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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眼,吊角眉,如同锥子似的下巴,一脸的刻薄像。说话的人,就是拿捕任怨的东厂辑事役长李石,这会儿,他用洋洋得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张佳木,活生生象一只刚在爪下捕了一只老鼠的猫儿样。
张佳木笑道:“怎么着,李役长无故拿人,不是更大胆吗?”
张佳木打定了先说理的主张,不过,看着眼前情形,说理似乎有点不切实际了。
不要说跟过来的番子们,眼前李石的四周可全是人,虽然没有穿着重甲的甲士,但所有围在李石身边的番子们都是手持长枪,也不知道刚从哪个库里翻出来的,枪上还全是灰尘咧。
张佳木的反应似乎在李石的预料之内,四周这么多拿着长兵器的手下,李役长的胆子可大了很多,他踱了出来,手摸着下巴笑道:“无故拿人?我们东厂拿人什么时候还要理由了?明告诉你吧,不仅你那个军余兄弟要留下过堂,就是你,今天也必定是走不了了。”
张佳木笑的更灿烂了:“役长大人这是说,你就是不讲理了?”
“没错!”李石瞪眼道:“甭以为你身后有什么靠山就敢这么狂,告诉你,没有人的靠山比东厂更硬!”
“啪!”
一门栓正打在李石的脸上,打的又狠又准,一下子在李石的长条脸上打出了一道长长的印记,眨眼功夫,这痕迹由浅变深,由白变紫,又红又肿,看着真是好玩极了。
“你敢打人?”李石先是被打的一阵发晕,晃了晃脑袋,半天才惊醒过来。
他吃惊极了,就算是眼前画上的岳飞重生,就算是眼前所有的房屋都变成废墟,就算是所有的番子都变成小白兔……就算是听过古往今来所有鼓儿书戏词里的那些稀奇事儿都加在一起,都没有办法让李石清醒过来!
“他,他敢打人?他敢在东厂打我?他敢打司礼少监的侄儿?他他他,他硬是打了?”
脑子迷迷糊糊的李石根本没办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一个堂堂东厂的辑事役长,司礼少监的侄儿,就这么在东厂的大堂里,当着几十上百的属下,就这么被一个笑咪咪的小白脸给打了!
“没错,我是敢打你!”
张佳木抬手又是一下,这一下抽中了李石的鼻子,打的鼻血长流,四周的番子们还是在石化状态,根本无人阻止。
他道:“横行不法,闹市捕人夺马,东厂的名声都叫你这种人给败坏了,不打你,打谁?”
话音犹未落,“啪”又是一下,这一下打在嘴巴上,生生把李石的门牙给打飞了两颗,这一下,可终于把李石给打醒了,他哭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快点给我把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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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恶战
李石话音未落,张佳木已经大步上来,用手拉住李石的肩膀,一扳一拉,瘦弱矮小的李石已经整个人被他抱在了自己的前胸。
“都别动啊,谁敢动,谁就是和李役长过不去啊。”
张佳木脸上还是笑咪咪的,但话里的狠劲却是叫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冷战。给李石啪啪啪来了三下之后,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小子是个真敢下手的狠角色!
眨眼之间,张佳木已经把李石抱在怀里,大手卡住了李石的喉咙,李石被他卡的脸都涨紫了,听到张佳木的话,李石心知小命就在人的掌握之间,从来都是他掌握别人的生死,今天却是头一回落到如此地步———他尿裤子了。
“你们,咳咳,都给我老实点,不要动!”
李石挣扎着,向着四周的番子们下令。
张佳木扑哧一笑,乐道:“我正想这么说,你倒是乖!”
他勒了勒怀里的李石,笑道:“走,把我送到门口……还有,派人把你逮的那个军余也带过来!”
“是,是是是!”
李石再也没有了刚刚的张狂样子,他迭声下令,让四周的番子散开,同时叫人去把早晨逮捕的军余给送过来。
在场的番子又气又急,恨的要死。但偏偏一招输招招输,上来被张佳木把李石给制住了,大家投鼠忌器,眼睁睁的看张佳木勒着李石,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从大堂到外院,距离总有二三百步,四周番子刀枪齐出,枪刺如林,刀盾如海,而张佳木就在这千军万马之中挟着李石,大摇大摆的又从东石的内堂完好无缺的走了出来!
到了外院,看看大门在望,张佳木心知今天此事已经有可能成功,他禁不住仰天叹了一口气:人的一生,总会有逞一时血气之勇的时候,今天这件事,干的他姥姥的实在是太痛快了!
到了大门前,任怨已经被人送了过来。
他倒是没有受什么罪,就是脸上又青又肿,可能是被人拿捕是抵抗,因此被打了几拳,精神看着还是挺好,衣衫上也没有什么血痕,看起来还没有被用刑的样子。
“九哥,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啊———佳木,你这闹的是哪一出?”
张佳木看到他的样子可算是长出了口气,今天这么着闹腾,要是任怨已经被打残了,那可真是太不值得了!
这点儿时间任怨已经明白过来了,他倒也是傻大胆,外头那么多刀枪剑戟的,他冲着张佳木嚷嚷道:“佳木,你这可是太大胆了吧?疯了不是,这样你救我出去,咱哥俩以后怎么办?”
张佳木冲着任怨笑笑,笑容洒脱极了,他道:“我没想过。”
任怨语塞,其实他心里明白,张佳木再来迟一会自己就得过堂用刑。今天被番子拿捕的时候,他很是还了几下手,一会过堂,非得被往死里折腾不可。
他自己个没有干过打人的活,但东厂和锦衣卫里用刑的水平是一样的,都是一个师傅,那些人自幼家传的功夫,用豆腐练杖,要练到豆腐上的纸碎了而豆腐平白干净,一点皱折没有,到这种程度,才算成功。
落到他们手里,他就没有想过能囫囵着出去。可没成想,刚进来没一会功夫,张佳木就冲进来了!
自己兄弟,一切也无须多说,任怨点了点头,咬牙道:“好吧,咱哥俩杀出去再说。”
两人一左一右,夹着鼻青脸仲的李石,三人一体,向着门外而去。
只要能到达东厂的大门外,再喝着番子不跟过来,然后潜入胡同,上了曹翼等人赶过来的马车,一溜烟走人,今天的事虽然闹腾的大发了,但最少眼前的事就算完了。
但事与愿违,张佳木和任怨的运气都不算好。
东厂里头闹的跟什么似的,早就引了不少人围观,东厂在皇城一侧,经过的都是皇城里的来往人员。有宦官,有力役,也有守皇城的卫兵,还有一些路过的文武官员和随从。
这么一会功夫,外头聚集了不少人,看到张佳木和任怨夹着人出来,外头已经是惊呼声一片。
“来人啊,给我把人拿下!”一个特别尖锐的嗓音突然响起:“给我上,不要管那个番子是死是活了!”
能做这种主的,当然不是一般人。说话的人骑在马上,人长的很端正,五官清秀,就是脸白的吓人,下巴上也没有胡子。而且,头上戴着乌纱帽,穿着蟒袍,不问可知,这是一位品级很高的公公。
已经有人把他认了出来:“是御马监的曹公公!”
原来是分管十团营的太监曹吉祥,位高权重,一个东厂辑事役长,在他眼里和蚂蚁也差不了多少。
得了曹公公之令,在场的番子无不扬眉吐气,离的最近的十余人“嘿!”了一声,十余支长枪已经向着张佳木等三人刺了过来!
事出突然,张佳木只顾着把任怨往一边一推,自己一避一让,枪尖堪堪就从他肩膀旁边刺了过去,李石躲避不及,身上已经被捅上几个透明窟窿,鲜血狂飙,眼见是不得活了。
就是任怨,肩膀上也是被刺了一枪,鲜血长流,将衣衫染的血红一片。
“九哥,你往正南那边方向跑,有人接应!”任怨已经受伤,张佳木无可退避,对面又是十只支长枪戳刺过来,他身体一转,左手横向一带,动作快若奔雷,对面番子眼睛一眨的功夫,十余支长枪已经被他挟入肋下!
“咔嚓!”一声脆响之后,张佳木身形又一转,十余支长枪已经被他全部拧断!
已经到了拼命的时候,张佳木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他冷眼看着有点害怕番子们,杀气腾腾的叫道:“不想死的就别过来!”
“反了,反了!”
曹吉祥隔的老远,眼前情形看的清清楚楚,这个小校尉有如此身手倒是教他起了点爱才之念,但张佳木又如此狂傲,却又教他怒不可遏。
他喝道:“给我上,拿不下他,我把你们全剥了皮!”
有此严令,纵然张佳木已经扔了门闩换了两柄短枪在手,还是有大批的番子涌了过来。
张佳木回头一看,任怨果然在这种时候聪明的紧,受伤之后,他不仅没强留下来,反而已经折身跑了,饶是他心中杀气弥漫,还是忍不住一笑:自己兄弟,果然不是那种白痴,明明是拖累了,还非得留下来一起送死不可。
面对强敌,心无怪碍,张佳木手握两柄断枪,心中一片空明:“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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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暗箭难防
长街苦斗,对方人多势众,迭出杀招,遭此强敌,偏生张佳木又要留手,不敢痛下杀手。
刚刚和任怨说没有打算是实话,但他估计门达总会救他,况且还有哈铭,王骥,打一架的话,罪过不大,被捕之后总也有机会翻身。要是杀人的话,事情可就真的没有转圆的机会了。
虽是留手,但东厂番子们都是欺男霸女的好手,真本事却是稀松的紧。讲起打架来,一百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况且,他边战边退,已经到了胡同口,敌人虽多,耐何施展不开,最多三五人同上,张佳木手持双枪,戳刺抡打拍,妙招迭出,番子们根本不是对手。
打了两刻功夫,皇城长街上躺了一地的番子,张佳木只受了点轻伤,却是越战越勇。
他边战边退,只要再挡片刻,把番子们杀退一些距离,就能想办法逃走了。
“这么看,东厂全是废物不是?”曹吉祥骑在马上看了半天,越看越怒,脸色已经是阴沉的可怕。
他也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虽说东厂不归他管,但也是声气相连。
东厂丢人,丢的可是内廷公公们的脸!
曹吉祥看看左右,道:“那么,我身边有能人没有?”
他提督十团营,麾下全是大明京营的悍将,此语一出,众将皆面露愤色。
当下便有把总官朵颜上前请战:“公公,末将愿往与这小子过一过手。”
“好,”曹吉祥点了点头:“原就说要叫你去,总得你自己说去最好。”
朵颜虽是蒙古人,也是京卫军官世家出身,他的家族中,有在亲军诸卫的,也有在五营三千神机三大营的,现在他不过二十五六年纪,已经挑在十团营里当马步把总,世职是指挥佥事,除了家世之外,没有过人的骑射武艺功夫也是断然不行的。
朵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