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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她又低低声道:“父亲说,母亲灵柩不能久放,明天一早就要下葬,我今晚要去寺院替她守灵。”
刘璟点点头安慰她道:“今晚我陪你一起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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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湛的母亲虽然是陶府主母,深受陶府上下敬重,连陶烈也为喜欢这个儿媳妇。
但由于她是染疫病而亡,陶府不敢把她灵柩接回陶府,只能停放在寺院,连灵堂也安排在寺院,甚至连柴桑停柩日方下葬的风俗也顾不上,次日一早就要匆匆下葬。
此时,陶府上下余人都去了寺院守灵,使得府中变得冷冷清清,尤其是东院,原本住满了拜寿的客人,战争一结束,客人们纷纷逃离柴桑,仅仅两个时辰就走了大半客人。
到了下午,陶府主母病逝的消息传来,剩下的客人听说是染疫病而亡,更是吓得仓惶离去,天黑下来时,整个东院里只剩下刘璟和他的几名手下。
事实上,刘璟手下大部分都住进了柴桑军营,他们都担任了伯长以上的职务,控制住了柴桑军队,整个东院只暂时住着刘璟和徐庶两人。
房间里,刘璟背着手慢慢踱步,他沉吟一下对徐庶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民夫留下来,转成正规军队,必须保证柴桑城有千常驻军队。”
“公是担心黄祖吗?”徐庶感觉到了刘璟心中的一丝担忧。
刘璟点了点头,“柴桑一直是江夏战略重镇,对黄祖而言也是为重要,从黄射亲率五千人来援助,就足以看出柴桑在黄祖心中的地位,其实我感觉,黄祖宁可柴桑被江东军占领,也绝不愿意它落入我的手中。”
“公的担心确实有可能会生,不过当初公许诺民夫,一旦战争结束,就让他们返家,现在战争结束了,公却不想放他们走,会不会影响到公的信誉?”
刘璟叹了口气,“我就是在为这个烦恼啊!”
徐庶摇摇羽扇,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刘璟顿时大喜,急道:“此话怎么说?”
“公可以分两步走。”
徐庶捋须笑道:“第一步先告诉民夫们,江东军不会再来,以后几年都不会有战争,以安其心;第二步就是诱之以利,给他们钱粮好处,然后让他们自己选择,我想只要有利可图,绝大部分民夫都会留下为军,反正是他们自愿留下,和公的承诺无关,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停一下,徐庶又道:“其实我更关心甘宁,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公不可让他跑了。”
刘璟沉吟一下道:“我还是打算让甘宁去阳新县,其实黄祖主要是控制江夏郡的沿江,而江夏内陆腹地,他的控制力较弱,我要和黄祖斗,光凭一个柴桑城可不行,只要甘宁去了阳新县,他便可以用一年的时间,替我占据江夏腹地,到时有黄忠支援,又有江夏腹地为依托,我就可以一步步逼死黄祖,夺取江夏。”
“其实公可以让廖化去阳新县,把甘宁留在身边,让廖化去江夏腹地平匪,以他江夏左王的资历,他能很轻易平息匪患,至少可以招募到五千人,同时对廖化的名誉也有益处,公觉得呢?”
刘璟倒没有想到平匪的好处,徐庶一句话提醒了他,刘璟沉思片刻道:“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这时,院传来手下禀报声,“陶家请公出了。”
刘璟点点头,又对徐庶道:“我要去替九娘母亲守灵,今晚就不回来了,还要辛苦元直把钱粮再整理一下,看看在抚恤后,我还能余下多少?”
“公放心吧!我今晚会整理好,明天一早交给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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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府门外停着几辆马车,马车旁,陶烈身着一件黑色披风,正在耐心等候刘璟,他神情略显复杂,苍老的眼睛里带着对家族前途的迷茫。
这些天生了多的事情,几乎每一件都和家族的利益休戚相关,每一件都是家族从未遭遇,连陶烈这样历经人世沧桑的人也感到内心的无力,感到无计可施。
这时,刘璟从府内快步走出,陶府管家连忙上前道:“璟公,老家主有请。”
刘璟看见了陶烈,点点头,走上前拱手道:“让老家主久等了。”
这几天,刘璟率领柴桑军民抗击江东军,杀伐果断、令下如山,再加上他之前担任数月军侯,举手投足之间便有了一种无形的威严。
这一点陶烈也感受到了,刘璟和第一次见他时,又有点不一样,这让陶烈忽然有一种明悟,刘璟即将为柴桑之主,那他会不会有一天成为荆州之主?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陶烈微微笑道:“公请上车吧!我或许有一个你感兴趣的消息要告诉你。”
刘璟和陶烈上了马车,马车启动,向城外快驶去,陶烈的马车十分宽大,车厢里前后排,光线昏暗,只有月色透过车窗照进,使车厢内略略能看到一点轮廓。
当马车出了城,陶烈这才叹了口气道:“今天收到江东的消息,吴侯母亲去世了,江东举国哀悼,一个月内,禁止一切娱乐和饮酒。”
这个消息使刘璟一怔,他隐隐想到了江东军撤军,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吗?
孙权的母亲当然是国母,国母过世,举国哀悼,禁止娱乐和饮酒,自然也禁止兵事,孙权就算再不甘心放弃柴桑,但在这个时候,他只能饮恨撤军。
刘璟几乎可以肯定,一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江东军才被迫撤军。
沉吟一下,刘璟又问:“那陶家会不会收到请柬,去出席葬礼?”
陶烈点了点头,“孙坚和孙策的葬礼,我都有参加,估计明后天就会收到请柬,哎!我必须要去一趟。”
陶烈又对刘璟道:“这次去江东,我打算把湛儿和她兄长带着一同前去,陶家在东吴也有自己的府宅,是湛儿叔在打理,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抛头露面,还有她姑姑照顾,不会有什么事。”
本来让陶湛去东吴暂避就是陶烈的决定,却没有想到,刘璟又将陶湛拦截,这让陶烈感到很难办,他也意识到,要把陶湛送走,还得刘璟同意才行,今天晚上陶烈就是为了专门和他商量此事。
刘璟也有些也愣住看,他没想到陶烈竟是要和自己说这件事,他想了想笑问道:“我不明白,为何一定要把九娘送走,留在柴桑不可以吗?如果陶家是担心黄勇伤害到九娘,我觉得就没有必要送她走了。”
刘璟以前听陶湛说过,由于黄勇跑到柴桑骚扰,使陶家不得不把她送去东吴姑姑家暂避,这一次难道陶家还是担心黄勇吗?
陶烈听出刘璟似乎话中有话,他迟疑一下,问道:“听说黄勇下落不明,莫非公知道他的下落?”
刘璟笑了起来,“我不妨坦率告诉老家主,黄勇就葬在校场附近,过几天,我准备带他的人头前往襄阳。”
这个意外消息令陶烈瞪大了眼睛。
第145章 离别如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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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烈怎么也想不到黄勇竟被刘璟所杀,一时间,他心中又惊又喜,又是担忧,惊是消息来得意外,他没有半点心理准备,以至于他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盯着刘璟,明显有些失态了。【】
而喜是黄勇给黄家带来了巨大的烦恼,他几次携带兵器硬闯陶府,企图抢走九娘,砸烂了陶家的门,打伤了陶家的人,使陶家在柴桑遭遇到大羞辱,陶烈对黄勇也恨之入骨,却又无计可施,今天听到他的死讯,怎能不让陶烈喜悦万分。
不过陶烈毕竟是七十岁的老人,洞察世事,了解利害,他心中又不由有些担忧起来,一旦黄祖知道其被杀,他能放过陶家吗?先是刘琮被打伤,就给陶家带来无尽烦恼,现在又是黄勇被杀,使陶烈更加心乱如麻。
片刻,陶烈又问道:“这件事,你准备告诉州牧吗?”
刘璟点了点头,“过几天,我准备回一趟襄阳,把黄勇人头带给州牧,讲清楚黄勇伤害刘琮之事,防止我被小人诬陷。”
陶烈明白他的意思,刘琮被打伤之事很可能会被蔡家做章,栽赃到刘璟头上,所以这件事刘璟不能大意,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刘璟解释得圆满,能不能也替陶家解除这个麻烦?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陶烈随即又想到,刘琮毕竟是伤在陶家,而且是人根损伤,陶家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刘表不可能就么轻易放过陶家。
如果能出一笔钱粮了结此事,也已经是陶家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到这,陶烈心中一阵黯然,他叹口气道:“黄勇被杀之事,我会保守秘密,但这次我去东吴吊孝,我还是决定把九娘带走,暂避风头,这其实是为了公,请公理解。”
其实刘璟心里明白,刘表绝对不可能答应他娶陶湛为妻,这件事必然会引叔侄间的矛盾,只要刘表不逼他娶其他女人,他也暂时不想在刘表面前提陶湛之事,以免影响他的柴桑大计。
陶湛暂时离开,对他刘璟确实不是坏事,至少可以避免他和刘表的矛盾,这一点在他刚刚入主柴桑之时,尤其重要,刘琮因陶湛而受伤,如果刘琮出言讨求,蔡夫人又在一旁吹吹枕边风,刘表未必能保持清醒。
陶烈洞察人心,及时将陶湛送走,避免了陶家在自己和刘表之间的为难,可见陶烈的良苦用心。
而且陶湛母亲去世,按照孝礼,在一年内她也不可能出嫁,想到这,刘璟终于点了点头,“我只希望她在江东安全,不要被江东某个权贵看中。”
刘璟的松口,陶烈一颗心终于落地,他呵呵一笑,“你放心吧!我们在东吴也有府宅,我不会让她抛头露面。”
“那老家主准备什么时候出?”
“事不宜迟,我打算明天中午就出,除了九娘外,还有她的兄长陶政也会一并跟我前往东吴。”
陶烈忽然感觉刘璟的沉默似乎在提醒自己什么,他凝神思,这才恍然大悟,又笑着缓缓道:“我这一去少则个月,多则半年,不过我已吩咐过长,目前陶家是他做主,公有什么要求,尽管向他提出来,陶家会鼎立相助。”
刘璟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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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不亮,陶湛的母亲便在亲人的哭泣声中匆匆下葬了,深埋于长江南岸的碧云岗,这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一处风景绝佳之地,现在成了她的长眠之所。
在最后拜别母亲后,陶湛也要登船随祖父离开柴桑前往江东,此时陶湛心中充满了离别的哀伤,她不舍离开母亲,也不愿离开刘璟。
但她也最终明白,自己留下只会让家族难以面对刘璟和刘表的矛盾,也会使刘璟为了自己而得罪伯父,她心中不舍,但最终还是登上了前往江东的大船。
大船上,陶湛身着一袭雪白的长裙,秀眉如黛,双眸如水,素面乌,不带一丝修饰,更显得她不沾凡尘,美如仙,对母亲的哀伤和与爱郎离别,更使她目光里充满了忧愁。
她久久地注视着刘璟,他那英武而轮廓刚强的脸庞的让她心中有一种难以割舍的依恋,他那明亮和坚定的眼睛使她心中生出无限期待,她期待有一天,自己能风风光光出嫁,嫁给他为妻。
大船启动,顺流缓缓向东去,陶湛站在船尾,向刘璟挥手,依依惜别,这一刻,她终于情难自禁,泪水从双眸中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