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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吴老太君撇嘴,“你怕元安媳妇那里,不好交代?”
“哪有什么好交代不好交代的,真落实了,是她要闭门不出,愧于见人了,”周氏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着,到底是她调教的,不至于养了个拎不清的。”
吴老太君沉默片刻,叹道:“这和谁教的是有关系,却也不全是,老婆子我啊,费心费力教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也没把各个都教养好。有好得让人念念不忘的,也有让我咬牙切齿又痛心不已的……”
周氏听了这话,嗓子鼻尖酸楚,险些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她想起的是她的丈夫,是她欢快的青梅竹马的时光,是她魂牵梦绕的琴瑟和鸣,真真应了吴老太君的这句话,让人念念不忘。
不单是她,徐氏和陆氏,又何曾忘记过亡夫?
他们每一个,都是顶天立地,胸中存了天下苍生、朝廷安危,也存了一个小家、父母妻儿。
只可叹,走得实在太早了。
早到老母跟前,就剩下了一个让吴老太君痛心不已的儿子。
周氏不想在吴老太君跟前责骂穆元谋的黑心黑肺,那不是她这个做儿媳的该做的事情。
斟酌良久,周氏叹道:“不管是二叔,还是元婧,行为是偏颇了,却都不是愚笨之人,老太君教养,教出来的都是聪慧的。”
“呵……”吴老太君舒了一口气,抬手默默抹了一把眼睛,“我情愿把他们两个教得笨一些,傻一些,也不愿意他们把这股聪明劲儿用到歪处去,若是能走在正途上,该有多好?可惜啊,拽都拽不回来了。老婆子年纪大了,手上没劲儿,拽都拽不动了。”
吴老太君的声音苍老喑哑,几分无奈几分痛苦几分悲戚,听得一旁垂手站立的单嬷嬷都背过身去抹眼泪。
单嬷嬷追随了吴老太君一辈子,看着她风光无限,高高在上,也看着她痛失丈夫儿子,咬牙支撑起这个府邸。
人到年老,原本该颐养天年,可到了吴老太君这儿,却……
想到这一些,单嬷嬷的肩膀颤动。
周氏胸口也堵得慌,她到底是辜负了穆元策走前的托付。
几人心中都有心事,一时静默无语。
良久之后,吴老太君才低声开口,道:“你说得对,教出来的都是聪明的,眼下不会做那等蠢事,垂露就继续用着吧。”
周氏应了一声。
韶熙园里也撤了桌。
穆连潇是早就用完了,一旁的延哥儿自己吃得不亦乐乎,谁也没催他,由着他慢慢来,这才耽搁久了。
杜云萝搂着允哥儿,笑盈盈看着延哥儿吃饭。
她大概是整日里对着这些发腻的月子餐,看延哥儿吃东西,怎么看都觉得香。
等延哥儿吃饱了,彭娘子简单替他收拾了,领着在院子里消食。
杜云萝便把允哥儿交给了垂露,让伺候的人都退出去了。
穆连潇随意地倚在了床头,牵着杜云萝的手,说了周氏那儿的状况。
杜云萝静静听完,晶亮的眸子动了动,道:“我倒也不是信了她,我是信四婶娘。”
穆连潇的指腹摩挲着杜云萝柔软的掌心:“我知道。”
“挑个合心意的奶娘不易,”杜云萝往穆连潇身边挪了挪,紧紧依着,“等大嫂生产了,这奶娘……”(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七章 问话(求月票)
庄珂这一胎的奶娘,没有让定远侯府上下操什么心。
慈宁宫里,皇太后和皇太妃格外惦记着庄珂,在庄珂临盆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就让宫里的两位老嬷嬷来了一趟。
杜云萝躺在床上坐月子,下不得床,得了消息的周氏和徐氏一道,去了二门上相迎。
洪金宝家的打听了一圈,回来与杜云萝道:“夫人,那两位嬷嬷瞧着是面慈心善,和气极了。
给郡主请了安,又问过了郡主身体,说是等下个月,郡主要生了之前,她们两位就住进兰语院,伺候郡主临盆。
又说皇太后已经给找了几个奶娘了,都是从前慈宁宫里做事的姑姑们,等孩子落下来,就看选得中谁了。”
杜云萝听了诧异。
早知道慈宁宫里对庄珂上心,却不曾想到,竟然是这般关切仔细,连稳婆和奶娘也一并安排了。
这不仅仅是给定远侯府体面,也是圣上和皇太后彰显对皇亲国戚的关怀。
不过,对府里头来说,这样能省心不少。
宫里指下来的人手,难道还会叫有心人忽悠了去?
徐氏这些日子心情极好,尤其是儿媳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愈发翘首盼着了。
每日里在菩萨跟前磕头,求得就是生产平顺,大小皆安。
“又快到六月十九了,老太君您看,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徐氏坐在吴老太君下首,乐呵呵道,“我今年还是与四弟妹一道,去婆驼山进香。说起来啊,我已经有了潆姐儿和洄哥儿两个孙子辈的,可直到这一回,我才品味到了快要当上祖母的期待。”
吴老太君叫徐氏说得笑出了声。
徐氏五官舒展,看起来反倒是比从前时年轻了几分:“是哥儿是姐儿,并不要紧,只是啊,老太君,宫里头这般看重,只怕您给孩子取名的美差,要丢了哦。”
“丢了就丢了,”吴老太君哈哈大笑起来,“这取名字啊,当真是头痛,允哥儿的名字,我与你四弟妹琢磨来琢磨去的,要是连康媳妇这一胎,能让宫里的皇太后也苦思冥想一番,老婆子赚了哦。”
婆媳两人笑声一片。
单嬷嬷看在眼中,亦不知不觉勾了唇角。
这些时日,吴老太君也只有在提起孩子们的时候,才能笑得这般开心。
她老人家近段时间连睡眠都不好,许是因为入了夏,夜里更加难眠了。
单嬷嬷听几个守夜的丫鬟提过,大半夜里,都能听见吴老太君翻来覆去的动静,便是屋里点了安神宁心的香料,老太君都极难睡踏实。
才六月初,这个夏天,老太君定然辛苦。
正午的日头晒得人头晕眼花,京城的大街小巷,行人也少了些,街边的铺子里,掌柜们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云栖满头大汗地穿过了东街,一转身进了一条小胡同,穿行到底,两侧的院落起初时还能窥到曝晒的衣服,闻到些午间的油烟味,等越往里头走,有人生活的气息就越少。
等到了尽头,左右的院子连门板都是破旧不堪的,似是十数年没有人居住了。
若不是亲自过来,很难想象,在京中最热闹的东街附近,还有这样寂寥的小胡同。
云栖上前敲了敲门,依旧是不疾不徐的三下,来开门的也依旧是那个脸比夜色还黑的大汉。
“人在里头?”云栖一面往里头走,一面问那大汉。
大汉露齿一笑,道:“您吩咐我们做的事儿,什么时候做砸过?人在里头呢,老规矩,不让他睡觉,给些吃的不叫他饿死,现在老实得跟个娘们似的。”
云栖微微点头,走到窗边,透过缝儿看了一眼里头。
缩在墙角的那人清瘦,不到而立之年,吃了几天的苦,脸上脏兮兮的,但也看得出来,要是收拾干净了,也能称得上风流。
“您看着了?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像我这样凶神恶煞的脸,一颗菩萨心肠,里头那一个,长得是白白净净,心比我的脸还黑!”大汉道。
云栖嗤笑,没理会大汉的贫嘴,又看了那人一眼。
“给他两口吃的,我要问话。”云栖吩咐道。
大汉应了,推门进去,把一只白面馒头扔给了那人,道:“赶紧吃完,好好交代交代,说明白了,喏,这儿还有几只肉包子。”
那人吞了口唾沫,迷迷糊糊地接了馒头,塞进了嘴里,险些噎着。
等他吃完,大汉从别的屋里挪了把破破烂烂的屏风来,挡在了那人面前,又提了把长凳,请云栖在屏风另一侧坐下。
云栖问道:“岳七,你这个买卖,赚银子挺容易的,怎么连自个儿的婆娘都拖下水?你赚的银子,不够让你婆娘吃喝了?”
岳七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银子赚,哪儿还要分给别人?说的就是要找个有夫之妇……”
“所以你就让你婆娘去陪那个熊察?”云栖啧了一声。
一旁的大汉啐了一口:“上赶着当王八的,还真是难得一见。”
云栖的面色冷了几分,他是瞧不上这个岳七的,要不是还要问话,他不介意让大汉把岳七打得半死不活。
他奉命查访熊察和那有夫之妇的事儿,查到了蛛丝马迹的时候,他甚至是以为自己查错了。
那有夫之妇的丈夫叫岳七,对外说的身份是商贾,做些走南闯北的买卖,其实就是人牙子。
别人做人牙子,是谁家要买个婢女小厮,他从中牵线搭桥。
岳七做的却是扬州瘦马生意,手下养了几十个瘦马,卖给有钱人做个外室,或者不好养的,就送去窑/子里。
京城这么大一个地方,总有三教九流各行各业,如此见不得人的行当,也有人操持。
岳七也就是其中一个。
只是让云栖诧异的是,岳七连自个儿的婆娘都买卖上了。
“出的多少银子,什么时候的事情?”云栖冷声问道。
岳七呆滞地看着地面,支支吾吾了半晌,道:“半年、一年?”
“屁!”大汉恨不能走过去扇岳七两巴掌,“你婆娘前两个月都给人生了个儿子了,还半年、一年?你当熊察是傻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八章 傻子(月票570+)
“他不就是个傻的?”岳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有气无力的他,笑得前俯后仰,“他不是个傻的,能叫我婆娘骗了这么多银子?哈哈哈,还给他生儿子?我婆娘陪他睡就不错了,还给他生儿子?哈哈哈!”
岳七笑够了,才把事情说了个明白。
差不多一年半之前,有人拿着银子来寻他做生意,说是要找一个有夫之妇,去勾一勾熊察的魂。
岳七舍不得那银子,干脆让他婆娘上阵。
这个婆娘,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出来的,是他从江南带回来的瘦马,瞧着实在好看,脑门子一热,就出了银子替她摆平了户籍,娶回去当了媳妇。
岳七做的是瘦马买卖,见多了各色女人,时间一长,对家里的婆娘就没那么上心了。
此刻有人出钱,他心思一动,就应了。
岳七想得挺好的,万一事情走漏了,他这个苦主能来一出捉奸在床,直接打死了奸夫***而不用吃官司,婆娘真死了,那他就更加逍遥了。
岳七婆娘是真的有本事,造了个偶遇,一来二去就跟那熊察打得火热,岳七为了给他们腾地方,自己去了养瘦马的宅子里,对外说的是出京做买卖去了。
中间他也回过家,让熊察那傻子避了几日,而后拍拍屁股又出门了。
去年夏天,出银子的客人来找岳七,说熊察家里的媳妇怀上了,怕熊察有了子孙就忘了温柔乡,让岳七媳妇也琢磨琢磨。
这等投机取巧的事情,岳七最是在行,让他婆娘骗熊察说自个儿也怀上了。
岳七婆娘这两年养得白白胖胖的,头几个月是真是假,没人看得出来,等到了该显怀的时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