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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是横下心来进宫的吧。
罗锦言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些酸楚,她不是个悲天悯人的,但是看着金簪上那团秀丽的小小云纹,她忽然很难受。
方丈室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就连似懂非懂的寂了大师也安静下来。
罗锦言站起身来,端端正正给明德方丈行了大礼。
“女檀越,你这是为何?”明德方丈道。
罗锦言凄然一笑:“妾身多谢方丈大师义举。”
明德方丈默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女檀越多思多虑了。”
罗锦言却看向寂了大师,道:“大师,听闻栖霞寺早年有挂单的东瀛僧人,不知现在还有留下的吗?“
朝廷海禁多年,有的僧人来不及离开,也就留在大周了。
寂了大师那张带点老天真的脸庞上立刻如同石化,他呆了呆,便不停摇头:“没有没有,都走了,新来的也走了,没有,一个也没有。”
罗锦言知道他们不会再说什么了,她也不想再问了,由知客陪着,她去烧香许愿,一个时辰后,她对知客道:"请转告方丈大师,妾身小时候曾来看过樱花,时过多年,依然难忘,就不向两位大师告辞了,妾身到后山去赏樱。"
现在并不是赏樱的时节。
站在樱花林里,有风在耳边吹过,罗锦言苦笑,秦珏那个花盲,住在栖霞山时,不知有没有来过这里。
不远处,一个僧人正在修剪花枝,他穿着银灰色的宽大僧袍,山风吹起,衣袂飘飘,有一种随时要飞起来的感觉。
罗锦言快步上前,那僧人听到动静转身望过来,长身玉立,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尘不染的僧袍,英俊的眉眼,光润如玉的额头,他微扬着头,静默地看着向他走来的这群人,尊贵神圣,不可侵犯。
罗锦言没有想到,她真的在这里见到他了。
不,这不是巧合,他是故意在这里等着的,或许他也曾经等过秦珏,也不知少年的秦珏有没有耐心来这个地方,但是即使遇到了又如何?也不过一个回眸而已。
如海深仇,几十年的等待,也不过是浩瀚史河中的一次回眸,一次驻足。
她转身对紧跟着她的夏至道:“你们退到十丈以外。”
夏至没有多问,带着人向后退去,管三平嘴角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说,跟着夏至退到一片樱花树后。
罗锦言深深地吸了口气,深秋的空气带着寒凉,却让她头脑更加清明。
她恭谦地跪了下去:“妾身是天心阁秦家长房长媳,夫君单名一个珏字,有幸在此处得遇大师,妾身以为,大师身体康泰,厚德载福,已为大周之幸。”
说完,她依然低垂着头,看着身下这片土地。
许久,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身体康泰,厚德载福?很好很好,你来此他可知晓?”
“黄河水患,夫君为民请命,妾身路经金陵,福至心灵,自己前来。”她的心砰砰直跳,全都明白了,前世的,今生的,她明白了。
先前她早有猜测,只是那个猜测太过荒唐,但是有了隐身宫闱的云栖,有了解家出事那年进京的明德方丈,那这一切就变得不再虚幻,而是真实的。
头顶的声音沉默良久,这才说道:“身体康泰,厚德载福,这是你希望贫僧做的?”
罗锦言微笑:“妾身希盼大师运筹款帷幄间,强橹灰飞烟灭,但并非此时。”
一声长长的叹息,有芒鞋踩在落叶上的声,渐行渐远,如同一曲不想落幕的悲歌,曲终人散终有时。
罗锦言抬起头来,那抹身影已经渐渐远去,很快便融入山霭之中,就像他从未来过。
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太子妃和自己的弟弟云栖联手,将一双儿女偷送出宫,死于东宫的那两个孩子,或许是解家提前准备的人。
明德方丈到京城找寻云栖,没有带回云栖,却带回了这两个孩子。
这当中有多少血腥,多少阴谋,多少惊涛骇浪,无人得知,这两个孩子跟随在栖霞寺挂单的东瀛僧人飘洋出海,远赴他乡。
多年后,窦太后被赵极所杀,太后一党土崩瓦解,时机乍现,这对兄妹也回到了大周。
但是时过境迁,而此时同德皇帝新征高丽归来,民心所向,朝野归心,厉太子如同昨日黄花,再也无人提起。
罗锦言把手从衣袖里探出来,手心里握着的还是那枝金簪。
前世的那一夜,手持一丈青的老宫女拼了性命行刺赵极,她死了,死得义无反顾。
以她之力,想要刺杀皇帝再全身而退,根本全无可能,可她还是那样做了,舍去所有束缚,从此后他(她)不用苟且偷生,如飞蛾扑火,飞向那刹那的光明。
而此时的云栖,还在宫里。
第四六九章 满江红
罗锦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栖霞山,景色再美,她也没有了闲情雅致。
她听到管三平试探地问她:“大奶奶,小老儿听说鸡鸣山才是看樱花的好去处,这栖霞山的樱花比起鸡鸣山的,那可差得远了。要不明儿陪您到那里瞧瞧?”
罗锦言的目光在他那张老脸上滑过,管三平只觉如同被冰刀刮到,凉凉的,还带着狠戾,这样的目光不应属于花朵似的大奶奶,这分明是大爷常有的。
“现在几月?”罗锦言冷冷地说道。
现在九月,无论是鸡鸣山还是栖霞山,樱花都是一样的,不会看到一朵花。
管三平讪讪笑着,缩了回去。
夏至怜悯地看着他,秦家人不知道,大奶奶不高兴时,是最烦有人在她耳边聒噪的。
下山时天色已晚,今夜是赶不回码头了。
管三平倒是麻利,很快便找了间干净雅致的客栈,服侍罗锦言住下。
罗锦言始终一言不发。
胡乱吃点东西,梳洗之后,罗锦言便倒头睡下。
夏至服侍她睡了,蹑手蹑脚从屋里出来,便看到管三平远远地正和一个黑衣人在说话,夏至正想仔细看看,那黑衣人眨眼就不见了。
转过身来,管三平又变成笑容可掬的老爷子:“若谷家的,大奶奶睡下了?”
夏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她知道那些黑衣人,却不知道这么晚了,管三平对他们还有什么吩咐。
“大奶奶真是好性子,这乡村野店,我还怕大奶奶住不习惯。”
夏至笑道:“大奶奶自幼就跟着亲家老爷走南闯北,最是大方谦和,不会为了一些小事就为难咱们。”
管三平也点头,他自幼就在秦家,说真的,这位大奶奶,在秦家也没有哪位太太小姐能比得上她了。明明看起像是风一吹就能化的人儿,可从京城到金陵,这一路上她没有叫过苦喊过累,老太爷和老夫人若还在世,一定会喜欢这位大奶奶,若是大奶奶早点给大爷添个儿子,那就更好了。
这一夜罗锦言睡得香甜,以至于次日到了晌午,才离开客栈,回到泊船的码头。
金陵耿家的人还没有走,来的是位四十上下的妇人,罗锦言看她面生,那妇人笑着行礼:“大奶奶,婆子是五太太身边服侍的,我家五太太昨天从栖霞寺回来,就吩咐婆子今天来您这里,若是您还不急着动身,她想明天过来和您聚一聚,说说体己话儿。”
罗锦言笑着说道:“我赶着动身,明天一早就启程,只能等到下次再和她小聚了。”
想到昨天还邀请廖霓到船上见面,今天却又拒绝,她也有些赧然。
那婆子倒像是早就猜到罗锦言会这样说似的,满脸堆笑地道:“婆子临来时,我家五太太也说了,李家二公子大喜的日子,这喜酒不能耽搁了,这闺中蜜友说体已话的事儿,迟一迟也无妨。”
说着,她让两个丫鬟捧上两只匣子,她指着匣子道:“这只富贵花开的,是送给李二公子的新婚贺礼,这只岁寒三友的,是五太太送给大奶奶的小玩艺,给您在路上把玩的。”
罗锦言谢过,让夏至把她从京城带来做手信的一套京城百花堂的胭脂水粉做了回礼,又赏了那婆子一两银子,婆子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夏至打开婆子送来的匣子,见给李青风的是一只玛瑙石榴的把件,有拳头大小,雕刻得惟妙惟肖,罗锦言成亲时,也收到过几个这样的把件,但是雕工和成色都比不上这一只;
送给她的则是一套九只琉璃娃娃,从小到大,可以套起来,奇妙之处在于,把这九只琉璃娃娃放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芒也是各不相同。
罗锦言只看一眼,就猜到这些东西不是廖霓的手笔。
夏至也吃了一惊,道:“大奶奶,廖六姑奶奶这礼物也太贵重了些,咱们的回礼太轻了。”
罗锦言哼了一声,道:“我能收下这些东西,就已是给了面子了,还想要多贵重的回礼?”
昨天一见那样子,她就猜到廖霓在耿家日子不好过,想来是那几个妯娌把遇到她的事说了,耿家的人就借着廖霓的名头,送了这些东西过来。
她和廖霓是小时候的交情,一个瓷娃娃几朵绢花,那才是她们之间最真诚的交往,她知道,廖霓也知道。
她叫来管三平,问道:“耿文颐现在是什么官儿,他家还有几个出仕的?”
管三平没想到罗锦言会叫他来问这事,想了想,道:“耿文颐现在是安徽太平知府,耿家除了他也没有人出仕,倒是他有个表弟。。。。。。”
罗锦言猛然想起,耿文颐的表弟是范光的女婿!
前世,传说时任工部侍郎的范光就是在河南时,被秦珏杀死的,死不见尸,范家甚至没敢声张,对外还说是因公殉职,黄河决堤时被水浪卷走的,直到吏部核对抚恤时,范家人却又改了说法,说他家大人是被流民掳去了,最终不了了之,实际上据说是范家人被秦珏吓破了胆,声怕像其他官员一样,弄个抄家发配的下场,这才不敢声张,自认倒霉,白白死了一个三品大员。
这一次,工部派去河南的又是范光。
管三平的脸色也凝重起来,道:“大奶奶,这些东西要不要给耿家送回去?”
罗锦言冷笑:“送什么?谁收了他家东西了?他们想巴结范光,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全都砸了,也不会退回去。”
“那大爷办的案子。。。。。。”管三平没想到罗锦言翻脸无情,不对,是翻脸不认人。
罗锦言哼了一声,道:“我是内宅妇人,还能插手大爷的事吗?大爷心里够苦了,你们就不能安生点儿,别给他添乱。”
说到这里,她已泪盈于睫,管三平吓了一跳,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
他连忙给夏至递个眼色,夏至冲他点点头,管三平便退了出去,罗锦言起身回了睡觉的里舱,一头扎到床上,号啕大哭。
前世的秦珏,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世的?
赵思整日跟在他身边,他想杀死赵思易如反掌,但他最终却一走了之,留下了赵思的性命。
而自己却心心念念地怨怼他,成亲以后虽然接受他,但心里总有一个结,不敢想不敢碰。
夏至守在舱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服侍大奶奶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
罗锦言足足哭了大半个时辰,夏至实在忍不住了,再这样哭下去就哭坏身子的,她正要走进去,却见舱门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