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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长龄想喊,又怕惊动别人,只好追着跑了过去,又跑了一截路,他终于把那人追上了:“唉,县主,我妹子的帐篷没在这里。”
他气喘吁吁地说道。
那人吃了一惊,转过身来:“你叫我什么?”
粗咧咧的一个大嗓门也就罢了,还长着一把山羊胡子。
不但不是女人,而且还是个老头,瘦小干枯的老头。
邰长龄觉得自己肯定又是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要不怎么会把老头当成娇滴滴的大姑娘啊。
问题是这老头穿的衣裳也不对啊,县主穿的是他的衣裳,他连这都认错了,不是睁眼的方式不对,那就是眼神出了问题。
总之,自从他发现嘉莹县主和他睡在一张被子里之后,他就哪里都不对了。
能在这里出现的,都不会是闲人,这老头说不定是沈世子府上的。
邰长龄连忙向老头拱拱手,道声:“认错人了,见谅见谅。”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一片噪杂,有女人的尖叫声,谩骂声,还有男人的哄笑声。
“县主!”邰长龄大惊失色,也顾不上再和这老头多话,急急忙忙往传来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看到前面的一堆人,邰长龄跺跺脚,如果他刚才没有认错人,又怎会没有抢先一步找到嘉莹县主呢,这分明就是刚才他跑过来的方向啊。
赵蓝娉面如土色地被围在中间,一名侍卫笑道:“没错,就是她,夜里跑到邰公子床上的那个女贼就是她。”
这人就是最早闯进邰长龄帐篷里的侍卫之一。
闻讯赶过来的沈海、王三公子等人,把赵蓝娉团团围住。
“好漂亮啊!”
“比丝丝还漂亮。”
“身材不如丝丝。”
“那是穿的衣裳不对,把衣裳脱了也不差。”
赵蓝娉的眼睛里冒出火来,这些人是来羞辱她的吧,好大的胆子!
正在这时,听到动静的女眷们也纷纷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大单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自家表小姐。
她忙跑回去告诉了邰妙龄:“小姐小姐,表小姐就在外面,被一群人围着,王三公子也在呢。”
真是不要脸啊,勾引了沈世子,还要再勾引王三公子。
邰妙龄正想开口,忽然想起哥哥叮嘱她的话,这位表小姐大有来头,她惹不起,哥哥惹不起,整个榆林乃至整个陕西也没人惹得起。
她想了想,对自己带来的两个丫鬟大单和大双道:“你们随我出去看看。”
等到主仆三个打扮妥当再次出去时,围在赵蓝娉外面的人更多了,邰长龄都快要哭出来了:“你们快把她放开。”
王三公子好心地拍拍他的肩:“邰兄,我理解你,唉,好看的女人有的是,你不用为个女贼难过。”
邰长龄无语问苍天。
正在这时,他一眼看到刚从帐篷里走出来,正在轻移莲步的妹妹邰妙龄。
他立刻有了主意,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对妹妹耳语几句。
邰妙龄的脸上犹如四季飘过,又惊又惧又羞又恨。
末了,她咬咬嘴唇,怎么办怎么办,这妖精竟然是嘉莹县主。
她只好推推大单:“你去这样说。。。。。。”
大单使出吃奶的劲才挤进人群,她看到穿着男人衣裳,披头散发却更显风骚的表小姐,咬咬牙,上去就是一巴掌。
赵蓝娉也认出了大单,可她没想到大单竟然敢打她。
于是她立刻回敬了一巴掌。
“找死!”
大单捂着腮帮子,一脸委屈:“你这死蹄子,我家小姐和表小姐急得不成,你一晚上没回去跑到哪里去了?”
大家都愣住。
有人认出她来,问道:“你不是邰小姐的丫鬟吗?这女的你认识?”
大单点点头:“她是服侍我家表小姐的,叫。。。。。。叫阿花。”
阿花。。。。。。
人群里已经有人笑出来了。
这样的美人儿,居然叫阿花,邰长龄刚睡过她,那邰长龄是不是应该取个浑名叫阿黄呢。
赵蓝娉恨不能把眼前的傻丫头给撕成八瓣,可是她也知道,现在也只有这样才能脱身了。
她恨恨地对带头抓她的沈海道:“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什么女贼,我是邰家表小姐身边的人。”
王三公子恍然大悟:“对啊,刚才邰大也说这是他表姐的丫鬟,看来是没错的。”
沈海嗯了一声,看看大单,又看看赵蓝娉,这才对围观群众们拱拱手:“诸位诸位,一场虚惊,原来不是女贼,只是个想爬床的丫鬟而已,诸位打扰了,都请回吧,对了,今日之事,万万不要声张啊,对邰公子不好,真的不好。”
第五六六章 怨斜晖
沈海的这番话不说还好,他这样一说,就像是提醒在场诸人,一定要把这件事传出去啊。
赵蓝娉被大单拽着进了帐篷,邰长龄怔了怔,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看看,王三公子和几个相熟的公子哥儿纷纷过来给他道喜:“邰大,那毕竟是你家表小姐的丫鬟,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开脸了事,怎么也要抬个姨娘吧,到时你可要摆上几桌。”
邰长龄一个头有几个大,抬姨娘?他还有没有性命娶妻生子还不知道呢。
他索性也不好意思走进妹妹的帐篷了,派了心腹小厮,立刻去给父亲报信。
按理说,出了这样的闹剧,这场秋狩也该早早散了,可沈砚没玩够,他说不散谁敢不答应,而且他还放也话来,谁爱走谁走。
谁爱走谁走,以后也就别想再找他一起玩了。
邰长龄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父亲邰克俭已经联系了黄三掌柜,他们会立刻派人过来,把“表小姐”接回去。
邰长龄终于松了口气,父亲是他的主心骨,父亲一定有办法。
可是另一件事却如雪上加霜,他派的人找遍了前山后山,也没有找到嘉莹县主的两个丫鬟。
据回来的人说,就连溪流里也用长棍子拨拉过,没看到有死人。
两个堪比斥侯的大活人,就这样悄没声息地失踪了。
赵蓝娉大瞪着双眼坐在帐篷里,邰妙龄几次三番想和她说话,都被她给瞪回去了。
邰妙龄撇嘴,听说你都让人看光了,还装什么正经,管你有什么来头呢,你现在都是别人嘴里的爬床丫头,我跟你说话都嫌掉价。
赵蓝娉的脑袋里乱成一团,在邰长龄的帐篷里时她还很能有条不紊地做安排,可是现在她的思绪根本无法聚拢,她没有想到这次秋狩会是这样,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会来。
如果到了现在,她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圈套,那她就不是赵蓝娉了。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专门为她而设的圈套。
可是她又想不明白,她来榆林以及参加秋狩,都是临时起意,沈砚难道能掐会算吗?
不对,是沈砚举办秋狩在先,她决定参加在后。
也就是说沈砚事先是不知道的,那么就是她在山里遇到他后,他才决定这样做的?
对,一定是这样。
她想起了沈砚的怀抱,那带着淡淡甜香的怀抱。
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会有那样的香气?
赵蓝娉想不下去了,她的头晕晕沉沉的,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除非把今天来参加秋狩的人全都杀光,否则她就再也不能翻身了。
就像冯雅欣,死了以后还落个不守妇道的名声。
可是这些人又怎能全部杀光呢?
榆林大小官员家里的子女都在这里,甚至还有几个是从西安过来的。
这一刻,赵蓝娉似乎听到有女人的笑声,那笑声满是讥诮。
是谁在笑?
是冯雅欣吗?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人是不会笑的,不会。。。。。。
赵蓝娉再也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邰家诸人悄没声息地先行离去,听说表小姐生病了,要急着回城就医。
他们前脚刚走,这件事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家都很可怜那位表小姐,好不容易跟着邰家兄妹来见见世面,谁想到自己的丫鬟做出那么丢人的事,连带着表小姐也跟着一起受辱,没被气死就不错了。
邰家。
邰克俭一脸阴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比现在这件更加棘手。
“爹,这都是嘉莹县主和沈砚的烂事,谁知道他们两个玩什么花样。”邰长龄很无辜。
“哼”,邰克俭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直到现在,你还认为这是他们玩花样?你从头看到尾,就没看出什么?”
“看。。。。。。看出什么?嘉莹县主和沈砚有私情,也不知怎的就把我给拖下水了。”邰长龄依然一头雾水。
“你这个蠢货,难怪要被人算计了。”邰克俭把手里的青花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
邰长龄吓了一跳:“您是说,您是说我被人算计了?谁?沈砚?嘉莹县主?他们算计我干嘛?”
“不论是你,还是我,还是我们邰家,怎会能入那两位的眼,在他们眼里,咱们邰家算什么?不过就是他们脚底的泥。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嘉莹县主是被沈砚算计了,而嘉莹县主是咱们家带去的,沈砚难道还不知道咱们家是瑞王府的人?他既然要算计瑞王府,那能放过咱们吗?不把嘉莹县主这块烫手山芋扔给你,还能给谁?”
邰长龄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可是那嘉莹县主摆明对沈砚有情,千里迢迢送上门来,沈砚却要算计她?再说了,那沈砚就是一纨绔,他还敢和瑞王府对着干?他不怕瑞王爷到皇帝面前告他?”
邰克俭叹了口气:“你这个蠢货,沈砚的确是个纨绔,可一个纨绔能把西安、榆林和甘州几大卫所搅成一锅粥?而他却全身而退,毫发无伤?他当然敢和瑞王爷对上,因为他身后站着的是皇上,皇上,你懂吗?”
邰长龄懂了,他全都懂了。
沈砚来到陕西一年多了,又整走了几个重要人物,他当然已经知道在陕西,是谁说话最有用了。
所以他要对付瑞郡王府。
所以他选了嘉莹县主做磨刀石。
“骁勇侯也是个英雄人物,怎会生出沈砚这种奸佞小人呢?有本事就杀进瑞王府啊,对付女人算什么本事,还是毁人名节,这也太下作了。”
邰长龄对嘉莹县主很有好感,一想到美人无故受冤,他的心都疼了。
沈砚就是个下流坯,竟然用这种方法对付女人。
邰克俭看着振振有词的儿子,气得一拳砸到炕桌上。
“混帐!若那嘉莹县主是贞洁烈女,又怎会大老远地跑到榆林,又怎么硬逼着咱们带她去秋狩?她不和你妹子在帐篷里好好待着,跑出去做什么?小子,这都不明白,这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是有仇,这仇还就是打这上面来的,否则沈砚能弄死她的丫鬟,为何不连她一起弄死?死了不是更干净,她是偷着跑出来的,就算是死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这就是沈砚不想让她死,就是想让她活着受罪,这是多大的仇怨,才会这样做?”
第五六七章 美人捶
对于沈砚而言,赵宥和赵蓝娉对他有杀妻之恨。
无论小雅怎么想,在沈砚心里,小雅才是他的原配,是他的结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