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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珍惜跟舍不得用好药,那是拿命在博,这药跟命孰轻孰重,他们心里还是知道的。
惊蛰、猎豹两人还没有到来,倒是李治再一次跑到了城头上,不过这一次,并没有穿着便服,反而是穿了一身乌黑的盔甲,把他那套烧包的金色盔甲总算是没有再穿上了。
身后跟着的自然是金吾卫的精兵强将,格希元、史藏诘等文臣,此时都换上了盔甲,但在城墙昏暗的火光照耀下,李弘还是能够清楚的看到,这冰冷坚硬的盔甲被那些文臣穿在身上后,是有多么的难受了。
一个个的眉头紧皱、脸色通红,厚重的铠甲像是让他们身上长了虱子般,一个个小幅度的扭动着身体各个部位,显然是很不适应这盔甲在身。
“儿臣见过父皇。您此时应该好好在王宫歇息才是,这里有儿臣足够应付了。”李弘陪同李治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远处的火光说道。
今日的胜仗,算是给了李治一剂良药,那眩晕症只是短暂的发作了一会儿便好了,在王宫里心神不安的待了不到一个多时辰,便匆匆命扬武、连铁给他换上盔甲,跑到城墙上来了。
李治如今给李弘有一种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感觉,那身上睿智、淡然的气质比以前好像精炼了不少。
抚摸着手中的横刀刀鞘,含笑说道:“当年你与你母后前往翠微宫遇到暗杀一事儿时,你可知道,父皇对你当日的表现可是赞誉有加跟感动至极啊,而当时在形势危急的情形下,不管是你母后还是你,都没有撇下彼此独自逃避,如今朕与你被困柳京,难道父皇就不能像你母后一般,一直陪在你旁边吗?”
李弘苦笑一声,今日这是怎么了,父皇怎么变得更加有人味儿了?那孤家寡人的味道,好像彻底从他身上消失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更加不像是一个皇帝跟太子说话,也不像是父皇与皇子说话,倒像是平常的父子一般说话了。
“当时情势所迫,儿臣倒是想把那些贼人引开,给母后逃路的机会呢,但儿臣那时尚小,无法觅得良机,如今儿臣能够坚守城池,并且为您创造撤退的机会,不能与当日的情形比较。”李弘有些脑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两句话,说没说明白自己想要说的话。
何况,当年与母后在翠微宫遇刺,自己当时的心境到底是怎么想的,想怎么样儿自己都不清楚,情势之下,自己也没办法、也没时间作出更多的选择,只能是护卫着母后且战且退。
“不管形势所迫还是真心所致,当年你与你母后共患难,父皇可是羡慕了很久啊,如今能够与你共患难,父皇心下只有高兴并无担忧。所以,你可不能让父皇失望,这城池可不能丢了,那样的话,父皇跟你可就是要被俘了。”李治神情更加显得从容,神色之间也是更显睿智之势,也越发给人一种宁静致远似的感觉。
猎豹与惊蛰在李弘张望间刚刚探出身形,李弘却发现,父皇的身边好像少了一个人,扬武与连铁寸步不离的跟在父皇身后,但他的贴身太监花吉哪去了?
不过此时李弘还没有时间去追问,倒是需要先让猎豹跟惊蛰两人,去尽可能的靠近城外新罗、百济扎营的地方,探一探那两顶王帐,是不是真的住着新罗跟百济的王。
毕竟,以惊蛰跟猎豹的轻身功夫,以及潜藏的身手,是最为可能探到地方那两顶营帐的虚实的。
李治在旁边听到李弘对猎豹与惊蛰的命令后,顿时睁大了眼睛,眼神中有欣喜,也有一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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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7 擒王
两道黑影如巨大的蝙蝠一般,站在城头上纵身一跃,只带起了一阵轻微的风声,轻灵落地的同时,也不过是在黑夜里溅起了脚下一层薄薄的尘土。
猎豹与惊蛰身着一身夜行衣,弯腰曲背沿着城墙开始,蹑手蹑脚的往城外那一片稍高的草木丛中行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两道黑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那草木从的叶梢,不知道是因为风吹的原因,还是有人潜行,偶尔剧烈的颤动几下。
看着两人隐去了行迹,李弘这才松了一口气,谁知道新罗与百济的兵营,有没有在外围设置埋伏,会不会防备着唐军的偷袭。
“如果那真是金法敏跟夫余丰的王帐,你打算如何处理?”李治扫了一眼身后唯唯诺诺的高藏,因为刚才插了句话,然后又被李弘讹了不少银子,此刻正在欲哭无泪的难过着。
“军中这段时间一直盛行这么两句话:‘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所以如果能够证明那便是金法敏跟夫余丰的王帐,是他们亲来的话,儿臣以为应该抓过来让他们拜见您才是。”李弘很开心的笑了笑说道。
刚才高藏竟然还希望预备一些酒菜,犒劳下今日出征的唐军兵士,但却被严厉的拒绝了,而且非但是如此,李弘更是反将了高藏一军,既然王上有感恩之心,不如就给他们一人十两银子作为犒赏吧。
李治听着李弘那如谚语一般的诗赋,隐隐曾在军中听到兵士们念起过,不想现在再次从李弘的嘴里听到,不由的念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好,这样子作战歌是你所作?”
李弘耸了耸肩膀,轻松的说道:“不是儿臣所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在安西的时候就有这几句话了,儿臣觉得不错,像是告诉兵士该怎么样在战场上作战,所以也就没有理会,现在便在军中传开了。”
李弘自然是知道,这乃是杜甫所作,只是如今不想再占便宜了,而且话说回来,这种押韵别致的歌诀,本身就是战阵歌。
何况后面还有两句,不过却是杜甫表达反战思想的诗赋,此时此刻念出来也不应景,毕竟,他现在做的事情就是那后面两句:‘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的反面教材,此时也不宜再念出来。
李治同意的点点头,他知道,有些东西并不是出自有才学的人的嘴,才能够总结出来,天下百姓千千万,能人异士何其多,军中能够通过大家在战场上的实战,把这首战阵歌诀总结出来,也不见得有多么让人惊讶。
“所以弘儿你打算擒贼先擒那王?只要擒住了他们的王,这城外的危情也就迎刃而解了?”李治饶有兴趣的问道。
现在的他,卸下了身为皇帝的天子包袱,完完全全的把自己在军事上,被文臣武将奉承到盖世无双的帽子摘了下来,不再想着再军事上证明大唐皇帝就应该能征惯战了。
反而是真正的开始欣赏、观察、感受这战争的残酷跟那征服的快 感,此时此刻,他虽然站在城墙上,但他觉得这与自己站在长安城大明宫里没有什么区别!
那紧张的压抑的气氛,今日在他身上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只是离得更加近的体会这战争罢了。
“不知道,想要突破这些防守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算是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出城主动出击,这段距离也足够敌人在仓促之间形成有效的防守了,何况……今日我大军全歼他先头部队近三万人,如今的新罗跟百济将领,恐怕也不会再给我们今日那般轻松的机会了。”李弘斟酌了下说道。
眼前的两顶王帐,就像是两片味美的肥肉,勾 引着他这头饿狼,诱惑着他跃跃欲试的主动出击。
但至于人家有没有布下陷阱,是不是就等着自己扑过去,那就不好说了。
现在能够做的就是观察,从远处观察新罗、百济兵营内的一举一动,看看是不是设置有陷阱,是不是以王帐作为诱饵,引诱自己主动送上门。
一轮月牙儿缓缓在夜空中向一方斜去,已经等的满嘴哈欠的李治,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眼看等不到惊蛰跟猎豹探营回来,正打算回城楼里歇息一会儿时,就听见李弘突然问道:“父皇,花吉干什么去了?”
“嗯?花吉啊。朕派他出城了。”李治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两眼因为熬夜有些通红的说道。
“出城?什么时候?前往哪里?”李弘转过身,看着李治疑惑的问道。
“信鸽被海东青全部杀了,那么朕只能是派花吉八百里加急,尽快通知契苾何力跟李谨行速速救驾,虽然朕知道花吉就是四条腿,也不可能快的过那信鸽,不过能早一些就早一些吧,岂不是更好?”李治接过一杯浓茶,深深的嗅了下,满足的发出一阵赞叹声。
李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里头却是有一句话没说出口,有这功夫让花吉通知契苾何力跟李谨行,还不如让他追刘仁轨跟刘仁愿的兵马更有用一些。
但看着龙爹那快谢谢我,看我多关心你,多英明的样子,李弘放弃了继续打击他龙爹的信心,阴奉阳违、口不对心的感谢了李治一番,听的李治立刻是龙心大悦。
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龙爹补救他过失的一番心意,李弘自然是得领情,但关于刘仁轨跟刘仁愿,他心里这一天的时间,一直对于两人都处于愤怒之中。
自己已经被父皇命为最高统帅,而刘仁轨跟刘仁愿,在被父皇派出时,竟然都没有亲自通知自己一声,这是完全无视于自己这个最高统帅啊!
“尉屠耆,传刘祥、熊渠过来。”李弘看着父皇终于走进了城楼内,低声说道。
“是,殿下。”
随着尉屠耆的声音消失,城墙外传来了猎豹跟惊蛰的暗号声,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从城墙外靠着绳索飞了进来。
“如何?”李弘此事的心情,还沉浸在对于刘仁轨跟刘仁愿的不满中,语气自然是显得冷了很多。
“回殿下,那两顶王帐可以确定有大人物,不是新罗、百济的王,也会是他们的王子级别的,其地位很高,整个王帐四周戒备森严,奴婢怕打草惊蛇,不敢轻易接近王帐,只能确定两顶王帐的主人,如果被我们擒住,足以扼住其七寸。”猎豹坚定的说道。
“打蛇捏七寸,如此一来,无论多毒、多凶猛的蛇,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外围的戒备如何?前方营地是否设有绊马索之类的防御?”李弘在城墙上徘徊了几步,心里有些纠结。
好运气是时刻准备给有准备的人,同样,好运气很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光顾在一个人身上,今日出城迎敌,虽然战况看起来是完胜,但如果自己在出击的时间上稍有犹豫,就会让所有唐军陷入新罗、百济联军大军的追击之下,那时候,弄不好城池都得丢。
但不管如何,今日第一战算是胜了,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重大的胜利,但也给敌军提了个醒,那么这一次呢,敌军还会只是一些绊马索之类的,简直对唐军毫无作用的防备吗?
李弘不由得仰头回想着今日从新罗、百济大军到来后的一举一动,壕沟、绊马索这是扎营的必备,今日新罗、百济大军一到,第一件事情就是布置防御工事。
其实哪怕是一头猪率领一支军队,也知道扎营后,外围这些防御工事是必不可少的,但疑点就是,这些防御工事,在朝鲜半岛这样多山石的地面,敌人的壕沟、绊马索等防御工事,是不是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