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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涛接过谭嗣同递过来的札记簿。
“谭先生的批改,我一定认真研读,若有不明之处。我也会再来向先生请教。今天我想趁这个机会向先生讨教几个问题。行吗?”
谭嗣同点了点头。
“当然行。你说吧!”
江涛扑闪着黑亮的眼睛说:
“今日先生于课间,曾指出,巴尔干地区的被压迫民族的觉醒,最终会令他们摆脱奥斯曼帝国的压迫,从而赢得独立,进而取得国家的富强,请问谭先生,为何其民族觉醒。会在导致其国家独立后,又能使其富强吗?”
这几日在课堂上,江涛听谭先生在那谈着泰西诸国的崛起,尤其是那些弱小、小国的自立,富强,而其中民族亦是绕不开的一个环节,而想着泰西诸国的民族,他的脑海中同样也浮现出了一个个问题,实在是想不通的时候,便来到了谭先生这。以希望在这里得到答案。
看着面前的少年,谭嗣同先沉吟片刻。而后说道。
“你这个问题提得对。古今万国所以强盛,皆有其原由的,可是至少有一点共通之处,即是上下一心,方可强国,若是上下尚不能一心,又谈何富强?”
江涛点头说:
“谭先生所言极是,这就像是一家人一样,若家人心齐,其家事必然不顺,我懂了。我还想提一个问题。就是,为何巴尔干诸地,于奥斯曼治下不能富强?巴尔干诸地不也是奥斯曼之地吗?请问谭先生,这又是为何?”
这才是真正困惑他的问题,同样也是谭嗣同刻意引出的困惑,自从与唐浩然分别之后,他便来到朋友开设的书院中,借着讲西学的名义,向学生灌输民族思想,进而向他们宣讲革命,这是唐浩然向他介绍的一种宣传方式,通过影响青年,进而促成他们加入革命的阵营,无需在课堂上向他们灌输革命思想,只需要点通一些事物,他们自然加以联想,别人灌输的理论,远不如自己领会的坚定。
面对江涛的疑惑,谭嗣同的心底却涌起一阵欣微笑着说到。
“你说的有道理,但不完全对。首先,巴尔干诸地与土耳其人,一无血脉之联系,二无文明之传承,土耳其崛起于近东,凭军威侵入欧洲而得巴尔干之地,其非同种,又岂能一心?。若是一家之中,所谓家长者,不过是入家之匪,趁家主病时,杀家主而夺家,驱使家中幼童为仆为役,口称一家,却又百般提防,幼童稍做不满,既凭以暴力行以杀戮,这又岂是一家?”
先生的让江涛整个人不禁一愣,
“这,这确实不是一家!”
“家中幼童受其蒙骗,真以贼为父,后经反复思索,方知贼为何人,这便是巴尔干民族之觉醒,待其觉醒后,谋求自立,不再有贼人压迫、欺凌,更无贼人劫掠,民焉能不富,民富则国强,待巴尔干各族自立之时,便是其富强之时!”
“谭先生的指教我明白了。还有一事我想请问。为何于奥斯曼治下,巴尔干诸位民不富?”
对于年不过16的江涛来说,先生话中,有太多的东西他一时无法理解,但是他的脑海中却忍不住将巴尔干引作中国,将奥斯曼引作满清。
“奥斯曼者,于异族行以苛政,课于重税、抑其文明,其生存尚且勉强,又谈何富强?异族之虐,在于全不问他族之死活,所虑者唯一族之私,若他族意欲富强,必先行民族之解放,至于其它皆是空言。”
望着若有所思的江涛,谭嗣同略作思考后,又继续说道:
“观我国之古,如蒙元之暴者,又岂在乎我汉人之死活?岂在乎我汉家之文明?”
“那,那国朝呢?”
在询出声的时候,江涛只觉得脑海中一阵翻滚,国朝呢?国朝又是什么模样?
“土耳其于巴尔干各地,毁其教堂,以灭其信仰,杀其仕人,以绝其文明,焚其史书,以断基之根源,野蛮征服文明,非被文明所同化,而是先毁其之文明,以做奴役,介朴。”
看着面前似处于挣扎中的学生,谭嗣同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奥斯曼与巴尔干做了回答,看着凝眉思索,那目中满是疑惑与不解的学生,他起身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一本书。
“这是本梨洲先生所著的《明夷待访录》,若是闲来无事,可作一观!”
没有更多的“诱导”,有的只是让其自己去领悟、反思,当江涛离开先生的房间时,他手中拿着那本《明夷待访录》,却觉书重千钧,
土耳其于巴尔干各地,毁其教堂,以灭其信仰,杀其仕人,以绝其文明,焚其史书,以断基之根源——满清之文字狱与其何等相似?
想到史书中的诸桩文字狱,以及修四库全书时朝廷焚书数万,土耳其如此是,满清亦是如此是,野蛮征服文明,先毁其之文明,以做奴役、以为驱使……先生的话不住的江涛的脑海中翻滚着,在这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过去十数年所学,尽毁于今夜。
“尔为何人?塞尔维亚!尔为何族?塞尔维亚!”
课堂上,老师引述的塞尔维亚独立前,民族者的那一声声质问,在江涛的耳边不住的回响着。
“尔为何人?尔为何族?”
我是汉人、我是汉族,我是……
“哎!”
透过门缝看着置身于院中,整个人似乎陷入思索中的学生,谭嗣同却忍不住长叹口气,此时,他似乎正在经历心灵上的蜕变,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看着学生后脑的辫子,谭嗣同不禁想到两百五十五年前,在中国各地,为保住祖宗衣冠奋力一搏的百姓,而现在呢?百姓似乎早都已经习惯了这像征着奴役的辫子,更有甚者,许多人更是将此视为“中华的象征”,完全忘记了汉家的衣冠、发饰。
不知多少人像曾经的自己一样,视满清皇帝为正统,视这蛮夷用屠杀带来的衣冠、发饰为正统,什么时候才能找回失去的灵魂呢?
凝视着只身站于书院中的学生,谭嗣同不禁有些茫然,或许,他可以唤醒一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的民族意识,在这些少年的心中埋下民族的影子,最终让他们踏入革命的阵营,可是他如何唤醒亿兆百姓的民族意识,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的根源。
两百五十五年的愚民、两百五十五年的奴役带来的创伤如何消除?
此时,思索着这个问题,谭嗣同整个人完全陷入一种莫名的悲痛之中,他默默的站在那里,他不知道答案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子然,他,他会怎么做呢?”
蹙眉思索中,谭嗣同不禁想到分别年余的唐浩然,去年,两人于天分别,唐浩然去了朝鲜,而他则从直隶往南,沿途访友、结交新友,于友人的书院中授学,其间亦结交不了志同道合之士,当完全敞开心防之后,他才发现,在友人之中视满清为贼寇者远非他一人,其中亦有许多人思想与自己相同。
这多少能让他欣慰一些,但是想到一路上遇到的万千麻木不仁、衣衫褴褛,为生计所折磨的百姓,他们,他们什么时候才会觉醒呢?他们或许永远都不会觉醒,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无论是满洲的皇帝也好,中国的皇帝也罢,或许只是换了一个交税纳粮的主子罢了。
走出院子的他朝着朝鲜的方向看去,然后默默的思索着。
“子然,你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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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夜幕中的上海(第二更,求月票)
夜幕下码头上的海船轮着波浪起伏着,黄埔江畔的这座北洋码头紧挨着日本三井会社码头,冬天时曾合作的亲密无间的两者,现在隐隐似乎成为了对头——源源不断的廉价朝鲜无烟煤正在不断的抢去三井会社部分煤炭市场。
不过受限于资源朝鲜仅出产无烟煤,所以这种竞争极为有限,而且相比于需求广泛的烟煤,优质无烟煤市场极为有限,但垄断着朝鲜无烟煤销售的北洋贸易公司,却在去年冬天将风靡京津的蜂窝煤、煤球炉引入上海,一如当初华扬号与京津两地般,凭着买煤球送煤炉,却迅速打开了市场,北洋贸易公司更是在一个冬天中,从一家默默无闻的小“洋行”,变成上海滩上的知名洋行。
而这处位于公共租界的码头,便是北洋贸易公司的大本营,公司的那栋两层高的办公楼亦位于码头租地边,此时虽是深夜,可二楼经理室却依然亮着灯亮,在亮着电灯的经理室内,张靖默默的吸着烟,烟雾于他的面前弥漫着,而对面的沙发上坐着的则是一个比个小上几岁的与其有几分相像的青年。
“大哥,我算过,现在你这北洋贸易公司在上海、镇江、江阴、芜湖、安庆直至武昌汉口都有码头……”
在弟弟说话的时候,张靖只是默默抽着烟,去年开上海开设公司后,除非于上海以及江江各地与华扬煤号合作推广蜂窝煤以及新式煤炉外,公司更投资数十万元于江宁、镇江、江阴、汉口以及武昌等长江口岸设立专门码头和煤炭堆栈,以运输、存储上的优势控制了这些地区的煤岸市场。
这基于他主持公司制定的发展策略上的要求。开办码头堆栈能为公司赚取许多收入。如轮船靠岸费、货物上下脚力费。以及栈租和余煤等等,此举举能大大减低企业的固定成本,令资金大量流入关联公司,对壮大企业发展相当有利。
而现在诸如铸铁、暖水瓶、肥皂以至棉纱等特区的商品源源不断的输入国内市场的同时,正是靠着最初的布局,使得公司占尽了先机,这个案例甚至被写入了同文学院商训班,不能不让张靖得意非常。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现在自己的家人却盯上公司。
“我打听过,从朝鲜运来的煤炭卸到码头以后,一般按九八交卸,一千吨的煤炭作九百八十吨计算。而因为露天堆存,雨湿雪浸的,那煤炭自然也就吃饱了水,一千吨可以增加到一千零五十吨,有时候甚至是一千一百多吨,而这多出的余煤。是由码头公司和码头主任出栈单出售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笔帐纵是从公司的帐上消掉了,公司那边也不会追究过来吧!”
瞧着面前的三哥,张立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如若是在过去,他自然无须讨好这四房出来的三哥,可现在不同,在上海谁不知道张家老三主持着北洋贸易公司,北洋贸易公司半年来,单就是朝鲜煤就卖掉了一百六七多万吨,且不说他是不是那位朝鲜统监的红人,单就是这一百多万吨煤,就足以让人喊他一声煤炭大王,即便他是大房出来的,在他面前也不得不小心讨好起来。
“上个月公司可是出了近四十万煤,按着九八折算再加上吃水后多出来的,这一个月可就是好上万吨煤,值小十万两银子哪!大哥,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家里人不照顾,传出去了还不让人笑话不是!”
老四的话让张靖那眉头皱的更紧了,现在各码头堆栈中出售余煤是经营码头栈业的一项重要的额外收入,不过这笔收入,虽说没有直接做在帐面上,可公司那边却非常清楚,只不过从未过问过,更未掂记过,至于银子花在了什么地方,那也是用来贴补其它事业,现在到好自家人反倒是掂记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