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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眉之际,见月影梳窗,便悄悄的,一点点的,推开一条缝,从缝里望出去,皎月在天,星辉于畔。垂下眸子,心道:‘夫君便若皓月,舒窈即为星辰,华亭也华亭,舒窈终究来也……’
想着,想着,小女郎抿着嘴儿,偷偷笑。笑毕,伸出两根手指头,意欲把缝隙推得更开些,以好仔细的,悄悄的,打量她的庄园。
便在此时,眸子蓦然一滞,光洁的水楠转角处,行来一群人,为首者,正是她的夫君。
刘浓正在转廊角,一眼便与她对上了,凝视三息,陆舒窈眨了眨眼睛,轻轻的放下窗,而后,扬了扬小细眉,吐了吐舌头,端手于腰间,迈着朱丝履,旋步至榻边,恬静的坐好,嘴角展着七分笑,凝视着对执红烛,仿似她从未动过一般。
廊上,刘浓愣了一愣,默然一笑,摇了摇头。
碎湖也看见了,弯着嘴,忍着笑,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道:“小郎君,少主母今日近乎未食,婢子备了些细软吃食。”顿了一顿,亦不知想起甚,脸上层染尽红,咬嘴道:“尚备了小郎君最喜食的酱伴胡瓜,小郎君若是夜里,夜里饿了,可伴着绿珥糕食。”
“嗯……甚好。”
刘浓扬了扬眉,摸了摸鼻子,他喜夜食,犹其是每每与绿萝缠绵后,极喜添食。方一想到此处,心中一团火热,挑帘而入,在前室除履,绕过屏风。
暖香徐徐浸来,非是芥香,乃是舒窈独特的味道,闻香识女人,小仙子的香气,暖中浸幽,非同绿萝腻软,亦非桥游思清新,倒与一人类反,那便是冰冷的杨少柳。曹妃爱的香味,冷中藏暖,若熬不住澈冷,便嗅不得那缕幽魂。
想到此处,刘浓甩了甩头,晒然一笑,快步走到书架壁,纵数九格横数九格,抽开暗格,一眼扫过,剑眉一簇,顿了一顿。随即,从内中摸出一物,顺手提过抹勺放在案上的食盒,走入内室。
“陆舒窈,见过夫君。”
小女郎身未离床,双手叠于左腰三分位,按着小腹,浅浅一个万福,兴许是壁炉过旺,且憋得久了,翘挺的瑶鼻两翼,渗着颗粒细汗。
刘浓瞅了瞅绣榻边的食碟,见一动未动,当即眉头一皱,走到窗前,推开上窗,让徐徐清风吹进来,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柔声道:“为何不食?可是不合口味?”
晚风缭着烛火,令室内空气通畅了些。
陆舒窈低垂着首,玩着葱嫩手指,轻声道:“舒窈不饿,舒窈想待夫君归来,一同食。”说着,慢慢抬起头来,就那么定定的,凝视着他,嘴角浅浅笑着。
刘浓本想捏起一块糕点喂她,却不知不觉捉住了小仙子的下巴,轻轻的抬起来。打量着她,点着绛露的睫毛恰似两把梳子,如蝶扑扇,扑得眼睑下的浅影,好似月牙儿轻轻浮动。眸子垂影,流光可鉴,一颗又一颗的星星,颤动不休。最是那两枚小酒窝,浓腻醉人,尚有那点樱唇,微微开阖,暖香便是由此而出。
“扑嗵,扑嗵……”
愈是凝视,愈是沉溺,心跳愈发急促。
良久,刘浓仅作轻轻一吻,碰了碰小嘴,便放开了她,捏起一块莲叶翠珥糕喂她。
陆舒窈吃了几块,喝了点水,像小猫一样鼓着腮,笑道:“夫君,舒窈已饱也,舒窈带着绿绮呢,夫君鸣琴,便若天籁之音,在舒窈心中,便是相如也不及也。夫君久已不鸣琴,莫若现下鸣给陆舒窈听,可好?”
言罢,也不待刘浓接话,身子巧巧一转,爬向绣榻深处,她将绿绮琴藏在了那里。小女郎穿着大红喜服,不似襦裙那般水泄蓬展,浑身修长若曲婉,正好衬出窈窕身姿,小蛮腰极细,盈盈不足一握,爬动之时,香臀翘挺,漫妙无端。最是那沉垂的淑胸,恰似乳钟倒扣,一手,绝难掌握。
稍徐。
陆舒窈从绣衾下抱出了乌墨琴,眨着灵诘的眸子,微微喘着气:“夫君,便鸣《凤求凰》,何如?”
唉……
半晌,刘浓方才暗暗一叹,心中柔情泛起,将她连人带琴揽入怀中,轻轻摘着她头上的华胜,柔声道:“舒窈若喜琴,今夜何不与我同鸣?”
“舒窈不擅琴,不会乐器。”
陆舒窈抱着琴,软在他的怀里,微仰着脸蛋,嫣然道:“夫君,幼时,娘亲曾教导舒窈鸣箜篌,奈何舒窈却怎生亦习不会。一日,趁着娘亲外出未归,便以剪断弦,将弦作笼,养了金丝莺儿。”
刘浓摘下一叶华纹,轻轻搁在榻前案上,点了点她的鼻子,柔声笑道:“舒窈,调皮。稍后,为夫来教导舒窈,定然一习便会。”
“格格……”
一声娇笑,陆舒窈扭动了下身子,换了个舒适的姿式,歪歪的靠着刘浓雄阔的胸膛,伸出根手指头,拔弄了下琴弦,“嗡”的一声响,小女郎嘴角一翘,缓缓抚着绿绮婉约的琴身,喃道:“金丝莺儿飞了,又回来了,现下化作了华亭美鹤,刘瞻箦。夫君,夫君,舒窈好欢喜……”说着,微微支起身,眸子流转,迎着夫君柔和的目光,寸寸下移至刘浓的悬胆鼻,再下,便是薄薄的刀唇。
小仙子咬了咬嘴角,突地一仰头,飞快的啄了一下。
“嘤,呀……”殊不知,刘浓正在解她的华胜,当下便扯落了几根秀发,惹得小女郎皱了皱鼻子,怯弱一声呼痛。
“哈哈……”
刘浓忍俊不住,左脸缓缓皱起,怜爱的一笑,揉了揉她的头,顺势拾起床案上的一方丝巾,把那三根秀发一卷,细细放入其中,复塞入怀中,用手拍了拍,笑道:“罗裾有长短,翠鬓无低斜。长眉横玉脸,皓腕卷轻纱。刘浓此生能得与舒窈比眉,承情至斯,何其幸也。”
陆舒窈摸了摸头,不疼了,香肩揉于他的怀中,秋水斜撩,浅浅笑着,俏皮道:“骄傲的美鹤,汝可知,昔日于虎丘行雅时,舒窈便想,若有朝一日,能嫁于美鹤,比翼双飞,想必再无余憾也。”
“知也,知也,舒窈不擅琴,擅捕……”
刘浓柔柔笑着调戏,终究解尽了那繁复的华胜,霎那间,小女郎三千青丝尽洒,一半滚荡于朱红绣榻中,一半眷恋于胸前。经她那方才一阵爬,以及在他怀中不时的扭来扭去,深衣领口松了,小女郎身材极好,一眼沉下去,颤如危峰,丘壑深深,皓皓嫩玉莹动。
陆舒窈顺着他的眼睛一瞅,小脸蛋蓦然尽红,下意识的便想拢住胸口,转念之间又觉不妥,紧紧的拽着绿绮琴,颤声道:“夫,夫君,咱,咱们是先鸣琴,尚是先做夫妻呢……”说着,歪着脑袋看向案上的琉璃盏,眨着眸子,认真地道:“若是先做夫妻,得饮合卺酒呢,夫君,且与舒窈拿来。”
小女郎念念不忘,昔日之夜,他们并未做夫妻。
刘浓拾起案上的茶碗,咕噜噜一阵饮,压住腹下奔腾野马,再浅浅斟得一盅,递给小女郎一盏,歉声道:“舒窈,为夫有诺在身,不可饮酒。尚请舒窈体谅,待他日偿诺之时,为夫定将……”
“夫君。”
陆舒窈放下绿绮琴,捧着足足有她半张脸大的琉璃盏,眸子荡着星辉,盈盈笑道:“君子重诺,乃修身之则也。夫君惜诺,必然更为怜爱舒窈,舒窈非是愚昧女子,岂会不知轻重,只是……”粉脸滴红,垂了首,轻声道:“只是,娘亲言,做夫妻,会疼……夫君,且怜惜舒窈……”
丈母思虑周全,却令刘浓红了脸,忍住笑意哄她,心中更为怜惜。
交臂饮了合卺酒。
小女郎不敢再看夫君,眸子忽明忽黯,小梳子唰来唰去,心想:‘夫君眼神若火一般,烫得人好生难堪……’想着,想着,身子软了,情不自禁的柔柔躺下,却又忍不住把手放在了胸前。继而,又轻轻挪开,葱白的手指拽着裙角,深深内陷。
却于此时,刘浓翻身而入,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凝视着她,看着那长长的睫毛眨来眨去,极其娇柔、格外明艳,心中暖中阵阵徐怀,捧着她的脸蛋,轻轻吻了吻。
陆舒窈轻声道:“夫君,熄,熄灯。”
刘浓笑道:“稍待,且待教导舒窈鸣琴之后,再复周公之礼。”
言罢,捧小女郎的小蛮腰,把她轻轻托起来,反身抱于怀中。再拿过绿绮琴,将琴横打于小女郎柔嫩修长的腿上,牵着她的手,缓缓抚过绿绮娇娆的琴身,在她的耳边,柔声道:“且闭眼,以心捕,触琴之身,融琴于魂。置身何处?目及何物?可有清风徐怀,可有万物归寂?”
“嗯……夫君,舒窈在夫君怀中,仅觉夫君心脉跳动,未,未见有何物……清风不曾来,万物亦未见,唯余夫君,不再有物……”
俩人耳鬓斯磨,小女郎满脸绯红,小巧的鼻子微微皱着,胸口急剧起伏,极力的想要捕捉刘浓所言之意境,奈何,三千青雪飘洒着,缠绕着,俩人相互偎依,呼吸缠绵,近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岂能再有清风万物?!
良久,良久,刘中郎只得默然一声长叹,把绿绮琴拔在绣榻角落里,将小女郎转过来,捧着那红朴扑的小脸蛋,深深一吻,不再教导习琴……(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巧心碎湖
公元320年,十二月二十九,即临早春,末雪。
冬尽春来,最后一场雪。
雪纷纷扬扬的洒着,碎湖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捉着雨镫,沿“曲”字回廊而行,廊面光洁,投影拂纱。
款款走过中楼,慢慢冉于东楼,碎步飘出西楼,待至屋檐未及的棱墙边角处,伸出手探了探雪。晶莹雪花,触手微寒,浸入掌纹中。随即,撑开了手中的桐油镫,默然行向雪深处。
伊人情怀如素,滴月方为碎湖。背影纤细,双肩如刀削,淡紫色的抹胸襦裙静静水泄,内中刺着朵朵蔷薇,滚水荡下一身窈窕。小巧的丝履蓝底而粉边,亦刺着蔷薇,当花瓣颤动时,踩出一行足迹,小小的,浅浅的,略显孤单。
往年逢雪,每每行经此地,她会不时回望身后的足迹。而今日,她却仿似忘却了,一步步来到箭剁口,孑然立于熟悉的位置,放眼望向庄园。
雪,下得正紧。
庄院内外,一片肆意扬扬,恰若大白猫的脚掌,东一踩、西一踩,踩作净白。田垅被染成云锦,仿若展铺白苇席,高大的水车凝固,挂着浮云朵朵,老庄隐于雪山下,默默不作声。
清溪不复流,翠竹换新颜。
犹记昔年,薄雾似纱荡,燕子飞时,双双。如今,茫雪似蝶,百花残尽,独立。
小郎君昔日有言,兴起时,振翅可入青天,尽兴时,倦羽已作归巢……碎湖也碎湖,至今而后,小郎君已为郎君,切莫唤错……郎君心怀天下,根基却扎于江南,碎湖也碎湖,汝有何能,可使郎君如此看重……碎湖,雪景若雾景,若是登高一逐,兴许可使人开怀……
想着,想着,眸子幽然一荡,稍稍踏前一步,扶着箭剁口,好似欲攀上去。
“大管事,不可!!”
白袍曲领着十名带刀戌卫从箭哨而来,看见此景,吓了一跳,按着刀,快步上前,沉声道:“大管事,雪正浓,墙上滑,切莫攀之。”
“嗯……无妨,我只是想,临近一观旧庄。”
碎湖顿住身子,掌着桐油镫缓缓转过身来,恬静的笑着,眸光柔和中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