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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萝一怔:“你从哪儿听来的?”
“刚刚水芙苑里,几个婆子在嚼舌根,我正巧听见了,”杜云诺撇了撇嘴,“事儿都过去快一个月了,这个时候才送……”
“许是怕送得急了,反倒是叫人起疑。”杜云萝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是疑惑不已。
苗若姗毕竟是苗家长房嫡女,出了这等不体面的事情,思过禁足是免不了的,但送去庄子上……
尤其是苗若姗已经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这个时候送出去,就是真的耽搁了。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杜云诺的声音更低了,确定锦灵和锦蕊都不会进来,她才道,“听说,最起初时,苗家那儿呢,有人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人还想倒打一耙,说二伯娘没有照顾好采儿姐姐,气得二伯娘在苗家拍了桌子的。二伯娘毕竟是外嫁女,娘家的事体插不上话了,采儿姐姐的事体就耽搁下来。可最近,一看到我们杜家抬头了,祖父的马车往东宫里去了,那儿立马就变化了,为了安抚二伯娘,这才要送了采儿姐姐走。”
杜云萝诧异,倒不是诧异苗家的态度,而是诧异杜云诺的消息来源。
杜云诺看出来了,也不瞒她:“你道水芙苑里粗使婆子敢胡乱嚼舌根?是沈长根家的在说道,我正好都听见了。”
沈长根家的,说的是苗氏的陪嫁丫鬟,配给了沈长根,如今还在苗氏身边做事,颇得信任。
若是她所说,那事情**不离十了,可这些偏偏是从杜云诺嘴里说出来的,杜云萝少不得怀疑一番。
第四十六章 执念(二更)
可转念一想,信也好,不信也好,苗若姗到底为何要去庄子上,苗氏和娘家有没有拍桌子闹了个脸红,和杜云萝没多大干系。
苗若姗喜欢杜云琅,不是她撩拨的,苗若姗去寻杜云琅告白,也不是她怂恿的。
说到底,若不是她提醒杜云瑛找人,在事情不可收拾前就把苗若姗给带回了水芙苑,苗氏这会儿指不定还在忙着收拾烂摊子呢。
想明白了,杜云萝安下心来。
杜云诺似是各种消息特别灵敏,转头又说起了另一桩:“这是我听三哥讲的,说是定远侯府使人去了蒋家,要在世子迎娶你之前,先把世子的二兄的婚事办了。蒋家的一位爷与三哥的一个朋友关系不错,正好说起来了。”
提及与定远侯府相关的事情,杜云萝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穆连潇的二兄,指的就是练氏的长子穆连诚,也就是穆连潇死后承继了世子之位,最后夺了定远侯府爵位的人。
而蒋氏,蒋玉暖……
若说杜云萝对穆元谋、练氏这对夫妻,以及穆连诚是滔滔不绝的恨的话,对于蒋玉暖这个夺走了侯夫人之位的女人,杜云萝从最初的讨厌忿恨,在年老之时渐渐变成了唏嘘和感慨。
蒋玉暖是三房太太徐氏的表姐的女儿。
定远侯府的姑娘很少,连字辈只有练氏生过一个女儿,闺名连慧。
吴老太君心疼穆连慧没有姐妹作伴,又觉得府中少了可人的姑娘家,便让徐氏接了蒋玉暖过府。
蒋家当时已经中落,女儿能养在侯府里是件体面事体,便依言送了去。
蒋玉暖的童年是在定远侯府中渡过的,她和穆连慧两人就养在吴老太君身边,和亲姐妹无二,她和徐氏所生的大爷穆连康以及穆连诚,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永安九年,穆元安为救穆老侯爷战死,遗孀陆氏遗腹子小产,四房绝嗣。
吴老太君太受打击,蒋玉暖日日在病床前伺疾,比穆连慧这个亲孙女伺候得还贴心。
练氏瞧在眼中,也很是欢喜,又因为穆连诚中意蒋玉暖,在孝期之后,就和吴老太君悄悄提了提。
两家还来不及议亲,蒋家的老太太突然去世了,蒋玉暖归家奔丧,吴老太君当时说过,等过些年再把蒋玉暖接回来,这等于是应了练氏的请求了。
只是谁也没想过,永安十四年的元月,会是那番景象。
老侯爷和三个儿子相继战死,穆元谋带着穆连潇和穆连康去迎父亲兄弟尸首回京,穆连康却失踪在半途,再也没有回来。
蒋玉暖来磕头上香,在吴老太君跟前大哭了一场。
侯府大丧,什么红事都耽搁了。
直到出了孝期,蒋家来人问徐氏,徐氏因着丈夫战死、独子失踪,根本顾不上这些事体,只让他们自个儿去问老太君。
对于蒋玉暖,吴老太君到底是舍不得的,毕竟打小在身边养了这么多年,又颇受喜爱,蒋玉暖与穆家的关系京中人人晓得,就此不管,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吴老太君做主,还是依着原先答应过练氏的,让蒋玉暖与穆连诚订了亲。
杜云萝过门后,对于家中这位笑盈盈的二嫂,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起先她以为这是妒忌,妒忌蒋玉暖受长辈喜爱,妒忌蒋玉暖夫妻和睦、从不脸红争吵,妒忌他们携手一生,而她只能青灯古佛半辈子,到后来,这些妒忌变成了厌恶,变成了恨,那张笑脸是那般刺眼,以她的幸福在反衬杜云萝不幸的一生。
直到暮年……
直到她明白穆连潇的死不是意外时,反过头去回忆,她才明白,蒋玉暖的笑容不是甜的,是苦的。
所以,徐氏死前说:我可以去找他了,而你,就算了吧。
所以,吴老太君临终前说: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丈夫、儿子都死了,我也活过来了,你也都忘了吧……
所以,蒋玉暖经常去祠堂,看着下人清扫整理,她眼中的那份灼热甚至让杜云萝以为,若不是因着规矩所限,蒋玉暖定会日日自己动手。
她曾以为,那是蒋玉暖珍惜侯夫人的位子,想要让人看到她的责任和努力。
直到杜云萝闭眼前,才终于明白,蒋玉暖看着祠堂的目光与她其实是一样的,一样的思念、一样的痛苦。
青梅竹马,蒋玉暖心中,穆连康重过穆连诚,她喜欢的是那个没有回来的人,这一点徐氏和吴老太君心知肚明。
而且,蒋玉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跟了穆连诚一辈子,只怕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了。
一个是忘不掉的思慕之人,一个是体贴的丈夫,只靠些许蛛丝马迹,蒋玉暖又不能开口质问,大抵是在怀疑和迷茫中走过了很多年吧。
杜云萝徐徐吐出一口气,若是蒋玉暖清楚知道了穆连康失踪的真相,她会如何?
心中的种子一旦发芽,只要略施肥料,便会成为苍天大树,捧在手心里的妻子对他剑拔弩张,这是对穆连诚最好的报复了吧。
“五妹妹?”杜云诺见杜云萝一副心事重重模样,不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可是雕花瓜累了?你还是先在榻子上躺一躺吧。”
杜云萝闻声,醒过神来,依言在榻子上靠了。
杜云诺唤了锦蕊进来,笑道:“我不打搅五妹妹,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伺候着。”
锦蕊赶忙应了,见锦灵回来,便把屋里交给她,自个儿送了杜云诺出去。
“东西都收缀好了?”杜云萝柔声问她。
“拿冰镇着,保准明日里还是现在的样子,姑娘且放心。”
杜云萝颔首,闭着眼睛歇了会儿。
不晓得是不是刚刚雕了穆连潇的关系,此刻闭上眼睛,全是那人的模样。
胸口扑通扑通的,就好似那被擂动的鼓,声声作响。
耳畔,又似乎是穆连潇爽朗的笑声,虽是半辈子未闻,依旧萦绕耳畔。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脑海中划过了一个念头。
心神恍惚之时,蒋玉暖也是这般念着穆连康的吧。
求而不得,终成执念。
第四十七章 夸赞
七月七。
锦蕊费了些心思,仔仔细细替杜云萝挽了双髻,又挑了些珊瑚头面,并耳坠项圈,将自家姑娘打扮得活泼娇俏。
夏老太太见了她,抚掌大笑:“果真是我们的娇娇,一点儿都不像许了婆家的人,还跟个小娃娃似的。”
甄氏亦是笑得合不拢嘴:“囡囡还是个小囡囡哩。”
杜云茹想伸手揉一揉妹妹的头,又怕乱了她的头发,最后还是忍住了。
杜云诺与杜云瑛前后来了,模样本就不差,又是精心打扮过的,姐妹们站在一道,更是显得各有春秋,谁也不压了谁。
屋子里笑语不断,饶是苗氏忙碌,都在夏老太太跟前凑了热闹。
兰芝从小厨房里端来了羊乳羹,迎面遇见沈长根家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八成新宝蓝色比甲的娘子,她瞅着很是眼熟,又仔细瞧了瞧。
那娘子手中捧着一只锦盒,用红布垫着,小心翼翼的。
兰芝灵光一闪,迎了上去:“是夏府里的段娘子吧,娘子可是有半年没来看过老太太了呢。”
段娘子见兰芝认出了她,赶忙回了礼:“劳姑娘惦记着,我是替我们姑娘来送花瓜的。”
兰芝抿唇笑了:“都等着呢。”
兰芝引了段娘子进屋,夏老太太见了来人,很是高兴:“我们正说着馨丫头呢,这不,就有信儿了。”
段娘子说了一番场面话,大抵就是姑娘昨日里费心雕了花瓜,手艺有限,请婆家见谅之类的,但凡是送花瓜都要挂在嘴边的说辞,毕竟,没有哪一个会拍着胸脯说我们姑娘心灵手巧雕工举世无双。
兰芝接过了锦盒,放在桌上,小心打开,又把里头的花瓜取出来。
是用一根大萝卜雕成的观音立像。
观音站在莲花座上,手持净瓶,五官清晰细腻,神态慈悲。
“老太太,馨姑娘的手艺可真了得呢,要不是奴婢捧着这观音像,摸到了这萝卜,只粗粗看一眼,还当是白玉做的呢。”兰芝忙着夸赞了一句。
夏老太太让兰芝把花瓜捧到她跟前,仔细看了看,连连点头:“真的不错,馨丫头花了心思了,怀平媳妇,你说呢?”
接受夏安馨,对苗氏来说就是矮子中间挑个高个,也正好平息夏老太太的火气,真的从心底里讲,苗氏对夏安馨是没有多少喜爱之情的。
可夏老太太把话题抛给了她,苗氏看着那精致的观音像,挑剔的话是半句也说不出口的。
毕竟,若是她挑剔夏安馨,夏老太太还不几句话就往杜云瑛身上招呼?
杜云瑛雕花瓜的水平,苗氏想起来就头痛。
那炸巧果不易,杜云瑛学得飞快,怎么雕个花瓜,就是不见长进呢?
苗氏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脸上堆起笑容,道:“这好话都叫兰芝说完了,可要说不好,又是左右都挑不出来,老太太,媳妇嘴笨,就只剩下一个‘好’字了。”
夏老太太哈哈大笑,可见这马屁拍得格外舒坦。
杜云萝的目光一直黏在那花瓜上,不得不说,夏安馨的手艺真不错,便是婆家与她没有沾亲带故的,也让人挑剔不得。
思及此处,不由就想到了自己的花瓜。
早些,许嬷嬷就亲自送去了,算算时间,应该是到了定远侯府的,也不知道吴老太君和周氏会如何瞧。
想到那龙舟上穆连潇的身形,杜云萝突然耳根子一烫,她是想借此表露心思不假,可却是只想让穆连潇瞧个真切,若吴老太君和周氏仔细看了……
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思量不周,也是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