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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会儿,张佳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大明京师的环境卫生要五城兵马司加巡城御史还不够,还得加上一个人见人怕的锦衣卫!
就这么闲聊天边聊边快走,跑了小半个时辰,天光大亮,太阳光也暖和了不少之后,总算是跑到了东司房的大门外头。
第四章 意外
他们哥俩,倒确实是来的最早的一批。进门的时候,除了原本在里头应值的锦衣卫,黄衫缇骑,就他们来的最早。
守值的是一个百户,三十多岁的一个中年人,方面大耳身高体健的样子,看着倒是挺和气的,见这两个后生的模样和点卯的时间,不觉点了点头。
虽然是赞许的样子,不过,也并没有和张佳木两人说话。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点卯时间都快完了,穿麒麟服和飞鱼服,头戴纱帽,腰佩绣春刀的锦衣校尉和力士们就多了起来。
穿着赤黄衫的军余缇骑也很不少,大家都不和校尉打招呼,校尉们也不理会他们,只是自管自的招呼说笑。
张佳木略微打量,发觉这些人多半是面色阴狠,看起来就不是善类。
最碍眼的,就是那些戴着尖顶小帽,穿着青色曵撒,脚穿白靴的东厂番子们。他们的神情可就更阴冷了,一个个猫在角落里,都不出声,只是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昔日的同僚们。
这也不奇怪,虽然东厂今天要抽签派差,但也会派出人手到这里来盯着,厂卫的耳目还不止这些花样,没准说笑的锦衣卫里就有东厂的暗桩探子,谁说的清?
就这么闹腾了一会,来了一个指挥佥事,东司房就是他的管辖之下,大人来了,大家老实下来,整个官厅上下内外立刻鸦雀无声。
佥事大人一正位,各级千户,百户,总旗,小旗,校尉,力士,缇骑,过千人一起跪下堂参,动静威风,场面可是大极了!
张佳木跪在尘土飞扬的地上,心里头唯有一个想法:“大丈夫当如是啊……”
男子汉大丈夫,虽然今人未必比古人强,他的历史知识就是一小白,根本派不上用场,但多了几百年的知识沉淀,多了后世职场厮杀和信息爆炸时代获得的那些知识,能不能派上用场两说,但要他甘心当个嗑头虫,那也是绝办不到的事!
指挥佥事在普通锦衣卫眼里已经是天人般的人物了,下头跪着的这些校尉和缇骑们虽然恭恭敬敬的,但佥事大人连眼皮也没有夹一下,只朝着一些个得力当红的千户百户们笑一笑,就这么着,千户百户们就是已经浑身骨头都轻了几两。
等下头叩完头起来,佥事大人微微一笑,道:“抽签吧,一会还有事,早点抽早完事!”
每月初一抽签分派差事,东厂和锦衣卫都是做惯了的,大家一听吩咐,东司房的人立刻就忙活起来。
签,这是早就弄好了的,十个印,分派的档儿头却有过百,下头的旗校,缇骑几千人,按范围职权分派好了,各自领签干活,等下个月再来抽签领活。
小半个时辰之后,尘埃落定,张佳木这一次好象是真转运了,和任怨一起,分到的差使是跟着档儿头小旗逯杲到南城正南坊一带,查办辑捕妖言惑众的乱党。
这是个好差!
上个月,张佳木和任怨这哥俩分到了刑部“坐记”,整整一个月喝足了冷风,这下好了,张佳木和任怨都是一脸的笑,这一个月总能落个三瓜两枣的,贴补一下家用也好!
张佳木惦记着给母亲买点补品,给小妹买点小玩意什么的,而任怨已经在算计,这个月弄多少钱,除了上交给家里,总还能藏点私房。
抽签结束,大伙便四散而去。有人去各处坐镇听消息,叫“坐记”、有人流动侦伺,则是“打事件”,还有人去“打桩”,“铸铜板”,总之大家各忙各的,没一会功夫就全散干净了。
张佳木所在的小队有十来人,他们是去正南坊“打事件”,主要任务是侦查奸盗妖言,这是个不错的差使,街面上转悠几圈,开眼的都会送上点好处,档儿头拿一半,下头的人多少都能分润一些。
没过多会,穿着飞鱼服,系着鸾带,佩着绣春刀的小旗逯杲便扬着脸过来了,他看看众人,似乎有点发楞,不过,还是飞快的吩咐道:“有事的赶紧着去家料理了,这一个月要好生当差,没事就住在正南坊里的铺舍里头,不要回家,听到了吗?”
一般锦衣卫办差还没他这么严厉的,大家白天上值,晚上回家就是,不过逯杲这货是有名的脸黑心狠,虽只是个小旗,不过在锦衣卫里也很有点小名头了,没有人敢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是,小人们听到了!”
底下所有人一声暴诺,当下就各自散去了,逯杲自己也开步走人,张佳木几个还是头一回跟他办事,逯杲却是连一句话也没有,就那么扬着脸走了。
任怨脾气暴,到底也是锦衣卫世家的人,总有点大爷脾气,当下对着逯杲的背影骂道:“狗东西,当真是狗眼看人低!”
张佳木心里倒没有什么,他将来能补校尉,但现在是军余,就是要把自己军余的身份时刻想着!一个军余,而且是挺黑的军余,人家凭什么开眼看你?
要想让人高看你,就得先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来!
他向着任怨笑道:“走吧,也不必回家了,费事。咱们打发人回去把铺盖什么的都带上,一起再到正南坊去报道就是了。”
“也是,”任怨收了脾气,摸着下巴笑道:“这一次真是天开眼,估摸着是谁出了错,不然咱哥俩也捞不到这样的好差,不必和那小人置气了,捞两个钱来用是正经。”
他说的乐观,张佳木心里却是隐约有点不安。
这一次,差使来的真便宜,宣南那里,听说高门大户很多,距离皇宫大内也近。这种好地段,要是好捞钱,怎么着也轮不着一个小旗当档儿头,领着一群不那么风光的缇骑过去。
看来,其中必有原由,只是一时半会的,也想不明白就是了。
城西离正南坊好歹近了很多,正南坊距离南宫和大内很近,不少富豪官宦人家,一路上障碍也少,任怨和张佳木得了好差,一路上兴头很足,看街上景色,顺道瞅着那些上街的小媳妇大姑娘什么的,太阳高照,暖风轻拂,真的叫人心情好极了。
第五章 惊变
两人正乐呵呵的赶路,不远的街角处人仰马翻,两人正纳闷,一个大婶扯着大嗓门叫:“不得了了,马惊了啊。”
“这么大件事?”张佳木倒是精神一振,道:“走,看看去!”
虽然这里不是张佳木和任怨的管区,不过街面上出事,锦衣卫当然责无旁怠。
两人甩开步子一通猛赶,就在这个胡同口的转角处,一辆马车正向着他们这边疾驰而来。驾车的车夫已经吓傻了,站在车上一动不动,两匹辕马明显是受了惊的样子,长嘶吼叫,四足翻飞,因为受制被捆,两匹惊马就带着车用远远超出正常的速度狂奔,照这样下去,马车里头的人非死即伤。连带着,街道上也会有不少人被车撞死撞伤。
“九哥,你躲开!”
眼看惊马越来越近,两匹马都是好马,高大神骏,用来做辕马拉车都可惜了。不过这会张佳木也无暇去想这些,他就知道,两匹奔马最少有六百斤以上的重量,加上车身和车上乘客的重量,还有这么快的速度,一般人撞上了,非死即伤。
他不仅没躲,反而先是一手把任怨推开,然后自己挺身而上!
任怨和张佳木是打小一块长大,一起习武,一块当值点卯,可是张佳木现在要做的,真的叫他吃了一惊。
“佳木!”任怨吼道:“你要找死吗?”
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奔马带着大车已经到了两人近前,任怨下意识间就退了几步,这种惊马狂奔的威势,实在是太吓人了,怪不得他。
不过张佳木却是不避反上,他冷静的站在一边,马车虽然速度很快,不过他的反应却是更快。
“给我停下!”他先是闪身躲过了马车,然后大步从后头追上,一声暴喝之后,双手已经抄起了垂在车辕一边的马缰绳,双手用力一拉,两脚顿地,犹如铁桩一般!
就这么一拉一顿,双马长嘶而立,刚刚还势若奔雷的一对惊马生生被他拉定在原地!
“干的好,干的漂亮!”
一旁的任怨话都说不利索了,事起突然,从事发到张佳木上前拉住奔马,不过几息间的功夫,这么点时间,张佳木处理的漂亮极了,刚刚身形一让一躲,然后一追,一拉,说起来简单,但是没有十几年的苦练功夫,不把桩功给练到极致,两条腿练成铁铸的一般,再配上眼力腰劲配合双手一起发力,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极致,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办的到!
任怨自忖,他就绝不可能办的到。论力气,他可能和张佳木差不了多少,大家一起玩石锁的时候心里大致有数。但是论眼光的快捷迅速,伸手的稳和准,处理的时机的恰当,种种细节配合在一起,才能这么断然处置成功。不然的话,就算拉停了马,这车也得非翻了不可。
任怨这么一喊,两匹刚被拉停的马又有点受惊的样子,其中一匹枣红马膘肥体壮的样子,甩起后蹄就往张佳木身上踢过来。
“小心!”
任怨话音未落,车子里也传出一声叫喊,不过声音脆若黄莺,原来是个妙龄女子。
“嘿!”张佳木刚刚也正得意自己出手的漂亮,见这马还敢不老实,抬手就是一拳。他身形高大健壮,这一拳过去虎虎生风,一拳下去,那马吃痛,接连后退了几步,这才又停了下来。
这一下,露脸可真是露大了。
原本就是一身很漂亮的服饰,虽然不如飞鱼服那么华丽,穿在张佳木身上也是阳刚气十足。再加上少年人一脸锐气,再加上身形魁伟,容貌却不象任怨那样凶蛮霸气,长的还算清秀俊郎,再露了这么一手,刚刚满街奔逃的人不知道怎么又聚回来了,拉马的时候,看到的人还少,这会又这么威猛至极的一拳,这一下,满街的人都喝起震天响的彩来!
张佳木也很得意,索性向四周团团一揖,这一下,喝彩声就更大了。
这么一会功夫,车上的车夫也回过神来,跳下车来先看了看马,然后就趴在张佳木身前,叩头而谢,咚咚有声,没几下就在额头上嗑出血来。
张佳木大为吃惊,连忙将那车夫扶起,这会才看出来,这个车夫也是一副赳赳武夫的样子,握他胳膊时,也是满膀子的腱子肉,结实极了。
看神情,也是明显长期居于上位的样子,一张脸不怒自威,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车夫这种人能穿着的,这一下,张佳木有点迷糊,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车夫?
“多谢你了,”车夫已经恢复过来,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张佳木,又点了点头道:“原来是锦衣卫的军余。”
不仅是人,声音也透着官派。
张佳木警惕起来。京师里面藏龙卧虎,有时候救人也未必是好事,人心叵测。不过,今天这风头出也出过了,后悔也晚了。
看他的样子,车夫笑了笑,也没有问他的姓名,只是微笑道:“少年人,还真不光只有一身好武艺,不错,不错。今天的事,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