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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旭扪心自问,若是果真遇到这种事情,他给出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个时候虽然没有‘江湖’的说法,但是其中的道理却也相通。陈旭现在是一军统帅,他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而是要照顾手下数万人的情绪,为他们的未来而拼搏。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这个乱世,若是不能奋勇上前,力争上游。我与我手下的头颅,最后都会成为别人炫耀的战功。”
陈旭握紧拳头,在心中暗暗想到。自从来到东汉末年,他的心态不断发生着改变,变得成熟而冷静。
“渠帅,要不要将这厮的脑袋砍下来挂在旗杆上,把他的尸体扔出去喂野狗?”
帐下一员小帅,看到尉曹掾史被剜心破腹,心中大感痛快,就向陈旭询问道。
对于小帅的如此询问,陈旭没有丝毫惊讶。战争之中,将敌人的脑袋砍下来之事,非常常见。这样既然可以炫耀战功,又能震慑敌人,很多统兵主帅都会如此行事。
至于将敌人的尸体拖出去喂狗,也说明了对于此人的憎恶,想让他死都无法安息。
摇了摇头,陈旭说道:“此人至死面不改色,口中大骂不已,是个忠义汉子。自古以来,人死为大,我等既然已经报仇雪恨,就不要再糟蹋他的尸体,厚葬之。”
小帅闻言,不再多语。
黄巾军本部营寨,兵曹掾史带领的两千多官兵,几乎被黄巾军全歼。结束那边的战事以后,有些小帅担忧陈旭的安危,就有两个小帅率领一千黄巾军前来官兵营寨。
陈旭正在清点缴获的物资,突然听到‘轰隆隆’的声响,感受到地面的轻微震动。他轻笑一声,喃喃自语:“没想到那边的战事这么快就结束了。”
话毕,陈旭也不起身,直接让其他人前去迎接。
清点完缴获的战利品以后,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从昨天到今日,陈旭先是被官兵追杀,而后又攻打官兵营寨。
攻下官兵营寨之后,他又连夜清点物资,一直到现在都没休息。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陈旭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若是君阁在此就好了。”
陈旭的身体有些疲倦,他不由想起了前去泰山郡的王延。
王延自幼饱读诗书,满腹才华。虽然他现在还有些稚嫩,但是只要经过岁月的洗礼,将来必成大器。
有王延在的时候,陈旭一直都把军中的杂物,都交给王延处理,他自己却当起了甩手掌柜。
王延每次都能够将这些事务处理得很好,这一度让陈旭以为,处理军中杂物是个很轻松的事情。直到陈旭亲自接手这些杂物,才感受到其中的困难。
陈旭抖擞精神,对着门外喊道:“来人。”
一人听到喊声,掀开大帐的帷布,上前说道:“渠帅有何吩咐?”
揉了揉眉头,陈旭向此人问道:“本寨人马是不是都转移了过来?”
那人答道:“回渠帅,我等本就是骑兵,轻装而行,本寨人马早已转移到了此处。”
闻言,陈旭点了点头。
他们自己扎的营寨,非常简陋,远远无法与官兵的营寨相提并论。况且,官兵的营寨之中,还有粮草辎重无数,所以陈旭就下令让本寨人马拔寨而起,前来此地汇合。
“你去把其余小帅传唤过来,而后让伙房大摆筵席,犒赏三军,无需心疼粮草、肉食。”
那人闻言,脸色一喜。
自从广宗的粮草辎重,被皇甫嵩一把火烧掉十之七八以后,黄巾军虽然不至于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却也要精打细算,士卒们很久都没有大吃大喝过了。
所以,猛然听到要大摆宴席,那人才会如此高兴。
“对了,把那个杀死兵曹掾史的少年也带过来。”就在那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陈旭突然叫住了他,如此说道。
陈旭并未等待许久,那些小帅便纷纷到来。
众人也都没有闲着,一直处理着本部军中事务,听到渠帅召唤,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赶来此地。
没过多久,那个少年也来到营帐门外,通报之后,就进来了。他看到帐中全是黄巾军小帅,脸上有些慌张。
陈旭见状,哈哈一笑,说道:“此地都是自家兄弟,你不必拘束。”
话毕,陈旭就招呼众人坐下。
这个时代并无凳子之类的东西,人们都是跪坐在柔软的垫子上面。
中国古代唯一正规的坐姿是跪坐。
跪坐是对对方表示尊重的坐姿,也叫正坐。姿势就是席地而坐,臀部放于脚踝,上身挺直,双手规矩的放于膝上,身体气质端庄,目不斜视。不但用于下级对上级,上对下也是一样。
有时为了表达说话的郑重,臀部离开脚跟,叫长跪。
来到这个时代这些年,陈旭早已习惯了这种坐姿。
待众人跪坐完毕以后,陈旭长跪而起,说道:“我统计了一下这次缴获的战利品,发现获得的粮草辎重不计其数。”
“我军现在虽然并不缺粮,但是亦可以储备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然,我等本意是北上救援下曲阳,以骑兵轻装而行。这次缴获的物资,很多都是需要辎重车才能拉动。若是我等带着这些辎重前行,不但会拖累骑兵的速度,还会给官兵围追堵截的机会。”
话毕,陈旭目视众人,不再言语。
小帅们的脸上,也都露出纠结的神色。
这些人大多出身贫穷,若是将到手的战利品抛弃,众人都有些不舍
沉默了一会,终究有一人说道:“渠帅,既然无法携带这些战利品,不如一把火将它们全部烧掉,免得等我们撤退以后,便宜了那些官兵。”
其余人闻言,亦是纷纷应和。不能带走他们就已经非常心痛了,若是抛弃在这里,最后再让官兵缴获回去,他们又怎会甘心?
陈旭环顾众人,见到少年坐在末位,欲言又止,他眼睛一亮,说道:“阿凌,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少年本名吴凌,他突然听到渠帅向他问话,脸色涨得通红,有些结结巴巴的地说道:“渠,渠帅,小,小人人微言轻,又怎敢在此妄言?”
陈旭看到吴凌的样子,哈哈大笑,戏谑地说道:“我可听说你在战场上能说会道,狠狠戏耍了官兵一下,怎么到了这里,连话都说不顺畅了?”
吴凌闻言,更是羞得满脸通红。
当初在战场上戏耍那些官兵,将他们拖住之事,他一直引以为傲。战事平定以后,他就对着自己的袍泽吹嘘,却不想传道了渠帅耳中。
在场的小帅也多多少少听闻过吴凌的事迹,亦是哈哈大笑。
众人乐过以后,陈旭脸色一正,说道:“我等皆是兄弟,阿凌心中若是有想法,但说无妨。”
少年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声说道:“我等尽皆出生贫穷,岂不知粮食得来不易,百姓生存艰难?”
“这些辎重我等既然无法带走,何不将其送给本地百姓?”
“如此一来,辎重既不会留给官兵,百姓亦会对我黄巾军心怀感激,何乐而不为?”
众人闻言,尽皆脸色愕然。陈旭脸上喜色更甚,抚掌大笑道:“此计大妙!”
111。第111章 民心
“此事万万不可!”
陈旭刚开口同意,就有一个小帅出声反对。
其余人闻言,亦是一脸诧异地望着出言的那人。
他们听完少年的话以后,都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却不知这员小帅为何出言反对。
陈旭并没有因为手下有人反驳他的话,就感到气愤。
他只是微微一笑,向着那员小帅询问道:“你既然出声反对,心中必然有些想法,不妨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听听。”
这员小帅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也不怯场,直接说道:“渠帅如此做,固然能够得到百姓们的爱戴,却并不是帮了他们,而是害了他们。”
众人闻言,心中更是惊讶。送给他们粮草辎重,居然还会害了他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似乎知道众人心中的疑惑,此人也不拿捏,侃侃而谈:“官兵虽然并非盗匪,有时却比盗匪更加猖獗。”
“若是我等将拿不走的粮草辎重,都送给百姓,官兵必定会再次将这些东西收缴回去。果真只是如此的话,尚且并无大碍,我只怕官兵遭此大败,心中有气,会找那些接受我等馈赠百姓们的麻烦。”
“若是这些百姓,被官兵扣上一个私通黄巾的罪名,我等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害了这些百姓?”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陈旭亦是猛然惊醒,起身向这员小帅长作一揖,口中说道:“若非汝之提醒,恐误大事!”
小帅见到陈旭向他行礼,连忙起身回礼,口中说道:“不敢当渠帅如此大礼。”
“若非我曾在丘县,见过官兵污民为贼的事情,亦是绝对无法想到这些。”
听到小帅的话,陈旭才恍然大悟。
他曾经就隐约听到,董卓率领的官兵经常掳掠妇女,抢劫百姓。但凡有人反抗,就将他们砍掉脑袋,说是私通黄巾。
黄巾军曾经占领过丘县,有很多穷苦家庭都受过他们的恩惠,若是官兵执意污蔑,这也百姓亦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想到这一层,众人都再次沉默了。
良久,又有一人说道:“如此,不如一把火将这些东西都烧掉了,也免得再次便宜官兵。”
其余人亦是纷纷出言附和。
既然明知送给百姓东西,不但帮不了他们,反而会给他们惹祸上身,这些人自然就不愿意如此行事。
陈旭思考良久,突然神秘一笑,说道:“我有一计,既可以让百姓获得这些粮草辎重,又不会让他们惹上麻烦。”
众人纷纷询问是何计策,陈旭却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一天,经县附近的百姓人心惶惶。黄巾军四处走动,把附近乡里的三老都抓了起来。
乡中的三老分别是有秩、啬夫、游徼,他们大多都是当地德高望重的长者担当。
从来都不扰民的黄巾军,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情,使得乡中百姓全都人心不安。三老德高望重,有很多百姓都受过他们的恩惠,听闻这个消息以后,纷纷大怒。
却说乡中三老被抓以后,陈旭单独找他们谈了一次话,而后他们就各自给乡中心腹写了一封信。
没有人知道信中写的是什么,只是三老的心腹接到信以后,本来苦着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当天下午,陈旭只在营寨之中留下了几十人,他却带领众人拔寨而走。
晚上,三老的心腹带着乡中百姓,前来攻打黄巾军营寨。
那几十个防守营寨的黄巾军,呐了一声喊,全部弃寨四散而逃。百姓们趁势夺了营寨,救出三老,并且缴获了无数粮草辎重。
而后,百姓们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将这些东西带回家中。
陈旭带着一小队人马,远远看着百姓们,将营寨中的东西全都搬走,脸上露出了笑容。
吴凌站在一旁,偷偷看了陈旭一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渠帅,我们演了这样一场戏,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猫腻,真的有作用吗?”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