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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梅太医来了?”前方传来一声低问。
梅雪峰抬起头来,却见太监总管刘谦益正立在他的面前,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十分的和气。
“刘公公好。”梅雪峰含笑俯下身去,对他施了一礼。
刘谦益赶紧上前扶住他,口中笑道:“梅太医不必如此客气,快随咱家进去吧,皇上正等着你呢。”
“是。”梅雪峰点了点头,迈步随着刘谦益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不知陛下星夜召见微臣,是何缘故?”
刘谦益回头看着他,双目微眨,嘴唇抿了又抿:“呵呵,这会子咱家可不敢乱说,总之是天大的好事儿……。”
婉转的笛声霎然终止,齐云灏抬起头来,眼底拂过一丝浅笑。
“雪峰来了?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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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啊,早上失手打翻了茶杯,结果我的键盘泡汤了。好容易捣鼓好了,马上传上一章。嘻嘻,不可抗力啊,别骂我爽约哦。
谁家玉笛暗飞声(二)()
梅雪峰一愣,还是低声道了句“遵旨”,依言坐下。
齐云灏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玉笛,一边闲闲地打量着这位沉默不语的青年。眼前的他面容清朗如玉,神色间带着几分憨厚和执着。一双骨节突出的大手紧紧地相互攥着,看得出此刻他的心中正交缠着忐忑和紧张。
嗤,真不知道素来活泼多话的萝萝怎么竟会看上了这么一个闷葫芦……。。
齐云灏压下胸中涌起的一声暗笑,眼光不由自主向墙角的一扇雕漆兰竹屏风瞥去。那屏风下面,微露着两幅绣裙,此时绣裙的主人们想必正在凝神细听吧?
呵呵,一个是他芳心荡漾的宝贝妹妹、一个是他热心牵线的宝贝娘子,这两个小女人可都不好惹啊……。
“嗯哼……”齐云灏清了清嗓子,再次把目光投向梅雪峰,“今日朕召你来也没别的事,只是想同你闲话家常。毕竟你是霁儿的兄长,也便是朕的亲人了。”说着,他剑眉一挑,决定开门见山,“听霁儿讲,你至今尚未成家?”
梅雪峰愣怔了一下,忙不迭地垂下双眼:“正是。”
齐云灏点点头,用眼睛盯紧了他:“那么,可曾聘下哪家女子?”
梅雪峰的脸上蓦地泛上一阵红,口齿也不由自主地结巴了起来:“这…。。还,还没有。”
齐云灏向屏风后扫了一眼,隐约听见那里传来了几声嬉笑。
“如此……朕替你指婚你可愿意?”他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梅雪峰仿佛遭遇雷击般地抬起头来,张大嘴巴呆坐无语。
齐云灏好整以暇地用手指轻抚自己的下巴,心中暗自发笑——这个傻子,一会儿要是听说指婚的对象竟然是菀柔公主,还不知道要呆成什么样子了……。
“呵呵,霁儿不止一次地在朕跟前说,你和萝萝郎才女貌,正堪为配,朕思之再三,也想玉成此事,你看……。”
耳边忽地响起“噗通”一声,抬眼看时,却是梅雪峰离开座位,俯身跪在了地上。
“臣……臣不敢有附凤之念,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他的声音低沉暗哑,神色中却带着十分的坚决。
齐云灏对眼前突发的情势大感意外,愣怔许久方才慢慢地觉出了气愤。忍不住将手中的玉笛重重地搁在案上,冷笑道:“哼,想不到梅太医眼高过顶,竟然连我天启堂堂的公主也不放在心上!”
梅雪峰身子一颤,双臂撑地抬起头来:“陛下恕罪,臣不敢轻慢公主殿下,臣自惭形秽、无意求凰……。臣……臣已有了意中之人……。”
屏风后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呜咽,紧接着是一个焦急的声音:“萝萝,萝萝你别哭,我……。我去问他!”
眼前蓦地人影一晃,却是梅雪霁如旋风一般地冲了出来,几步跨到梅雪峰面前,蹲下身来紧盯住他的双眼。
“哥,你在撒谎对不对?你的事情难道我还不清楚,你哪里有过心上人?何必这么说,何必要伤萝萝的心……。。”
谁家玉笛暗飞声(三)()
梅雪峰闭上双目,内心中仿佛有尖厉的刀刃划过——屏风后面的,莫非就是公主殿下?天啊,难道他真的伤了她吗?
……可是,谁又能知道他心中的无奈?
纵然有情又如何?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又岂是他乡野布衣的良配?她不可能为了他放弃宫中的荣华,正如他无法搁下自己的梦想一般……。。
齐大非偶,还是早早断了这份痴念吧。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来,对着妹妹淡然一笑:“哥哥没有撒谎。在你入宫之后,哥哥在万花山上偶遇了一位采药的女子,她……。她虽然出身贫寒,却温婉端庄、知书识礼,愿意与我平淡相守,照料医馆、操持家务……。我早已对她心仪,誓约嫁娶。”
梅雪霁呆望着哥哥脸上瞬间闪动的光芒,心中不由惶惑起来:“不可能…。。既然如此,你为何从未同我提过?你,一定在骗人、你骗人……”她一把将哥哥搀扶起来,抓住他的手臂使劲摇晃。
身后蓦地传来一声低叹:“霁儿,算了。既然无心,何必强求?”
梅雪峰身形一挫,缓缓地寻声望去。但见摇曳的灯影下,菀柔公主手扶着画屏悄然伫立着,面色苍白,眼中闪烁的分明是晶莹的泪。
纵然伤心到极处,她却依旧倔强地笑着,笑容惨淡如凌霜的花朵,让人不忍再看。
梅雪峰的心在她含泪的注视下霎时抽紧——萝萝,萝萝……。。他在心中轻唤着这个名字,本以为可以做到潇洒、本以为能够放下,却为何所有的武装在她面前却骤然不攻自破?
忽然之间,他的心柔软如水,情不自禁地摇头低喃:“不,我不是……。”
然而此时此刻,齐云萝却不曾听到他的嚅喏,她幽幽地回转身来向齐云灏惨然一笑道:“皇兄,今日……多谢了。我好累,恳祈告退。”
话未说完,却匆匆地低头一拜,径自转身而去。
梅雪峰呆望着她茕茕的背影消失在浓浓的黑暗之中,心,在这一刻已然随着她的脚步而失落无踪……
翻来覆去的,脑海中只涌动着一句话:今日错过,此生想必真的无缘了吧?
距离九月十九程太后的寿诞只有几天了。
这几日,凤仪阁成了宫中最热闹的地方。每天,这里除了排戏的嫔妃、宫伶之外,还有一大群的宫女太监奉旨前来听候梅雪霁的差遣。饶是人多,照样还是被花样百出的梅雪霁指挥得晕头转向。
“不行,这个布景挂得太低了,还得再高一些……对了,就拴在两旁的柱顶上。”
“第六场戏宝黛读西厢时,你们就从这个小窗里往下撒花瓣,别忘了……。”
“起先的时候台角挂红灯,到了第九场,就要改成蓝色的了,千万别搞错了……。”
“黛玉焚稿时用的火盆哪里是这个样子?速速换了吧,不必太华丽精致,只要素雅些的便可……。”
此恨绵绵无绝期(一)()
冯惜惜望着她脚不点地的忙碌样子,不由唇边带笑。悄悄地走去后台倒了一盅茶来,递到她的手上。
“梅小主,喝口茶歇一歇吧,别累坏了自己。”
梅雪霁握着茶盅回过头来,正好迎上冯惜惜殷殷关切的目光,心中顿时一暖,忙含笑点头道:“多谢冯小姐。”
冯惜惜微微一笑:“小主不妨唤我惜惜。”
梅雪霁莞尔,冲她轻轻眨眼:“好的,惜惜。不过你也可以叫我霁儿。”
冯惜惜的脸上霎时漾起一层光彩:“这。。。。。。如何使得?”
梅雪霁笑着拉住她的手:“怎么使不得?我早已把你当作朋友。”
“霁儿……”冯惜惜轻唤着回握她的手,神色中满是惊喜。
“咱们去那边歇一歇吧。”梅雪霁一指台侧红枫树下的青石条凳,拖着冯惜惜一起走过去坐下。
冯惜惜静静地凝望着她。数月不见,这个清丽灵秀的小女子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不少,举手投足间更添了几分妩媚的韵致。原本略显苍白的面颊隐隐地泛着健康的桃晕,明眸如水、唇红欲滴,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了,柔顺地粘在鬓边。
冯惜惜心中一动,不由笑着抿嘴道:“瞧你,方才着急上火的,出了不少汗呢。”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来,细细地替她拭去额角的汗珠。
梅雪霁含笑道了声谢,一边任她擦拭,一边低头啜饮着手中的清茶。
耳畔冯惜惜声音绵绵传来,如潺潺流水般轻柔澄澈。
“……惜惜第一次见到霁儿,便惊为天人。此生从未见过像霁儿这样完美的女子,聪颖黠慧、美丽绝伦、为人又如此随和友善,今生得与霁儿为友,实在是三生幸事。”
梅雪霁嬉笑着吐了吐舌头:“惜惜谬赞了,我哪里有这么好?就连陛下也老是说我冲动任性,令他头痛不已呢。”
“哦,是吗?”冯惜惜微挑了眉梢,眼中的笑意有瞬间的僵硬,“陛下对你,想必爱入骨髓吧?就连缺点在他眼里也都是可爱的。”
梅雪霁脸上一红,唇边却是抑制不住地漾起了甜笑:“没有的事,你何苦取笑我?”
冯惜惜垂下眼帘,松开了握住她指尖的手,正思忖着该如何回话,忽听得背后有人笑道:“宝玉,怨不得我左右找不到你,原来拖着湘云躲在这里闲聊。”
待回头时,却见如妃吴霜正俏生生地立在戏台上,笼烟眉、丹凤眼,衣袂翩跹,雅丽如画。
“如妃娘娘……”冯惜惜和梅雪霁一齐立起身来,向她敛纴施礼。
如妃摆摆手,正色道:“别娘娘小姐地叫了,咱们既入了红楼,不妨就延照戏里的称呼吧。今后……只叫我黛玉便可。”
梅雪霁和冯惜惜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心中各自飘过几分慨叹——看来,眼前的这位入戏深了……
此恨绵绵无绝期(二)()
如妃对她们异样的神情丝毫不以为意,伸手提着裙子缓缓地下了台阶来,四下张望道:“宝钗、探春、晴雯她们呢,怎么不见?”
梅雪霁轻咬下唇,忍笑答道:“宝姐姐和晴雯才刚回宫午膳,下晌还过来呢,至于探春……。”她垂下眼,用长睫遮住了眸中的黯然,“一大早遣人来说身子不适,可能来不了了。”
如妃轻轻一笑道:“定是躲懒,看到时上了台她如何过关?”一边说,一边在她们对面找了一块青石坐下。
清风徐徐吹拂,带来了若有若无的花香。一只黑底斑彩的蝴蝶绕过花丛,翩翩地在眼前飞舞。如妃心情大好,禁不住挥袖去扑,却哪里扑得到?只见蝶影翻飞,霎时间越过青萝蔓延的山石,又掠过一树芭蕉,最终停在了一朵粉色的牡丹花上。
如妃暗自诧异,眼下已是深秋天气,怎么还会有牡丹盛开?待细看时,却蓦地发现——哪里是牡丹?分明是插在乌黑云鬓间的一朵宫样绢花!
此时,绢花的主人正隐身在一丛青碧的修竹之后,茂密的竹叶在她脸上投下明晦不定的光影,让人看不清她的面目。唯一可见的是她那一双阴冷的眸子以及眸中闪烁着的仿若冰雪风霜般的寒意。
“那人是谁?”如妃指着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