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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朝如果不是永年宣德年间六征沙漠,也先入寇京师城下之事,恐怕也就不止是正统十四年那一回了!”张佳木的话,自义愤,出自真心,自然说的铿锵有力,太子听完,也是面露沉思之色,一时间,答不得话出来。
彭里在里间,只觉得张佳木的话实在是大有可驳之处,武夫之语,措词上甚多漏洞,但碍于今天不便出来,也就只能在房里干着急,一时间,急的满头大汗。
“殿下……”张佳木还要再说,太子却知道不妥,于是伸出一手止住。
他的手,倒是胖乎乎的,看起来甚为好玩,但这是帝王之手,谁能想到,眼前这圆滚滚笑mimi的少年,八年之后,就是新的一代帝王,到时候,身形壮阔,满面长须,威严备至呢?但就是现在,已经是极具威严,看着张佳木,太子神色凝重,正色道:“这些话不必再说了,孤心里清楚的很,会仔细想一想。
不过,幼军是孤之亲军,以后劳军犒赏,孤也会亲自前去,不能畏劳,嗯,就是这样,你下去好生办事,不要因为今天的事想太多,以后遇事再小心些,也就是了……就是这样,你下去吧!”以往太子倒是很少用这种坚决的口吻,张佳木欣慰之余,也确实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又行了个礼,这才毕恭毕敬的转身离去,在他身后,太子小小的身影被夕阳拖的老长老长,隔着高大的殿宇阶陛,竟是格外的高大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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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二百八十六章 油滑
出得宫之后,天色已黑,张佳木没有再耽搁,他从东华门出来,正好离自己府邸甚近,他的府门前向来就是车水马龙,简直就是闹市一般,这两天因有风声出来,知道张家一家大小都出了城,所以张府外到是清净了许多,看过去,原本熙熙攘攘挤的水泄不通的巷子口也是亮畅了许多。
一亮畅,倒是见着个熟人的仪仗过来。
“张大人,”张佳木在马上向着对方扬声叫道:“一向少见,今儿可是真巧。”
他刚出宫,对方大约却是要进宫去,来的是光禄寺卿张泽,以前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连九品官都不是,但人生际遇之奇,也是颇堪说得。
景泰年间,景泰皇帝恶兄之存,恨不得身为太上皇的兄长早点儿横死才好。
估计在景泰年间那八年里,当时的皇帝巴不得某天早晨一醒来就有个内侍一脸沉痛的站在自己床前,然后禀报道:“皇爷,太上皇昨儿夜里驾崩了!”估摸着,那会是景泰帝最喜欢听到的事了。
可惜,事与愿违,太上皇活的健健康康,活的很有滋味,在南宫那一方天里,寻常人要疯,但帝王自小接受的就是这种禁锢式的教育和生活,所以,没有人聊天,无所谓;没有树乘凉,无所谓;除了一个皇后,见不着别的亲人,也是无所谓。
但万般都无所谓,没有吃的可是不成。
因为景泰帝的心思人近皆知,所以当时的光禄寺对南宫的供应也是要多俭省就多俭省……不客气的说,就是叫南宫的人长期的吃不饱,直到因为营养不良饿死了事。
严重的时候,这种危险是存在的。
好在,皇后会点针线活,通过锦衣卫的人换点零钱买来吃食补贴,同时,就是这个当时的光禄寺的小吏张泽,只要是他当值,供给的食物不仅充足,而且全是热食,食具和食物都是精洁,供应的极为用心。
如果不是张泽,恐怕当时的太上皇就要多受不少的罪了。
因为有此恩德功劳,太上皇重新登基为帝之后,快意恩仇,除了诛除了一些仇家之外,毒死了自己的皇帝弟弟之余,剩下的就是报恩。
张泽,便是其中之一,由不入流没有品级的小吏,一举就成为三品的光禄寺卿,不仅为卿,还赐庄田,宅邸,赠给品阶,世职,可想而知,年纪不大的张泽将来还有可能会升官,他家也将受到皇室的特殊待遇,除了谋反大逆,终大明之世,都会长保富贵,因为皇帝就算将来大行之时,也必定会对新君有所交待,张泽这样的人,这一生一世,包括他的家族,都可以长保富贵了。
这生意,倒是真做的过。
有此认识,尽管京里不少人都说张泽是撞了大运,人也只是憨厚,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张佳木却是从来不敢小视此人。
能在景泰年间下狠心撞这种大运,要有勇气,也要有运气,还要有敢拿身家性命来搏一注的狠心,这样的人,是得罪不起的。
因为当年之时,人人都知道接近南宫要倒霉,不少官员都因此被祸,张泽这样的小吏,稍有不慎会遭惨死横祸,这一点儿也不夸张。
一个对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这么狠,敢于拿来搏一注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秉性憨厚的人?真正憨厚的人,是那些庸庸碌碌,到死也不会有机会在史书上留名的人吧……听到张佳木的招呼,张泽也是笑mimi的过来,隔的老远,他就跳下马来,长长一揖,笑道:“都督大人,虽然住的这么近,但一向少见啊。”
“是少见,”张佳木语带又关的道:“我这里太多事非,所以你不喜欢到我的府中来。
不过,这也不能怪你。”
“哪里的话!”张泽大感不安,他现在除了皇帝信宠之外,其实是没有任何政治背景的,而且,皇帝把他的家和张佳木安排在一起,隐然也有一些安排,所以就更加不敢随便交结大臣勋戚了,但张佳木这么一说,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连声道:“大人误会,大人误会了。”
“这么早晚了,还进宫去?”对方就是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模样,张佳木倒也不好逼他太过,反正,两人相遇正好是在张府前的下马石附近,这两天也不曾有什么人过来拜门,清静很多,头顶上槐花树遮顶,一阵阵凉风徐来,收麦的时候天也算热了,这样的地方,倒真是适合闲谈一番。
“可不是?”张泽笑道:“宫里头出了点小事,事不大,但牵涉到咱光禄寺了,说不得,只能苦命跑一遭。
赶的及就出来,赶不及了,今晚就在宫里胡乱宿上一夜就是了。”
宫廷里也是分外朝内朝,内朝只要是男子就肯定进不去,和皇家关系再近也进不得内朝。
外朝倒是不碍的,有内阁的人值宿,五军都督府正常也有人值夜,锦衣卫的人自然也有,其余有公务勾当留宿在外朝的朝臣也有不少,当然,都是制度之下允准的才可。
不然的话,随便什么人都跑到外朝住一晚,那还得了。
象张泽这种亲近的天子近臣,则自然是百事不碍,随他自便了。
光禄寺,原本为光禄勋,秦汉之际,是执掌天子宿卫近侍大权的禁卫组织,后来又演变为一个执掌天子膳食服侍天子的近侍机构。
大明的光禄寺,大抵职掌和唐宋也差不离,所有的宫禁膳食的供给都由光禄寺,并且天子宴请百官的大宴,赐宴,都由光禄寺经手。
还有,新科进士入选翰林庶吉士的,在留馆期间,散馆之前,都是由光禄寺供给饭食。
除此,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供给。
在永乐年间,光禄寺除去官员外,尚有厨子八千余人,现在几经裁撤,光禄寺还有五六千厨役,除了皇家所用之外,就是这些杂项所用了。
听着张泽的话,张佳木心中一动,问道:“是不是太子*中出的那事?”“咦?”张泽奇道:“事情刚出,你就知道了?”说完之后,自己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小耳光,笑道:“你看看我,都督是何等人,要是不知道,那才真的是奇怪了。”
“哈哈,宗兄夸奖了。”
说的入港,张佳木索性改了称呼,看看张泽时,对方的小眼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顾盼之间,还是有点掩饰不住的得意露了出来。
一见如此,张佳木甚觉欣喜,当下却也是不露声色,只是接着道:“也是巧了,今儿弟进了太子*去,听得那里头的宫人有议论,这才记了下来。”
“你自然是天天都去文华殿伺候的。”
说起这个,张泽也是很羡慕的样子。
现在的皇帝对他的恩德自然是铭记在心,不会忘记,将来太子也会记得,也不会太薄待他。
但也仅限于此了,象张佳木这样,恩结两代帝王,最少三十年以上荣宠不衰,才是叫人羡慕的。
听着张泽这么说,张佳木也只是一笑,倒是继续向张泽问道:“怎么样,怎么处置,里头有什么定章没有?”“这个,我可不大清楚。”
张泽还是那副老实模样,老老实实的答道:“这也不是外臣能干涉的事,叫我去,只是因为他们倒卖物品,是从光禄寺派到宫里的厨子杂役身上着手,出了这种事,下官也是为祸不浅,所以早点摘清楚了,最好不过。”
这话说的八风不透,也是把自己摘到事非之外,也是向张佳木清楚的表明,有什么要求什么的,可以事先就不要说,他是无能为力,自己自保就不错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帮张佳木的什么忙了。
“这是个角色。”
张佳木在心中暗赞了一声,接下来又与张泽好生寒暄了几句,不过,不待对方辞行,他便抢先笑道:“你有要事在身,早些儿去吧,有闲了,咱们再说。”
“好,那下官早些去了,上命在身,耽搁不得啊。”
张泽笑mimi地向着张佳木又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他甚是恭敬,在张家的下马石前并没有上马,直到十几步开外,才又翻身上马,在自己仪仗导子的护卫下,向着暮色中的宫禁大门匆忙而去。
“大人,这人油滑的很啊。”
现在曹翼偶尔也会表一些个人意见了,等张泽一走,四顾无人,曹翼便轻声道:“我看大人有拉拢他的意思,不过这人滑不留手,恐怕不是那么好拉拢的。”
“这是条泥鳅啊。”
张佳木也甚是感慨,道:“景泰年间,人人都对南宫避之不迭,他奉迎不说,还一点儿事也没有。
我看哪,以前在南宫门前的那一场戏,倒是把我骗的不轻。”
南宫门前,倒是有内侍来为难张泽,但如一阵风来,又如一阵风去,看来,虽然不是安排好的,但张泽这样的人也不会是那么好相与的,看来,这个前光禄寺的小吏,也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曹翼当时也是在场,一听张佳木说,心中便明白过来,当下便是频频点头,不过事情重大,他也就不敢再插嘴了。
就此进府,换了衣服,再到后院给母亲请安,家里人已经在保密局外勤的护卫下平安回来,自然是一路无话。
一家人聊聊家常,徐氏夫人知道张佳木忙,因道:“去吧,我们这里不要你伺候,办你的正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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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二百八十七章 心腹
老娘这么开通明理,张佳木含笑躬身,连忙答应了,又哄了小妹子几句,答应她有空了再带妹子去皇城大市,好不容易脱了身,出得门来,脸上的笑容就是一丝儿也瞧不见了。
他已经派了人去通知,所以待他到书房的时候,里里外外已经是坐了一屋的人。
“大人!”刘勇带头,一众人等全部站了起来,大家一起躬身而礼,身后的腰刀撞在一起,噼里啪啦的一通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