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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妹子撇嘴:“再漂亮还能比得上罗家自己的姑娘?若是真是绝代佳人,也不用去做姨娘了。”
白九娘眼光一扫,见原本在唏里咕噜喝豆汁儿的一个汉子,正往他们这里看,显然是竖着耳朵正在听着,她想起罗锦言吩咐的事,心下一动,忙问:“罗家姑娘全都长得漂亮?我在河间时见过几个,也就那样。”
刘家妹子有些不服气了,哼了一声,道:“罗家是什么人家?虽说只是九品,可在河间也是响当当的大户人家,真正的千金小姐怎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别说是你了,我在罗家出出进进,也只见过一回,那模样,啧啧,就是年纪还小,再过几年,怕是当年的孝贞皇后也比不上她。”
孝贞皇后就是古娆,因为她是胡人的身份,在民间早已是传奇般的人物。
“真有那么美?”
白九娘直摇头,连带着老王也摇头:“大家都是街坊,我怎么就没听说罗官媒家还有位待字闺中的小姐呢?”
刘家妹子因为身材保养得好,虽然有把年纪了,可这条街上的爷们儿见了她,哪个都会多看几眼,因此见老王也跟着白九娘质疑,她心里酸溜溜,很不高兴。
“我骗你们干嘛,罗家小姐是上个月才从河间府过来的,大太太和三太太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若不是那天听到丝竹声,我好奇跑过去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跨院里住着的那位小姐长得那么美。”
“丝竹声?罗小姐在抚琴?”老王好奇地问道,别看罗家只是官媒,可罗家的千金小姐也是可望不可及的。
刘家妹子见老王的注意力终于又回到她身上,不由得扬眉吐气起来,轻蔑地瞥了白九娘一眼,傲然道:“什么抚琴啊,你个没见识的,罗小姐在跳舞,剑舞,那剑上系着三尺长的红穗子,舞动起来别提有多好看了。”
“剑舞?”白九娘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罗家小姐也太。。。。。。她生平只见过一个人跳剑舞,就是罗锦言。
“就是剑舞啊,人美舞美,怎么都美。”刘家妹子晃着脑袋,头上的银葫芦发簪摇来晃去。
白九娘再往旁边看去,那喝豆汁的汉子已经走了,桌上放着两个铜钱。
刘家妹子继续说道:“不过啊你们想看也看不到了,昨儿个罗大老爷亲自送罗小姐出城住了,大太太和三太太怕丫鬟婆子侍候得不好,两人争了半天,三太太终究争不过大太太,还是大太太跟着一起去的。”
第六七九章 宝卷斋
半个时辰后,在早点铺子里喝豆汁儿的汉子已经出现在宝卷斋后院。
宝卷斋是书铺街上一间不起眼的小铺子,做些笔墨纸砚的小生意,铺子里摆的都是寻常货色,接待的也都是落魄学子。
京城里有几条专做文人生意的街道,书铺街是最偏僻的,这里的铺子多是前面开铺后面住人,宝卷斋也一样。
那汉子进来时,铺子里坐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既是东家也是掌柜,还兼伙计。
那老者看到这汉子,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继续擦拭着柜台和桌椅,就好像他这里每天要接待贵客似的,其实自从前天有个外地秀才买了一刀宣纸,两三天也没有再开张。
待到汉子走进后堂,那老者又拿起那块抹布,走到铺子门口,假装是擦拭门框,一双并不昏花的老眼却把街上的情景尽收眼底。
见没有异常,老者才重又回到铺子里。
见他进去了,一个苗条的身影才从对面的铺子后面走出来,她使个眼色,马路对过摆摊卖羊毫笔的小贩便收拾了摊子,把没卖完的羊毫笔装进背篓,大摇大摆走进宝卷斋。
“老板,我去吃个饭,把东西先搁你这儿吧?”他笑嘻嘻地问道。
花白头发的老者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
这人也不客气,把东西把墙角一放便跑出去了。
老者来气,自家铺子里的羊毫笔一两银子五支,这小子卖的一两银子十支,还送小拇指大小的墨锭,摆明是用地摊货来抢生意的,整条街上的铺子,没有待见他的。
于是那老者走上来,朝着那背篓就是一脚。
背篓没有放稳,这一脚踢上去就倒了,羊毫笔洒了一地。
和羊毫笔一起洒出来的,还有七八支黄竹杆的毛笔来。
看到这黄竹杆,老者的眼睛亮了起来,他顾不上别的,捡起一支毛笔仔细观看。
没错,这是鸡毛竹,产自浙西天目山北麓灵峰山下的鸡毛竹!
再仔细看,都是羊毫笔,可这几支用的羊毛明显与寻常毛笔不同,这叫黑子,一头山羊也只能出一两黑子毛。
老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别看他的小铺子里卖的都是寻常货色,可是好货他是认识的,只凭这鸡毛竹和黑子毛,他就能判断出,这几支不是寻常羊毫,这是湖笔!
而且还是湖毛中的上品!
荣宝斋里卖十两银子一支的,还不如这个的成色好。
十两银子一支的湖笔,和一两银子十支的烂笔放在一起?
老者觉得不对劲,想想后院的那位,他直觉这小子把背篓放在这里,是另有目的。
他默不作声地把洒落地上的毛笔一支支捡起来,收回背篓中,再把背篓放回刚才的位置,这才拿起那块抹布,继续擦拭桌椅。
没过一会儿,那小子就回来了,向老者拱拱手,算是谢过,拿起背篓走出去,他倒是也没有再摆摊,走了没几步,便撒开脚丫子,疯也似的跑了。
他前脚刚走,老者也把抹布扔下,坐到正中的椅子上,正准备喝口茶,一双手却痒了起来。
他用左手抓抓右手,又用右手抓抓左手,可是越抓越痒,他看了看,没有被蚊子叮到,可就是痒,痒到不能忍,他顾不上关铺子,就跑到后堂,把双手浸到凉水里,原本是想让自己舒服一点,可是没想到,双手沾到冰凉的水,就像是有成千上百的虫子要从指尖钻进去一样,他的五经八脉也跟着一起痒起来,
他把双手从凉水里拿出来,拼命地甩着晃着,可是仍然很痒。
他的动静惊动了后面的人,不多时,便有四五个人围过来,问他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拿起他的手看了看,脸色就变了:”你摸过什么吗?“
老者想了想,便想到一些羊毫笔来,忙问:”怎么了?“
这人沉声道:“这是百虫叮,你被人下药了!”
老者大吃一惊,其他人也吃惊不小,有人快步到后面报信,后院里忙乱起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条修长的身影从铺子里敞开的大门走进来。
她悄悄走进灶间,见灶间里空空如也,原本应该守在这里的人,显然也去看那老者的手了。
她不慌不忙地拿出个黑黝黝的物件儿,塞进了灶堂。
然后闪身出去,趁着还没有被人发现,快步走出了宝卷斋。
五城兵马司西城的人,正在离书铺街不远的一处铺子里喝羊汤,天气越来越冷了,在外面巡逻,冷风滋滋地往脖子里钻,这种天气就着火烧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羊汤,从里暖到外。
忽然,一个半大小子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官爷,快去看看吧,书铺街上出事了,有个老小子喝多了,摸了个娘们儿的胸脯,这会儿被那娘们儿追着打呢。”
还有这事儿?
五城兵马司最喜欢管这种事儿了。
几个人放下汤碗,打着饱嗝儿,忽匆匆往书铺街上跑。
刚刚跑到书铺街头起,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根本不用去查,也能知道这响声是从哪一家传来的。
声音刚落,就听到嘶声裂肺的惨叫声。
一直守在书铺街外面的两个女子,见状相互看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白九娘快到宵禁时才回来,豫哥儿和元姐儿还没有回来,秦珏和罗锦言正在用晚膳。
白九娘在含翠轩外面转来转去,把门的婆子笑道:“九娘子,您先到茶间里喝杯茶暖暖身子,等会儿大爷和大奶奶用过膳了,您再过去。”
白九娘心急火燎的,哪里还能等。
她虽然有点江湖人的匪气,可是在这里她不敢硬闯。
她踱来踱去,正好看到竹喧施施然地走出来。
她一把拽过竹喧,道:“你去和大奶奶说一声,就说我回来了,有事要和她说。对了,你说这话时,别让大爷听见。”
竹喧翻翻眼皮,白九娘一定是脑袋让驴给踢了,大爷和大奶奶在一起吃饭,他还能凑到大奶奶身边说话?
“您自己去说吧,我可没这儿胆。”竹喧说着,趁着白九娘没留神,甩开她,撒腿就跑。
第六八零章 父与子
白九娘看着竹喧的背影,骂了句“小兔崽子”。
正在这时,雨水从里面出来,看到白九娘吃了一惊,随即笑盈盈地道:“九娘子回来得正好,大奶奶让我到二门上留话,让您回来后就去见她。您快点跟我进去吧。”
白九娘长长地松了口气,还好大奶奶记着她,否则她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站上多久。
炕桌上的饭菜已经撤下,秦珏正在翻看着两个孩子的画画本子,狗身猫头的怪物、像马又像鹿的四不像、奇丑无比穿着四品官服的类似爹爹的物体。
“他们怎么没有画你?”秦珏抱怨,他的儿子女儿竟把他画成这副鬼样子!
罗锦言笑道:“我是后宅女子,他们当然不能随便画。”
也是,哪有随便给后宅女眷画像的。
秦珏无奈,盘算着找一天让秦珈好好指导他们一番,秦家的孩子,天生就能画几笔,可是也不能就这样让他们乱画下去。
白九娘进来时,屋里已经屏退了服侍的,只有秦珏和罗锦言。
见秦珏也在,白九娘便猜到大奶奶是不想瞒着大爷了。
她便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道:“放到灶堂里是火药球,威力不大,但是动静不小,铺子没有烧起来,只是炸伤了两个人。五城兵马司的人冲进去时,后院的人正从后墙里爬出来,都被我们装进口袋里了。”
“几个人?”秦珏问道。
“抓回来三个,其他的这会子都被五城兵马司的带去衙门盘问了。”白九娘笑道。
遇到这种事,重要人物当然不能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去。
秦珏长长地松了口气,道:“抓住的人里可有眼熟的?”
白九娘点点头,这就是她急着要见罗锦言的原因。
其中一个人被另外两个,保护着从后墙里出来时,她们几个并没有看清楚,出来一个就打晕一个,一骨脑地装进口袋。
可是回到罗锦言陪嫁的那处小宅子里,把人从口袋里倒出来,她便傻眼了。
没搞错吧,那三个还在昏迷不醒的人里面,居然有秦瑛!
和所有人一样,白九娘已经忘记秦家还有位二爷秦琅。
即使秦琅还在京城时,白九娘也和很多人一样,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见过秦琅。
所以,她看到从口袋里倒出去的这个人,本能地认为这是秦瑛。
三爷秦瑛不是在江苏句容做县太爷吗?他是什么时候回到京城的,回到京城不回家,在这里鬼鬼祟祟,有何居心?
秦珏见白九娘一副为难的样子,便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