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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法度森严,很有规矩!
彭瑾心底嘲弄。
进了正门,转过珠帘,到了东次间,彭瑾这才发现,崔氏竟然也在,不由地诧异。
要知道,自打接手了伯府的中馈,除非必要,崔氏已经很少这么早到荣寿堂来给婆母闵氏请安了。
“孙儿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
彭瑾诧异的当口儿,刘识已经俯身下拜问安了,她忙收敛了心神,跟着屈膝行礼,口中温婉而恭敬地问安:“孙媳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
“免了免了。”闵氏乐呵呵地叫起了两人。
早有小丫鬟搬了矮凳来让两人坐下。
“玉娘今日怎么也来了。”闵氏一脸慈爱地关切道,“身子不好,就该歇着。怎么,你母亲没有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吗?”
后面一句话,却是看着崔氏说的。
第040章 纳妾
也许是当家当得久了,猛然间被婆母闵氏当着小辈和下人们的面责备,哪怕语气再委婉,崔氏都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脸色不由地一暗。
彭瑾却已经站了起来,垂首恭顺地回道:“母亲一向担忧我的身体,早劝我不必如此。只是,长辈们关心体贴,玉娘又怎么好恃宠而骄,轻狂失度。这两日,身上已经好多了,所以今日才和三爷一起来给祖母和母亲请安。”
刘识在一旁笑着接了一句:“先前我也是这么劝她的,可是玉娘不听,非说是孝道不可违。”
说罢,又扭头嗔怪地看了彭瑾一眼,小声笑道:“看吧,我早就劝你,你非不听。祖母和母亲一向体贴心疼咱们做晚辈的,怎么会在意这些。”
彭瑾便转头,对着刘识不好意思地温柔一笑,眉宇间净是深受丈夫恩宠的娇柔和羞涩。
看得侍立在闵氏身边的闵柔,咬碎了一嘴的牙,先前乍见刘识的喜悦早就涓滴不剩了。
有了这一番话语的缓冲,崔氏的面色好看了一些,人也镇定下来,这才回味过来,闵氏刚才是借由问责的话来挑拨自己和彭瑾的婆媳关系,妄图将彭瑾拉到她的阵营里去。
真是妄想!
崔氏咬牙暗恨,面上却又是欣慰,又是忧切地说道:“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玉娘你肚子里有了孩子,合该更小心一些才对。我早就说过,你和娇娘在我心里是一样的,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这是在说,先前彭瑾拒绝惩处金珠时,她不但没有生气,还为彭瑾在一众下人面前撑腰做面子的事。
彭瑾便顺势对崔氏屈膝福身,温婉笑道:“谢母亲关心提点。”
如果在诚意伯府,她非得要选择一个阵营的话,那么肯定是崔氏一方。先不提谁得势,谁又处于劣势,单是闵氏妄图把闵柔塞给刘识这件事,就够彭瑾记恨恶心的了!
刘识可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缺失了父爱的孩子,如何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不过,有了闵氏这一挑拨,刘识顺势表达了对她的关爱,能够气到闵柔,这算是意外的收获。
人在极端的愤怒之下会失去理智,做一些平常不敢做的事。
彭瑾定下心来,专寻闵柔的破绽。
没有想到,闵柔的破绽还没有找到,闵氏倒是扔了一个炸弹给她。
寒暄过后,闵氏盯着彭瑾尚且平坦的肚子看了看,试探道:“女子怀孕,最是辛苦,叔彦你可得小心着点,别让玉娘累着。前三个月尤其如此,受不得半点颠簸劳累。”
刘识受教,点头诚恳道:“谢祖母提点。孙儿已经嘱咐揖翠院里的众人,各司其职,办好差事,不得惹是生非,气着或是累着了玉娘。这是孙儿和玉娘的第一个孩子,我们着紧着呢!”
最后一句话,多少有了警告的意味。
闵氏一心想着别的事,倒是没有在意,闻言面露失望,又似焦急不知如何开口,看了崔氏一眼。
崔氏会意,可是这种话,她怎么好和儿子媳妇直说。
想了半天,崔氏才开口道:“玉娘,方神医确诊之后,有没有告诉你应该切忌哪些事。怀孕是件大事,马虎不得。”
彭瑾先是被闵氏一番敲打,如今又被崔氏一提点,想到当日方神医的医嘱,哪里还不明白闵氏和崔氏这是打着什么主意,顿时被气坏了!
这婆媳俩是要合谋往刘识床上送人呢!
她收回刚才的话!闵氏和崔氏,她一个也不想搭上!
儿媳妇刚怀上身孕,就着急忙慌地想着给儿子送女人,不想想儿媳妇得多么憋屈痛苦,有这么做长辈的吗?!
还真有!
彭瑾深刻地明白,自己就处在这样一个社会里,以她的一己之力,根本没有办法和闵氏崔氏相抗衡,唯一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刘识的身上。
可是,刘识值得自己信赖吗?
彭瑾看着刘识,忧心忡忡。
“方神医说的跟祖母和母亲说的一样,怀孕生子是一件大事,万事都得仔细,尤其是前三个月。还嘱咐不能吃辛辣的东西,不能熬夜伤神,不能劳累过度……”彭瑾只能装作没听懂闵氏和崔氏的问话,杂七杂八地胡乱说一通。
闵柔在一旁干着急,她早得了闵氏的暗示,知道闵氏和崔氏这是商量着给刘识纳妾呢!崔氏为什么会同意,又会选择把谁塞到刘识房里她不知道,但是闵氏这边肯定是想把她和刘识送做堆啊!
接二连三地被刘识打脸,又被闵氏明确告诫不要妄想取代对伯府有利的彭瑾的位子,眼见着伯府已经再难赖住下去了,闵柔早就急得火急火燎了。
只要能留在伯府,继续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哪怕让她给刘识为妾,又有什么关系呢?总好过回到闵家,再被那些人当做粗使丫鬟一个呼来喝去,随意作践。
更何况,在伯府有闵氏撑腰,谅彭瑾也不敢对她做得太过分。
一旦她攀附上了诚意伯府,还怕那些曾经欺凌她的人,不跪着求她的原谅吗!
想想那些人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只为求着自己从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吃食赏给他们,闵柔就觉得十分畅快!
可是眼见着刘识和彭瑾不上道,她只能干着急,急得心口直疼。
闵柔坚信天下间没有不沾荤腥的猫儿,也相信以她的手段和魅力,假以时日,一定能征服刘识。
可前提是,她得先嫁给刘识,才有机会一展拳脚啊!
刘识和彭瑾两个,这是真不懂呢,还是装糊涂!
闵柔没有了耐心,习惯发号施令的闵氏和崔氏也没有多大耐心陪着刘识和彭瑾打太极。
如今的刘识,是落第的秀才,不值得她们浪费更多的心力去劝服。
而彭瑾再得宠也是出嫁的女儿,她们按照规矩给自家孩子纳妾,彭家那对倔驴父子还能说什么不成!
所以,闵氏呷了一口茶,极为有权威地直接吩咐道:“玉娘如今有了身孕,身子不方便,再给叔彦身边添个伺候的人吧。叔彦一个大男人,身边总得有人伺候起卧。”
这是规矩,也是刘识和诚意伯府的颜面。
第041章 顺势
“成亲之前,你为着自己未来的妻子,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成亲之后,你说你和玉娘鹣鲽情深,又说你忙着课业,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纳妾。这不,玉娘嫁进来小三年,才刚上身孕,我们也一直都没有逼迫你。”闵氏又打起温情牌,慈爱地叹道:“我和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和玉娘着想。玉娘身子不方便,你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知热、伺候起卧的人儿!”
一番话说得似乎在情在理,一片慈亲情怀。
闵柔松了一口气,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欢悦激动和紧张忐忑,丝毫没有想到,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当面参与这种纳妾的讨论,听到这些话,是多么地不合规矩。
这简直就是对她的轻视和侮辱!
崔氏也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她开口直接得罪刘识和彭瑾了,等到刘识接受了纳妾,自己再塞个更好的人顶替了闵柔,好好劝慰一番,说不得一向讨厌闵柔的夫妻二人还会回过头来感谢自己一番呢。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心疼,还有谁心疼呢!
崔氏心底自得地感叹。
刘识这才明白闵氏和崔氏那番话的真实意图,顿时寒了一张脸,在彭瑾开口之前,就上前拦道:“只怕要辜负祖母的一番心意了。国子监里最近课业繁重,孙儿实在是无心此事。”
“是你无心,还是你媳妇儿无意?”闵氏几十年风风雨雨过来的人了,刘识的这点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她。
刘识面色一白,语气却愈发地坚定了,“当然是孙儿无心,这与玉娘又有什么关系。”
闵柔看着刘识心心念念地护着彭瑾,嫉妒得牙根都酸了。暗自发誓,等成功嫁给了刘识,她一定要争取到刘识的全部关注和宠爱,让彭瑾好好地尝尝被打入冷宫的凄惨。
云泥之别,只怕彭瑾这样心气高的人,在这样的悲苦沉郁之中,很快就会香消玉殒了吧!
闵柔想到那样的将来,激动得都想畅快地大笑出来。
接二连三地被刘识回绝,闵氏面色不悦,强压着怒火说:“你一个落第的秀才,又不用着急准备参加明年春上的会试,下次乡试也还要三年后才举行,你有多少功课做不完的!”
这已经是赤果果的轻蔑了,就是因为刘识落榜,闵氏等人才敢如此猖狂,不顾刘识的意愿,强塞人给他。
这和刘识刚参加乡试回来的待遇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彭瑾为刘识不值,摊上这样的家人,真是够倒霉不幸的!
刘识却在这一刻,庆幸起自己打小就被家人忽视,如若不然,只怕这会他早就又气又羞,又惭又怒的,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这话说给别人听,对方大概会嘲弄自己变态吧,竟然会为此庆幸!
刘识不无自嘲地想。
可是再悲郁愤慨,刘识也不能让闵氏的怒火发泄到彭瑾的身上。
不能为体贴温柔的发妻挣来诰命,让她风光荣宠,刘识已经够惭愧内疚的了,怎么又能让她因为自己的无能失败而无端遭受他人的问难!
是以刘识稳稳地回道:“正是因为此次乡试失利,孙儿才更应该发奋图强,潜心准备,为下一次乡试努力!孙儿现在实在是无心于这些事。”
闵氏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刘识一而再再而三地驳了她的面子,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祖母!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手里没有大权,辖制不了他!
闵氏便恨恨地瞪了闭口装好人的崔氏一眼。
崔氏头皮发麻,闵氏要是真不讲理起来,一个孝字压下来,直接把闵柔塞到刘识房里去,她就是想阻拦只怕也来不及了。
到时候,有了闵柔的相助,她可就落了下风了。
为今之计,只有先劝服刘识接受纳妾,再徐徐图之,更换人选。
崔氏换上了一脸慈爱,状似无奈又心疼地劝慰道:“叔彦,你不能只想着自己,也得为玉娘想想不是。若是真的依了你的意思,传出去还不知道外人要怎么编排玉娘的不是呢!女子善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条!你也不忍心玉娘为难不是。”
这下直接把彭瑾划到她们的阵营里去了,一块劝服刘识接受纳妾,真是够无耻!
彭瑾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