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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萝有些痒,咯咯直笑,不由自主地想躲开:“还没到淘气的时候呢,只早上起来的时候能感觉到他在滚来滚去。”
两人都是初为父母,孕中孩子的每一点变化都叫人欣喜和期待。
杜云萝是****感受着孩子的成长,穆连潇落下许多,因此格外珍惜每一次相处。
他轻轻地将脑袋覆在了杜云萝的肚子上。
长发散下,垂在她嫣红的肚兜上,杜云萝半支起身子来,望着穆连潇。
她看到穆连潇慎重又仔细地倾听,深邃的眸子猝然间笑意满溢,连唇角都高高扬起。
“听见什么了?”杜云萝好奇地问他。
穆连潇笑道:“我耳朵尖,他在跟我挥手。”
杜云萝扑哧笑出了声,她都没有感觉到孩子的动静,穆连潇到底是怎么听出来的?
再说了,孩子挥手能有声音?
可是,对上穆连潇欢喜的眸子,杜云萝莞尔:“以后他还会踢你。”
手掌沿着肚子和腰身来回摩挲,穆连潇柔声道:“我等着他来踢我。”
杜云萝的身子僵了僵,挺着肚子,感觉亦敏锐不少,她本就怕痒,叫穆连潇一招,越发想躲。
两人笑闹了一阵,这才吹灯落帐。
杜云萝睡得很踏实,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沉沉入眠。
翌日上午,穆连潇陪着杜云萝去府衙。
杜云萝寻杨氏和颜氏说话,穆连潇去了杜怀让的书房。
彼此都心中有数,穆连潇和杜怀让说的定与昌平伯府有关,但杜云萝和杨氏都没有说破,只提杜云茹的事体。
“我让云韬媳妇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云茹来,”杨氏笑着道,“你们两姐妹都随了三弟妹,一等一的好模样,不晓得我们的意姐儿像谁,若是随了云茹,又是个美人胚子。”
杜云萝抿唇直笑:“大伯娘,大姐夫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差的,我大姐眼睛长在头顶上,要是大姐夫不好看,她才不喜欢哩。”
杨氏被她逗得前俯后仰,愈发期待起了杜云茹一家的到来。
屋里正说着话,外头突然起了大风,卷得落叶漫天飞。
丫鬟们赶忙关上了窗户。
眨眼间,天色暗了下来,杜云萝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作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端哥儿吓着了,咧着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颜氏赶紧把他抱起来,柔声哄着。
风刮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工夫,待风变小了,天色却未亮,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雨势极大,杨氏看着都心慌,道:“来宣城这么多年来,这般大的秋雨,也只遇见过一两回。”
杜云萝听着雨声,心跳不由加快。
杨氏原是要留杜云萝和穆连潇用饭的,怕雨势久久不止,城里不好行走,便在积水之前,就让他们两人回去。
宣城里尘土多,被雨水一冲刷,地上泥泞不好走。
杨氏安排了软轿抬杜云萝回去。
即便如此,回到桂树胡同时,两人身上也都有些湿了。
穆连潇赶紧拿了帕子给杜云萝擦一擦。
杜云萝咕哝着道:“这么大的雨,京中都少见。”
穆连潇的心咯噔一声响。
这么大的雨,他是经历过的。
那年的德安大水,雨势就不比今日这雨小。
回忆起在德安见过的景象,穆连潇的眉宇一点点锁了起来。
宣城不似德安,不用担心决口,但附近官道山道两侧树木不盛,在狂风暴雨之中,很有可能会有泥石冲落。
邵元洲他们还在路上,也不晓得会不会受到影响。
雨势到第二天下午都没有停。
这下子连杜云萝的心都提了上来。
城中不少地方积水,也有叫大雨冲垮的屋子,府衙官兵们变得忙碌起来,早上出去采买时,都不似平日方便。
杜怀让在早上就请穆连潇过去,让他帮忙出出主意。
衙门里正忙碌着,一骑快马从城门口冲入,直奔了府衙大门。
那人来不及等通传,浑身湿透到了杜怀让和穆连潇跟前,这般急切模样,让杜怀让都暗暗道了声“不好”
怕官道会有泥石冲落,杜怀让吩咐底下衙役快马沿着官道查看,他急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状况?”
那衙役抹了一把脸,喘着粗气,道:“大人,世子,往良县去的官道冲了泥石下来,整个都堵上了,有过路的百姓正想法子在挖开,说是里头压进人了。”
杜怀让的脸色霎时青紫一片,杜云茹他们过来,走的就是良县,算算日子,应当已经过了良县了,这两日就能抵达宣城。
穆连潇的面色也沉了下来,道:“伯父,我带人去看看吧。”
杜怀让攥紧了拳头:“塌了多长的路?”
衙役摇了摇头:“都挡上了,我一眼也看不出来。”
杜怀让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止住了穆连潇,道:“我让官兵们先过去,你莫急。”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雨夜
穆连潇回到桂树胡同时,蓑衣下的袍子都已经湿透了。
杜云萝见他浑身湿漉漉的,赶忙使人送了热水进来。
净室里传来水声,杜云萝歪在榻子上,心想这雨势委实太大了。
府衙到家里距离极近,以小丫鬟们的脚程,也不过是一刻钟的工夫。
即便是雨中不好走,但穆连潇脚步大,仅仅这么些路就能让他从外到里都淋湿了,磅礴雨势远比她在屋里看到的要吓人得多。
厨房里已经熬了姜汤。
到底已经入秋了,万一受了寒,可就不好了。
穆连潇梳洗了一番,浑身上下才舒服了一些。
他一面擦拭头发一面往外走,接过了杜云萝手中的姜汤,一口气喝完。
“我听底下人说,城里状况不太好?”杜云萝问道。
穆连潇颔首应了一声:“冲倒了几间屋子,官兵们忙了一日。”
见杜云萝微微蹙眉,穆连潇道:“莫担心,我们这院子可冲不倒,桂树胡同地势也高,不会积水的。”
杜云萝浅浅笑了。
锦岚摆了桌,桌上菜品不少,但品类不及平日里齐备。
杜云萝孕中胃口好,厨房里备了不少肉类果蔬,今日虽采买不易,但也没有大影响。
只不过,不知这大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就不得不稍稍省着些,免得过两日接续不上。
夫妻两人一道用了饭。
待放下了筷子,杜云萝听着窗外的雨声,问道:“世子,这雨势与当年德安相比,哪个更厉害些?”
穆连潇清了清嗓子。
那年德安情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明白的,他也不想说给杜云萝听。
灾情之下,百姓受苦,德安城外被泥石掩埋的村庄,城内决堤的河流……
不像战场那么血腥,但也是一条条人命。
这不是内宅女眷们该接触的场面。
穆连潇不想吓到杜云萝,他说得很笼统:“那年的雨下了很久,岭东这里,不会下那么多天的,等过几日就天晴了。”
杜云萝的眉宇之中闪过一丝担忧:“我挂念大姐和大姐夫,按说他们该到了的。”
提起邵元洲和杜云茹,穆连潇紧紧抿了抿唇。
良县到宣城的官道已经塌了,穆连潇想去探查,却叫杜怀让拦了回来。
一则情况不明,没有邵元洲夫妇的消息,穆连潇又匆忙出城,杜怀让怕杜云萝会胡思乱想。
二来,穆连潇是山峪关的守将,趁着换防在宣城之中,万一在巡查官道时出了什么状况,谁都无法交代。
穆连潇听了杜怀让的,先回来等消息。
若有需要,再往官道上去寻。
“云萝,”穆连潇握着杜云萝的手,“从京中过来,路上行几日,哪里这么容易算明白?我们当时不就因为落雪被耽搁了几日吗?大姨他们大抵也耽搁了。”
杜云萝听着有理,也就不再多说了。
夜深人静,屋里吹灯落帐。
杜云萝沉沉入睡,穆连潇睡得极浅。
咚咚咚——
深夜之中,饶是雨声遮挡了不少声音,捶门声依旧清晰。
门房披了衣服起身,隔着门问了一声,待听说是府衙里来寻穆连潇的,他赶紧打开了门。
两人又往二进来,敲开了月洞门。
洪金宝家的让两人在外头等着,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挡风,走到正屋外头唤人。
穆连潇睡得浅,闻声就醒了,外间悉悉索索的,门吱呀一声,似是守夜的锦蕊去问了情况。
轻轻挪开了杜云萝搭在他腰上的手,穆连潇坐起身来,撩开了幔帐。
锦蕊正犹豫着要如何唤主子起来,听见了动静,她便进来了。
穆连潇赶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待走到外间,他问道:“可是府衙来人了?”
锦蕊点头。
穆连潇转眸看了眼内室,吩咐锦蕊道:“我去一趟,夫人睡着,别吵她。”
锦蕊应下了。
穆连潇出去了,锦蕊蹑手蹑脚带上了门,躺回到榻子上时,她了无睡意。
是不是出事了?
锦蕊的心七上八下的,默默念了几声佛号。
屋里,睡梦中的杜云萝挪了挪身子,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室内漆黑一片。
身边空空的,她按了按发胀的眉心,抬声唤锦蕊。
锦蕊一个激灵醒过来,赶忙披着衣服进去:“夫人,是要喝水吗?”
“世子练功去了?”杜云萝的声音哑哑的,“雨势这么大,我都不晓得天亮了没有。”
锦蕊垂手,恭谨道:“天未亮,才四更天。两刻钟前,府衙里使人来寻世子,世子出去了。”
杜云萝怔住了。
四更天了,穆连潇这时候出去,定是府衙里有要紧事情。
只是,穆连潇并非官府官员,杜怀让是个做事有分寸的,白日里请他过去帮忙并不奇怪,但这大半夜里的,还把穆连潇从被窝里叫出去,可见是出了大事体了。
杜云萝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大雨会造成什么?
河道决堤?附近的村子受灾?泥石冲落?
杜云萝知道的也不过就是这些,她眉头紧蹙,道:“世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既然是去了府衙,吃喝都不要担心他。
你再去睡会儿吧,等天亮后,让人去街上打听打听,看看有什么消息。”
锦蕊扶了杜云萝躺下,替她理了被角,放下幔帐,这才退出去了。
杜云萝阖着眼睛,可她睡不着。
宣城水流不兴,就算下三天三夜的大雨,也不会有决堤的烦恼,顶多是河水漫上了岸边而已。
泥石冲落,是毁了村子,还是毁了官道?
思及此处,杜云萝就紧张了起来。
也不知道邵元洲和杜云茹如何了……
如此惴惴到了天亮,锦蕊催了人手出去打听情况。
没多久工夫,就有消息传回来,说是往良县去的官道塌了,泥石埋了旅人。
锦蕊和洪金宝家的面面相窥,这个消息,她们怎么敢去杜云萝跟前说。
杜云萝催着问了,洪金宝家的只能硬着头皮答了。
闻言,杜云萝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惨白。
洪金宝家的赶忙宽慰她:“夫人,就是传言而已,未必能作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