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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萝蹙眉,佯装不解:“我也不晓得,祖母怎么说的?她答应了还是回了?”
“这不是正和祖父商议嘛!”杜云诺清了清嗓子,“我可以偷偷来告诉你的,说真的,我盼着祖父不答应。那是定远侯府啊,我可不想看着你青灯古佛一辈子。”
杜云萝轻咬下唇,她可不就是青灯古佛了一辈子吗?
第三章 教唆
“莫说这不吉利的话!”杜云瑛打断了杜云诺。
杜云诺撇了撇嘴:“我哪有说错?三姐姐你想,这些年,定远侯府真的是……永安九年时,我们还小,没见到那场面,四年前的事儿,你也忘了?”
四年前,永安十四年。
杜云瑛打了个寒噤。
那个元月,京城里没有笑语。
城门开时,扶灵回京的队伍伴着漫天的白纸铜钱,哭泣声压抑得让人永生难忘。
定远侯及长子、三子战死边关,算上永安九年为了救父亲而战死的四子,定远侯只剩下二子这么一个儿子了。
而穆连潇,是定远侯长子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捧着灵位入京时,他不过十二岁。
满门忠烈,留下多少寡妇!
那个家中,似乎寡居才是常态。
杜云瑛觉得害怕,杜云萝却只余愤怒和恨意。
全是阴谋!
她闭上眼,脑海里满是那让人窒息的哭声,她看到自己穿着孝服站在侯府大门外,死死盯着那越行越近的队伍。
乌黑的棺椁如磐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指尖拂过灵牌,冰冷彻骨。
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忘不了那一刻。
穆连潇被送回京城的那一刻。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紧,掌心留下一排月牙印,杜云萝回过神来:“我是记得的。”
永安二十五年,她成了一个寡妇。
杜云诺以为她说的是永安十四年的事儿,连连点头道:“嫁去定远侯府,做世子夫人,瞧着是风光无限,咱们杜家长脸了,可在里头过日子的那个是五妹妹你呀!如今边疆依旧不太平,世子何时会出征,谁也说不准的。到时候,他去了前线,你在京城里担惊受怕不说,万一,有个万一,这往后还如何啊?要我说呢,趁着祖父没有拿定主意,赶紧去求求他,以杜家的出身,王公将相的,咱们不去攀那高枝,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还是不少的。京城里那么多世家公子,总有合适的,平平安安最要紧了。”
这话,听起来句句替杜云萝着想,且句句在理,为了替妹妹考量,做姐姐的连不该挂在嘴边谈论的婚配事情都说了,可谓是掏心掏肺。
从前的杜云萝,是真的听进去了。
而现在,她终是明白,杜云诺的重点在“求求祖父”上头,她想让杜云萝去惹祸,去和祖父祖母争执,她想让杜云萝失宠。
杜云瑛反应快,又有自己的小九九,当即便领悟了,眸子一转,赶忙帮着劝道:“可不是嘛!嫁与将士,和豪赌有什么差异?这是要拿一辈子去赌了。五妹妹,三婶娘那儿,定也舍不得的。”
杜云诺一见有了帮手,又添了一把火:“我这般着急,就是怕祖父会答应。我偷偷告诉你,我那日听见我父母说话呢,父亲前阵子叫祖父训斥了一顿,祖父说他不思进取,就在太仆寺里当个寺丞,大伯父外放,岭东又不是个好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回京官,三伯父在礼部,六部那地方,削尖了脑袋都不一定能爬上去,杜家想要和祖父在任时那般荣耀,怕是难了。祖父又不甘,只能骂父亲了。五妹妹,若是杜家和定远侯府做了姻亲,可是多了一座大靠山,若世子爷不幸,杜家兴许会更上一步,我听说,穆大太太的娘家可是飞黄腾达了的。”
“这和卖了五妹妹有什么区别!”杜云瑛愕然,“这、这……哎!”
杜云萝心中冷哼,周氏娘家发达,靠得可不是战死的公爹丈夫,而是周家子弟争气,文采出众、誉满京华,却有人眼红,非要搬弄口舌。
无论此刻杜云萝多么清醒,当年的她却是怒火中烧的。
她怕祖父、祖母会为了杜家的前程把她“卖”了,她怕像姐姐们说的,以后要当寡妇,她冲进了莲福苑,换来了祖父祖母的呵斥和惩罚,她哭着去向母亲求援,清晖园里,甄氏却给了她一个耳刮子。
她怔在了原地,她以为,母亲这是为了父亲和兄长的前程而舍弃了她,明明杜云瑛说,母亲定然是舍不得她去赌的,可事实却是……
杜云萝哭了一天一夜。
许是因着她的抗拒让定远侯府觉得失了颜面,这门亲事不了了之。
却不想,夏日里的一面之缘,一场“意外”,又把这婚事放到了台面上。
亲,到底是定下了,婚期定了三年后。
一纸诏书让穆连潇出征,更让婚期提前,捧着圣旨的杜云萝仿佛见到了灰暗的将来。
直到上轿那一刻,她还在挣扎。
是甄氏拿着剪子抵在脖颈上,逼着她上轿。
这也是为何在穆连潇死后,她决意和娘家人撕破脸的原因。
分明,分明当年就看到了这种可能性,分明她来来回回说了无数次这豪赌的风险,可杜家,没有人听她的,他们把她当做了棋子,来铺开了升官路。
直到母亲故去后,杜云萝才慢慢想通了许多。
甄氏是疼她的,父母有他们的无可奈何。
甄氏是打了她,却也瞒着所有人跪在莲福苑里,才让这最初的试探不了了之。
最后,是祖父点了头,甄氏无能为力。
圣旨到了杜家,谁有反抗的本事?若杜云萝抗旨,杜家不仅仅是丢人,而是丢命。
甄氏无路可选,只能以死相逼。
杜云萝想,她伤母亲太多,伤到杜云茹、杜云荻都恨了她。
这一回,断不该那般了。
这门亲事,她甘之如饴。
她不会让穆连潇枉死,她敢赌,她要赌!
见杜云萝没有什么反应,杜云瑛轻轻推了推她:“怕了?这会儿怕,往后要哭!你不敢与祖父、祖母说,就去找三婶娘,让她帮你求求情。”
“我为何不敢?”杜云萝挑眉问她。
当年她也是这么说的,她受不得激将,一点就着,冲进了莲福苑。
杜云瑛心中一喜,嘴上道:“那就快些去吧,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杜云萝颔首,转身往莲福苑去。
时辰已经不早了,除了要伺候病中的甄氏而耽搁了些工夫的杜云茹,正屋里站满了人。
杜云萝打头,挑了帘子进去,福身问安行礼。
夏老太太睨了三姐妹一眼:“呦,这可真巧了,明明不顺路,三个人却是一道来迟了。”
杜公甫坐在罗汉床上,抿了一口茶:“她们平素就一道进出的,这一道来了,有什么奇怪的。”
夏老太太被驳了颜面,偏过头生闷气。
杜公甫训了话,便让人都散了。
杜云萝抬步要走,杜云瑛连连与她打眼色,她都跟没瞧见一般。
杜云诺有些急,顺手拉住了杜云萝的手:“五妹妹……”
夏老太太瞧在眼中,道:“怎么了?有话就直说。”
第四章 花样
闻言,杜云萝面朝祖父祖母站定,并不急着开口,而是浅浅笑了。
夏老太太锐利的目光落在杜云萝那被拉住的衣袖上,烫得杜云诺赶忙松开,急切垂下了头。
“祖父、祖母,”杜云萝笑盈盈道,“云萝听说,昨儿个石夫人来了?”
见杜云萝果真提起了石夫人,杜云诺的眼底闪过一丝喜悦和得意,她甚至不顾遮掩地看向杜云瑛,想在对方的面上也看出些端倪来,偏偏杜云瑛此刻摆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无辜模样来,似那局外人,让杜云诺不由咬了咬牙。
大家都是同路人,都是在等着看戏的,此番杜云瑛置身事外,倒显得她杜云诺心思不纯了。
这般一想,杜云诺轻轻哼了一声。
夏老太太和杜公甫交换了一个眼神。
石夫人昨日过府,谁也没有遮着掩着,毕竟,打的是探望甄氏的名号。
都是有脸有皮的人家,杜家和穆家从未深交过,哪有随随便便就请官媒上门提亲?大张旗鼓的,若是这婚事不成,不管是因何缘由,对两家都无益处。
因而,依着惯例,具是让相熟的太太奶奶们探一探口风,若是合意,再往下商量,若不合意,便当这话没提及过,彼此都不损了颜面。
当年杜公甫任了石侍郎春闱时的考官,卸了任后,石侍郎依旧以师礼相待,石夫人也多来走动,而石夫人娘家与定远侯府有些渊源,这才当了这个中间人。
求娶杜云萝这事体,石夫人只在夏老太太和甄氏跟前提了,旁人一概不知。
夏老太太端详着杜云萝,心中道:莫不是甄氏那儿透了信,让这丫头知道了?
杜公甫晓得杜云萝性子拧,这些年间,因着定远侯府那一门的寡妇,京中暗地里多少有些传言,嫁女莫嫁穆家郎,杜云萝要是听过一些,待知晓了石夫人的来意,定要闹上一场的。
做长辈的,倒不怕杜云萝闹腾。
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这个做祖父的点头亦或是摇头,哪里轮得到杜云萝置喙?
只不过,他年纪大了,不喜那吵吵嚷嚷的事体,便道:“是啊,来看望你母亲。怀礼是石大人的下属,石夫人听闻你母亲身子不适,特特来看望,作为上峰,石大人夫妇颇为尽心。”
杜云萝眨眨眼睛,这般避重就轻,的确是杜公甫的性子。
不过,她今儿个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要不是姑娘家不好太过直白,她定要直言开口,让祖父应了这亲事。
杜云萝暗暗吐了一口气,道:“只石夫人来了?阿玉姐姐呢?”
阿玉指的是石夫人的掌上明珠石沁玉,与杜云茹关系甚密。
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难道杜云萝没听说?
杜云瑛也没料到杜云萝不按常理出牌,眉头微微一蹙。
杜云萝道:“前回阿玉姐姐来,说是喜欢锦蕊画的花样,我应了她,等她再来时就拿给她,结果,一直收着都没送出去。”
竟是这件事情。
夏老太太哭笑不得,招呼了杜云萝到身边,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也是个迂的,既然收缀好了,阿玉丫头不来,你使人与她送去,侍郎府还会拦着不成?”
杜云萝抿唇,她知道这一刻自己应该做什么说什么,摆出个委屈娇憨模样来,这事儿就糊弄过去了,可偏偏,她一个多时辰前,还是一个老妪,此刻要做出女儿姿态来,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暗悄悄努力着,最后也只好垂下肩又低下头,不叫人看见面上神色,稳住声音,杜云萝道:“祖母晓得我的,平素里最不爱出门,身边丫鬟婆子也不往外头走动,那侍郎府的门往哪儿开,她们都不晓得,哪里能去送东西。”
“听听这话!”夏老太太笑了起来,“这是和老婆子讨跑腿的人了?行了行了,回头让许妈妈去侍郎府走一趟,将花样送去。”
“那就谢过祖母了。”
夏老太太应了一声,又问:“是什么样的花样?先拿来我瞧瞧,若是好看,让锦蕊多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