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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太点点头,抽了抽鼻子道:“你跟我来,这里还有个人。”
三人跟着方太七拐八拐,通过一些甚至要躬着身子才能走过的路段,最后来到一间四周皆是夯土的小房间里。
说是小房间,只是看这布局构造,原先不知是哪一家贵人的坟茔。
而房中正盘坐着一个人,披头散发,形容委顿,张原凝目一望,认出对方竟然是那堂堂问天观的观主,法师位份的道人:清元子!
第四十九章 地城 二
“张公子,好久不见!”见到张原,清元子微微一愣,打了个道揖。
张原也有些意外,点了点头:“法师怎么到了此处?”
二人仿佛从无纠葛一般,似乎那个惊心动魄的雪夜只是一场梦境。
经过一番交谈,加上苏含月的佐证,张原这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宁无我奉魏元一之命,前往问天观取清元子之命,然而不料苏含月中途反而对他突下杀手,清元子趁机逃脱,苏含月被动用秘法的宁无我打伤,二人一追一逃,便是张原之前遇到的那一幕。
而清元子也因为奋起一搏导致神魂大伤,不得不前往往生寺寻方圆疗伤佛道二门,平日里虽然互有争持,但面对官府迫害还是能够摈弃前嫌。
但他没想到,方圆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相国府的张轩忽然来到往生寺,指名方圆替他治疗隐疾。
最后治疗不果,张轩忽然恼羞成怒,竟然宣称方圆勾结匪类,命人将其当场斩杀,而方太小和尚则在清元子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一路窜进这地下城中。
古老的坟茔中,几根柴火“呲呲”地燃烧着,映得周围众人脸上一片昏黄。
“张原,你教我武功!我要亲自替师兄报仇!”方太抹了把泪,神色坚定。他与方圆名为师兄弟,实则如师如父、情同父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仇恨。
火光下,照得张原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低着嗓子道:“哪里用这么麻烦,我明日就杀上相国府。”
听到这话,白云烟就有些忧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今后就算是浪迹江湖,也是自由美满的幸福日子在对她遥遥招手,她怎么舍得让张原重蹈险地!
经过这一天的发酵,地面上肯定戒备森严,一去不回的可能性极大!
但她看了看张原的眼神,显然充斥着绝不动摇的意志,便没敢开口阻拦。
反倒是方太忧虑地道:“张原你不要莽撞,不如等待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时机。”
张原拍了拍方太的肩膀,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只比他稍小一些少年,他心中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元亲王尚且授首剑下,区区张轩有何能耐?”
况且相国府……乃我心中之大贼,若不除之,怎么能够念头通达,使得心、性、情三灵彻底合一,晋位圣僧?
人心之贼,最大莫过于仇怨,仇怨越深,“贼”就越大,小则让你茶饭不思,神智昏聩,大则走火入魔,整个人为“贼”所驱使。
这样的贼,唯有两个办法处理:一是忘掉,一是杀掉!
听到元亲王授首剑下,一直沉默不语的清元子眼中一动,既有欣喜也有悲哀,无言地作了个道揖。
此刻,外面渐渐入了夜,众人厮杀一天,也是疲惫非常,张原三人走出此间坟茔,找了相邻的一处干燥地段打坐调息。
白云烟本想闷头就睡,但见张原与苏含月不约而同地打坐调息,方才醒悟过来自己也学了内功心法,于是也跟着盘膝而坐,缓缓吐纳起来。
很快,丹田中有些痒咝咝的感觉,像一条小蚯蚓一样开始顺着经脉梭巡着……
但是不知为何,她很快又静不下心来,想到明日凶多吉少的张原,想到强颜欢笑的过去,想到与他共游江湖的惬意……种种心事,层出不迭。
“若是他明日不幸,我也只好随他去了,管他什么庸俗不庸俗……啊哟不好!”白云烟忽然想起一事:“我前世今生都是……都是没碰过男人的可怜虫啊,前世挑挑拣拣也就罢了,今生受尽磨难,苦守了十年清白,好不容易遇到mr。right,怎么可以没有体验过男欢女爱的滋味,就这么去死了呢?”
“不可以!我绝对不可以活得这么不划算!”
杂念横生之际,体内初生的真气顿时作起乱来,白云烟眉头一蹙,突觉胸口一梗,难受非常,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黑暗中,张原听得旁边的少女呼吸杂乱,情知出了问题,不由暗叹一声,伸出一只手按住对方的檀中穴。
白云烟顿时觉得一股清泉般的真气从自己胸口涌进,迅速地驱散了自己体内那几股乱窜的气息,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忽地,她眸中水光一闪,这才发现对方的手指正按在自己胸口中间,直接相触的肌肤,令她能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度和微微的粗糙,心神微微一荡,抬起一双纤纤玉手悄然握住张原的手掌。
张原眉头微皱,往回抽了抽手,却发现对方把自己攥得紧紧的,两团柔嫩的软肉将自己至少一半的手掌夹在中间……
“放开!”
为避免这尴尬情形落入苏含月眼中,张原使出传音入耳。
白云烟紧紧捂着他的手,生怕他抽回去,错失了这次机会。闻言无声地摇了摇头,表示坚决不服从。
黑暗中的柔软与香气,还有某些不曾言语出来的心意,在此刻触摸得格外清晰,仿佛摒弃了耳与目,才能让心灵更加贴合。
忽然,白云烟似不满足仅仅抓住他的手,悉悉索索地从背后爬了过来,双手环住张原的腰,一颗臻首靠在他背上。
身后是温热的娇躯,前方是晦暗的“道”,该何去抉择?以张原的意志,也是微微迷乱一阵后才恢复过来。
白云烟等了半天,不见怀中人有所行动,侧耳仔细一听,却听到张原嘴中几乎微不可闻的念经声,不禁气苦,索性心中一横,双手顺着边角钻进了他的衣衫内,轻轻的动作着。
张原念诵一顿,传音过去:“放下!”
白云烟在耳边呢喃道:“我放不下,我是你的妻子。”
张原沉默片刻,感到一股股热热的馨香气息扑到脸上来,吹到耳朵里,似乎还要钻到脑子中,又道:“你非要坏我修行?”
白云烟眯着双眸,用自己的唇鼻在他脸颊旁轻轻摩擦着,柔柔地说:“妾身受了十年的风吹雨打,方才修得与君共枕,若这便坏了夫君的修行,这天地人世,就合该不是修行的地方。”
张原一怔,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个清妙的声音突然冷冷地岔了进来:“勾引男人就是勾引男人,说得这么玄乎干嘛?”
白云烟身子一僵,心中大羞,暗道自己没脸没皮的话语和动作全被旁边这女人看去了……
忽又呛声回去:“勾引自家男人,有何不可?”
张原大是头痛,索性点了白云烟的穴道,让刚刚燃起的硝烟再度沉寂下去。
啪……
过了片刻,张原听到身后传来水滴坠入尘土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响亮。
回头一瞧,身后的倾城少女已经泪流满面!
罢了!
张原暗叹一声,回手一指解开穴道。
“安心歇息,不许胡闹!日子……还很长!”
这深意满满的话,立刻让白云烟心中幸福满溢,仿佛什么东西从自己胸腔中流遍全身,连那盈眶的泪花都变成喜悦,只觉得生平之乐不过如此。
终于,得到他的承诺了!也终于不用再担心随时被抛下,沦入绝望的深渊了……
得到这承诺,白云烟心满意足之下,乖乖地合身躺下,不到一会儿,又悉悉索索地靠近张原,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张原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她又听到黑暗中传来苏含月可恶的声音:“一哭二闹,你就会这些把戏?”
还未来得及回嘴,就听到张原长叹一声,伸手一抄,在苏含月的惊呼中将她也揽了过来,同样放在另一边大腿上,与自己头顶头的躺着。
“谁再嗦,我狠狠揍她屁股!”张原声音中有了些火气,说出令他自己也为之一愣的话来,连忙双掌合十,再度念起佛经。
他与苏含月之间,彼此的心意都无法瞒过对方,只是一直不曾宣诸于口,颇有默契地维持着不深不浅的关系。
然而,这一切都被白云烟打破了。
苏含月微微挣扎几下,只觉得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鼻而来,令她心神颤栗,最后还是乖乖不动了。
白云烟心中嘟囔了一句:你倒是来打呀。想想有第三个人在旁边,又不好意思出口了。
心中东想西想,一会儿呷着醋,一会又把那句“日子还很长”翻来覆去的憧憬着,渐渐在安心的氛围中沉入梦乡……
张原看着身下两个女子,一个睡得黑甜,一个则假闭双眸,长长的睫毛时不时抖动着,心中亦是复杂难言。
随即心神一沉,再度无声地念出《大威天龙经》,除了治疗二女身上的伤势,张原再度朝着最后的一小段经文发起冲击……
很快,苏含月在空灵高远的经文中沉沉睡去,这一次,她梦见自己经过了数百年的苦修,终于从高山跃到了云层之外,却又从云层之外跌回了尘世间。
第五十章 血洗相国府 一
魏明帝将好大一个茶杯掷向贵妃张氏,怒声咆哮道:“你家出的好兄弟!!!戮朕臣子,杀朕将士,连朕的皇儿也死得如此惨烈!!你们张家这是要造反吗??”
额上一缕鲜血流了下来,张端雅暗咬银牙,含泪跪拜道:“臣妾有罪,还请皇上宽心,家父一定会给出一个交代!”
魏明帝不为所动,对左右道:“拟旨,张氏纵子行凶,家教无方,一系官员统统降职一等,贵妃张氏降为淑妃,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出入。”
顿了顿,又一字一句地道:“下令,全城大搜,地底亦不可放过,务必生擒活捉!擒获此獠者,赏银一万两,有爵晋三级,无爵封六品,世袭罔替!!”
听到“生擒活捉”,张端雅心中一突,凄声道:“贼人武力高强,万万不可让将士心存顾忌,否则必然为其走脱啊皇上!”
魏明帝逮住把柄,趁此机会大大削弱了张氏的影响力,别看只是区区的降职一等,让出的可是许多要害职位,并且让众世家无话可说。
并且还特意嘱咐了生擒活捉,这是打算从张原嘴巴中掏出不利于张氏的证据来,从而更进一步重挫张氏的势力,张端雅终是世家出身,敏锐地觉察到这一点,连忙出声阻止。
魏明帝冷冷一笑,也不理她,在随从簇拥下离开此间。
……
一间精致的宫室中,魏云水发着呆,听着魏定一的述说,把自己嘴皮咬破了都不曾发觉。
“张原……张原不会是这样凶残的人,一定是,一定是那些人把他逼急了。”
当初张原在策问试中未曾名列前百,让这位公主好生伤心一场,这代表着她憧憬中的新科进士迎娶皇家女的故事完全破灭,再后来听说他娶了一个青楼女子,又痛哭了一天一夜,好几天寝食难安……
魏定一也明白自己这位小妹的心思,叹道:“不管此人是否凶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