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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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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真石皱眉道:“安弟,胜负乃兵家……”

    “哼!”

    小谢安悻悻地转过头,不理他们,在场中找寻刘浓。

    刘浓正在转第三个弯道,呼吸沉绵似水,目光灼灼如日。桓温控制着马速,东取一首、西摘一头,每挥一刀必然大笑一声,极尽挑衅与不屑,而场外满座皆知,美鹤此局必败!

    败?亦或胜?

    刘浓心中眼中皆未存,只余那系着红绳的草人。

    “唰!”

    一剑光寒,疾切而过,草头飞扬。

    “嘿嘿!”

    桓温冷笑连连,眼瞅着刘浓奔向下一具草人,心中猛地一动,“驾”的一声轻喝,赤影斜插,欲夺草人。

    草人,在三十步外。

    一道雪龙,一缕赤虹,风驰电掣般纵掠。桓温马术强过刘浓甚多,一阵盘转腾挪便越过了刘浓,长刀斜探,取首大笑。

    刘浓剑眉一皱,纵马突向百步外的草人。

    “驾!”

    桓温意在羞辱刘浓,岂肯放过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双腿一夹马腹,箭一般离弦而出,再度抢先取首。而后,指着千步外藏于林丛最密处的一具草人,笑道:“瞻箦,可敢取此首?”

    “嗖!”

    飞雪纵出!

    “哈哈……”桓温放声大笑,衔尾追上。

    马道中,一红一白两道游龙争相飞扑草人,满座哗然!此时,莫论是谁都已看出桓温何意!

    绿萝拽着兰奴的手,眼泪汪汪;兰奴面色平淡,睫毛却在轻闪;来福咬着腮帮,按着剑,盯着那道红影眼露凶光,双肩微伏,犹若择人而噬的猛兽。

    观演台上,众人神情各作不同,纪瞻眉心疑川,王侃好整以暇,周顗略带怅然,谢鲲摇头微怒,而谢裒却踏案而出,叫道:“鼓!”

    鼓声顿时裂响,密集似暴雨。

    “咚咚咚咚……”

    闻鼓见景之人,皆为其声、其势所夺,一颗心随着马蹄与鼓声震荡,而场中二人,目光一致。

    稍徐。

    赤影超前三个马身,桓温挥着雪亮长刀,狂笑:“瞻箦,且看我夺首!”

    “未必!”

    不知何时,刘浓竟踩在了马背上,弯着身子,借着马力,猛地一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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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彼道复还

    似鹞子翻身,若大鹏展翅,刘浓合身抱剑冲天而起,直跃桓温头顶,扑向木桩环围的草人。

    桓温只觉脖子一凉,眼瞅刘浓即将掠过,浓眉倒竖,心下一狠,猛地死勒马缰。

    “希律律!”

    赤蛟马吃痛,人立而起,飞扬着前蹄一阵乱踢,而高耸的马头恰好挡住刘浓去路。

    “技穷尔!”

    刘浓一声轻啸,于千均一发之际,染满污泥的月色步履在桓温肩上一踩,顿时往上冲高三分,顺势再在马头上一踏,身子斜插,直取草人。

    将近时,力却竭,不可落地,落地便输。

    “噗、噗!”

    眼见即将落地,月色步履打斜在木桩上猛力一踹,木桩摇晃不断,美郎君鹰拿雁捉般盘旋落下。

    “唰!”

    一剑光闪,草首乍飞。

    草絮蓬飞时,刘浓擒剑孤立。待得尘埃落定,美郎君持剑于眼前,眼观鼻、鼻观心、心观剑,右手二指并剑,由剑尖缓缓下抹至剑柄,徐徐导气归海,精芒吐露的星目渐尔平静若湖。而后,将剑挽在背后,倒捉着剑柄,浅露剑尖于肩,徐步迈出木林之外。

    满场鸦雀无声,呼呼秋风裂着美郎君袍角。

    “咚咚咚……咚!”

    四名雄壮的鼓手对视一眼,挥汗如雨捶出鼓点密集似滚豆,随后齐齐一声大喝,重鼓一通擂,骤然一收。而美郎君的步伐恰好踩着鼓点,鼓声止时脚步亦停,面若古井不波,单手一拂袍摆,而后倒持剑柄。朝着四野之人,缓缓向下一拉。

    “美鹤,壮哉!”

    “美鹤,斯美若何也……”

    “美鹤,古之子路,当如是也……”

    亦不知是谁率先纵声拍掌大赞。霎那间便惹得群情激涌,在座之人纷纷情不自禁地起身击掌,掌声、赞声雷涌不断。方才那一瞬间的陡然转拆,犹似一只手紧紧揪着所有人心弦,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深深烙下了美郎君兔起鹘落的身影。

    这时,郡军小校大步行至观演台下,朝着谢裒高声道:“香已燃尽,皆未至终末,龙亢桓温斩首十一。华亭刘浓取首二。”

    方才,桓温只顾与刘浓争抢草首,是以也并未至终点,这时便勒着马,微仰着头,皱眉看向谢裒,且看他如何评定。

    谢裒看了一眼场中二人,再环眼四顾。朗声笑道:“虽然俩人皆未至终,然。此局以首而论……龙亢桓温,殊胜!”

    嘿……

    桓温将将松了一口气,便又听谢裒高声补道:“然,华亭刘浓,但败犹荣!”

    等得便是此言,小谢安按膝而起。叫道:“美鹤,但败犹荣尔!”

    谢奕振袖而起,大声道:“瞻箦,谢奕幸与君与为尔!”

    谢真石幽然叹道:“刘美鹤,英杰也……”

    绿萝紧张地问身侧的兰奴:“兰奴。何为但败犹荣?”

    兰奴眼帘一浅,答道:“便是,便是……”

    身侧的小女郎接口道:“便是美鹤虽败却胜!”

    “哼!”

    桓温一声冷哼,勒着马原地打了个转,雪亮长刀指向刘浓,脱口欲言却不知想到甚,神情稍怔,随后哈哈大笑:“瞻箦,且观君之箭术!”

    “从君所愿尔!”

    刘浓淡然而应,捉着剑行向靶场。御马输了,输得必然,自己才习练马术几天,怎可与自小便以驮马而习的桓温相比。而接下来的箭术与剑枪,他是志在必得,当仁则不让。经此一事,也再次证实桓温此人,表面粗豪爽真,实则一至关键时刻便丑态毕露而不自知。

    桓温打马追上,二人至靶场前站定。靶场每隔十步便置着一具木人,眉眼手足俱全。两人面前各置长案,其间摆放着各石弯弓,每人将射十箭以定胜负。

    刘浓拾起一张一石弓,提在手中掂量,此乃晋时制备弓,一石约为后世六十斤,若是汉时,一石便为一百二十斤。弓身曲线流转,在两端翘起处装饰有薄铜箍,这铜箍不仅仅作是装饰用途,若于战时拉动,阳光辉映其上,既可使人眼花缭乱,又可迷惑敌人,教人恍生置身于箭林弓丛之中。

    战争利器,从未有浮华一说,唯余征伐杀敌!

    “太轻!”

    桓温拿起一张一石角端弓,虚虚一引,不屑地撇了撇嘴,笑道:“瞻箦,能开几石弓?”

    刘浓淡然道:“君开几石,刘浓便开几石。”

    “哦?”

    桓温浓眉一挑,慢条斯理的将弓拉致极满,嘴角一裂,右手猛地加力,便听“噗”的一声响,角端弓应声断作两截,顺手又拿起一把两石虎贲强弓试弦。

    刘浓微微一笑,左手握住弓把,右手板指扣弦,缓缓将弓引至满月,随后右肩向后回拖,眼见即将拉断,却将手轻轻一放。

    “嗡!”弓弦龙吟不绝。

    刘浓笑道:“如此好弓,若因此而折,岂不可惜!不过,确属略轻!”说着,拿起两石强弓,随后瞅着桓温手中的弓,挑了挑眉,示意桓温再拉。

    桓温浓眉紧锁,暗忖若是要将手中的两石弓张满应是不难,但若要将它拉断便是休想!经得方才刘浓拉弓时的举重若轻,他对刘浓的轻视之心早去,虽然仍旧极度讨厌刘浓的淡然,但却不得不承认这厮臂力恐不在自己之下。遂捏起案上羽箭,搭箭扣弦,未眯眼,未瞄准,一箭放出。

    “嗖!”羽箭疾射而出,一箭插入三十步外木人眉心。

    “簌!”前箭刚中,后箭追至,正中同一木人之眼。

    桓温眉头一簇,侧首瞅着刘浓,冷赞:“好箭法!”

    “小试而已!”刘浓面色依旧云淡风轻,待震荡不已的弓弦平复下来,伸出手指弹了弹弦,好似正在夸赞弓佳。

    哼……

    桓温暗暗一声冷哼。搭箭张弓,瞄着五十步外的木人,一箭疾出。

    “嗖!”射中木人左眼。

    “簌!”刘浓一箭紧随其后,直插木人右眼。

    “呼……”

    桓温暗吸一口气,片刻未停的将强弓拉至满月,瞄准六十步外。只觉手臂微酸,双肩肌肉亦在轻轻颤抖,心想:‘两石强弓连张不断,且看你尚有几许臂力!’

    “嗖!”、“簌!”

    桓温箭插木人之眼,刘浓紧射木人眉心。

    “嗖!”、“簌!”

    连续六轮,二人你一箭、我一箭,箭箭直插木人,桓温拉弓越来越慢,眯眼瞄准的时间越来越久。刘浓依旧不徐不急的追着桓温而射。而此时,两人已将箭射到了九十步外的木人,若是百步外犹能再中,那便是神射手。

    桓温缓缓放下虎贲强弓,借着下放之际舒松着酸痛的肩,气喘如牛,密汗似雨。刘浓也将弓放下,漫不经心的掠了一眼桓温。随后双手作拳对在胸前向左右缓阔、缓阔。连续九轮强射,任是铁铸般的人也扛不住。他才不会和桓温一样装雄,每放一箭他都会稍稍舒缓下双肩,心想:‘桓温这厮臂力极雄,奈何脑子却不太好使,经不得激……’

    连续九箭,箭无虚发。满座皆惊。

    谢裒笑道:“如此箭术,便是军中好手亦是难为!”

    纪瞻看着舒展身子的美郎君,捋着长须,赞道:“华亭美鹤刘瞻箦,不仅擅诗赋。便是武事亦未曾落下啊,甚好,甚好!”

    谢鲲点头赞成:“然也,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周顗亦道:“文武全才,当属此子!”

    王侃心头一跳,听得几人对华亭刘氏子赞不绝口,却提也不提那龙亢桓温,心想:‘看来,这华亭刘氏子与他们交情甚厚。不过,华亭刘氏子也果真事事能为,尚有何人可比肩,又有何人可遮蔽其光?!唉,若无此子,青俊一辈中当属逸少……’

    绿萝眉眼笑得极媚,嘟着樱唇雀跃道:“兰奴,如何?绿萝说过的,小郎君的箭术可好了,能射蚊蝇呢!”说着,见兰奴面上神情好似不信,便瞅着墨璃问道:“墨璃,可真?”瞅了瞅墨璃头上的步摇,眨了眨眼睛。

    “嗯……真……”墨璃声音托得长长的,微微摇了摇头,心道:‘绿萝胡说诓人呢,小郎君昔日明明射的是一只栖梢的老瓦嘛……不过,小郎君射的可准了,一箭就把那叫声讨厌的老瓦给射断了腿!’转念再一想:‘绿萝送我的步摇,我要不要归还她呢……’想着,摸了摸头上的步摇,好生为难啊。

    “嘿嘿,小郎君的箭术,便是来福亦不及的。”

    来福搓着双手呵呵直笑,比试弓箭他一点也不替小郎君担心。他与小郎君从师李越习剑,最初两年,李越命小郎君习练五禽戏之余,便是终日盯着树叶瞧。李越言道,待将树叶越看越大,脉络愈来愈清晰之时,便能做到致快、致狠、致准,箭术亦同。

    场内。

    十箭已去,不分胜负,唯有一箭。

    阳光铺洒,汗珠顺着背心胸口滚于腰怀,腻人烦燥难耐,桓温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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