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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亲亲儿子的脸蛋,笑道:“好吧,你在五叔父这里不要淘气,用过晚膳,娘让常贵媳妇来接你。”
豫哥儿答应着,一溜烟儿地跑回秦珈的书房去了。
罗锦言则回到堂屋,陪着三太太说了会话,两人不约而同避开了楚茨园的事,待到罗锦言走后,三太太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件事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定论。
秦珏到了很晚才回来,他走进含翠轩时,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婆子,正由谷雨送出来。
那婆子给他见了礼,便走了。
秦珏随口问谷雨:“她不是明远堂的?”
谷雨笑着说道:“那是三太太身边的杨嬷嬷。”
秦珏这才想起来,好像是在鹿鸣园见过这个婆子,他问道:“这么晚了,三太太让她过来是找大奶奶有事吗?”
谷雨道:“大奶奶下午时去接豫哥儿,豫哥儿要留在五爷那里做灯笼,大奶奶便说晚上让常贵嫂子去接他。常贵嫂子家的小孙女又病了,大奶奶赏了些丸药,让她今晚不要当值,回去照顾孩子。常贵嫂子记挂着去接豫哥儿的事儿,就打发奴婢去鹿鸣园。”
“没想到豫哥儿见来的不是常贵嫂子,说什么也不肯跟着奴婢回来,还说现在是多事之秋,他不能有事什么的,唉,三太太见了,便打发杨嬷嬷跟着奴婢一起送豫哥儿回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珏不由莞尔,信步走进次间,豫哥儿正拿着一只灯笼对罗锦言显摆。
秦珏见那灯笼做工虽不精致,但里面的画却是上上之作,倒也别致。他看着有些眼熟,猛然想起去年他曾给元姐儿买过一只这样的灯笼。
他走过来拍拍豫哥儿的头,道:“这是给元姐儿的?”
豫哥儿得意洋洋:“是五叔父和我一起做的,我要挂到元姐儿屋里,她回来就能看到了。”
秦珏把豫哥儿抱起来,道:“走,爹和你一起去,给元姐儿挂灯笼。”
罗锦言看着父子二人的身影,抿嘴儿笑了。
她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也不知道这个是男是女,豫哥儿小小年纪已经懂得爱护弟妹,那等到她和秦珏出外游历,家里有豫哥儿照顾弟弟妹妹,他们也能放心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惭愧,她这个当娘的,竟然没有想过带上孩子们一起去玩儿。
不过,若是那时他们还小,倒是能带上的,可若是大了,自是不能带了。
孩子们有自己的生活,她没有理由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他们想当官的就当官,想像秦珈这样做个闲云野鹤,那也由着他们去,若是哪个想赚钱,正好可以去打理家中庶务。当然,像四老爷秦炻那样只能啃老的,也不是不行。
罗锦言这样想着,嘴角便含了笑意。
面前的坎坷总会过去,秦珏和她,还有他们的孩子,都会越来越好。
前世,她和秦珏互不相干,今生他们相依相伴,还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秦珏进来时,就看到罗锦言嘴角含笑,目光清澈而又明媚。
他凑过来,在她凝脂般的脸蛋上亲了亲:“惜惜,你该不是知道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了吧?”
罗锦言眼底眉梢的笑意更浓,她拉起秦珏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柔声说道:“今天他动了一下。”
却没有问他有什么好消息。
秦珏有些不甘心,大手温柔地在她的小腹上游移:“你是不是感觉错了,那三个动得没有这么早。”
罗锦言笑道:“怎么会错呢,千真万确,我还吃了一惊呢,想来是个活泼的,比哥哥姐姐都要活泼。”
秦珏失笑:“豫哥儿已经够活泼了,他比哥哥还要活泼,那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罗锦言仰起头来,让自己的目光与秦珏平视,两人离得很近,她在秦珏眼中看到了得意,那和豫哥儿显摆灯笼时是一样的。
“外头的事,你都办妥了?”罗锦言轻声问道。
终于可以说了,秦珏伸开手臂,把罗锦言紧紧抱到怀里,嘴里却直哼哼:“惜惜,我快要累死了,你不知道我从早上就在忙,忙得脚不沾地,你心疼我好不好?”
罗锦言被他抱得透不过气来,只能断断续续地说:“我让灶上给你煮宵夜,再侍候你洗澡,好不好?”
“我不用你侍候,你只要陪我一起洗就行了。”
他多可怜啊,媳妇大着肚子,他现在能要的奖励,除了让媳妇陪他洗澡,也没有别的了。
待到抱着香喷喷的罗锦言从屏风后出来,两人睡到填漆床上,秦珏才想起来,今天的事情还没有说完。
“惜惜,我要收网了。”
罗锦言长长地松了口气,但很快便没心没肺地说道:“我也该缝夏裳了,去年的夏裳都不能穿了。”
第七四五章 遗诏现
那夜之后,便又是几天的平静。
太静了,静得就像是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衙门里开衙,虽然还没有出正月,豫哥儿已经迫不及待地搬进了前院,给他住的那个院子因为离松涛轩很近,便叫听松轩,是两进的院落,有穿堂有后罩,很是宽敞。
听松轩是秦老太爷和秦烨小时候都住过的,秦珏搬进明远堂时,明远堂里已经没有女眷了,秦老太爷便让他住在离自己很近的含翠轩里。
豫哥儿搬进来之前,那个院子已经空置了几十年。如今翻修一新,只等春暖花开时,让莳花婆子种上花草了。
豫哥儿搬出去了,罗锦言倒也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伤心,她开始计划着把以前豫哥儿和元姐儿住的小跨院也翻修一番,另外开一道门,元姐儿出嫁之前都住在那里。
于是,她开始给元姐儿的院子想名字,后宅里的几个院子都有“翠”字,那是政公宠爱妻子,可她们这些晚辈却不能把新院子也用这个“翠”字。
她最后选了“柔风”二字。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她的长女如果真的长成腰悬三尺青锋的侠女,也能是比较温柔的那一个。
秦珏听了以后哈哈大笑:“这名字好,既是柔柔媚媚的女儿家,又不失磊落风骨,好,很好。”
然后亲笔题了柔风两个字,只等院子修葺完了,就刻匾挂出去。
这些天来,罗锦言从来不问外头的事,她不问,秦珏也不说。
直到二月初一朔朝的那天,罗锦言想不知道都不行了,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足以震撼京城里的每一个人。
大周朝依前朝旧历,每年元旦、冬至以及皇帝寿辰,是大朝会。由锦衣卫陈设卤簿仪仗,教坊司陈列大乐,礼部陈列文书、贺表、贡品等,在京文武百官都要齐聚,声势浩大。
除了大朝会和每天的朝会以外,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还有朔朝和望朝,这两次朝会,虽然没有大朝会的规模,但在京官员都要上朝,上至王孙公卿,下至九品小吏,太和殿里站不下,便站在殿外,太和殿外的广场站不下了,队伍一直排出很远。以秦珏的说法,放眼望去黑压压的都是人,这当中的大多数人,当了一辈子京官,也就在外面站了一辈子,连走上玉阶进入大殿的资格也没有。
二月初一,就在大大小小几百京官云集的这一天,发生了一件足能列入史书的大事。
朝会刚刚进行不久,太和殿外一片喧哗,战报到了!
赵极是马上皇帝,他亲政之后大小战役不断,前方战报刻不容缓,无论是大朝会,还是这种每月两次的朔望朝,战报都要在第一时间送到皇帝面前。
听说是战报到了,赵极的眉头微蹙,早有立在殿外的锦衣卫将战报呈进大殿,内侍走过去,接了战报,亦步亦趋呈了上来,交到走过来的卫喜手中。
赵极沉声道:“念!”
卫喜知道规矩,同为战报,若是捷报,会一路高呼进京,即使此时不能大声嚷嚷,把战报呈进来的锦衣卫也定然知道,可那锦衣卫进来时,卫喜看得清楚,那绝不会是听到捷报喜讯应有的神情。
他打开火漆,把里面的战报展开,立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颤声道:“湖南黄州卫指挥使司柴平率军谋反,将千户孙五越斩杀,余者皆响应,与此同时,辰州卫使司李士吾、沅州卫使司沈杰率众降!”
黄州卫、辰州卫和沅州卫各有屯兵五千余,下设千户所、百户所,他们就这样反了?降了?
百官默然,所有人屏住呼吸,偷偷望向龙椅上的赵极。
正在这时,门口又响起太监尖利的声音:“战报到!”
还有战报!
卫喜再次接过战报时,手指已经在发抖,他听到皇帝的声音依然平静:“再念!”
卫喜看了一眼手里的战报,只觉头皮发麻,他故做镇定的把战报上的字念了出来,他的声音不大,但大殿上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似是千斤重石砸在心口上,尤其是最后的几句话“。。。。。。征南大将军王月久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湖南布政使狄玉凤及一众官员皆被俘,湖南失守。”
湖南失守!
大周朝打败了鞑子,打败了高丽人,却被一伙名不见经传的匪患夺下几省。
尤其是湖南这样的地方。
湖南不是云南那样的边陲,湖南有十大卫所,屯兵几万,又有常胜将军王月久大军压境,可还是败了,兵败如山倒!
战报上还有内容,卫喜悄悄看过去,他不敢念了,不敢了。
可赵极的声音却让他不能不念:“可有提到那个孽障?”
这也是自从赵熙公然废掉父亲,在广西登基后,赵极第一次当众称他为孽障。
卫喜咬咬嘴唇,清清楚楚地说道:“重兴伪帝亡,死因不明,死前留有遗诏,十万军匪首观棋将此遗诏临后贴于湖南布政使司衙门外,围观者众。”
他不敢再念了,他不知道再念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大周军余部已经撤出湖南,但还有斥侯留在长沙,遗诏上的内容清清楚楚地抄录下来。
赵极微微松了口气,赵熙死了,战报上之所以是死因不明,那是因为赵熙是被郎士文和他的锦衣卫暗杀的,即使是大周的援军也不知道。
“呈上来。”他淡淡地说道。
卫喜终于松了口气,今天这是怎么了,该来的不来,这不该来的却是接二连三。
那份战报终于拿到赵极手中,满朝文武皆往上看,赵熙死了,他竟然还有遗诏,莫非他还有子嗣落在十万军手里?
那到底是不是赵熙的儿子?
反正人已经死了,观棋另外弄个小孩子出来说是重兴皇帝的太子,谁也没有办法,何况,这遗诏是真是假,也无从可考。
真是多事之秋。
忽然,他们全都看到,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伟岸的身躯晃了晃,便瘫软了下来。
赵极晕过去了,如果不是身边的内侍反应灵敏,他甚至会从龙椅上摔下来。
那份遗诏上写得清清楚楚,朕以孝正身,代父罪己,惟愿有生之年,禅让于朕之堂兄,先皇太孙奕。
第七四六章 笑春风
如果是像平时早朝一样,只有阁老们和够品级的大员在朝上,遇到眼前的事,定能处理得妥妥当当。
可今天不同,虽然大多数官员都在殿外,可也是因为大殿里站不下这么多人,谁站在哪里,都是按照品级来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