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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哥儿得意地说道:“我骑马带着妹妹来的,路上看到外祖母的车了,嘻嘻。”
这时管三平走过来,给张氏见礼,看到他,张氏才松了口气,她没有看到别人,还以为豫哥儿和元姐儿是偷跑出来的。
管三平道:“大奶奶和三月、阿树还要晚点过来,让老奴带着大少爷和大姑娘先来了,我们骑马,走得快,比亲家太太还早到了一步。”
管三平见张氏的眼睛在那两匹马上扫来扫去,便笑着说道:“大爷说大少爷已经能自己骑马了,就让他和大姑娘骑了这匹小马出来,老奴在一旁跟着,不会有事。”
豫哥儿没有吹牛,他真的是骑马带着妹妹过来的。
张氏看着得意洋洋的豫哥儿和与有荣焉的元姐儿,都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这当爹娘的心有多大?
可一转眼,天赐和地养已经跑到外外们身边,羡慕地摸着那匹劳苦功高的小马:“你真是自己骑马过来的啊?”“你不怕掉下来吗?”
张氏哭笑不得,叫了孩子们进院子给叶氏见礼。
叶氏闻讯已经在影壁前等着了,见到张氏,叶氏就笑着问她:“看到豫哥儿了吧,他骑马来的,元姐儿胆子也大,坐在哥哥的马上,一点儿也不害怕,玉章像他们这么大时,还不会骑马呢。”
她的孙子太本事了,她的孙女太有出息了。
傍晚时分,罗锦言带着三月和阿树过来了,刚刚满月的阿树见到人一点儿也不认生,瞪着眼睛左顾右盼,叶氏抱在手里就不肯放下,怎么看都看不够。
秦珏没有来,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很轻松,张氏直到宵禁才带着玩得精疲力尽的孩子们回去,罗锦言则带着四个孩子住了下来。
罗锦言担心阿树夜里哭闹,带着阿树和乳娘住在西次间里,叶氏则让豫哥儿、元姐儿和三月和她一起睡,罗锦言听到东次间里的笑声和说话声持续到很晚,第二天早上,叶氏眼下乌青,但眼底眉梢都是笑意,一看就是打从心底高兴。
在甜井胡同歇了一晚上,罗锦言的精神便恢复了,下午便去了帽沿胡同看望何氏。
阿树的满月礼,何太太替何氏来的,族里人知道何氏还在孝期,以为她怕冲撞了孩子,这才没有过来,因此并没有人说什么。
何氏还没出小月子,原本丰腴的她瘦了一圈儿,脸色苍白没有半丝血色,霞姐儿乖巧地守在母亲身边,温驯得像只小猫。
元姐儿留在甜井胡同,豫哥儿骑着他的小马,跟着管三平回了明远堂,罗锦言带着三月和阿树一起走的,但是她怕何氏看到孩子会触景伤情,便让白九娘护送两个孩子和各自的乳娘先回了九芝胡同,她是自己来看望何氏的。
看到罗锦言,何氏握住她的手:“大嫂,您昨天才出月子,怎么就急着过来了?”
罗锦言知道她性格乐观,不是悲春伤秋的人,她便笑着说道:“大热的天,我在屋里坐月子,觉得自己快要臭死了,现在终于能出来了,总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来走走啊。”
说完,指指自己的脸:“你看我胖成什么样了,也不知还能不能瘦回去。”
何氏被她逗乐了,笑道:“我倒是觉得大姐现在这样才是正正好,以前是太瘦了。”
说着,她问霞姐儿:“霞姐儿,大伯母好看吗?”
霞姐儿自幼长在江苏句容,回到京城以后先是孝期,后来罗锦言坐月子,她和罗锦言并不熟,听母亲问她,她害羞了,缩到何氏怀里,小声说道:“好看。”
罗锦言从霁红手里拿过一只描红匣子,推到霞姐儿面前:“这是你大姐姐剪的,让我带过来替她送给你的。”
霞姐儿看看何氏,又看看罗锦言,这才把匣子接过来,何氏帮她打开,匣子里面是厚厚一叠窗花儿。
“哎哟,这是元姐儿剪的啊,这小手可真巧!”何氏惊叹不已。
霞姐儿也惊讶地张开小嘴,她见过大伯母家的姐姐,和她一样也是小孩,小孩也会剪窗花啊,还剪得这么好看,大姐姐一定很腻害。
罗锦言对何氏道:“等你的身子养好了,带着霞姐儿回九芝胡同住几天,也让霞姐儿认认亲戚。”
何氏使劲点头,道:“多亏大姐把常贵家的和若谷家的借给我,否则我这府里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
罗锦言从外面进来时,见一路上不论是小厮还是丫鬟婆子,该有的地方全都有了,虽然还是怯生生的,但中规中矩,想来这些日子常贵媳妇和夏至没有白忙。
她又和何氏说了会家常,便起身告辞,何氏让乳娘抱着霞姐儿去送她,刚刚出了二门,就见秦瑛站在二门口上。显然不是刚好经过,应该特意等在这里。
“大嫂,何氏病着,这些日子家里的事多亏有您帮着操持,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当面谢谢您。”秦瑛说着郑重地向罗锦言深施一礼。
罗锦言也只是刚从昌平回来时远远地见过秦瑛一次,现在仔细看,秦瑛已和当年离京时有了变化,以前的秦瑛总带着几分轻浮和自以为是的风|流倜傥,现在几年不见,脸上多了风霜,举止沉稳大方,提到何氏时,眼睛里有一抹掩不去的伤痛。
罗锦言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三弟妹是个实心实意的,三叔多珍惜她吧。”
秦瑛的眼角红了,他道:“大嫂,我知道何氏的好,我会好好待她,决不会辜负她。”
罗锦言微微颔首,带着丫鬟们离开了帽沿胡同。
立春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大奶奶,三爷像是变了一个人。”
罗锦言展颜一笑:“好在是变得越来越好了。”
立春笑了,问道:“咱们这会回府吗?”
罗锦言掏出怀表看了看,对立春道:“时辰还早,咱们去奇巧馆吧。”
她刚出月子,秦珏一定不让她到处去,趁着秦珏不在,她要把这些日子想去的地方全都去一遍。
第八一六章 泪沾巾
秦家的马车在离奇巧馆不远的地方停下来,罗锦言身边只带着翠羽,立春等人留在马车里候着。
翠羽已经二十几岁,她和朱翎、立春早就到了要嫁人的年纪。立春是因为娘家事情太多,自己不想放出去,翠羽和朱翎的情况则让罗锦言更头疼。她们二人早年是犯过案子的,罗锦言拿银子让鲁振平把她们从牢里捞了出来,原本是想让她们隐身在乔莲如的陪嫁丫鬟当中混进瑞王府,可她们年少急燥,露了行藏,平凉不能再去,罗锦言便让她们跟在白九娘身边历练,除非是必须要让她们出马的差事,否则平时很少出来,直到最近两三年,罗锦言见她们身上的戾气渐敛,行事持重,这才让她们跟进跟出。
可她们年纪越来越大,罗锦言一时又找不到能和她们般配的人,这亲事便拖了下来。
罗锦言戴着幂篱,翠羽紧随其后,主仆二人走进了奇巧馆。奇巧馆的伙计并没有看到她们的马车,罗锦言戴着幂篱,伙计看不到她的发式,只能根据衣裳的料子质地颜色判断这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只是她身边只带着一个丫鬟,这又让伙计无法推测她的身份。
翠羽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接待女眷的雅间?”
伙计立刻来了精神,但凡是要进雅间的女眷,就不会空手而归。
“有,有,就在楼上,两位贵客随小的上楼。咱们铺子别看开的时间短,可是但凡那些百年老号有的,咱们这里也都有。”
上了二楼,伙计把二人让进雅间,雅间外面早有一个穿著体面的婆子带着两个小丫头候在门口,待到走进去,只见雅间里摆着一手的黄花梨木的家什,墙上一副前朝的花草看着竟像是真迹,待到茶水点心端上来,点心精致,茶水是今春的明前。
趁着那婆子和丫鬟们出去,翠羽低声说道:“这么排场,这里卖的物件说不定贵得吓人。”
罗锦言噗哧笑了出来,翠羽说得没错,这里的东家真是个会赚钱的。
对了,秦珏不是说钱万不能世故吗?可看这些伙计和婆子,个个机灵懂礼数,一看就是有经验的,十有八、九这里的人都是宗家的。
宗家是商户出身,在山东小有名气,在自家铺子里抽几个人过来,也不是不行。
这时先前的婆子带着丫鬟进来,每人手里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物件儿。罗锦言见这些件件小巧玲珑,一看就是女眷们喜欢的,这里的伙计果然会做生意。
罗锦言一口气挑了十几件,婆子扫了一眼,飞快地报出价格,罗锦言失笑,你们怎么不会抢钱啊?
她看看翠羽,翠羽笑着对那婆子道:“那劳烦这位妈妈让人把我家奶奶选中的物件儿送到九芝胡同明远堂吧。”
九芝胡同明远堂七个字一出口,那婆子的眸子闪了闪,依然笑容可掬地道:“原来是天心阁秦家的奶奶啊,既然奶奶喜欢这类奇巧物件儿,以后还请奶奶常来逛逛,关照小号的生意。”
罗锦言见这婆子这般伶俐,微笑应是,端茶喝了一口,起身要走。
那婆子见了,忙道:“奶奶挑的物件儿多,婆子人笨脑瓜也笨,说不定会送错货品,奶奶稍等片刻,让婆子去写张单子,和这位姐姐对清了,到时凭单子送货。”
罗锦言点点头,重又坐下,慢调斯理地喝起茶来。那婆子福了福,匆匆离去。
翠羽看着婆子的背影,凑到罗锦言耳边,低声道:“大奶奶,就这人还笨?奴婢就不信这几样物件她记不住,非要咱们在时写单子?”
罗锦言微笑,她等着呢。
果然,不到片刻,门便从外面推开了,把守在门边的两个小丫头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袄和牛鼻裤的老者走了进来,翠羽脸色大变,上前一步挡在罗锦言身前,喝斥道:“哪来的老不修,一点礼数都不懂,我家奶奶在这儿,是你能闯进来的吗?”
钱万抓抓乱蓬蓬的脑袋,是啊,他怎么忘了,万婆子说了,来的是位年轻太太,自己虽然年纪大了,可毕竟是外男。
他老脸一红,掉头就要走。
身后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这位就是钱老先生吧?”
钱万抓抓头发,又转过身来,刚才那个凶巴巴的丫头已经闪到一旁,和他说话的是位年纪轻轻的女子,白白嫩嫩的,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岁。
钱万垂手而立:“老朽就是钱万。”
罗锦言福了福,道:“妾身罗氏,夫君姓秦,单名一个珏字。”
钱万心道,万婆子果然没有说错,九芝胡同明远堂的年轻太太真的就是秦珏的夫人,也就是那个小女娃的娘。
因此,他略去了秦珏,直截了当地问道:“夫人有个女儿吧,五六岁?”
翠羽差点翻白眼,这老头子的岁数白活了,还是东家呢,还不如刚才的伙计和那个姓万的婆子,活到这个岁数还是不懂事的,他这是头一份儿。
她暗地里握紧拳头,只要这老头子敢对大奶奶不敬,就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罗锦言却似并没有不高兴,她的脸上微笑如初:“钱老先生说得没错,妾身三子一女,小女再过几年便满五岁了。”
钱万张张嘴:“那小女娃之前还不到五岁?”
罗锦言道:“确实如此。”
钱万似乎是被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