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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成为汉军的累赘。”
他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怎奈薛勇听的多了。那些来投的义军首领们,哪一个不是将胸口拍的山响,待仔细一查,那些什么“精壮”、“武勇敢战”的士兵们要么面黄股瘦,对着馒头大米甚是勇猛,稍重的甲胄便是穿不起来;要么就是流浪惯了,流贼习气甚重,不堪军令束缚。
因皮笑肉不笑道:“贵部勇武,本人也是知道。不过汉王的规矩甚多,新附军不能整编入汉军伍中,非得甄别打乱,挑选合用战士入伍,不合用者则安置为民。首领调为他部听用。运气好的,立时就有差使,运气不好的,等上几个月也有,投附军队甚多,有什么法子呢!”
逼问李岩道:“是散编,还是愿意仍为一部?依我看来,你们都是一处来的,必然还是想在一处。是以不如依我的安排,先为厢军一部,归本地的参军部指挥弹压地方。做的好了,汉军自然再有安排,如何?”
李岩虽神色难看之极,心中不悦。却也知道人家说的是实,打乱散编,挑选武勇之士入伍,这是汉军建军以来的规矩,断然没有让自已带着属下全部加入的道理。因站起身来,向薛勇笑道:“既是这么着,李岩一切依将军安排,先告退了。”
薛勇一笑,便知道仍如往常一样。到是这一批投效过来的新附军虽是行伍不整,衣衫破烂,看起来到也象是个军队模样。可见这带兵的李岩到也还有几分本事,因道:“请将军带着部下入城外大营,换装、训练、领饷安家。至于驻防之地,所部任务,总得过两三月后,再行分派。”
说罢起身送客,将李岩等人送出堂门。回到内室之后,却又叫了参军书办入内,将今日之事汇总节略,报备给南京参军部知晓。正忙乱之间,却听得门外亲兵入内禀道:“薛将军,城外大营的刘国轩将军派人过来,道是有新军入营,请将军与兵部司官一同过去验看。”
薛勇呻吟一声,苦笑道:“我好好的一个武将,却被派来做这些佐杂之事,当真是要把我磨死过去,才肯罢休么。”
口中抱怨,却是不敢怠慢。急忙带了一众属吏,骑马出营,直奔城外大营而去。可巧见着李岩等人在路上行走,他却不过情面,派了几个小兵牵了马来,让李岩兄弟骑了,一同往城外大营奔去。
待出了城门,却与孔有德并兵部各司官撞在一处,这才知道今日不但是龙骧卫军有新军下拨入营,还是龙武卫军前番入营新军大阅之日。调拨募集兵员都归兵部该管,训练分配至各部乃是汉军参军部之事。因襄阳地处战略要地,龙骧并龙武大部驻军和大将军的驻节之所皆在此处,几次新军下来,南京那边都甚是持重,襄阳行部亦是不敢怠慢。
自崇祯五年夏初起,因抄拿官员、宗室亲藩所得甚多,汉军先是花巨资在南京兴建火器局,在广东等地加大铁矿开采,大量的优质铁石由一路修好的直道源源不断的运至南京铸成火炮、枪支、弹丸。
一边大造火器,一面又是在江南各省招募新军。汉军饷俸甚高,是以招兵文告一帖,立时就是成千上万的壮丁报名入伍。到是张伟仍秉持精兵强兵的想头,一年多来只扩军至二十万人,便是暂停招兵,先行训练。这一阵子眼见北方局势大坏,满人随时可能入关,到是又下令再募十万精兵,充实各部。因战事或许就近在眼前,便下令各部加紧训练,勿使新募军士数月内可敷使用。
兵部尚书黄尊素因知襄阳要紧,南京那边乃是汉王治下,到也罢了。这边不亲来探看,却是不能放心。因带了从员,自南京匆匆赶至,也不入城,直入城外大营查验。
待孔有德、薛勇等汉军将官到齐,方知道是这兵部正堂亲自过来。参拜行礼完结,黄尊素也不多话,便命人将一部部的军士亲自带来验看。也亏他六十余岁年纪,须发皆白,精力却是甚佳。两万名龙武龙骧新兵一队队验看完毕,又命操练校阅,闹腾的人仰马翻,到底才算满意。
汉军诸将虽是武人,却也不是不知世务的呆子。此时见了黄尊素如此动静,便知道这老头子身处内阁中枢,想来知道内廷消息。或许是汉王决意攻川,又或者由襄阳渡江,直攻河南,也未可知。
别人到也罢了,刘国轩却是头一个问道:“黄大人,这么着急,可是汉王决意要用兵了么?”
他们着急打探消息,黄尊素人老成精,如何不知。因微笑摇头道:“这事情不是文官们该管,行军打仗的事内阁都不过问,我如何能知道。我此次过来,只是尽我的本份。你们龙骧龙武两卫十万大军,关系到南京上游安危,我如何敢怠慢。还是亲自过来的好。”
又笑道:“汉军本部到也罢了,厢军身份地方守护重责,也不能因忽怠慢。迩来投效兵马甚多,不能良莠不齐尽数收了,总要甄别使用,分而治之。断不能大意,若是出了乱子,其祸非小。”
各人自然是唯唯诺诺,各各遵命。当下又说了一些细务,黄尊素便命各人辞出,独留下刘国轩与孔有德二人说话。
“两位将军,明军近日集结于川陕交界,汉王前日召集内阁并各参军会议,很是忧心。”
刘孔二人面面相觑,却是不解其意。刘国轩因问道:“咱们扼住上游来兵,不使游兵入境,任他打生打死,总归与咱们没有干系。有十万汉军在此,那明军和张献忠部又能如何?”
“到不是害怕明军怎样,而是明军精锐仍在外缠斗,京畿一带空虚,若是此人被满人趁虚直入,北方局势堪忧。是以汉王思虑再三,或许要先入准,制形胜之地,预备与满人决战。还有云贵两省改土归流之事,很不顺遂,此时派大兵过去,却是万万不能了。看现下的情形,只得敷衍了事。所以若不取川,只怕到时候后方也不是稳。”
黄尊素长叹一声,呆着脸看向远方,向两位面露兴奋之色的大将军道:“征战之事,两位或许无所谓,可怜我江南百姓才享了两年太平日子,很是不想汉王兴军,再加上有心人播弄于中,其间阻力不小,两位只是武人,并不明白。还是安心镇守荆襄,静待时局变化再说。”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治平(四)
黄尊素到来之后,这襄阳城外汉军大营顿时是人仰马翻,忙乱不堪。虽然兵部管不到汉军日常事物,行军打仗更很不与兵部相干,是以与明朝体制不同,兵部正堂并不是汉军将军们的直管上司。只是但凡军饷、粮、器械、驻地、招兵等物,都是兵部该管事项,各人都拼了命的想成为兵部优先照顾的对象,此时黄老头子亲自过来,不借着这个机会抱住他老人家的粗腿,更待何时?
眼见营地内人奔马跑,鸡飞狗跳。李岩带着众人在乱纷纷的人群中寻得了该管的厢军将领,递交关防呈章后,那将军便命李岩的大队属下验过了身体,一一造册呈名,记下相貌体格特征,家乡籍贯等等,其手续之繁芜复杂,当真是令一帮子从乡间造反而出的农民兵们心浮气躁不已。
“李岩,河南开封府杞县人氏,年二十二,身高中平,面白无须……”
一直待到了最后,那厢军书记官在纸上用浓墨记下李岩的相貌特征,职务差使等详细备注,方将手中毛笔搁下,向李岩笑道:“李将军,自今日起,你便是汉王治下的厢军将军了,恭喜恭喜。”
那书记官站起身来,向李岩拱了个手,又坐下继续说道:“贵部为厢军襄阳守备军左卫屯军,李将军为左卫屯军的校尉,贵部有兵一千一百二十五人,比校尉治下略有超过,这到也不打紧,没准将来补充了兵员,提拔李将军为卫尉,也是难说。
李岩见他行事周到,语气温润有礼,到也不敢怠慢,忙回了一礼,又着实客气几句,方向他领了对牌,印信等物,凭着这些命人至仓库领取了衣服被褥,饷银兵器等物。一直闹到半夜丑时,方被人引领着到宿处安歇,一夜无话。
自此之后,他便一门心思依着汉军规定操练士卒。厢军原本是地方守备部队,不持火器,只领取刀牌枪盾等物,衣饰上也没有汉军的铁制军徽,饷银乃是一人一年二十两,还不到汉军一半。是以训练操法强度也是不足,虽远胜当年的明军,比之汉军正卒却是差了老远。一般厢军的将领,也只是依着操典规定而行,唯李岩志向不比凡俗,趁着驻防在汉军大营内的良机,一切操练都依着汉军龙武卫的标准施行,虽属下连声叫苦,却是全不理会。不到两月的功夫,这襄阳厢军中都知道李校尉之名。
薛勇等人后来知道,到也很是欣赏其人,只汉军编制已满,李岩又不肯将军队拆散分编,便也只索罢了。派了他在湖北各处巡行辑盗,军纪肃然,令行禁止,到是很让湖北上下的文官们喜欢。
他虽是如此努力,只是按照汉军升迁和做战的办法,既使将来北伐激战,厢军也不过是留驻原地,很难有什么杰出的表现。纵然是他一直升迁,最多也不过能做到屯卫将军一职,想有什么大的发展,却也决无可能。
每日里克勤克俭,了解熟识汉军体制之后,李岩却已慢慢后悔当日之决断。若是当时断然要加入汉军之内,趁着襄阳正在招兵之时加入,虽然做不了校尉,到也能做个都尉,交来北伐过江时,也能带兵打仗,以自已的才能,自然不会居于人下。而此时虽是努力,装备和士兵素质仍是远远不及正规汉军,看着那些正规军的都尉,甚至果尉都不将自已放在心上,一个个眼高于顶模样,李岩这样的才智高绝之人,自然是心中郁郁。
这一日处理完公务之后,已是傍晚时分,此时正是盛夏时分,天黑的晚。一天的事却完了,营内将士闲来无事,在外面校场上嘻笑玩耍。
李岩步出厅门,因见弟弟李侔正带着一众军士翻身上马,在夕阳下直奔校场中心用石灰粉画好的球场之内。李岩因叫道:“李侔,小心摔下来!”
他对这个幼弟钟爱异常,总觉得他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汉军的马球戏是为了锻炼骑兵之用,源自唐朝,张伟又稍加改良,在军中推广。先是强制,这些年下来,整个张伟属下所有体系的军队,甚是不少文官百姓,都喜欢上这个马球之戏。
李岩是士大夫家庭出身,虽不信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教条,到也不喜欢自已弟弟与军汉一样,在马上纵横奔驰,挥舞球杆,做一些惊险动作。虽然马术大有长进,到底也不需在校尉的弟弟亲自上前博杀才是。劝阻过几次无效,李侔别无所好,军队与百姓不同,什么赌博听戏等娱乐一概不准,每日除了操练别无他事。唯有这马球比赛到还有些趣味,是以一沾了手就不肯放下。几月下来,小李公子的球术大为长进,整个湖北都传颂其名,在汉军中竟比李岩有名的多。
呆立在原地,咪着眼看了一阵马球,因见场内尘土飞扬,各人都是灰头土脸,李侔在马上却是豪气逼人,带着自已一方的球队来回奔腾,竟是打的对方无还手之力。李岩摇头苦笑,却也不好再劝。兄弟年岁已是不小,难得有个喜好的玩艺儿,做兄长的也只得略说几句不听,也只得罢了。
见他负手而行,属下的副校尉与几个都尉围拢过来,与他寒暄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