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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咱们去那?”
身边同样一身百姓打扮的亲卫紧张的问了声,而姜桂提却连想都没想。
“去兵营,喊上弟兄们,夺回旅顺口!要不然,咱们如何向老大人,老中堂交待!”
虽说识字不多,但对于姜桂提来说,他却知道,就这般丢了旅顺,他自无法向老大人交待,更无法向老中堂交待。
就在一行三四人朝着兵营的方向跑去时,在半路上却碰到了十几名衣冠不整的兵勇,他们中甚至有人打着赤膊,至于武器更是不知丢在了什么地方,显然是一副仓促逃出的模样。他们一见着姜桂题一行人,立即吓的跪下了。
“大人,营里的管带、令官什么,那边炮弹一打过去,他们就降了,炮台上打来的炮弹弟兄们挡不住啊……”
跪在地上的哨长的话中带着哭腔,炮台被夺占后,这兵营便成了活靶子,对于只习过西洋队操的毅军官佐来说,那不断落进兵营的炮弹,却是把其最后一丝勇气轰了个干净,尤其是那营墙被巨炮轰了个粉碎之后,那营中的兵勇顿时逃散开来,至于留营的管带、令官亦是跟着逃的逃、降的降,朝鲜军不过只是派了百多人进攻,一阵排子枪之后,兵营便移了手。
“……朝鲜军的排子枪打的密,打得急,弟兄们刚把队伍收拾好,谁曾想一阵排子枪打来,顿时没了百多个兄弟……”
那满是哭腔的哭诉只让姜桂题的脸色骤然一变,好一会才满面老泪的哭嚷道。
“老大人,非是桂题无能,实在是朝鲜军太过奸滑,狡诈啊!”
那一声哭诉只引得众人无不是点头称是,可不是嘛,若是堂堂正正的打,他们如何能打不过朝鲜军,可偏生他朝鲜军却是偷袭不说,甚至还是打着友军的名义先进了旅顺口,再加以偷袭,实在是可恨至极。
可纵是再可恨,但至少有一点,现在这旅顺口算是易了姓,改姓唐,就在姜桂提在那里嚷哭着的时候,那边炮台上的炮火却是更密了,红红的炮焰划破那凌晨时的晨曦,轰隆的炮声在空气中回荡着。
“走,咱们去大连湾,马玉昆的队伍在那,老子就不信了,咱爷们打了半辈子的仗,还能打不过他朝鲜军,”
姜桂题的这句话顿时引得周围一阵附和。
“可不是,咱爷们打仗的时候,他们朝鲜军还穿着开裆裤那,到了马大人那,等马大人调兵过来,咱爷们非得把这旅顺口夺下来不可!”
一众人嚷吼着,便趁着晨曦的掩护,朝着大连湾的方向走去,而在他们身后,那炮台上的炮火依然轰鸣着,只不过相比于先前,这炮声显得有些稀落,也许是因为又有炮台或者兵宫举起了那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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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山倒之时(求月票)
光绪十八年五月初的一个傍晚,燃烧了一天的太阳垂挂在西边的地平线上,落日的余晖烧红了辽阔的辽东大地,红彤而又泛紫的晚霞显得极为凄艳。
静谧的原野、青翠的山冈、宁静的河流,构成了一幅秀美的田园景色。转眼间,一阵车鸣马嘶、轰轰隆隆,这一派祥和的田园美景被打破了。
土路上、田野里、山坡上,到处是一队队、一坨坨灰乎乎、灰扑扑的军队,蜿蜒地背着太阳,向西北方逃去。这是一支一眼望去便知吃了败仗的队伍,没有所谓的队形,连同组成队伍的兵勇亦没有一丝生气,耷拉胸前的脑袋沉重得抬不起来,往日那种得瑟的劲头早已没了踪影。
甚至就连同那单响的毛瑟枪,这会在他们手中似乎也成了一种多余的负担,背着的、扛着的、挎着的,姿态各异随时是一副要丢掉的模样。
褴褛不整的号衣上满是泥土、血渍,使沉闷中更显出万般疲惫。往来马蹄卷起的尘土吞没了三三两两的兵勇。却没人躲闪,只是麻木地向前挪动着。整个队伍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沮丧的沉沉死气。
辽东广袤的大平原上,到处都涌动着这股溃败的潮水。
一匹沾满泥土战马在官道上奔走着。骑在马上的是毅军后营都督马玉昆,此时他蜷缩在马鞍上,呆呆地望着身旁如潮水般滚动的溃兵,此时他的心里苦涩,颇不是滋味。
败了!
败的居然如此利索。在得知旅顺口被袭战的消息后。驻大连湾的他曾试图组织步营夺回旅顺。可在旅顺炮台的轰击下,四营马步队居然不挡朝鲜军一击,完全不是其对手,若非他见机的早,及时将队伍撤下来,没准的连这些人马都丢在旅顺。
夕阳下,被落日染成一片金黄的平原在他眼底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背景,并未给他那颗伤痛的心以多少慰藉。
战马缓缓地行进着。马玉昆仍是呆呆地坐在马鞍上,一言不发。一旁的部下看上去有些坐不住了。今天一上路,大人的情绪就极低,大家伙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一时也找不到恰当的话来排解他那颗被痛苦、愤懑紧紧缠绕的心。现在,见大人还是打不起精神,一旁的部下忍不住找话。
“大人,辽东这地方虽说地处关外,可这景也是挺美的啊。这儿虽比不上咱们老家那边,可倒胜在地广人稀。小的没旁的想头,将来能在这垦上几千亩地。倒也知足了。”
沉默,刘锦发的话换来的依然是马玉昆的沉默,若是在平常,没准他已经笑了起来,说什么别说几千亩,纵是万把亩地,想垦不也就垦了。
“哎,小的就是想不明白,大人,您说这么肥的地方,咋就这几年才开始有人种地,尤其是奉天那边,方园几百里都是荒地,大人,您说,将来咱们能像朝廷呈个请,在那开上几万亩田不?”
还是沉默。
周文德不禁也有些尴尬。以往大人可不是这样。别看大人瞧着像只恶虎,可对大家伙,尤其是乡里出来的下属,那从来都是极为亲近,大家说起话来,也素来没有什么顾忌,若是说刘锦发说话是为了自己,而周文德提得引子却是为了大家伙,千里当官只为财,若是能在这里开出十几二十万亩田,大家伙分分,那日子可就不愁了。
可现在,不论下属说什么,马玉昆却是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头,大人将四营步马队交给他,他非但没能夺回旅顺口,反而丢了一营半步马队,甚至就连同大连湾也丢了,这事儿……如何向大人交待?
就在马玉昆思索着如何向大人交待的时候,那边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报……”
却见骑着马的传令兵冲了过来,跳下马跪在地上说道。
“大人,我们在前面的村子里碰到姜总兵一行!”
“什么?姜大人在那?”
马玉昆一听找到姜桂题了,连忙急声问道,这旅顺口到底是怎么丢的,丢在谁手里的,直到现在他也就只是从溃兵那里得知朝鲜军打下来的,至于朝鲜军怎么到的旅顺口却是众说纷纭。
“快,快领我去!”
“荆山……”
一见着马玉昆,姜桂题那张满是胡须的脸上便是一热,他的身边除了十几名亲卫再无他人了,换句话来说,老大人交给他的四营兵,他全都丢在了旅顺/
“翰卿,这,怎么会如此!”
瞧着眼前狼狈不堪,浑身只穿着件破旧的民衣的姜桂题,马玉昆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人虽说是个不识字的粗汉,但却武勇非常,又岂是胆怯惧战之人,怎么此时会这般的狼狈。
“荆山,我,我……”
姜桂题半晌却是没能说出话来,那张老脸更是憋的通红,直到再次跳上马,走了差不多小半个钟头后,在马玉昆的再三追问下他才道出原因来。
“那朝鲜军行的是诡计,他们先派一队精兵伪成水师,混进了旅顺口,然后乘夜夺城,夺炮,等到咱们知道的时候,这旅顺口和炮台差不多都被他们夺下来了,夺了旅顺口后朝鲜军就直接乘船进了港,炮台让人家占了,冲着兵营接连就是几十炮,还怎么打?”
虽说性格耿直,可姜桂题却并没有说实话,实话很简单,旅顺口的五营庆军之所以不战而降,倒不是因为炮台被夺占,而是因为官佐不在营中,与平素一般,官佐皆留宿于旅顺城内而非宫中,在旅顺遇袭时,城中的官佐只是急于逃命,至于群龙无首的兵营自然被朝鲜军轻易夺下,甚至更多的步营官兵却是在遭到炮击后,立即向后半岛腹地逃溃。
虽说心知姜桂题话中有隐瞒。马三昆倒也没有追问。毕竟大家都是出自庆军。有些事情还是装作不知的好。
“留得性命就好,留得性命就好,这朝鲜军实在是奸诈非常,今日之败,非我等战之罪,实在是……”
实在是朝鲜军太过奸诈,是他唐子然太过无耻!
是了,就是如此!
“好了。不说这好了,咱得赶紧撤过去,把消息传给中堂大人,得让朝廷急时应对,这唐子然一举而下旅顺,这小子心太野了!保不住,他回头还想夺刘公岛也不一定……”
远在朝鲜的唐浩然,若知道会有人觉得自己会夺刘公岛,定会哈哈大笑起来,对于刘公岛。至少暂时他没有任何兴趣。
“拿下旅顺了?”
“旅顺、大连湾,都拿下来了!”
在李光泽激动的话语中。唐浩然却接过电报略微扫视一眼,而后便吩咐道。
“好了,是时候去见一见那位总领事了!”
因为保密的关系,唐浩然一直都没有同英国总领事见过面,只是通过外务部进行过某种试探,而到的回应虽说有些模糊,但那位总领事却表示了某种程度上的对统监府的“支持”,而对于唐浩然来说,他需要的是用胜利去令英国站在自己的一边,而不是站在满清政府的一边,至少,能令英国人保持暂时的中立,再不济能令英国人在未来的一两个月内,都陷于争持之中,从而为自己赢得时间。
也正因如此,唐浩然才会选择同朱尔典这位英国驻朝鲜总领事见面,因为统监府接管朝鲜外交权的关系,各国驻朝公使或领事馆都由汉城迁往仁川的关系,唐浩然甚至提前一两个小时便来到了仁川,只为了这一次会面。
“把旅顺的火炮拆下来一部分,用于加强仁川炮台的防御,还有,大连湾炮台的火炮,也可以拆一部分,仁川、镇海湾,都需要火炮……”
在前往总领事馆的路上,唐浩然对身边的随员吩咐道,尽管旅顺未来将会成为舰队的泊地之地,甚至在唐浩然的计划中大连亦将成为“东北总督府”所在,但是他却无意加强两地的防御,至少现在无意加强防御,两地的炮台太过于落,即便是加强,亦应该用新型速射炮、迫击炮以及机枪,毕竟根据历史上的经验,旅顺、大连两地的炮台所需要的并不是重炮,而是在炮台的四周修建机枪碉堡和一条环状防御壕以用于防御步兵的进攻。
至于旧式的大口径架退炮,可以调整一部分到仁川以及镇海湾,以加强两地的对海防御能力。实际上,相比于旅顺口,现在仁川更需要旅顺的岸炮用于防御海上袭击,毕竟北洋水师随时都有可能从台湾扑来……
十几分钟后,在英国驻仁川总领事馆中,相比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