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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一回到洛阳宫后,李治的眩晕症便发作,同时也给她的精神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这让她即便是想要与他人倾诉心中颇多的无奈跟感概,一时之间,在感情上除了李弘外,武媚不觉得其他人能够代替李弘。
毕竟,不管是从情感的角度上,还是从彼此了解的角度,或者是相知的角度上,武媚一直都认为,李弘才是那个最懂自己的儿子,而且也是最了解自己内心世界的人,即便是李治,有时候在一些事情上,也没有向李弘那般了解自己。
想到此处,已经走入暮年的武媚,不由自主的开始在上官婉儿离开后,独自坐在窗前,痴痴的望着眼前的熏香,陷入到了回忆当中。
自从李弘出生到现在,这个最初最让自己操心、担忧的儿子,最终还是成为了一国之君,成了大唐的皇帝。
可在这几十年的过程中,自己这个大儿子跟自己的关系,即是母子关系,而且也又有一种像是知己一样的亦师亦友的关系,甚至上一次在长安兴庆宫的深谈,李弘都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对于青史留名的态度与不屑一顾。
这让她有时候不得不怀疑,自己当年十月怀胎到底是给自己跟李治生了个儿子,还是自己把自己肚子里的一条蛔虫给生出来了,要不然这个兔崽子怎么就能够如此的懂自己呢!
任凭武媚望着那熏香出神、思绪漫飞,她也不会想到,李弘当日在兴庆宫的后花园内与她长谈时,能够敏锐的察觉到她对青史留名的态度,完全是因为历史原有的轨迹上,她那一块著名的无字碑闹的。
虽然当日里母子两人并没有把这件事情谈的很透彻,但因为李治眼瞅着身体越来越差,大限将至的形式下,让母子两人在谈论起李治时,不免会说起如果她大限已至后,是否会在意史册上对于她的记载跟后人的评论。
武媚苦思冥想,也没有发现自己哪一句话真正的暴露了自己内心深处最为真实的想法,但那兔崽子到底是凭借着自己话语里的哪些字眼,就一下子戳中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所思所想呢?
下意识摇头苦思的武媚,依然是呆呆的望着那桌案上的熏香,对于宫殿内渐渐亮起来的火光也是毫无所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漫无目的的飘飞着自己各种各样的思绪。
李弘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前来探望李治,也并没有在洛阳宫掌灯后便出现在了兴庆宫的贞观殿内,此时,依然在自己的宫殿内,等候着精卫以及洛阳府尹李昭徳的信息。
白纯前往了剑南道,取去当初李淳风、袁天罡留下给自己的东西,李昭徳在忙碌了一天后,在彻底登记造册了今日冒死直谏的所有人的身份后,正急急忙忙的,连晚饭都顾不上吃的往皇宫里头赶。
陛下很少来洛阳,来洛阳的次数比起太上皇与皇太后的次数,简直是少之又少,甚至是一年都来不了一次,但每一次过来,洛阳总是会在陛下的严究下,发生或大或小的朝堂动荡,而这一次,显然是比前几年要更加严重了很多。
就像是前两年的荒灾蔓延后,陛下因为粮仓的原因来过一次,而后这近两年的时间就没有再来过,如今把当初荒灾时洛阳的事情与今日的事情放在一起看后,李昭徳忽然发现,这两件事情之间,好像隐隐约约的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心里揣着模棱两可的疑虑,手中的奏章仿佛也在他进宫后变得突然间重了很多,但脚下却不敢放慢一丝一毫,他心里很清楚,此时陛下恐怕在皇宫内,正在等待着他登记出来的结果。
“臣李昭徳参见……。”
“免了,说吧。”李昭徳拜见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便被坐在书房里的李弘打断了话语:“如何?可统计出来了?”
“回陛下,臣已经如实统计出来了。”李昭徳再次行礼说道。
即便是面对着神色与语气都很轻松的李弘,李昭徳依然是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的剧烈跳动,仿佛下一刻随着李弘的问话,心脏就有可能从胸前直接被震出来。
“奏。”李弘起身走到李昭徳跟前,拍了拍李昭徳的肩膀,示意在旁边坐下后,便接过来了李昭徳手里的奏章,并没有第一时间便打开看。
“是,陛下。”李昭徳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在不由自主的颤动,毕竟这一次牵扯的人数太多了,而且还是各个品级的官员都有。
原本以为洛阳丞杜审言已经是其中最高品的官员了,但当他统计完成后,才发现,自己真的小觑了这些豪门世家、五姓七望这一次冒死直谏陛下的决心跟能力了。
“回陛下,此次聚众闹事者共计两千七百八十一人,其中有爵位、无官职者一百二十七人,有官职、无爵位者三百零七人,既有爵位又有官职者七十八人,余下皆是世家豪门、勋贵子弟共计两千二百六十九人,如今也皆已经被遣返回家,臣尽量在控制影响的情况下,把他们或是强硬或是温和的劝退了。”李昭徳低着头说道,但噗通噗通剧烈跳动的心脏,让他不由自主的把声音加大了不少,深怕陛下听不清楚自己的禀奏。
不过好在,当他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的时候,整个人也忽然间的放松了下来,并不像刚才进来之后那般浑身僵硬、四肢发凉那般紧张的感觉了。
“朕从长安到洛阳,近两个月的时间内,这些勋贵豪门、五姓七望还真是有手段啊,竟然能够召集、游说这么多人手,竟然加起来足足有近三千人,如果今日在案发地,朕如果心狠一些,昏庸暴虐一些,直接扣他们一定造反谋逆的罪名,是不是要比现在好处理的多?”李弘摇头笑了笑,他想到了五姓七望为首的势力,能够聚集起来的力量,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有爵位有官职或者是无官职有爵位的这些人,加起来竟然达到了五百一十二人!
如果单单以长安、或者是洛阳的官员数目来判断,这么多人的数量,甚至是已经去了长安或者洛阳整个官员的三分之二了。
当然,李弘心里也很清楚,五姓七望能够聚集起来的这五百多人,并不全都是长安、洛阳的官员,大部分依然还是品级相对较低的其他道官员,长安、洛阳的官员在其中的比重并不是很大。
但即便是如此,有如此能力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在全大唐召集到如此多的官员来洛阳直谏自己,这样的能力跟势力,可是完全不比当年扬州谋反的徐 敬业、曹王李明等人少多少啊,而且论起影响力来,这些文人士子的影响力丝毫不比徐 敬业谋反一案的影响力小啊,甚至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些人能够为了共同的利益聚集在一起,这些人能够在明知冒死直谏自己,很可能是一条完全毁掉仕途的情况下,还依然冒险聚集在一起向自己请柬,到底是自己这个皇帝真的当的不称职,还是说,自己真的过于急功冒进了呢?
想到这里的李弘,不由得开始对自己的决策产生了一丝丝的动摇,毕竟在历史上,五姓七望为首的九品中正制被取缔,并不是只用了这么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被彻底取缔了。
911 主忧臣辱
大理寺卿狄仁杰,御史台大夫李峤、吏部尚书姚崇、刑部尚书王孝杰四人在洛阳河的一艘画舫内,此刻正面色沉重的坐在一起。
整个房间内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就是连一个供使用的下人都没有,四个人各占八仙桌一侧,手要么是抚摸着那还冒着热气的茶杯边缘,要么是轻轻的在桌面上敲打着,房间内的气氛此时此刻也显得尤为沉重,给人一种焦虑以及压抑的感觉。
不时的狄仁杰或者是望向李峤一眼,要么是姚崇看一眼刑部尚书王孝杰,四人之间互相的望来望去,但在凝重的气氛中,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率先张开说话。
今日白天发生在洛阳城的事情,他们也早已经知晓了,甚至在刚一得知此消息时,他们四个人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便是立刻派人去劝解,希望能够在陛下到达洛阳前,让这些人就此散去,千万不要如此冒谏的行事,以免惹的陛下龙颜大怒,最终事态走向不可控制的两败俱伤的方向。
而就在他们得知消息,正准备派人前去劝解,或者是打算亲自前去劝解时,便接到了宫里的旨意,口谕只有一句话:“各位大人好生在府里歇着吧,要是真想为朝堂安稳着想,不妨想想此事儿该如何善后才是。”
每一个人接到的都是相同的旨意,每一个人在接到旨意的瞬间,都彻底明白了,这是陛下与五姓七望、豪门勋贵之间的一次真正的决战,这一场战争就看在逼宫与改革之间,到底是谁先让步了。
但话说回来,这一场无声的战争,只要两方无论哪一方赢了,那么得到的利益都将是想象不到的,毕竟这一场战争下来,可是关系着国之根本,以及各大势力家族百年利益的事情。
所以他们丝毫也不奇怪五姓七望为首的豪门勋贵,会倾整个大唐所能够集结的人脉关系,势必要冒死直谏陛下了。
“这些数据可准确?”御史台大夫李峤看着纸条上那惊心动魄的数字,后背直发凉。
“洛阳府尹刚刚递给陛下奏章后,匆匆从宫里出来后,就给了我这么一份名单,想必不会有错了。这么多的官员被牵扯进去,显然是以为在我大唐,如今陛下必然不会行法责众的事情,毕竟牵扯到我大唐官场上上下下的五百人了,陛下如果想要稳固朝堂官场,不使地方政务陷于停滞状态,自然就不能随意给这些冒死直谏的官员治罪了。但……聚集这么多人在此冒死直谏,陛下的颜面他们可曾想过?他们这是非要逼迫陛下就范,或者是向陛下表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啊。”狄仁杰摇头说着,而后端起茶杯想要喝上一口,却因为如今这件事情的严重,让他端起杯子看了一眼碧绿的茶水后,瞬间又失去心情的叹口气便放了下去。
看着狄仁杰如此的举动,刑部尚书王孝杰依然是紧闭嘴巴一言不发,目光则是放在了吏部尚书姚崇的身上。
这一次事件,可不单是一个吏部就能协同陛下解决的事情了,鉴于目前朝堂官员参与的人数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再加上那些有大唐功勋的爵位者,这一次怕是陛下自登基以来,遇到的比前两年荒灾还要凶险的事情了,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置整个朝堂或者是大唐于万劫不复之境地。
吏部尚书姚崇看了看都停留在他身上的三双眼睛,同样是未开口先叹气,而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此次事件五姓七望为首的勋贵豪门太过分了,如此逼宫陛下,陛下岂有不怒之理?在坐的几位,想必与在下一样,对于咱们陛下的性子都有几分了解,向来是软硬不吃,甚至是从不在乎天下人对自己的评价,但也就是因为此,陛下自当年被立为太子到现在登基为我大唐的皇帝,这么多年来,可是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天下苍生的福祉之上,从来没有过任何恶习!东宫当年虽然说不上俭朴,但陛下掌管户部起,一直到继承太宗皇帝的雄武英明掌尚书令,从来不曾做过任何有失大德行的事情,即便是在先帝龙体欠佳之时以太子身份监国的那几年,陛下都是向来严己自律,不曾奢靡荒淫过,诸位可别忘了,论起天下最为有钱的人,除了陛下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