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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姑姑立刻点了两个丫鬟的名字,那两人也极为乖巧,顺着就垂首来到了厅堂的中间,双双给莫瑾言跪下。
之前就对这两个丫鬟有些印象,莫瑾言此时再细看,那个叫翠翘的身量稍高,生的眉清目秀,应该是个机灵可用的。另一个叫舒眉的,则内敛许多,长相也敦厚温和,看起来让人放心。
趁着莫瑾言打量的间隙,向姑姑也忙不迭地介绍道:“翠翘和舒眉都是十六岁,两人四年前进的府,一个在花园里伺候暖房的花草,一个在厨房专司糕点一类的吃食,都是身家清白的穷人女儿,勤快本分,夫人可放心用。”
“嗯,好的,今日过了就来正房吧。”
莫瑾言没什么好挑的,毕竟女仆就十来个,其中大半是二十岁以上的厨娘和粗使杂役的婆子,剩下五六个里头,又有一半是妇人,专司府中的女红一类,也就翠翘和舒眉合适一些。
“夫人,您现在是侯府主母,每日一早,小人和向姑姑会准时向您汇报府里的一些事务。”说着,陈柏上前来,十分恭敬地地上了一大串铜钥匙以及一个装有账本的樟木匣子:“另外,账房一直是小人在掌管,今天开始,就把钥匙交给您吧。”
“玉簪,你收下吧。”
莫瑾言没有拒绝,直接让玉簪代收了,然后站起身来:“好了,耽误大家伙儿做正事,这就散了吧。你们只需谨记,对景宁侯府要忠心不二就可以,多做事,少说话,我虽是主母,却也只是刚嫁人的小姑娘,有什么不懂的,也要请各位帮衬着。”
说完,瑾言略微颔首,目光向下方三十多个下人一一扫过,这才准备离开前厅。
“恭送夫人。”
下人们也齐齐行礼,整齐划一,显出侯府的规矩非同一般。
“夫人!”
这个时候,却是外头负责留守值门的小厮匆匆而入,打断了大家:“夫人,宫里头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有赏,正等在前头呢。”
“快请吧。”
莫瑾言有些意外,但想想也是合理的,毕竟皇后只有南华倾这个亲弟弟,对自己表示一下也是应该的。
坐回上首主位,不一会儿,先前通报的那个小厮就领着一个身穿宫娥服饰的嬷嬷进了前厅。
“奴婢凤仪宫陈娟,见过夫人。”
这嬷嬷约莫二十七八岁,梳着宫里奴婢统一的圆髻,衣着亦是浅蓝底绣桃花纹样的常服,只是头上一套梅花金簪,显露出与普通宫女的不同之处来。
陈娟十分恭敬地朝着莫瑾言行了一礼,然后将手中的一方锦盒奉上:“皇后娘娘赐给夫人一套东珠头面首饰为新婚贺礼。并让奴婢转告夫人,她因为内宫事务繁忙,所以暂时不能抽空召见您,还请您务必以侍奉侯爷为要务,谨遵妇德,早日为南家后继香火。”
“多谢娘娘,臣女会谨记娘娘的教诲。”
亲自从上位走下来接了锦盒,莫瑾言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再一想刚才陈娟最后的那句话,心也跟着沉了起来。
到底,南婉容知不知道她弟弟是个什么情况?
分明是她亲自下了旨,不让府中下人议论南华倾的病,瑾言以为,南婉容是知道南华倾病情的。可现在,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她又让陈娟传话,要自己早日为南家后继香火,这一前一后,根本就是矛盾的!
看来,一切的结症,都还是在南华倾的“病”上。越早弄清楚这一点,自己才能越早掌控自己的命运。
第十一章 三日回门()
腊月初七,是莫瑾言三日回门的日子。
景宁侯抱恙,自然无法随同莫瑾言回莫家,却备了一车厚礼,且安排了南怀谷这个南家二房的嫡子前往押送,也不算太过失礼。
在侯府待了三日,知道今日会回门,莫瑾言想起十多年不曾见过一面的家中亲人,总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刻意着了件颜色鲜亮的妃色底绣凤尾纹样团花袄子,配上银红色的鱼鳞纹下裙,再挑了一对凤尾花的点翠簪子别在发髻两侧,略想了想,瑾言打开了皇后送的锦红妆匣,示意玉簪将当中那支衔珠凤钗给自己带上。
“主子,这一匣子东珠头面统共十六件,有华胜、簪、钗、梳篦、珠冠,另外还有项链和耳坠各两套。”玉簪一边戴,一边透过镜面看向莫瑾言,只觉得她发间中央的衔珠凤钗宝华流转,被闪得有些花了眼,“啧啧”叹道:“看这东珠,浑圆饱满,大小均匀,真真是难得之物呢。”
“宫里的东西自不比坊间那样随便。”略施薄粉,再点了朱唇,穿戴好首饰衣裳,莫瑾言然后对镜一照,总算觉得脸色没那么苍白了,可心里,却沉甸甸的:“只是皇后赏赐的这些东西,是为了让我给南家后继香火,现在看来,我却是受之有愧的。”
“主子,来日方长,您刚嫁过来才几天,别多想这些泄气的事儿。”玉簪过去扶了莫瑾言,不让她再对着镜子“顾影自怜”,又道:“马车该备好了,咱们早些出发吧,免得老爷夫人久等。”
“走吧,今日倒是个晴朗天。”
莫瑾言知道有些情绪止于此便好,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千万不能让爹娘跟着担心,所以扬起唇角,眉眼舒展地出了屋子。
没有带紫菀三个小的,更没要翠翘和舒眉跟着,身边只带了玉簪,在侯府仆妇的簇拥下,莫瑾言一路从内院出来,等迈步出了侯府大门,瑾言一眼就看到了立在门边的南怀谷。
“怀古见过嫂嫂。”
南怀谷看到莫瑾言,脸上便随即绽放出一抹少年人特有的明朗笑容,在冬日里显得温暖而灿烂,加之他今日也穿了一身丹砂色底滚金线卷草纹边儿的长袍,衬得其愈加意气风发,更令人一见,就会心生神清气爽的感觉。
笑着迎上去颔首还礼,莫瑾言一眼就看到了礼车上的大箱子小箱子,一旁相候的陈柏也赶紧递上了礼单:“禀夫人,按照礼制,回门礼备有裘皮八张、蝴蝶锦十端、玉版带四围,连理鸳鸯纹样粉彩碟一套,另外还有南金十锭并如意珠十粒,您看可还需要添置什么?”
“无需。”
点点头,莫瑾言听在耳里,暗想这些东西虽不算顶好,却不失礼数,无功无过,也就没有多说,只看着陈柏,略有犹豫,还是低声问:“侯爷他,身子可还好?”
三天了,除了那一夜在西苑的惊骇一瞥,莫瑾言没有再见过南华倾,甚至连西苑的半分消息也没有。所以今日见了陈柏,瑾言也免不了要过问两句南华倾的病情。
“多谢夫人挂念,有沈太医亲自照料,侯爷的病情已经趋稳。”陈柏话中滴水不漏,让莫瑾言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南怀谷听见两人说话,眉梢一挑:“怎么,嫂嫂您不知道华倾大哥去慈恩寺暂居了吗?”
“侯爷出府了?”
莫瑾言一听,眉头微蹙。
身为侯府的夫人,虽然只嫁过来三天,连地皮还没踩热,消息不通也就算了。但南华倾这样不告而别,连自己这个新婚的妻子也不通知一声。而莫瑾言身为侯府的当家主母,陈柏和向姑姑一众下人也没个人来回禀,她的脸面该往哪儿放,莫家的脸面又该往哪儿放呢?
况且今日是她回门的日子,南华倾不能同行就算了,却连一封书信也不带给莫家,这又算什么?
心中存着半点浮气,但莫瑾言偏偏无法发作什么,只得一口气又吞了回去。
好吧,既然你南华倾不在府里,那我就更好实施打听你病情的计划了。。。。。。想着,瑾言便收起了不悦之色,拢住袖口,朝南怀谷略微颔首:“怀古,我们出发吧。”
被莫瑾言如此称呼,南怀谷失神了那么一瞬间,随即脸上绽开一抹灿烂明媚的笑意:“好的。”
。。。。。。
侯府的车马外表看起来并不十分显眼,但内里却装饰地精致舒适。
斜倚在厚厚的细白羊羔绒毛毯子上,手中抄着一个小巧的琉璃镶嵌五彩缠丝暖炉,莫瑾言嗅着车厢内散发出的淡淡香气,似乎是腊梅,冷冷的,带着一丝极散发凉意的清甜,正是她喜欢的味道。
马车前,南怀谷身着滚了狐裘毛边的锦绣披帛,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之上,无惧寒风,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马车,唇角不自觉地向上翘了翘,南怀谷低声示意驾车的马夫道:“此一路虽是官道,但也要将马车架得平稳些,以免让夫人觉得颠簸不平。”
“是,少爷。”
车夫赶紧应了,手里的缰绳也紧着了些,控制着两匹马慢行在路上。
温暖的感觉,又有冷香袭人,加上马车均匀地摇晃着,瑾言觉有些疲倦,想着景宁侯府离得莫家大宅有一个多时辰的车马距离,便靠在一个鼓胀的丝缎靠枕上,干脆闭上眼睛补觉。
。。。。。。
玉簪和一个随行一起送回门礼的侯府仆妇坐在前面的马车上负责领路,略简陋些,但也避风舒适。她听见南怀谷吩咐马夫,撩开车帘子往后瞧了瞧,见这个南家的二房小爷回望莫瑾言的马车时,眼中满满竟是温暖的神情,心下总觉得有些不妥。
毕竟自家主子是侯府的夫人,而南怀谷又是景宁侯的堂弟,两人之间乃是叔嫂关系,若是南怀谷生出些有违伦常的旖旎之情。。。。。。这对自家主子来说,根本就是祸不是福!
想到此,玉簪柳眉一沉,觉得以后要阻拦着南怀谷接近夫人,这才将帘门关上,然后向同车的中年仆妇道:“这位嬷嬷,南小爷一直住在侯府中么?他自己的家宅呢?”
听见玉簪打听南怀谷,这个中年仆妇笑得有些促狭,以为她也和其他府中爱慕南怀谷的小丫鬟一样,上下打量了玉簪一番,见其眉眼带笑,清秀有余,才道:“南小爷从辈分上,是侯爷的二房庶弟,的确不该久居侯府。可是南家人丁不旺,除了侯爷之外,就只有他这一脉了,自然与众不同些。而且侯爷抱恙,府中也缺个主事之人,所以皇后娘娘才安排了南小爷过来暂居。少年人嘛,火气旺,阳气足,也算是给侯府镇镇宅。”
接过话,玉簪又问:“南小爷的年纪虽然不大,却应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一直呆在侯府,是否也是因为这件事儿的缘故?”
玉簪这样说,是觉得侯门大家有一两个常住的亲戚本是小事儿。再者,若南怀谷来京是为了议亲,那等他定了亲之后应该会很快离开,那她也就不用担心自家主子和这个南小爷会日久生情了。
见玉簪提起“议亲”二字,这仆妇就觉得自己猜对了,果然又是个想攀附权贵的小狐狸精,于是眼神就不太好了,透着骨子轻蔑劲儿:“刚我也说了,南家除了咱们侯爷,就是南小爷父亲那一脉。南小爷的父亲虽然是庶出,但他自己却是正儿八经的嫡系长子,和上辈已隔了一代,况且二老爷早年就分家出去了。再者,咱们南小爷品貌出众,京城里适龄的名媛闺秀早就排着队想要攀亲了,只是因为他年纪尚轻,加上皇后放了话要亲自为其选人,这才断了那些个莺莺燕燕的念头。不过啊,算起来最多再过两年,南小爷满了十六岁,就会娶亲成家的。而那时候。。。。。。”
上下瞅了瞅玉簪,这仆妇冷哼一声:“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姑娘您过两年该就满二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