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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连潇愕然,可见杜云萝大大方方模样,他不由笑了,左手一撑窗沿,轻轻一跃。
杜云萝绕过他,把窗户关上了,学着他把白皙手指压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锦灵在对面梢间里睡了,别把她吓着。”
锦灵若是听见这屋里有男子声音,只怕是要尖叫起来了。
杜云萝看着穆连潇,他一身黑衣,衣摆沾了夜露,可从外表看不到右手伤情,不知他是伤了胳膊、手腕还是手掌。
杜云萝这次没敢伸手去抓他,怕一不小心碰到伤处:“到底伤哪儿了?”
穆连潇抬起右手,往上挽起了袖子,露出包了绷带的胳膊:“小伤。”
“哼。”杜云萝轻哼一声。
骗谁呢,真是小伤,会把整条胳膊都缠上?都快包得跟粽子似的了。
穆连潇穿的是窄袖,只能挽到手肘下方,杜云萝想,这胳膊的上半截估计也伤着了,不然只是下半截有伤,穆连潇不至于不敢抬手。
杜云萝没有再拆穿他,总不能逼着他把上衣解开让她看伤情吧?
揣着明白装糊涂,杜云萝问道:“怎么伤的?”
穆连潇摸了摸鼻尖,道:“在围场伤的。”
这个简单的答案自然是不能奏效的,穆连潇也清楚,干脆一五一十告诉杜云萝。
德安那里的水情严重,他要向圣上禀报,就直接赶来了围场,照圣上的意思,让他在行宫歇一夜,第二日再赶回德安去。
哪知兵士来报,说找不到李恪几人了,穆连潇当即就策马去寻了。
围场广阔,天又黑了,即便兵士们点了火把,依旧看不清多少地方。
这一找就找了一个多时辰,直到穆连潇听到了李恪的喊叫声,这才有了方向。
那是林子的深处,骑马还没两条腿跑得快。
穆连潇举着火把冲进去,远远就看到李恪几人与一头瞎了眼的老熊对峙,有一个侍卫受了伤,躺在地上喘气。
那头老熊站起来足有三人高,又是个独眼龙,脾气火爆,李恪几人与它周旋良久,只一名侍卫受伤,已经不容易了,想轻易脱身是不可能的。
好在穆连潇赶到后,又有几名侍卫到达,众人合力才把老熊拿下。
过程中,穆连潇伤了胳膊,李栾伤了腿,好在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回到营地后,太医替两人包扎了伤口,南妍县主照顾李栾,又要使人来给杜云萝报信。
“然后你就跟县主说,你自己来?”杜云萝睨着穆连潇道。
穆连潇轻咳,脸颊微红:“哪能呀,只说我会使人来给你报信的。”
好在李栾受伤,南妍要忙上一阵子,否则她一定会被南妍县主笑死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笔迹(月票400+)
杜云萝抿唇,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道:“那头老熊,是不是前几年让瑞世子吃过亏的那头?”
穆连潇一怔,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事?”
“来之前听皇太后说的,她还叮嘱县主,千万拦着瑞世子,莫要让他去找老熊寻仇。”杜云萝说罢,把皇太后的话转述了一遍,笑道,“皇太后还说亏得你不在,哪知你一到,真的就跟老熊较量去了。”
穆连潇忍俊不禁,扑哧笑出了声,声音有些大,被杜云萝狠狠瞪了一眼,他赶紧忍笑,道:“老熊才是记仇的,他的眼睛是诚世子射瞎的,今日遇见仇人,那老熊不肯放过。”
前世今生加在一块,杜云萝没有见过活的老熊,只在穆连潇的书房里见过一整块熊皮。
那熊皮极大,她当时看得啧啧称奇,穆连潇却说,这熊还不算大。
他们今日遇见的老熊,有复仇的本事,肯定比那块熊皮还要大吧?
那等块头,又是猛兽……
杜云萝想想都后怕,看着穆连潇的右手,道:“真的不打紧吗?”
杏眸带水,满满都是关心,黛眉微皱,带了几分纠结。
穆连潇的心猛得跳了一下。
他们为了压低声音说话,身形本就靠得有些近,隐隐的,穆连潇都能闻到杜云萝头发上的皂角味道,淡淡的,却很好闻,让他本能地想低下头去嗅得仔细些。
杜云萝的心思在穆连潇的伤势上,一时也没留意他的动作。
反倒是穆连潇,鼻尖触及杜云萝乌发时,他身子一僵,赶紧挪开了些。
他清楚,自己的后脖颈都冒了一层汗了。
他是想一亲芳泽,可,可他怕吓到杜云萝。
半夜三更的,杜云萝让他进屋里来是信任她,他可不能唐突了。
亲吻什么的,与牵手是不同的。
穆连潇想转移注意力,就在屋里四处看了看,瞧见桌上摊着纸墨,他轻声道:“你在写字?”
声音从头顶传来,清润如水,杜云萝应道:“是啊。”
话一出口,杜云萝突然怔了怔,一想到纸上内容,她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见穆连潇绕过她往桌边走去,她三步并作两步赶在穆连潇前头扑到了桌前,想一把捂住纸面。
穆连潇眼尖,走到一半就看清了纸上的字,一时之间也愣了。
那好像是他的字。
只是那内容很是陌生,他分明是没有写过的。
穆连潇见杜云萝如此心虚模样,一个念头划过心田。
杜云萝在练他的字,而且还有模有样的,起码他一眼看去,自个儿都没认出来。
微微挑眉,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穆连潇倚在桌边,弯着腰看着恨不能把证据毁尸灭迹的小丫头:“云萝?”
似笑非笑的音色让杜云萝头皮发麻,几分窘迫几分羞涩,又有几分难言的伤感。
她会写穆连潇的字。
从前的她有太多无处消磨的时间,思他入骨,翻出了他数年的家书,一笔一笔跟着描画。
练得久了,她能把穆连潇的字模仿得叫人难辨真假,她曾在祠堂前与他说,若你能看得到,你能分得清吗?可你看不到了呢……
而现在,穆连潇真的看到了,在她丝毫没有准备的时候。
之前在等他的消息,杜云萝写字时也没多想,就这么写了出来。
杜云萝暗暗叫苦,这要她如何解释?
偏偏穆连潇不放过她,又唤了她一声,就像她刚才逼问他的伤情一般。
这报应来得还真快。
杜云萝撇嘴,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遮遮掩掩了,把字摊到了穆连潇跟前:“写得像不像?”
前一刻是半点不肯让他瞧,现在却问他像不像,穆连潇叫杜云萝逗乐了:“像,你怎么练的?”
“你不是给我写过信嘛,你从岭东回来的时候。”杜云萝低声道。
穆连潇诧异,那封信不长,仅仅只靠那两页纸就能练得如此之像?
见穆连潇疑惑未消,杜云萝赶紧又补了一句:“我很擅长模仿的,我还能写我祖父的字、父亲的字、母亲的字。”
穆连潇微怔,复又弯着眼笑了。
都是她亲近的人的字。
亲近的人,他也是。
这个认知让穆连潇心情愉悦,不由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写得像极了,若不是这内容他不熟悉,真的会以为是他自己写的。
“云萝,”穆连潇起了个念头,稍稍抬起右手,道,“我明日就要回德安,之后就直接去岭西,来不及回京里,我怕母亲担忧,你帮我写封信给她。”
“我来写?”杜云萝惊讶。
穆连潇点头:“我手伤着,写出来的字就走形了,母亲一看就会发现。不是什么要紧伤势,不想劳她担忧。”
周氏就穆连潇这么一个儿子,虽然知道他不可能无病无痛无伤的,可知他受伤,一样会牵挂难过,做母亲的就是如此了。
杜云萝明白,便颔首应下。
取了两张崭新的浅青谢公笺,用镇纸压住,重新研了墨。
穆连潇斟酌了一番,两人一个说,一个写。
知道杜云萝能写,可真的看到自己的字迹在她的笔下出现时,穆连潇还是感觉有些奇妙。
他忽的想起了杜云萝捧着他的手,在他掌心里写字的样子,一笔一划仔仔细细,与眼前提笔之人重合,说不出的美妙。
杜云萝写着写着,不见穆连潇往下说,只当他是没想好下面要写什么,便抬头看去。
视线相触,对上那双沉沉湛湛映着她身影的眸子时,杜云萝一时也凝神了。
穆连潇是喜欢她的,虽不及她生死相隔念念不忘,但这份喜欢已叫杜云萝欢喜不已。
有什么能比两情相悦更好?
杜云萝莞尔笑了,心里甜得发腻,嘴上道:“怎么不往下说了?”
穆连潇这才回过神来,他都忘了自个儿说到哪里了,目光往信纸上一瞟,这才回忆起来,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
等信写好风干,杜云萝把纸装进信封,拿火漆封上,递给穆连潇。
穆连潇接过来收好,等回头交给小厮送回京里去,见杜云萝要收拾纸墨,他的指尖落在了她之前写的纸上:“这张也给我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凉茶
骨节分明的手落在纸面上,只是轻轻点着,也让人觉得手指舒展有力。
修得干净整齐的指甲边,是杜云萝仿写的穆连潇的字,清峻又大气。
杜云萝看了一眼,目光从他指尖缓缓上移,落在穆连潇的脸上,她弯着唇角,笑了。
这张字都叫他看到了,她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可见穆连潇开口讨要,杜云萝不禁就生出些打趣的心思来,她笑着道:“你可以照着写一张。”
穆连潇眉梢微挑,这个答案倒是出人意料,对上杜云萝透着几分狡黠的笑容,他不由跟着笑了,凑上前去,道:“我带回去照着写一张。”
英气逼人的脸庞在眼前倏然放大,穆连潇眼中她的身影清楚可见,杜云萝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海。
这分明就是在曲解她的意思!
她让他在这儿写,他却说要带回去写,简简单单的事情,叫他这么一说,越发显得暧昧缱绻。
虽然隔着桌面,但穆连潇的面容就在眼前,如此近的距离,呼吸全喷在她的鼻尖,杜云萝想,鼻尖定然都冒汗了。
她赶忙往后退了两步,瞪了穆连潇一眼,去抽那张纸。
穆连潇指尖没用劲,叫杜云萝把纸一下抽了出来。
杜云萝微微鼓着腮帮子,把纸张叠好,一把拍给他:“喏。”
穆连潇笑意更浓,小丫头眉目含情,那一眼哪有什么威力,只显得娇俏可人,让他心驰神往。
许是夜深人静低声细语,许是烛光下红袖添香,心跳一下重过一下,却也柔软得一塌糊涂。
穆连潇暗暗匀了匀呼吸,他想他该回去了,明日一早要回德安,而杜云萝也要休息,这都要四更天了,再不走,回头天都要亮了。
可看着神色灵动的杜云萝,他又实在舍不得走。
这一走,下回再见她,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穆连潇干脆搬了把椅子在桌前坐下,清嗓子道:“有水吗?”
杜云萝颔首:“有是有,凉的。”
“凉的也行。”穆连潇支着腮帮子道,心里却是想,凉的才好。
杜云萝闻言,替他倒了一茶盏,抬手递给他,又给自己添了些。
这茶是夜里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