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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东飘西飘。舢板沿河漂了几十里,庞大最后一抹骨灰也飘飘洒洒的丢到河里,随着翻滚的水花不见了。
〃别想那么多了,死者为安,尽到心就是了。〃老蔫巴在旁边劝我。
〃该走的,总归是要走的,老掌灯说过,人的命数,天注定,天注定的事情,谁能阻止?放心吧,我想得开。〃
心里空落落的,又说不出的难受,把庞大的骨灰撒完之后,小船又顺水漂了六七里地,这个月份,通常没有走水的人,再加上大河这段时间一直有异动,河面空无一物,但是当我们想要调头朝回走的时候,一眼看见前面很远的地方,依稀有人驾船停在水里,不知道捣鼓着什么。
〃那帮子人干哈呢?捞鱼呢?〃老蔫巴睁着小眼睛望了望。
当时那年头,日子是比以前好过些,但河滩人大多很穷,有的村子没有河滩地,完全要靠河生活,到了封河的季节,日子很难过。所以条件再恶劣,也会有人冒着严寒和风险到河里捕一网鱼。大河是不结冰的,冬天猫冬的鲤鱼其实很肥,捞上一网就能给家里救急。本来我觉得都是辛苦奔波的苦命人,没有怎么在意,但我们的小舢板又靠近一点之后,对面的人明显紧张了,那神色和举动,不像是普通的打鱼人。
而且距离一近,我看见那些人没有撒网,也没有鱼钩,他们用一根绳子绑着一块黑乎乎的冒烟的东西,在河面上来回游走。那块东西很像是硬邦邦的石头,燃出来的烟气像是干草被点燃后的气味,说起来很怪,河面的寒风一阵一阵,但那块石头燃烧出来的烟气始终凝聚不散,贴着河面慢慢的漂浮。
我们还没有说话,对面的人就使劲挥着手,大声的吆喝,示意我们不许再朝他们那边去了。老蔫巴嘀嘀咕咕的翻着白眼,大头佛忍不住,喝道:〃这河是你们家的?不许人过路?〃
〃说了不能过来就不能过来!〃
噗通
对方看我们的小舢板还是不停的飘动,马上就有了反应,两个人解掉身上的蓑衣,噗通噗通跳下河,看上去水性很不错,在水里翻了个水花就不见了,估计是潜水朝我们这边游。我蹲在船头,不动声色,眼睛死死盯住浑浊的河面。人下水之后不可能长时间不换气,只不过有些水性精熟的人可以偷偷的换气,半张脸微微浮出水面,趁人没注意的时候已经换气重新下潜。但这两个下水的人的水性还没有精熟到毫无破绽的地步,等他们接近小舢板的时候,我猛一伸手,把其中一个硬生生给提了上来。另一个立即钻到舢板下头,使劲晃我们的船,想把船弄翻。
〃给我老实点!〃大头佛接过我提出来的人,一把把对方按在船上。我吸了口气,翻身下水,把船下搞鬼的那个也抓了上来。
制服这两个人只是两三分钟的事,但这片刻间,小舢板又滑动了一截,距离对方更近了。猛然间,船上那个拽着绳子在河面布烟的人转过头,我清楚的看见,就是那个叫做魏云楼的人,在河眼里差点让我和灵灵衰老而死。
〃陈近水,不是冤家不聚头啊。〃魏云楼披着蓑衣,坐在船上,这个人暂时还没有暴露确定的身份,但明显跟我处在敌对的状态,他刚一动,身边的人就拉拉他,小声说了两句。魏云楼冷哼了一声,眼珠子来回乱转,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这时候,密布在河面上的烟气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了,一阵散乱,烟气中好像有一道波浪样的东西,飞快的贴着水朝远处划去。魏云楼马上停止了对峙,一转身,催促人驾着船就追了过去。我一时间分辨不出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其他人,所以暂时没有妄动。
〃快一点!〃魏云楼完全紧张了,不断的催促着驾船的人加快速度,仿佛有什么十万火急的情况,把所有事全都抛在脑后。
魏云楼匆忙追击过去,我就转头问那两个刚被提上来的人,问魏云楼他们在做什么。那两个人浑身是水,看上去嘴巴很硬,瞥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大头佛虽然收敛了心性,但脾气依然不怎么好,二话不说,揪住一个兜头就是一拳,打的对方鼻血横流。
〃说不说都由你,老子一辈子杀人无数,不差再多宰两个!〃大头佛过去的杀性比老鬼更重,仅仅是这股气息,已经让两个人瑟瑟发抖,等到大头佛又一拳头捣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个明显犯怂,结结巴巴道:〃别打别打!我们是在钓钓东西〃
〃在钓什么!别他娘的跟我说在钓鱼!〃
〃不是钓鱼,不是钓鱼。〃那人满脸鲜血,唯恐再吃苦头,拼命解释道:〃是在钓钓马〃
〃你说啥?〃老蔫巴揪着那人下巴上的胡子,道:〃你撒谎也撒个像样点的,在河里钓马?你藐视俺这个人可以,但你把俺们当痴傻了?敢藐视俺的脑子?俺要给脑子讨个说法〃
我就觉得这人是在满口胡邹拖延时间,但是大头佛举起的拳头停在中途,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正整个人都愣愣的。
〃说!〃老蔫巴很少打人,平时被雷真人和金大少揩油楷习惯了,总觉得被揪了胡子头发就是最难受的事,使劲拽着对方的胡子,嗖的拔下来一撮:〃说不说!〃
就在这个时候,魏云楼他们脚下的船猛然一阵摇动,他们燃烧的那块黑乎乎的东西还在散发烟气,追一路,烟气弥漫一路,被烟气覆盖的河面上冒起一个巨大的浪头,一道影子从水下面呼的钻了出来,半截身子出水,贪婪的嗅着河面上的烟。
那一瞬间,我和老蔫巴都呆了呆,现在的天色正亮,河面虽然刮着风,但能见度很高,我看见那道从水里骤然冒出来的影子四蹄飞扬,浑身青青一片,竟然真的是一匹刚刚出水的马!
〃这个公道好像讨不回来了。〃老蔫巴松开对方,揉揉眼睛,嘟囔道:〃真是一匹马?〃
〃是那匹马!它还在!〃大头佛从沉思中一下子惊醒过来,紧紧扒着船头,望向前方,那匹马在烟气中游走,欢脱又敏捷。
〃那是匹什么马?〃看着大头佛的表情,我觉得他好像见过这匹马。
〃别提了!〃大头佛的表情变的很复杂,情绪也仿佛随之激动起来,猛一拍船舷,道:〃要不是这匹马,老子当年也不会被困在霸坑鱼的肚子里!〃
第三百九十四章 神行无影
第三百九十四章
神行无影
随着大头佛的话,我顿时想起当初把他和老苟从霸坑鱼腹中无意解救出来的往事。那件事过去很久,我从来没有细问过,大头佛也没有说,但是看着那匹正贴着河面游动的马,大头佛被触动了心事。
〃跟过去看看。〃我马上驾驭着小舢板,朝前面划动。
河面上浓烟密布,那匹马的影子若隐若现。它浑身上下闪动着一种泛青的颜色,四蹄有力,可能是受不了那种烟气的引诱,从河下面冒出来,贪婪的嗅着烟。这匹青马的速度非常快,我从来不知道马匹能在水里游动,但眼前的青马灵巧的像是一条鱼,引着魏云楼他们的船团团乱转。
〃这小马驹是什么来历?〃老蔫巴看见稀罕事,睁大了眼睛朝前面瞅着。
〃倒霉马!〃大头佛的火气蹭蹭的朝上蹿,道:〃坑死老子了!〃
我一边小心的审视局势,有分寸的朝那边靠拢,大头佛一边飞快的讲。在很多年前,因为种种外界原因,圣域在大河滩上的人不多,大头佛和黄沙场胡家老井下面的茶花算是一批人,想当年,大头佛是很威风的,身手强悍,管辖着三十六旁门。但是他脾气暴躁,杀性又重,遇见下头的人做不好交代的差事,都会给予严酷的惩罚,旁门的人对大头佛又恨又怕。
那一年,在河上走水的旁门人偶尔发现了一匹出没在河面上的马,初开始还以为是看花了眼,但前后几次,有好多人目睹,这事就被渐渐确定了,传的很玄乎,说那是一匹龙马,是龙王爷的坐骑,闲着没事出河溜达。事情报到大头佛那儿,大头佛不会和其他人那样盲目的相信大河里有什么龙王爷,不过这匹马出没在河里,的确又很奇怪。所以大头佛跟旁门一些人打了招呼,想找机会把这匹马给抓到。
这本来就是件没边的事,马儿还没有抓到,旁门之间开始风传,说神卦门的老苟亲自卜算过,那匹马非同一般,是从某个很神秘的地方来的,马的主人比大头佛,比西边来的人更厉害。旁门的人被大头佛压的喘不过气,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几家旁门的掌灯马上动心了,在一起商量,想趁着这个机会摆脱大头佛的管辖。
消息越传越广,虽然都是私下商议的,但时间一久,大头佛也隐约听到些风声,硬逼着老苟一路同行,推演卜算,算那匹马儿的踪迹。旁门那么多人,没日没夜的找,终于捕捉到蛛丝马迹。大头佛带着一些人赶过去,把那片河道几乎封住了。青马逃无可逃,最后从水面飞跃上岸,一溜烟的跑远了。大头佛催促下面的人一路猛追,在河滩附近的一个水泡子边上又堵住了青马。
那匹青马桀骜不驯,被围住了以后显得非常暴躁,有人靠近,马上剧烈的反抗挣扎。最后把大头佛也惹火了,亲自上去抓。青马果然不是一般的马,犀利非凡。
〃老子当时真的没留神。〃大头佛说起那段往事还是忍不住火大,怒气冲冲。他冲到青马身前的时候,骤然间就被马身上一片耀眼的光闪了眼睛,那光芒刺的人眼生疼,大头佛眼睛花了一下,被青马一蹄子重重踹到心窝上。如果放到一般人,这一下绝对就会丢命,大头佛身上有命图,体格相当扎实,但也被踢的七荤八素。青马踢翻了大头佛,从人头顶一跃而过,跑的飞快。
就在这时候,那片硕大的水泡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平静的水面一个劲儿的翻气泡。在场都是河滩人,经验很丰富,一看这个阵势,就知道这个水泡子里,藏着一条霸坑鱼。当时是鲁家的掌灯最先反应过来,招呼众人,把大头佛扔到水泡子里让霸坑鱼吃掉。有的人畏惧,心存疑虑,但几个掌灯一撺掇,众人又被大头佛压的很惨,群情激奋,都豁出去了。
大头佛被青马踹的心口发闷,一时半会之间缓不过气,但是他的感官还在,能听见周围人的动静。
〃当时,老子的肺都要气炸了,没想到这些王八蛋竟然私下要害老子。〃大头佛咬着牙道:〃老子被那匹马踹的惨,又不想束手就擒。〃
大头佛的脾气火烧火燎,绝对不可能白白就这么死了,临死前也得拉几个垫背的。他憋着那口气,强撑着爬起来,周围的旁门人平时对他怕的要死,虽然已经临时商量好了,但大头佛一爬起来,一群人又被吓的屁滚尿流。但大头佛的情况很不好,别人跑了,他就追不上,只死死抓住老苟。几个掌灯的胆子毕竟大一些,都知道现在收手的话,等大头佛恢复过来,肯定要一个一个拿他们开刀,所以横下心,一拥而上,揪着大头佛就朝水泡子里推。大头佛抓老苟抓的非常紧,别人掰不开他的手,干脆连老苟也一起推了下去。水泡子里的霸坑鱼已经被惊动了,等到大头佛和老苟一起被推下去的时候,张嘴就把两个人全吞下去。
周围的人如释重负,但是事情过去之后,几个掌灯又觉得不踏实,不亲眼看见大头佛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