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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士大夫就都是对的不成?杜审言推荐了你,那么你就认为杜审言对你有知遇之恩而大于朝廷?”李弘微微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反问道:“到底是朝廷给了你知遇之恩,还是杜审言用手中朝廷给予的权力,给了你知遇之恩呢?如果杜审言不是洛阳丞,如果杜审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他说他赏识你,想要向朝廷举荐你,那么对你来说,到底是一种褒扬还是污蔑呢?”
“这……。”县令没有想到这个陛下身边的红人,会从如此刁钻的角度拷问他。
虽然他在来时,已经做足了各个方面会刁难他的功课,但如此的角度,以自己置于恩人的身份颠倒来质问自己,到底是因为他人的身份地位所以才心存感激,还是因为自己本就有经天纬地之才呢?
看着愣在官道旁的县令,李弘拍拍他的肩膀,如同安慰似的说道:“给予你知遇之恩的如同父母的大人,其实也不过是朝廷给予了他知遇之恩,所以说白了,你口中所谓的知遇之恩,归根结底依然还是朝廷,但你以洛阳丞,这个朝廷给予他知遇之恩的人当作再生父母,岂不是罔顾事实,只是遵从了表面跟利益的结合?”
李弘起身,心中对于洛阳一行,已经有了绝对坚定的主意,即便是父皇这一次洛阳之旅,将会以悲伤告终,自己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为了自己的皇位稳固,都必须把盘踞洛阳的豪门世家,以及所谓的士大夫打压下去。
“士为知己者死,下官相信,如果一旦朝廷都是如同下官如此为我大唐江山社稷着想之人,那么我大唐就不会有现在的内患。”县令看着李弘的背影,突然正色的行礼说道。
“如果不是所谓的天下士大夫从中做梗,我大唐江山何来的内忧?士为知己者死,那也得死得其所才能发挥他最大的价值,而不是靠着朝廷与皇室的恩宠与倚杖,为自己谋私利!说到底,我们只看表象也罢,这些你拉来的物资,你告诉我,到底最后受益者是百姓!是朝廷!还是你心中给予你知遇之恩的恩人?朝廷跟皇室能够得到什么好处?不过就是背负豪奢的骂名,从而成就天下士大夫为国鞠躬尽瘁,但实质上结党营私的罪名!而你,不过就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棋子罢了!”李弘霍然回首,指着那神色迷惑的县令说道。
虎崽子步履蹒跚的从帐内跑了出来,却被李弘一脚踢开,显然心情不是很好的当今陛下,对于眼前能够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有着绝对的敌意与不满。
“说你呢,怎么着了这是?这一章写的狗屁不通,不过就是为了感激众读者的支持以及给大家拜年,所以才憋出来的一章,至于如此生气怨恨吗?”武媚手里的鸡毛掸子上,赫然挂着亲笔书写的:祝各位李弘的读者新年快乐,狗年吉祥的祝福,看着李弘不满的说道。
“支持者之所以支持儿臣,是因为他们想要看到接下来的故事发展跟延续,而不是想要看遍出来的情节以及您这幅……狗年吉祥这句话能不能去掉啊母后,上官婉儿行礼给各位读者赤诚一拜,也是这句话啊!”
“那就一起祝各位读者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身体安康,阖家幸福!”武媚挑开那幅字,看着屏幕前的你祝福道。
907 驾临洛阳
李弘相信,在整个大唐像前两日那个县令一眼的官员,在大唐还有很多,在他们的潜意识当中,朝廷与他们这些举荐的官员之间,永远是需要豪门世家作为一个沟通的渠道存在。
朝廷是朝廷,他们的恩人是他们的恩人,而他们与朝廷之间,永远不会有任何的隶属关系,与其说他们踏入仕途之后,为了报效国家,为天下苍生谋利,倒不如说,他们更是一把豪门世家与朝廷之间的筹码,是作为五姓七望让朝廷另眼相看的武器。
所以,朝廷如果想要撇开五姓七望,豪门世家直接对话这些举荐的官员,就必须要触及五姓七望等人的利益,架空五姓七望在天下士大夫心中的地位,从而让朝廷跟他们绕过五姓七望,直接沟通,显然是朝廷在挑战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
这是一个长远的工程,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轻而易举便实现的事情。
一路行来,从长安到洛阳之间短短的距离,李治与武媚竟然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从长安到达了洛阳城内的车站。
这一路上,除了那一次因为邂逅小虎崽儿与它的母亲耽搁了四天的路程后,接下来的时间,基本上每每前行不到半日的时间,李治就会下令停车露营,如此一来,这一场旅行,在武媚跟李弘的眼里,更像是一场生命的送别。
至于给谁送别,在所有人当中,只有李弘跟武媚二人极为敏锐的感受到了来自李治心中那份对山河的眷恋,以及对如今大唐江山的富庶的感概与豪情。
登上那黄土高地的顶峰,眺望着如同一条玉带的黄河,望远镜内天地里的农人,或者是远处管道上的商旅跟来往百姓,所有的一切景象,都让李治时不时站在高处,久久不愿意离去。
哪怕是把宿营的仪仗扎在了高高的山岗上,李治依然能够一个人孤独的眺望着黑夜的远方,以及那头顶天空的点点繁星。
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也或许有人能够知道李治在向山河大地做着最后的告别,总之,往往一个人站在风中,衣袂飘飘的李治在望着远方时,那孤独的背影以及像是要羽化随风的孱弱身躯,都给人一种莫名的悲沧感觉。
“也许你父皇心中已经有了感应了吧,眺望着自己的江山,心怀天下黎民,身系苍生百姓,但愿如果到了那一天,他心中再无任何遗憾。”武媚捋了捋鬓边被风吹散的秀发,望着高地上的李治,淡淡的说道。
“人生匆匆一世难盈百年,最后不过一坯黄土,方寸之间化作极乐青烟。缥缈身后事,重言前生缘。三生三世虔诚碎念,六道轮回奈何未知。九重化羽冲天了俗,终究不跃青天后土之间。生命时有沉重如山之惑,却也在颠沛之中悟道感性随风。一时之间天下美景尽在,豪情万丈喜上心头,却依旧走脱不了世俗界限。只要父皇不觉得此生有憾,儿臣便觉得足矣。”李弘长吸一口气,看着那山颠上依然独自眺望着的老人,漫不经心的踢着脚下的黄土说道。
“本以为你还会做首诗赋呢,到不知道,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对时间与岁月更加有感触的老人,感觉……哪怕是孙思邈还活着,怕是也无法说出你这么一段对于生命参透的话语来。”武媚伸出自己的胳膊,让李弘搀扶着她,母子两人缓缓的往李治的方向行去。
“山河大地的美景,怎可是一辈子就能够看够的。特别是……这还是我们李家的江山,想要看够这江山社稷,看尽人间百态或者是黎民祸福,对于心怀天下的父皇来说,现在的时日太少了,如果……或许有来世的话,倒是希望父皇不被朝堂政务这些俗事缠身,能够踏踏实实的一睹我大唐的风采。”扶着也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颤巍,腿脚也不再如从前般灵便的武媚,李弘难得的正经说道。
“这么说,你是知道你父皇最割舍不下的事情是什么了?江山如是,皇家如是,你父皇这些年来,最喜欢的便是……。”
“儿臣需要时间,五姓七望不彻底倒,便是百足之虫,早晚会有反噬一天。”李弘搀扶着武媚拾阶而上,望着前方说道。
武媚无奈的叹口气,这些年李治的心事在朝堂之上还占据不了一成,剩余的便是对老六的思念与不舍,但如今大唐当今圣上乃是李弘,即便是李治想要为李贤赦免,也需由李弘这个皇帝,甚至是天下人来决断了。
毕竟,当初李贤可是与李弘争夺皇位而被贬黜之人,如今让当今圣上赦免他,不单是李弘这个一言九鼎的皇帝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就是哪怕昭示天下人,也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才行。
“还需要多少时间?你父皇的时间难道你也能把控?”
“自然不能,所以儿臣在犹豫,想要让父皇不留遗憾,儿臣以后就完全不能再对老六……。”
“当年是是非非,如今在你父皇眼里,或者是在母后眼里,不过都是一些云淡风轻的过眼烟云,何况并没有影响到你的路,大食不亡,疾陵城无法独善其身,但卑路斯之子的账,我跟你父皇完全同意放在李贤的头上……。”
“这算是给李贤一个撤出疾陵城,换他人接管疾陵城的理由吗?如果这样,那么李贤在安西的功绩如何计?可是恢复其身份便足够?还是有人会以李贤为噱头,从而让李贤能够如同李哲跟李旦一样,成为儿臣的左膀右臂?”李弘与武媚站在李治身后的不远处,而后继续坚定的说道:“赦免可以,但……需为父皇守孝三年,哪里也不能去!”
“三年后呢?”
“有母后您在,我还能做什么?”李弘并未往前走,而是看着武媚径直走到了李治的跟前。
如同上一次李弘与李治的单独谈话一样,往往都是到了该要决定的时候,李弘与他们便会不约而同的停止进一步的谈论,把本该解决的问题,再一次放在含蓄当中,也或许是,放在了李弘的孝心跟颜面上,点到即止。
“时间还真是快啊,转眼间就到洛阳了,我从来没有想到,从外面眺望洛阳城,竟然也是如此的美丽,看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农家里的袅袅青烟,让人真想就这么一直看下去,一直看到……看不动为止。”李治转身,由武媚扶着走到了李弘的跟前。
“找个画师给您画下来,挂在您在洛阳的宫殿里,这样您天天都能够看到了。不过话说回来,远距离观看,不过是城邦,融入其中,才是就像那黄河一样,才能真正体会到大唐的盛世太平,所以父皇,儿臣以为,感受江山的别样美,更应该是进入其中才对。”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可是当年我与你母后游庐山时,你做的诗,按照你这首诗赋的意思,就应该跳出来看不是?”李治开始携武媚往下走,而身为皇帝跟孝子的某人,却被两人安排在了中间,左边是武媚,右边是李治,两人分别搀扶着李弘的胳膊,三人缓缓的往下行走。
“山需远观,河需远眺,人需近交,事需近听。所以看山看水可置身其外,但见人见性则是又需深入三千繁华之间才成。”李弘无奈的耸耸肩,为自己前两年做的诗赋找着借口。
“你的那些烂事儿我不想听了,这一趟洛阳行,我心里已经悟透了,即便是江山瑰丽,百姓安康,却也抵不过心中之缺憾。”
“给我一点儿时间吧,儿臣……儿臣已经飞鸽传书了。”李弘感受着来自右边李治胳膊上的力道,明显不如左边母后那般轻松,甚至可以说,此刻的李治,甚至是把自己的一半重量都放在了李弘的手臂上,才能自如行走的踏下这些台阶。
这让李弘不由得心中一酸,感受着已经进入风烛残年的老人心中的唯一遗憾或者是期望,实在是无法做到让李治这一辈子真的抱憾而去。
“好,有你这句话父皇就心满意足了,洛阳的事情,父皇也不会再多过问哪怕是一句。”李治看着中间搀扶着他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