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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她讲出实情,秦家或许会放过她的孙儿。
想通这些,乳娘反而不怕了,她深吸一口气,重又开始说下去:“先前的二夫人不在了,帽沿胡同里的人大多都是三奶奶和四姑奶奶的人,二夫人嫁进来时,三奶奶已经去了任上,没过多久,四姑奶奶也被送到庄子里了,二夫人便趁机把后院的人换成自己的人。”
“二老爷是爷们儿,原本就不管后院的事,如今他躺在炕上,想起身都不行,身边服侍的自然也都是看二夫人的脸色。”
“二夫人总共给二老爷用过五次药,第五次时二老爷可能已经怀疑到二夫人了,可他那个时候已经没有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他闭着嘴,死活不肯再喝粥,二夫人让奴婢给喂,可奴婢胆子小,喂了几口都没能喂到二老爷嘴里,二夫人索性夺过粥碗,让两个粗壮婆子帮忙,硬生生把一碗粥灌进二老爷腹中。”
“那碗粥喝下不久,二老爷就便溺了,溺出来的都是稀水,二夫人嫌恶心,就出去了,奴婢害怕,也跟着出去,刚走到庑廊下,里面服侍的婆子就追出来了,奴婢这才知道,二老爷溺出来的东西里带血了。”
“奴婢吓得半死,就对二夫人说,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万一秦家问起来,也有个交待,二夫人说二老爷把秦。。。。。。秦大爷给得罪了,如今九芝胡同是秦大爷说了算,三爷不在家里,二老爷就是死了,秦家也不会管,还让我不要害怕,又让强五去买板子。”
“板子是买的现成的,一般的材料,棺材铺的二当家的跟着一起来送板子,才知道这是买给秦二老爷的,又听说秦二老爷还没断气,那二当家吓得半死,死活要把板子抬回去,还说秦家人若是知道这板子是他家的,他们在京城里也混不下去了,我们好说歹说,他才把板子留下,仓仓惶惶地走了。”
“二夫人这才害怕了,可这时候二老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可二夫人担心二老爷会活过来,直到第二天才给九芝胡同送信,她又怕秦家看出来,就让人去请几位舅爷过去给她撑腰。”
蒋大爷再是镇定,此时也坐不住了,如果不是怕秦珏说他杀人灭口,他现在就冲过去把那乳娘撕碎了。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蒋家待你不薄,姑奶奶更是把你当成体己人,你竟然和外人合伙陷害她,陷害蒋家,你这个恶奴!”
“大舅爷,奴婢字字属实,不敢骗舅爷,也不敢瞒着秦家的爷们儿,二老爷千真万确,是吃了二夫人下的泄药,活活屙死的。”乳娘声嘶力竭地说道,除了她把自己摘干净以外,她真的没有说谎。
“你没有污陷?”蒋大爷冷笑,“姑奶奶和二老爷成亲还不到三年,伉俪情深,恩爱有加,她为何要加害二老爷?她没有子嗣,没有了二老爷,在秦家谁还能给她撑腰?”
乳娘无语,她求助地看向秦珏,那件事比起害死二老爷,也不相上下。
只要传出来,无论是对秦家还是蒋家,都是一场劫数。
蒋大爷发现乳娘正在看着秦珏,就像看到了黑暗中的曙光,他大声喝道:“怎么了,不敢说了?是还没有和姓秦的串好口供?”
他又转向秦珏:“秦大人,你堂堂刑部侍郎就是这样和犯妇串供,污陷好人的?”
秦珏冷笑,对乳娘道:“既然蒋千户想听,你就都说出来吧,秦家没了脸面,蒋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看蒋千户想不想再要这张脸了。”
“姓秦的,你这是找死!”蒋大爷又挥起拳头,可也只是挥挥而已,终归没敢上门半步。
乳娘叹了口气,对蒋大爷道:“二夫人原本念着二老爷好歹也是致仕大员,想着以后能帮衬到几位舅爷,虽然不情不愿的,可也别扭着嫁过去了,可她一个姑娘家,哪里想到那么多,二老爷虽说对二夫人很是宠爱,可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二夫人。。。。。。二夫人总归是要抱怨几句,可也就是抱怨,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怎样?”
“去年的时候,二夫人为点小事和二老爷吵了几句,一生气就到陪嫁的庄子上住着,说是二老爷不来赔礼道歉,她就不回去了。”
“也怪奴婢,以为二夫人是小性儿,让二老爷过来时哄哄劝劝也就好了,哪里知道二夫人刚在庄子里住下,表舅老爷就来了。”
蒋大爷脸色一变:“哪个表舅老爷?”
乳娘又看一眼秦珏,嘴角翕翕,哆里哆嗦地说道:“就是涿州的那位表舅老爷,汪静汪如水。”
“汪家表舅老爷?他不是跟着表姨太太去任上了?怎会到了姑奶奶的陪嫁庄子里?”
汪静有秀才的功名,他是蒋氏外婆的亲外甥,他的母亲是蒋氏外婆的庶妹,彼此差了二十多岁,因此汪静只有二十出头,可却是蒋氏的表舅,虽然是出五服的亲戚,可也是蒋氏的长辈。
第七八七章 有后招(4000大章,两章合一)
蒋大爷忽然感到头痛欲裂,他想起那一年,表姨太太带着小表舅汪如水来家里小住,妹妹和汪如水很谈得来,没过多久,汪如水的姐夫补了顺天府涿州房山知县,表姨太太求了女婿和女儿,让他们带着汪如水去了任上。
蒋大爷那时还奇怪,汪如水想要读书,可以来京城的书院,为何要寄人篱下,跟在姐夫身边。
莫非是那个时候,汪如水和妹妹就有了私情?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可能!
妹妹长得漂亮,蒋家是世袭千户,妹妹肯定是要嫁到大户人家做官太太的,即使后来耽误了青春,也还是能够嫁进秦家这样的人家。
汪家算什么东西?汪如水的娘只是庶女,父亲到死也只是个九品小吏,若不是他的姐夫补了涿州的知县,蒋大爷都忘了还有这么一门亲戚。
涿州虽然比不上昌平这样的风水宝地,可隶属顺天府,涿州治下的知县们,多多少少都有靠山,只要没有意外,三年五载便能升迁。
可是汪如水也不过就是知县的小舅子而已,即使没有亲戚关系,蒋家也看不上他。
对,这是不可能的。
蒋大爷做个深呼吸,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这都是秦家串通乳娘编出来的,找了少有往来的汪如水做奸夫,想把蒋氏谋杀亲夫的罪名坐实了。
“哈哈哈,你们当真可笑之极,还想拿这种谎话来骗我,当蒋家都是三岁小儿吗?秦玉章,你有种就跟我到都察院去说个明白!”
秦珏懒得理他,这就是个浑人,难怪蒋家家风不正。
秦珈见秦珏懒得搭腔,便挖苦道:“蒋大爷,你真想到都察院?我们奉陪。刚才我大哥就告诉你了,我们敢把乳娘带到蒋家,就不怕你杀人灭口,当然更不怕你去告状,这谋杀亲夫的案子,打到金銮殿上,我们也是苦主。”
蒋大爷一怔,是啊,还有谋杀亲夫呢,他真是让秦家人给气糊涂了。
难怪读书人没有好东西,秦家人都是弯弯绕,把他都给绕糊涂了。
“你这恶奴,就知道信口开河,汪家表舅老爷还在涿州,再说,他来了,也应该来这里,到姑奶奶的陪嫁庄子做什么?”蒋大爷喝道。
秦珏扬扬眉毛,他见过蒋氏,也不是什么绝色啊,秦牧怎么就色令智昏,和这样的一家子浑人做了亲家?
外甥肖舅,蒋氏生下的孩子若是也像蒋大爷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那可真是有趣。
他便又想起了天赐和地养,这两个一个严肃一个活泼,可全都遗传了罗绍的淳厚善良,自家的这三个,能像舅舅们也不错。
惜惜好,她的娘家人也都好,难怪都说妻贤旺三代。
他在走神,乳娘则已哭喊着冤枉,她道:“表舅老爷是从涿州过来的,奴婢就劝二夫人,表舅老爷虽说是长辈,可既然出了五服,就已算外男了,二老爷没在庄子里,就让表舅老爷住到客栈里吧。二夫人倒是听劝了,让表舅老爷住进客栈,可表舅老爷每天都来看望二夫人,二夫人见到表舅老爷就眉开眼笑的。”
“贱人,你敢胡说,我妹妹岂是那样的人?”蒋大爷气得直发抖。
乳娘已是铁了心,横竖是个死,她说得越多,秦家越高兴,小孙子的性命就能保住了。
她咬咬牙,继续说道:“奴婢吓得半死,左劝右劝,可二夫人就是不听,好在二老爷这个时候终于从京城过来了,二夫人还是让奴婢到客栈里给表舅老爷送的信,让他先不要过来了。”
“二老爷住了两天,就要接二夫人回去,临走之前,二夫人让奴婢给表舅老爷送了二百两银子,让他别为银钱担忧,用功读书,考个举人回来,也好不用再看姐夫的脸色。”
“奴婢陪着二夫人回了京城,这才放下心来,以为这事就此打住。可没想到,回去的当月,二夫人的小日子就没有来。”
蒋大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什么意思?小日子是什么?关小日子什么事?
不对啊,小日子没来。。。。。。那不就是。。。。。。
蒋大爷大张着嘴,像离岸的鱼一样喘着粗气,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乳娘接着说道:“奴婢悄悄到挺远的地方,请了位大夫过来,虽说日子还浅,可那大夫说了,这是喜脉无疑。”
“奴婢一听就慌了,悄悄去买了堕胎药,可要吃的时候,二夫人又改了主意,说既然日子还浅,那就让二老爷认下这孩子。二夫人还说秦家二爷外出多年没有回来,怕是早就死在外头了,如今二老爷膝下只有三爷一个,可三爷成亲多年,也只有霞姐儿一个,二老爷为此很是不悦。”
“如今有了肚子里的这个,二老爷老来得子,一定会爱如至宝。”
“奴婢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听二夫人的,乔装打扮到胭脂巷子买了合欢散。”
蒋大爷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合欢散是什么,他当然知道,不但知道,他还用过。可那都是什么女人买来用的?外面的窑姐儿,家里的通房。
他的喉咙里咯咯做响,拳头里都是冷汗。
可乳娘还在继续说下去:“二夫人和我都没有想到,不知是哪个多嘴的,说三爷和三奶奶让人从江苏句容送过来年礼,二夫人只给了十两银子,就把送礼的人打发回去了。二老爷很生气,说二夫人苛待继子,他没进二夫人的屋,在书房里把二夫人骂得狗血喷头,二夫人顶嘴,两人就动起手来。”
“二夫人原是想小心哄着二老爷的,没想到二老爷竟然动手打她,她就用了几分力气,把二老爷的眼睛给打得充起血来,二老爷原是打不过二夫人的,可也不知那天是不是被二夫人打急了,一脚踹在了二夫人的肚子上,当天晚上二夫人就见红了。”
“好在当时二老爷住在前面的书房里,二夫人一个人住在卧房,她知道肚子里的肉是保不住了,索性喝了堕胎药,天亮时二老爷过来时,我们屋里服侍的都说二夫人的小日子来了,这会儿不舒服。二老爷一向不管后院的事,也不知道二夫人的小日子具体是哪一天,他平时最厌烦女子月信,觉得不吉利,他坐都没坐,就出去了,接下来七八天也没有再进二夫人的屋子。”
“二夫人怕他起疑,让奴婢代她向二老爷认错,还把陪嫁的小红开了脸,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二老爷送去暖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