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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也不是稀奇的事。
此时由张伟拍板,定下这围城打援一计,诸将低头沉思一回,却已是恍然大悟。这南京城乃是明朝陪都,设有六部、太祖陵寝、宫室,乃是整个南方的政治和军事中心。若是被汉军突袭而下,也就罢了。可是汉军驻屯于外,围而不攻,那南直隶与周边各省的总兵官自当提兵来救。那五官都督府在南京有左都督在,还有兵部尚书,调起兵来连向北京请旨也是免了,这些高官被围在城中,职责之余再加上顾及自已的小命,哪有不拼命调兵来援的道理?只需将城围上两月,周边自会聚集起大股明军,到时候汉军与他们正面交锋,此战之后,明军在南方便少有力量抵挡汉军的进逼,到那时汉军分兵四掠,亦是可保无虞。
诸将思来想去,都觉此番计较当真是绝妙之极。寻常军队自然害怕腹背受敌,一则是战力或有不足,又或是补给困难,此时汉军屯于江边,一应补给都由台湾运至舟山,再由舟山补充给前线汉军。张伟为了伐明一战,早在两年前便屯积军需物资,除了新制火药因制作危险,且又生产不久,数量或有不敷之外,其余无论枪支或是粮草,尽皆足够消耗。
想清此节,自张鼐以下,各人都站起身来,向张伟道:“大将军此计甚妙,末将等心悦臣服。”
那张鼐又向张载文并王煊道:“给诸位参军陪个不是,是咱们榆木脑袋,想不清楚大将军的布置,适才语言得罪,还请几位莫怪。”
因见各将都起身向诸参军陪情,张伟摆手道:“罢了,大家伙都是为了战事着想,言语间有甚冲突,一笑做罢的好。”
又令道:“刘国轩,你不是急着出战?现下就命你领着龙骧卫全军溯江而上,直攻安庆!周边的芜湖、兴国、泸州、徽州等地,你相机而动,把整个上游控制在手,咱们这里便可不必担心湖北四川的明军来袭。”
刘国轩大喜过望,他虽然只是偏师,却亦是独挡一面。若是将芜湖一带尽皆拿下,安民保境,护翼张伟这边的围城战事,想来也令他欣喜不已。当下站起身来,向张伟抱拳一揖,笑道:“末将此去,必定小心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切请大将军放心。”
张伟大笑道:“你这家伙,到是把我心思揣摸个通透!你若大把大揽的说什么无往不胜,攻城掠地,我反到是对你放心不下。你既然知道此去责任重大,不可有失,那么我自然也是放心的紧。只有一条,你脾气暴躁,切忌临阵之时冲动。再有不可杀人,除了将投降的明军收缴武器,好生关押之外,降官不妨择人任命使用,降将可在营中充做参军,不可为难。即便是穷凶极恶,贪官污吏,现下也不得为难,你可知晓?”
刘国轩自是连连应诺,取了令符,带同贺人龙等人匆匆去了。张伟又传令水师,拨出一部分炮舰及运兵船,运送着两万余龙骧卫汉军直奔安庆而去。这安庆乃是南直隶的上游咽喉,只需拿下安庆,便可控制长江及准河,抵挡住武昌、南昌、襄阳、荆州一带来敌,是以取南京必先得安庆。当年郑成功由长江入攻南京,主力攻下镇江后屯于南京城下,以张煌言率偏师往攻安庆,张煌言不似郑军那般无能,除了打下安庆之外,周围四府十余县亦尽落入他手,一时间局面大好,只可惜郑军主力一败,安庆等地亦不可守,也只得急忙后撤,将这些府县归还于清兵之手。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伐明(十一)
“诸公请看,这寺宇金碧辉煌,肩摩踵接,殿堂处处,将这小小金山全数遮蔽,果然是:见寺不见山,古人诚不欺我。”
跟随张伟前来的汉军诸将面面相覤,委实提不起兴致来附和。唯有张瑞应和道:“正是。当日随大将军过镇江,行色匆匆,此处竟未来逛。今日一来,到真是开了眼了。”
汉军攻克镇江已是一月有余,张鼐并孔有德早就领兵至南京城下,分別在城西北的的仪凤门、狮子山,城西的汉西门、城西南的水西门,城北的神策门、岳庙山扎营,水师一部泊于下关和幕府山北侧江边。四万余汉军逼至城下,那南京城门立时慌了手脚,初时各门紧闭,后发觉汉军只在城西屯兵,城东一面却是仅有小股散兵来回游弋巡查,留了好大空档,这机会自然不能白白放过,于是城内不住往外派出调兵使者,将南直隶属下的镇兵并卫所兵尽数调入城内,又传檄浙东、湖南、江西,并各省速派镇兵来援。
明军频繁调动,大股明军入得城内,一个多月时间过去,已由开初的三万余人聚集至二十多万大军。因见城外汉军人数不多,早便出城数次邀击。张鼐等人也不与敌接战,见敌出战,便命炮兵开炮,那明军原本就极孱弱,出战的虽是“精兵”,亦是远远不如辽东的八旗,甚或是倭人都是不如,几炮过去,立时前队变后队,撒鸭子溜回城内。张鼐也不追击,因围城军队无有骑兵,便是追赶也是不及,也只索罢了。
僵持至今,眼见明军越聚越多,随着张伟留守镇江的汉军诸将早就劝他带着主力离开京口,赴南京城下指挥与明军的决战。张伟却只是不理,每日接见当地士绅百姓,官员降将,言笑间和蔼可亲,全无霸气。镇江附近的士绅百姓虽然觉他是叛逆,奈何人处矮檐,也只得低头俯就。待时日久了,不但是市面如常,行商店铺早已营业,便是原本惴惴不安的官吏士绅,虽表面不言,暗底里都大赞张伟。各人却也是奇怪,这位原宁南候、龙虎将军曾征战四方,无往而不胜。是大明赫赫有名的大将,却不知为何在这镇江流连不去,贻误战机。
时日一久,台湾派来的原军机处的袁云峰已然到得镇江,张伟因镇江要紧,除了派了曹变蛟为镇守总兵,亦是特地从台湾将袁云峰急调而来,来任这镇江府知府一职。那袁云峰甫一上任,立时将台湾的诸衙署成立起来,任命了由台湾带来的老手熟吏为各衙主官,诸般事务立时顺畅的多。镇江原本由汉军掌管,待他一来,张伟亦少了许多头疼之事。
待将投降明军甄别完毕,千总以上有家属在此的,一律由船只送往台湾监押。若非作恶多端,又或是老弱无用的,一律充入镇江靖安司属下,负责地方守备、治安、抓捕官厅犯人。这起子降将因家小尽数被送走关押,又见汉军势大难挡,虽害怕朝廷将来以伪官论处,却也不得不打起了精神,成日里被袁云峰喝来调去,四处奔忙。原本近八千的投降明军,留着千多健壮老实明军,统称厢军,负责防务地方,由汉军派去的军官充任统领。其余或老弱、或刁滑,张伟原欲送因台湾关押,细想之下,不但费事,还需养着他们,便是送回台湾挖矿做工,这些兵油子又哪能安生?台湾现在驻兵不多,哪能管的住这些个降兵。思来想去,却又不能释放,关着他们还需按日供给粮米,当真是头疼之极。无奈之下,想起明军多半是卫所军籍,大半是明太祖设卫时便以全家入籍,父为兵,父终子及,不得脱籍。明初时卫所便已开始败坏,小兵们一来身份低贱,二来不得行商做官,卫所长官又克扣银粮,是以军士纷纷逃亡,宁愿冒着杀头的危险,亦是不愿当兵。张伟想到此处,咬一咬牙,料想这些军士又不是将领私兵,哪有什么忠义之心?是以将淘汰的明军就地给银遣散,或在当地做工糊口,或为佃户种地,只是不准逃离镇江境外,亦是不准重投明军,除此之外,便再也不加拘管。这些军士亦是有家口之人,被拘来当兵亦是无奈之事。此时张伟命他们脱籍为民,各人哪有不愿的道理?欢呼鼓舞之后,各卫所兵大半是聚集一处,都是镇江本地之人,被汉军放出之后,一个个溜之大吉,各回家中营生去也。只是数月过后,这些人得知当日留下任汉军厢军的同伴月俸几何之后,一个个后悔不迭,又拼命想着回营当兵,却也是不能了。
张伟因政务交托给了袁云峰,明军降兵亦是料理干净,四方平静,并无烦忧之事。竟不顾南京战事,每日里游逛耍乐,将镇江城内各大名寺古刹逛了个遍。这一日想起金山寺最是有名,因召集了留在城内的亲信将领,一大早便出得城来,直奔金山寺而来。
他到是挥洒自若,谈笑风声,却把身边的各人急的跳脚。眼见南京方面的明军越聚越多,刘国轩虽是拿下安庆,却因武昌并襄阳等处敌情不明,不敢贸然分兵,只是据安庆自守。好在有他屯兵安庆,虽不能进取,却也保了湖北江西一带明军不得由上游而下,与南京方面的明军一共夹击汉军。
张伟攀山而上,入得那金山寺内随喜,捐了香油银子后,便与那寺中方丈攀谈说笑。一直待游遍寺内风景名胜,方才兴尽而回。
骑在马上,回头却见身后诸将神色阴沉,张伟在心中叹道:“你们只知道南京一战,却不知道我真正忧心的,还是在辽东啊。”
按着原本的安排,施琅袭天津后,便会派疑兵至辽东一带海面,窥探辽东动向。此时尚未得到施琅消息,张伟一则担心北方明军迅速南下,或是寻空渡江,给江南施加压力,若是调至襄阳,强攻安庆。现下一不知道北方战局如何,二不知道辽东情形如何,却实在是令张伟悬心。若是此时江北已聚集了大股明兵,仅凭留守的几千曹变蛟部的汉军若是面临着明军强攻,虽有水师相助,若是敌兵过多,却也无法尽数挡住,若是镇江有失,则张伟虽击败南京明军,亦不得不面临着补给被断的危局。
派遣了大量探子赴辽东、江北,都一直得不到什么上层消息。此时交通不便,往往一个探子派将出去,待消息传回,却已是旧闻一桩。是以张伟虽重谍报,却因当时情况所限,收效不多。
如此这般又捱了数日,留守的诸将越发焦燥,便是张鼐等人亦不知道张伟心思,不住派人来问。张伟心中亦是着急,这一日亦不出游,只在原知府后院中高卧,任是谁也不接见。城内汉军诸将焦急,却也无人敢去打扰。
张伟闷坐看书,一直待到半夜子时,正欲叫下人打水洗漱安歇,却听得门外有人禀道:“大将军,府门外有人求见。”
“不是说了今日不会客,怎地还来啰嗦!”
“回大将军,那人自称是施琅将军的使者。因大将军早有交待,一有施将军来使,立时引见。是以我不敢怠慢……”
那家人正低着头絮絮叨叨陈说,却听得眼前那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张伟已亦身着中衣,赤着脚跳将出来,向他喝道:“快,把人叫进来!”
见那家人吓的目瞪口呆,呆立不动,张伟顿脚道:“还不快去!”
待那使者赶到,张伟因见他满脸尘土,嘴唇干裂,知道是连日奔波赶路疲累所致,忙命人端了坐椅给他坐下,又令人端上茶水给他饮用。待那使者喘息半响,缓过神来,张伟已披了夹袍,坐在他对面,向他问道:“施琅有何说话?可有信件?”
“回大将军,施将军说了,带了信任若是有失,可就泄漏了军情。只是命属下带了他的信物,前来传话便是。”
说罢将怀中信物掏出,给张伟验看了。张伟接将过来,略一端详,便将那印信递还给那使者,催问道:“天津那边情形如何,还有我令他注意辽东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