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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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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刘浓等了半天,犹自一头雾水,皱眉看了身后的郭璞一眼。

    郭璞立即会意,拔马三步,面对人群,振臂高呼:“此乃上蔡刘府君,奉晋室征召,由江东而来!尔等速速弃枪置棍,奉迎我家郎君!”

    “哗……”

    “刘府君?!”

    “刘府君来也……”

    经他如此一喝,怔住的人群瞬间活了过来,而后便是一阵乱嚷,竟然纷纷往后疾退,更有甚者将手中石块一扔,东瞅西瞟,便欲夺路而逃。

    徐乂长枪一展,护着妻子与雪女,后退数步,眉心乱跳。

    这时,那趴在地上装死的精明军士也活了,神情蓦然一喜,翻身而起,叫道:“刘府君,刘府君来得正好,此地皆乱民也,我等……”

    “嚓!”

    他的话语只出一半,便卡在喉头,一截剪尖从他的嘴里冒出来。而剪尖尚且戳落半截舌头,顺着血水喷出,坠在地上,一滩。

    “呃,呃……”

    军士双眼瞪突,死盯着血水中的舌头,瞳孔急剧骤放,捂着嘴巴,缓缓转头,看向身后。

    身后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双肩痉挛颤抖,嘴唇蠕动不休,眼底有惊惧在内缩,当缩到极致之时,突然一放,便见她猛地向那军士扑去,将军士撞翻在地,拔出军士脖后剪刀。

    狂叫:“啊!!!”

    带血的剪刀,戳烂了军士的脸,戳爆了眼,而她犹自疯狂大叫,不停的戳,不停的戳,血水染了满身,溅了满脸。

    刘浓纵马斜踏,将呆住的小黑丫挡在身后,不让她看,而后喝道:“红筱!”

    “朴!”

    红影一闪,素手作刀,斩在雪女的脖后,女子眼帘一低,身子软软下伏,手中的剪刀却稳稳的,再次戳中那汩汩冒血的眼孔。

    惨烈,血腥,绝望,诸般情绪冲撞着人群的眼睛,仿佛一只手正掐着脖子,欲使人窒息而亡。

    人群默退,紧紧的拽着手中各式武器,死盯着那红女子将雪女抱起来,放在干净的角落里。他们齐齐看向巷中愈来愈多的甲士,牙齿在打颤,暴戾在充斥!

    “呕,呕!”

    被荀娘子拍翻的军士缩在墙角,看着那一堆烂肉,情不自禁的伏身呕吐。待吐尽腹中之物,挪着软泥般的身躯爬向巷中列阵的兵士。在他的心中,军便是军,民便是民,刘府君应当与自家郎君一样。

    “刘府君,乱民凶残……”

    “刘府君!!!”

    当那一点火星即将抛出之时,一个灰色的身影冲出,奔到刘浓马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仰着泪水横溢的脸,凄声道:“刘府君,府君由南来此,乃是为见如斯景象乎?敢问刘府君,为何带甲之卒,不护土安民,反持刃向内!民皆不活,怎生为民?!”其声悲怆,其声壮烈,声声控诉,直飙苍穹。

    徐乂大急,拖枪往前几步,纵声喝道:“睿蕊,回来!”

    “夫君……”

    徐氏看向其夫,摇了摇头,惨然一笑,颤颤危危的站起身,拔出军士眼孔中的剪刀,指着角落里的雪女,悲声道:“如斯禽兽,雪女妹子,杀得好!!!”言罢,转首看向刘浓,以剪刀抵住自己的脖子,衰声道:“天地不存,纲常不在。而今之北地,拥军者,除祖豫州外,几人尚可信得?睿蕊之身,飘零若絮,有何所惜?哈,哈哈……”手中加劲,欲以剪刺喉。

    “叮!”

    一簪再起,打飞剪刀。

    “叮叮叮!”

    剪刀坠地,刺响不断。

    刘浓心中滚潮如涌,眉色却冷静如常,翻身下马,拾起剪刀,抹去血渍,而后一步步走向徐氏,将剪刀反递。

    徐氏看向刘浓,眼神怯怯,却丝毫不退,颤抖着双手接过剪刀。

    “好娘子,其气壮哉!!此乃节刃,此节,当为华夏之气节!气节者,慎重凌威,不可轻出!气节者,遇匪逢暴,当取其首!”

    刘浓朝着她点了点头,嘴角微扬,附以柔和一笑,而后,按着腰间阔剑,徐徐转身,面对巷中阵列诸军,冷然道:“娘子问刘浓,欲观何象?刘浓欲问诸军,妇有节刃,持之以护身、拒敌!尔等披甲侍刀,当与谁敌?”

    “食人者,斩!”

    “乱土者,斩!”

    “戮民者,斩!”

    雄壮之音喷薄纵出,环荡于天,继而,满城中的营民与军士齐齐响应。整个上蔡城,响起了轰然大吼:“三斩悬天,当为此斩!!!”

    “三斩悬天,当为此斩……”

    “刘府君……”

    “刘府君,果如祖豫州也!!”

    环城之音来回涤荡,徐氏软伏于地,拽着利剪万福,徐乂柱着丈二长枪,寸寸下跪,捧枪,默然,顿首。巷中野民,匍匐于地,朝着孤立于血泊中的刘浓,大礼三拜。

    人,生而同体,魂有异,屈膝何其易?屈膝何其难!自古以来,华夏之民即便见了天子,亦只行稽拜,鲜少跪拜!

    何人敢当跪拜?三官大帝也,上古大帝也!予民活路者,捉灯聚光者,民皆奉之!

    刘浓置身于此,胸潮澎湃,按着阔剑的左手,微微颤抖。

    郭璞扶起徐乂,与其匆匆一阵交谈,而后,斜掠一眼那软死在地的军士,疾疾走到刘浓身侧,低声道:“郎君,三斩初立,不容亵渎。然,适才郭璞得知,此人乃是李勿麾下军士。依郭璞之见,野民已杀其二,莫若逐之,再徐徐以图……”

    “斩!”

    刘浓抖了抖肩上之袍,翻身上马,眯眼看向跪伏着的人群,冷声道:“召集万民,推其于野,迎日而斩!”言罢,拔马而走,行至一半,回头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郭璞,笑道:“参事勿忧,万事有弊必有利,斩其卒,乃不得不为!既要斩,便需宣斩于野,竖碑于外!”

    郭璞拍马赶上,皱眉道:“郎君,既欲杀卒讨粮,尚需早作绸缪,李勿不足惧,然,其叔李矩乃是司州刺史,名望深重!恐其……”

    荀娘子瞥了一眼刘浓,冷声道:“李司州拥军荣阳,抵抗刘胡,何等英杰人物!昔日,灌娘曾见李司州于襄阳,实乃仁德居善之长者!如今,观李勿所为,竟惹得天怒民怨,定非李司州本意!汝,何不修书一封,遣人至荣阳,以告实情?”

    “非也,其内有因……”

    郭璞捉着短须沉吟,摇头道:“郎君应当思之,汝南各县皆有坞主任府君,为何独余上蔡未具?莫非,祖豫州故意遗漏乎?”

    言有所指,刘浓剑眉一挑。

    说话之间,众人已至瓮城外。

    此时,漫山遍野聚满了人,那名李勿军士已被押解至一块凸石,趴在一截横木上,全身如烂泥、人事不知。执刑刀斧手,提着尺宽巨斧,缓比其脖后。

    郭璞纵骑而出,站在高处,迎着山风,朗声宣布其罪状,并将三斩再复。只是他的言语,与刘浓所讲又有不同,令人不察血腥暴戾,唯有慷慨激荡。

    足足半个时辰,郭璞方将冗长布告,咏诵完毕。

    少倾。

    “咔嚓!”一声响。

    万众瞩目下,刀滚,头落。

    刘浓剑指凸石,冷声道:“便在此地,竖立一碑……”(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三章 铸城于心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

    此城,数度被焚,废弃已有数载。在瓦砾乱滚的县公署内,刘浓召集诸将以及薛恭与刘乂等人,共议诸事。帐中文武皆在,数十营民首领俱从,逐一席地而坐。刘浓未卸甲,踞坐于正中一块瓦砾上。

    百废待兴,亦讲究不得。

    其议有三:一,播种,二,划民,三,复城。

    播种乃头等大事,经得一番商议,薛恭建议,沿城铲野。因上蔡县城乃汝南重镇,是以饱受胡骑肆掠,每当胡骑至时,必至上蔡县城佐近烧杀抢掠。故,方圆二十里内,荒村无数,旷野成片。

    徐乂乃冀州流民,携民逃窜至此,见旷野中竟藏了不少野物,便领民就食于野。若是铲野,其生机便绝。不过,刘浓对其一视同仁。只是如此一来,刘浓不得不再播十日军粮以充种粮。

    经薛恭粗略查核,除去军士,而今上蔡之流民,共计一万三千余人。薛恭久为流民之首,当即建议,将流民划为二十屯,仿秦制,每屯设里正一人,统辖一村,而人选皆有现成,倒是不缺。

    刘浓点头应允,此制虽与晋律有异,但正值乱世,理当行非常之法。况且,晋初制度混乱不堪,江南与江北各行其事,为众所周知之事。即便有人以此为诟病,他也不惧,皆因朝中尚有纪瞻等人襄助。

    薛恭之子薛礼坐在一块瓦砾上,目光炯视刘浓,忽然道:“刘府君,阿父,上蔡县一马平川,若划为二十屯,散落各村。日后,若是胡骑至时,该当何如?”

    薛恭瞥了一眼身侧的儿子,不悦道:“自祖豫州与李司州联合抗北以来,胡骑已有两年未曾踏足汝南,何故作杞人之忧?!”

    “不然!”

    薄盛眉头一皱,沉声道:“前两年胡骑未至汝南,乃因胡人内乱不休,而今石勒虽与刘曜决裂,但两者未行互伐,反勒兵划境各治。是以,当去岁祖豫州战石勒时,刘曜随即出兵伐李司州,二者相互牵制,使祖豫州未得增援,退守淮南。况乎,如今李司州兵散四处,虽未呈险,但胡骑可聚可散,指不定,他日便有零星之骑踏入汝南!”

    一语落地,震惊四座。诸将尚可,而流民首领则纷纷面显惧色。去岁,汝阴境便曾遭胡人铁骑抢掠!胡人残暴,来去如风,如蝗虫一般卷过四野,烧光一切,致使赤地百里,颗粒无存!若种之不获,种之何意?

    刘浓瞥了一眼薄盛,暗暗一叹,心知薄盛非同他人,待已之心尚未赤诚,故而,其人时常以言语试探。不过,其人所言非虚,事不豫则废,理当早作准备,岂可种粮与胡人!

    这时,郭璞捋着短须,摇头道:“薄首领所言差矣,且不言,祖豫州帐下大将韩潜陈军一万于封丘,便道祖豫州不日将率军三万进驻雍丘,二丘互作犄角,兵锋直指陈留!当此际,石勒插翅亦难西进汝南!”言至此处,一顿,挑眉看向荀娘子,阴阳怪气地道:“荀娘子深黯时局,且久居襄阳,不知对刘胡知之几何?”

    “咦……”

    荀灌娘正在与红筱说悄悄话,闻听此言,顿时大怒,噌的起身,指着郭璞的鼻子,怒道:“刘胡,刘胡不足虑也!”

    说着,秀目环扫,在刘浓身上一滞,冷声道:“刘胡,自刘渊亡后,暴发勒准之乱,刘曜趁势夺位,因得名不正,故而,关陇叛乱四起。依灌娘度之,去岁刘曜之所以伐李司州声援石勒,不过乃安抚石勒也!如今李司州虽分散置守,但荣阳尚有八千战卒。刘曜挥兵至内,洛阳尚未守固,岂有兵力再袭汝南?”再一顿,扬声道:“两载之内,汝南当无战事!”

    “妙哉!!”

    刘浓拍膝称赞,目亮如漆星,心道:‘果乃千古奇女子也,竟剥蚕抽丝的将刘曜处境一言道尽!其人大才,其百花精骑,战力非凡!唉,惜乎,其乃客军……’

    思及至此,他的眼光越来越炽烈,看得荀灌娘秀眉倒竖。而一干流民,听闻此番时局剖悉,顿时神情大缓。

    便在荀娘子即将作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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