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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道:“孙少卿主管刑司,当知亲亲相隐,此乃人之常情;再者,在下推敲发现昔年所谓杜伏威参与辅公祏谋反一案多有疑点,恐有冤屈,正准备向大理寺,向陛下申诉。
不想孙少卿先一步将在下请到此处,那正好,今日一并申诉,请孙少卿帮忙调查,并奏报陛下,如何?”
呃……
孙伏伽万万没想到,谢逸竟来了这么一招。
一句亲亲相隐,轻松将自己摘出去,还反客为主,反将了自己一军,却也是事情的关键。
杜伏威谋反案要是另有说法,杜惜君的身份完全不是问题?谢逸又有什么过错呢?
慢着!
孙伏伽低头略微沉吟,不对啊,差点被谢逸绕进去了,当前的核心是谢逸是否参与到行刺,是否有欺君之罪?
“谢学士,阚棱你认识吗?”
谢逸道:“知道,我们原以为他死了,结果听说被孙少卿带回了大理寺,说实话,在下真想见见。”
“见他?”
“是啊,阚棱还活着最好不过,当初江淮旧事他肯定最清楚,如果重审杜伏威一案,他会是重要证人。”
谢逸不忘叮嘱道:“请孙少卿务必保护好此人。”
“但他是行刺陛下和太子的嫌疑犯人!”
“是吗?孙少卿这么说,可是有确凿的证据,或者阚棱自己招认了?”谢逸不疾不徐,轻声反问。
“谢学士,现在已经有证据,河间郡王府次子李崇晦是被阚棱所伤,袭击令嫂的那位刺客恐怕也是阚棱所伤,还有太子殿下遇刺当日,乐游原发现的两名刺客,也被阚棱所伤。”
“这样就能证明阚棱是行刺的凶犯?”谢逸反问道:“阚棱杀了行刺晋王和晋阳公主的刺客,当然……事实上救了家嫂,此举即便算不上救驾,也算不上行刺吧?他击伤行刺太子殿下的刺客,难道也算行刺?”
“那河间王府的李崇晦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昔年声称杜伏威、阚棱与辅公祏勾结的正是河间郡王,阚棱愤恨而伤其子,算是私人恩怨吧?”
谢逸悠悠道:“不过河间郡王府的少郎君,乃是宗室子弟,身份贵重,阚棱此举着实不妥,有违国法,理当惩戒。”
“呵呵,谢学士好口才!”
谢逸道:“哪里!孙少卿明鉴,在下所说的这些可能性都是存在的,人命关天,查究当需严谨,不能轻易排除任何可能。”
“对了,谢学士当初奉旨随房相调查,验看伤口,难道毫无发现?”
“抱歉,在下只是略微懂些医术,并非对伤口敏感的仵作,所以并未发现异常。如果朝廷认定在下失职,谢逸甘愿领罪。”可以失职,但不能是隐瞒,那样便是欺君之罪,谢逸当然心里有数。
“是,谢学士言之有理,在下一定会秉公调查审理。”孙伏伽道:“关于谢学士所言,本官还需向令嫂核实。”
“家嫂乃女流之辈,身体柔弱,还请孙少卿尽量行些方便。”
孙伏伽叹道:“没错,令嫂确实体弱,此时已然病倒,被郑娘子送去了千金药庐。”
……(未完待续。。)
第一三四章 丽琬探监有所谋
杜惜君确实被送去了千金药庐。
虽然郑宅暂时安全,但郑丽琬还是这么做了,她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照顾杜惜君。
因为她要想法营救谢逸!
但有一点,那就是遵守谢逸的嘱托,保证杜惜君的安全,千金药庐是个不错的选择。
孙思邈一介白衣,但长安城里上到皇帝,下到百姓皆尊敬异常,毕竟谁都是要生病的。
放眼长安,乃至整个大唐,医术最高明者便是孙思邈,时常救人于危难。
纵然是世家权贵,又岂敢得罪这样的人?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了救命的神医啊!
所以千金药庐不得冒犯,已经是长安权贵的公约一般,皇室也是默许的态度,官府的差役更不敢进入药庐。
将杜惜君送到那里,大理寺的差役根本进不去。
孙思邈有个习惯,他接诊留宿药庐的病人,不痊愈可以不让外出。只要杜惜君进去了,痊愈否那得孙神仙说了算。
郑丽琬有把握孙思邈会帮这个忙,因为其父郑仁基生前与孙神仙交情深厚。然而她并不知道,孙思邈其实与谢逸相谈甚欢,帮个忙不在话下。
在长安城里,郑娘子的马车无人敢拦着,更不敢检查。大理寺的差役们街道的命令是跟随监视,如果出城的话则要冒犯检查,确保嫌犯在掌控之中。
但郑丽琬并未出城,而是直接去了千金药庐,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可奈何。
孙思邈二话没说,便“接诊”杜惜君,并安排药童照顾。
“多谢孙神仙!”
“郑娘子客气了,老夫与谢学士也算一见如故,这点小忙举手之劳。”
“毕竟是棘手之事。给您添麻烦了。”
“唉!朝堂之事老夫从不过问,只是惋惜谢学士身陷大理寺,眼下同州天花肆虐,朝廷前来征询防治之法,老夫也是束手无策。
想起谢学士上次提及的病菌之说,似与之相和,若能与他一道参详,或许能有一二进展。”
郑丽琬突然灵机一动,先前一直想着要救谢逸,苦无良策。这不是个很好的契机吗?
“孙神仙,你看要不这样……”
……
叮嘱几句,郑丽琬乘车离开,直接去了大理寺。
款款丽人站在大理寺门口,顿时惊诧了许多人,守卫们瞪大了眼珠,路人们也好奇驻足围观。
“郑娘子到访大理寺,不知所谓何事?”孙伏伽接到消息,不得不亲自出面。
“探监!”
孙伏伽心念一动。明知故问道:“不知郑娘子探视何人?”
“淮阳县伯谢逸!”郑丽琬吐气如兰,悠悠轻道。
“这个……恐怕不太方便。”
“为何?”
孙伏伽道:“郑娘子,谢学士如今牵涉要案,兹事体大。”
“陛下可有圣旨不许探视?或者大理寺有相关章程?”郑丽琬眉头微皱。继续追问。
“虽然没有,但毕竟不太方便,如此对娘子的名声,对谢学士亦非好事。望理解。”孙伏伽很意外,孤芳高洁的郑丽琬何以突然处处维护谢家?
今日亲自来探望的消息若是传开,明日长安城里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说法?
郑丽琬道:“有劳孙少卿操心。身正不怕影子斜,丽琬并不在意……再者,我是从千金药庐而来,代孙神仙向谢学士问计,是否有防治天花之法?”
“这……”孙伏伽心头一震,案子的事情是大,但要说到当前第一要紧事,非同州肆虐的天花莫属了。听说距离长安不远的骊山脚下,已经有病患出现,长安城已经有轻微的恐慌。
孙思邈是当世神医,他要向谢逸问计……没错,谢逸出名的除了才学,还有医术。
郑丽琬次来的理由很充足,若是拦下了,往后被人诟病自己阻拦商讨天花防治之事,可就百口莫辩了。皇帝会理解,但是民间一旦起流言,口水会淹死人的。
万一谢逸真有防治天花的办法?自己也算做了件好事。更重要的是,谢逸或许会因此而保住性命和地位,这时候结个善缘没什么坏处。
“好吧,郑娘子请,不过请莫要再生枝节。”
“多谢孙少卿,不会的!”
郑丽琬进了大理寺,见到了谢逸,相谈半个时辰后离开。
但郑娘子和谢学士到底谈了些什么,外人丝毫不知……
不过此后不久,长安城里便传出一股流言,声称谢学士肯定要倒霉了,原因嘛——正是郑娘子探监。
郑娘子入大理寺探望,足可见与谢逸关系亲密,而当年皇帝欲纳妃而不得也曾轰动长安。
皇帝也是男人,也是要面子的,天子得不到的女人,旁人如何敢染之?郑娘子这些年嫁不出去,不就是这个缘故嘛!
现在如今郑娘子来探望谢学士,显然是关心情切以至于不顾名节,皇帝陛下能容忍吗?
可怜谢学士少年英才,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终究要死在一个情字上……
自打曲江初雪宴捐出了王献之的真迹后,谢逸的仁善之名广为流传,在民间的口碑很少。是以传出他被下狱的消息,惋惜感慨,为之鸣不平,祈祷的百姓很多,一时间舆情反响十分强烈。
……
太极宫中,李世民听到这些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玩意?郑丽琬真的和谢逸……她此去大理寺是故意的?这些迅速传播的流言又是从何处而来?
李世民有些微微恼怒,但孙伏伽报上来的进展,让他又发不出太大的脾气。
郑丽琬是受孙思邈嘱托却问计天花防治的!
李世民心中陡然一震,差点把这茬忘记了,谢逸奇思妙想那么多,也不知这方面会不会有办法?
一想到这里,李世民心中便泛起了强烈的惜才之意,好多一个人才,就这样可惜实在不值当。
从孙伏伽反馈的证据而言,谢逸倒是一干二净,这些其实并不特别重要,只要他无谋逆之心,放他一马未尝不可……
只是现在如今事情闹得有些大,他反过来要求调查杜伏威一案,这说明他心里……
可是难办啊!
杜伏威当年有没有的叛乱,李世民心里能不清楚?
只是消息刚传出去,河间郡王李孝恭得知消息,上表泣言,请皇帝彻查,以示自己当年公允行事,并无过错。
当真如此吗?李世民冷冷一笑!
只是若真的详查,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代价也有点大。
时过境迁,倒也并非不可以,但在掣肘颇多的朝堂上,缺少一个契机……
……(未完待续。。)
第一三五章 诛心之刀
杜惜君的身世曝光,谢逸下狱。
事发之后,李世民着实有些心烦,不仅要看大理寺调查进展,还有承受来自各方要求严惩的压力。
一边还是考虑朝堂平衡,深恐牵一发而动全身,心中的猜忌却又不能完全搁下。
回到寝宫,还得面临李治和兕子的哭诉,这两个孩子得知消息后,别提有多着急了。
最敬佩的谢长史,逍遥哥哥,最敬重的杜姐姐都成了嫌犯,甚至还被关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他们还听宫人说起,有可能永远出不来,甚至杀头……
李治和兕子压根不信他们有罪,更是心疼和害怕,谢长史和杜姐姐要是……只是略微想想,两个小家伙便被吓哭了。
营救是自然而然的想法,只是他们到底年幼,营救手段只有恳求父皇。
“父皇……”兕子到底还小,不会讲道理,只是扑在李世民怀中哭,哭得天可汗陛下心疼不淡定。
十岁的李治则侃侃道:“父皇,若谢长史和杜氏有心谋害,我和兕子恐怕早就遭毒手了。几次危急,都是他们相救,如果真是为了报仇,只要不出手,便已经成功了……”
童言无忌,却也最为质朴,道理确实如此。
谢逸和杜惜君要是有心谋害,机会真的很多,但他们没有动手……居心叵测?如果非要这样说,他们究竟有怎样叵测的居心,又能有多大的谋划?
至少在目前看来。难有合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