
“土壤颜色赤红,顾晨箫手下那些懂矿藏的人说得言之凿凿,十有**这大阮高官的消息是真。西霞并不缺铜锡矿,而是这些年没有寻得”,孙女儿轻的话在耳边响起,皇太后心中振奋,手握的玉如意轻轻跌在榻上。
天下三分,西霞势力一直略逊。
好在建安帝君念着昔日救命的恩情,承诺过只要一日有她乔浣霞在,便不对西霞用兵。这些年两国的边境一直平静,又开通集市互惠互利,也能换些马匹军需。否则,西霞哪有精力与那些小国周旋?
建安盛产马匹,不缺战场上的良驹;康南国内有矿,可以锻造兵器。
唯有西霞,当年占了大周的姑苏行宫,得了大把的银子,国库算得充盈,只是手中白白握着金山银海,却难买到马匹与兵器这两样东西。
建安每年都会向西霞提供些马匹物资,却也怕养虎为患,从不提供用来繁衍后代的种马。西霞虽花大价钱找人养马,想要育出良驹,近几年却无大的建树。
若玉屏山中若真能挖出铜锡矿,士兵的装备有了保障,西霞国力势必大涨。皇太后听得心情激荡,转眼便明白了孙女讨要封邑的真实意思:“你不想在此时公开,要暂时将那里做为一个秘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孙女的意思,此时不宜将消息外扬。”慕容薇眸色清亮,倒映出皇太后深湛的目光,里面饱含着深深的赞许。
她侃侃而谈,全是深思熟虑的从容:“大阮高官知道的消息,未必没有别人知晓。玉屏山位置特殊,离苍南苏家老宅实在太近,不晓得这里头有着多少巧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二百五十四章 向荣
慕容薇墨绿的罗衣如水般霞影拂动,朵朵璀璨的金线梅花娇影灼灼。
冷静内敛的神情瞧得皇太后有半分恍惚。不经意间,孙女已经褪去了稚嫩,像一朵稠艳明媚的花朵徐徐绽开,自成一段指点江山的繁华胜景。
皇太后心内兀自唏嘘,慕容薇依旧言语清浅,宛如轻流的夜风:“这个时候,姨父刚刚过世,苏家人蠢蠢欲动。牵一发而动全身,阿薇不想节外生枝。”
提起苏家老宅,慕容薇眼中一片涟漪,闪过异样的情绪。那微微的波动瞒不过老谋深算的皇太后,自打见了夏钰之的信,皇太后便深深怀疑,这几个孩子是否已经知道了苏暮寒的身世,昨夜里老太君将她的猜测一一证实。
“这么说来,暮寒的身世你其实早就知晓,才一次一次地想要防备着他?”皇太后目色无波,微微坐正了身子,又将玉如意拿在手里。
这两个孩子貌合神离,唯有大女儿楚朝晖蒙在鼓里。船上自有皇太后的人,一字不落地将消息传回。
少了清梨檀的香气,好些日子并不习惯,皇太后习惯性地想唤白嬷嬷添香,才想起自己听了罗讷言的建议,用了多日的香炉早已收起。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皇太后端起面前的热茶,轻轻啜饮了一口,等着慕容薇回话。
“阿薇的确是早就知晓。皇祖母,罗秀才的来,夏老太君曾问过孙女,孙女说这是机缘。表哥的身世也是一样。其实这些年,您与父皇苦心隐瞒,终究无济于事。小皇帝的血脉不止这一支,除阿薇之外,知道的大有人在。”
父皇与母后面前无法开口的话,慕容薇反而全向祖母倾诉:“长辈们原是好意,怕上一代的恩怨牵涉到下一代无辜的人,才选择隐瞒。其实,这天下哪有什么永久的机密,也未必每个人都有姨父那般的胸襟。”
苏家族人借机囤聚,肖洛辰回京之后立即将这些消息上奏给夏阁老,皇太后自然知晓。慕容薇打铁趁热,又侃侃说道:“表哥在苏家晓出晚归,连给姨母请安都顾不上,只做些不可告人的事,唯独瞒住姨母一人而已。”
“暮寒在苏家如何行事,难道是温尚仪说与你知道?她凭得什么身份,你可有求证这番话的真伪?”皇太后猜测着温婉的身份,想从慕容薇口中发现端倪。
一母双胎的秘密,并非皇太后刻意隐瞒,而是她与苏家族人一样,根本想不到当年的公主殿下也能存活。
昨夜里老太君从皇太后口中晓得这个机密,两人便大胆猜测温婉的身份。到不似夏钰之的想法那样有趣,实在是因为周家当年太过落魄,竟要卖女求生,两人始终不敢断定这一脉是否也是皇室后裔。
“皇祖母,的确被您猜中,婉姐姐便是那小皇帝的那另一条血脉传下。不过,同样流着大周皇族的血,她却与苏家老死不相往来。”
慕容薇将当年公主殿下的家训,以及周家二老如今的所在都详详细细说与皇太后,打消她的疑心。实话实说,彼此省心省力,不必动用老太君的人暗地去查。
末了,慕容薇又央求道:“婉姐姐的身世,您大可不必提起。既然落迫时都不曾依附苏家,如今也与他们没有关系。请您与老太君说一声,几个人盯住苏家那位云南来客”。
云南来客,以苏暮寒族叔相称的那个人,虽然是同一支船队一路走到苍南,却从未下过船,只为避人耳目。
肖洛辰传回的话里,进苏家祠堂祭拜时,楚朝晖与温婉被留在外头,那位自称族叔的人,却与苏暮寒一起,参与了苏睿灵位入祠堂的整个过程。
今次返程,那人依然同行,说是不舍族中亲情,要放弃云面的家业留在西霞霞,转而一心一意辅佐苏暮寒。
关心的承度超过了长辈对晚辈应有的感情,到似是忠臣向帝王效忠。
这般的欲盖弥彰,其实想避也避不住。慕容薇始终记得千禧元年苏暮寒称帝时,这位苏光复大丞相的名头已响遍朝野,连苏暮寒都称他一声“相父”,以报这些年辅佐之恩。
慕容薇无法叙述这个苏光复前世的身份,只能借着述说苏氏老宅的种种不合情理,要皇祖母自己判断。
皇太后胸有丘壑,与孙女几句话谈笑间便晓得了大概。这个所谓的族叔大约是位核心人物,直接左右着苏暮寒的决策。
一把老骨头还算硬朗,皇太后打算与老太君再逞强一回,替年轻一辈多担些风雨。轻拍孙女的手示意自己省得,皇太后安娴地转了话题,与慕容薇聊起自己年轻时的衣裳首饰。
“过几天收拾箱笼,把哀家年轻时的首饰给你们分一分,白放了多年,到糟蹋好东西”,瞧着慕容薇身上墨绿的凉绸宫裙,皇太后偏头想道:“皇祖母有套祖母绿的头面,透得水晶一般,正配你这墨绿的裙衫,回头叫白嬷嬷与你送去。”
因喜欢草木欣欣向荣之势,皇太后这些年一直爱穿绿衣。慕容薇连着几次请安,都刻意换了绿色裙衫,瞧在皇太后眼中,便如小苗破土,渐成青萌碧树,如今大有亭亭如盖之势,心上由衷欣喜。
临近午时,白嬷嬷去而复返,手上托着一个小巧的红木挖云托盘,里头盛了两盏香香的核桃露,笑眯眯呈到说了半日的祖孙面前:“太后娘娘说起话来便忘了时辰,秀才大夫要您每日饮现磨的核桃露,奴婢可不敢忘了嘱咐。”
正是说得有些劳乏,慕容薇接了自己面前这盏,先拿小匙挖了两勺品着滋味。兑了牛乳的核桃露滑腻甜润,确是滋补的好东西,皇太后慢慢用完,才含笑拿手指虚点白嬷嬷,一幅佯怒的口气:“果然是寿康宫的掌事,哀家平白的受你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