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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张伟停住脚步,狐疑道:“那孙传庭久历行伍,难道如此不堪么?”
摇头笑道:“他这么做派,只是故意为之。以示汉贼不两立,一则是要督促各总兵奋力抵抗。二则,也是宣扬他的风骨,将来史笔如钩,自然不会漏了他的表现。”
他叹气道:“软骨头病害人,这种士大夫的所谓气节,一样能使人痰迷心窍啊!不过归根结底,总比见了敌人就下跪的好。所以这孙传庭其人,我到是欣赏的很。”
张鼐与江文瑨随同他出账,各人骑上战马,在几百个禁军的护卫下一路奔向凤阳城下,由南城门绕过,一路奔行哨探观望。城头上的明军虽然看到,却是毫不理会,只懒洋洋抱着双手蹲在城头发呆,此时太阳正高,虽然城头寒风凛洌,到底阳光晒在身上还有些暖意,腹中无食,正自饥寒,哪能放弃晒太阳的机会去与敌人叫卖邀战,那可未免太傻。
张伟一路奔行,看到这凤阳城墙高大威严,箭楼射孔林立,檑木滚石油锅铁钉等守城器械乱纷纷摆在城头,看起来到也很有几分威慑之意。只是原本很深的护城河已经落雪结冰,河边的木栅拒马等物早被汉军火炮轰平,自城下到城门再无障碍,以汉军的攻坚能力,再有城内明军的士气低落,这城池必定可以一鼓而下。
踏看一圈之后,张伟因见城头明军多半打着呵欠晒着太阳,或是低语说笑,或是懒洋洋的瞧着热闹,竟似视城下奔驰的几百汉军为无物。因笑道:“成了,该当如何我已有了成算,大家伙回营吧。”
张鼐目视着那些萎靡不振的明军士卒,嘻笑道:“陛下,与这样的军队交手,当真是辱没了汉军。”
张伟口中呵着寒气,一面打马向汉军营地返回,一面答道:“这话不对。让汉军饿上十天半月,也和他们一样。明军中尽有一些好汉子,不过饷也没有,肚皮也吃不饱。武将受文官节制,很受歧视。士卒被武将克制,如同奴仆。军队没有战力,怪不得士兵。”
江文瑨始终沉默不语,一来是适才以话语冒犯张伟,虽然张伟已表示并不在意,他心中仍在揣揣不安;二来他心中总觉张伟此来并没有这么简单,却一时猜想不透原因,是以并不肯说话。
随着张伟一路回到营中,见张伟意气雄强,指斥方酋。刚看完明军城防,却又开始巡视军营。此时他摆开了全副的天子仪仗,以黄钺开道,赤龙旗、清游旗、太常旗等皇帝行游旗紧随于后,其余什么黄麾、钺、戚、斧、刀、矛等持刃禁卫护卫两边,张伟换过常服,着龙袍、赤袜、头戴翼善冠,外罩金甲,骑于白马之上,所过之处尽是山呼万岁之声,十数万汉军兴奋之极,大声高吼,当真是声入云宵,威震四野。
城外动静早将城内惊动,洪承畴等人直以为汉军来攻,一时间各自都是大惊失色,难以自持。洪承畴颤抖着手将遗书等物装入衣袖之中,带着督标亲兵急忙奔上城头。远远见了孙传庭呆立于城头之上,往远处凝视眺望,洪承畴急道:“寅演,事情如何?敌人来攻了么?为什么没有发炮!”
却见孙传庭呆立不答,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急步窜上城头,按住心悸气喘,忙张目向城外看去。却见雪地上有人身着明黄衣袍,正在骑马巡视汉军各营,所到之处尽是山崩海啸般的万岁喊声。他不禁大惊失色,向孙传庭和凤阳巡抚孔方昭道:“原来是伪帝张伟到了!”
见闻讯赶来的诸总兵大将都面如土色,甚至有微微颤抖,洪承畴沉声喝道:“尔等怕甚!伪帝原是明臣,与诸位总兵同列,不过是一介武夫。他来或不来,情形还不是一样。”
各将听得他这么逞强语言,都在心中暗道:“人家一介武夫到是没错,可是战无不胜。到是你洪大督师很是自负,却被围于孤城之内。情形一样,当然是一样了。他不来咱们是死,来了还是一个死字,到也当真一样。”
城内明军被张伟此来弄的人心惶惶,汉军军营内却是一派喜气洋洋,自下江南后,张伟再无亲征之举,汉军南征北伐,很少再见到这位昔日的统兵大将军身影。金吾与神威卫中老兵很多,对张伟一向崇拜有加,虽然此时仍是坐困孤城之下,却因得张伟到来而士气大振,各人都是喜气盈腮,向着诸新兵口说指划,解说张伟当年威风之事,言语下不免夸大几分,唬的众新兵瞠目结舌,惊叹不已。待张伟下令,今日营中加餐赏酒,各营更是欢声雷动,口称万岁之声不绝。相形之下,城内愁云惨雾,士气又是大挫,洪承畴与孙传庭虽然百般设法,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却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待到得晚间,张伟宴请卫尉以上的两卫将军,待酒宴完毕之后,止留下将军以上者居留大帐会议。
“文瑨,张鼐,你们两人纳闷我一直遥控指挥军务,又不令你们攻城,在这里徒耗粮草,今日我来,先给你们一个交待。”
张鼐与江文瑨齐齐躬身,答道:“末将不敢,请陛下明示就是。”
“得天下之事,没有武力不行,纯粹*着武力也不行。你们可明白?”
帐中武将虽然并不尽数明白,却都懵懵懂懂答道:“是,陛下说的很对,末将等明白。”
张伟一笑,喝了一口参汤,又道:“洪享九和孙寅演、方孔昭等人,都是明朝知名的文人能臣,强攻之下多半就会身死以殉,所以我不让你们就攻,而是一定要想法子劝降他们。原本我料想此事不急,待过了年之后再说,现下情况突变,再也不能久拖下去,是以我亲自赶来,事成则好,不成,也必须得攻城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灭明(三)
众将虽对他话中含意并不尽数了然,却知道他此番前来必定有很大的变故,一时间帐内半点声息也无,各人都瞪大了眼瞧向张伟,等着他解说明白。
张伟目视左右,帐内除寥寥数人之外,多半还是在他初到台湾后不久就已跟随效力。此时身着甲胄,双手按膝端坐于下,一个个目光炯炯自向自已。只需自已一声令下,这些豪杰好汉便会如同狮虎如柙一般勇不可挡,将自已所有的敌人铲平消灭。回想当年,心中竟突然有种苍桑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他知道一生事业到了紧要关头,过了这一关,整个中国必将真正的掌握在他的手中。若不是回到古代,以超出常人的眼光知识打拼奋斗,哪里能轮到的他?他每常自叹:西人曾言,任何一个人回到过去,都有机会成为伟人,此语诚不欺我。
说来也怪,到得此时,张伟却越发的迷茫害怕。他以绝世强者的形象示人,众文官武将遇着困难之时,只需想到张伟其人便可信心倍增,而张伟本人,却慢慢渐行渐远,称帝之后,越发成了孤家寡人,那种四边不*的寂寞和压力,当真是令他难受之极。
今时此刻,离目标登顶超发的近,张伟对掌控下中国的未来走向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他可以依*未来的知道创制军队,贸易发财,可以依*超卓的眼光拔识人才,却并不知道在当时的中国该当以什么样的精神和内在继续发展,以汉军的实力,统一全国自不必言,便是拿下东南亚、澳洲、北美,都非难事。只是若是没有坚实的理念信仰,配合以先进的政治制度,一两百年之后,中国不过又是类似奥斯曼土耳其那样的老大帝国,徒有一些武力和疆土罢了。
他目视帐内诸将,心中道:“总归要在我手里有一个先进的政治制度,还不能把儒家的东西全丢了。腐儒僵化,并不都是儒学的过错。孔子何尝提倡过缠小脚?何尝说过要各扫门前雪?中国的事,道家亦需负很大的责任。鲜廉寡耻,枉顾大义,这可与儒家学说无关。汉唐之际儒学倡盛,中国不一样是治世盛世么。”
想到此处,心中一动,想起几个月之前自已曾视察太学,听得太学教授黄宗羲所言的一番话:“求仁得仁,吾欲仁,斯仁至矣。孔夫子一生的政治抱负就是一个克已复礼,虽然他的手段未必高妙,然而这种一心追求仁义道德,以自身为范,垂之后世千百年无人能易,这便是他的超凡之处。诸位,吾也知西学渐盛,什么数学、几何、化学、物理诸科,都是经世济用的学问,不论是经商为官,出海放洋,都尽自用的上。所以这儒学一项,在学校竟渐渐无人问津,很有势微的迹象。陛下自将科举改制,不以四书五经取士之后,官府用人渐渐趋向杂学,而正途出身的很受嘲笑,诸位不肯用心研究书经,这也是一理。只是宗羲有一语在此,与诸君共勉:人生有道,有术。西学好比是术,而国学则是道之精义所在。我辈国人,自束发受教,总以仁义兼爱为教,是以千百年来,虽历经板荡之乱,然汉人始终未尝亡族,所为者何?邦有道矣!西学虽好,然则是外来学问,其术再好,内里是别人的东西。若是信其学说,入其宗教,习其政治,百年之学,中国原有之道义精神不复存在,名存而实亡矣!”
黄宗羲的这番话听的张伟频频点头,心知在一六三三年的明朝之时,有人居然有这种见识,当真是了不起之极。张伟所处的时代,中国人见利忘义,见钱眼开为富不仁的事比比皆是,中国人的传统道德被破坏怠尽,新的法统又并不能真正深入人心,于是上行下效,谎话假货横行,人心崩坏之极,不正是信仰缺失的毛病么。
有了这层明悟,张伟荡涤儒生陋习,革除儒家积弊的决心虽然不变,然而以新儒家及渐渐还政于民的诸般举措,务必要在自已的有生之年创制一个可以万世不易,不会在两三百年出现鼎革变乱的政体出来。于此同时,借由明朝大儒声望,招降一批收拾北方人心,可以最大限度利用北方力量对抗满清的打算亦已完备。若是兵祸连结,虽然汉军必胜,却也是地方疲敝,百姓受苦,他却也很是不忍。凤阳城内名臣甚多,若能招降自然很是有利于收服北方士大夫人心,几十万明军投降之后,稍加改编,足兵足饷,也有一定的战力,岂不更好。
他只管坐地发呆,底下诸将不知道他在沉思何事,只道是皇帝正在思考如何对凤阳用兵一事,各人只是奇怪,这小小的凤阳城劳动陛下亲征,现下还想了半天不能有所结论,当真是匪夷所思之极。
上头一个张伟,下面几十名武将呆若木鸡的端坐当场,并没有人敢发一言。若不是军帐里炉子上烧着的开水突然沸腾,发出丝丝的声响,壶口冒出一缕缕白烟来,只怕张伟这一想发真是令汉军诸将郁闷死了。
“你们只管呆坐什么,来,喝茶!”
见皇帝陛下终于发话,帐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各人捧着茶碗热手,虽然还是不敢询问张伟,却都是挤眉弄眼,比之刚刚木雕石塑一般强过许多。
张伟略一思索,终于开口向诸将道:“今次我来,实因北方情形将有大变!”
江文瑨眉头一跳,问道:“满人入关了么?或是即将入关?”
“皇太极十月初在盛京沈阳动员八旗,虽然封锁消息不使人知,却也被咱们的司闻曹探子探知,我约束诸将不可猛打猛冲,就是防着八旗兵突然捣乱。他们来去如风,后勤补给要求甚低,突袭能力很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