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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沈栗-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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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

    “你……既愿意如此,随便你吧。”姜寒略觉无奈。

    沈栗这个人,从来不与他硬争,却每每顶着一脸无辜教人头痛。

    为官半生,倔强的、油滑的、清高的、狡诈的,什么样儿的没见过,今日却见了个教人琢磨不透的。

    姜寒离开了,布政使司衙门口却依旧热闹。听说有个官员跑到人门前打地铺,但凡有些好奇心的都来看看。

    沈栗便好脾气地一遍遍向人解释:市舶司现在认为商人们对海船数量有所隐瞒,因此要请布政使司襄助申明,若是有漏报少报的,须得尽快更正。

    至于朝廷为什么要另立市舶司,是为了兴海贸事,收缴海贸商税以充平湘之战的军资,这样就不必向百姓们加税等等。

    若说战事爆发,普通百姓最担心什么?一是战火蔓延,危及家乡安全;二是朝廷额外征收税款,加重自己的生活负担。

    原本百姓们觉着自家与所谓市舶司毫无干系现下才知这衙门原是为了不向百姓加税才建立的,哎呀,这市舶司可太重要了。

    那些海商们瞒报船数,岂不是影响缴税?若因你们逃税,致使市舶司得不到足够的银子,朝廷会不会再向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加税?

    你们做的孽,要让我们百姓承担,没门!

    羊三儿混在人群中,见百姓被沈栗说动,开始隐隐露出对海商不满的情绪,心下暗惊。这市舶司的官儿可真不是白给的。

    转过天,姜寒一大早便接见沈栗——衙门前还被人围着呢,早点见人,早点打发他离开,早点让衙门口清净。

    “沈大人的意思本官明白了。”姜寒为难道:“不过,现下海贸赋税由市舶司自己襄理,布政使司与此全无干系,更管不着海商们。”

    拒绝市舶司的要求是姜寒本就打定主意的,原还想晾沈栗几天再说,不想此子竟然想了个哗众取宠的主意,闹得衙门口沸沸扬扬。姜寒没耐心磨下去,索性痛快些。

    沈栗微微点头:“也就是说,布政使司不肯插手。”

    “非不肯也,乃不能也。”姜寒道:“市舶司如今直接向朝廷负责,与布政使司互不统领,布政使司也没理由干涉海贸之事。”

    “既然有了答案,”沈栗平静道:“下官告辞。”

    姜寒微微诧异。

    他虽决心拒绝,却没料到沈栗竟连说服也没尝试一下,听得一声不肯立时便走,那你辛苦一夜打地铺是来做什么?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谁更可恨

    姜寒带着满腹疑问送目送沈栗离开,纳闷半晌。

    乌庆倒是满面得意,不屑道:“大人忒高看此僚。不过是个仗着家世之优、口舌之利的宵小耳,如今没有于枕、廖乐言之流在侧相助,此子便言行不当、进退失据。为求大人一见不惜以官身倒卧衙前,丑态百出;见了大人又唯唯诺诺、哑口无言。可见其不过一孤豚腐鼠耳,实在不足为意。”

    乌庆与沈栗虽没说过几句话,但每次都教这年轻人抓住痛脚,心里对他又惧又恨。听说市舶司派沈栗来与布政使司交涉,乌庆自然关注几分。也不安心在府衙当值了,一大早便跑来拜见姜寒。

    见沈栗争也不争十分安静的接受表示袖手旁观的结果,与前几日伶牙俐齿的样子大相径庭,乌庆自觉一口郁气散去,为自己前两次的失败找出理由:没错,沈栗不过是个纨绔,先时偶露锋芒,不过是做了于枕手中刀,为其冲锋在前,如今他势单力薄了,便露出原形。

    扬眉吐气!乌庆摇头晃脑,咬文嚼字,文绉绉一番话说出来,恨不得将沈栗贬低到尘土里。

    姜寒仍觉不解。乌庆的评价纯属自欺欺人,姜寒是不信的。知道皇帝要在龄州另立市舶司,他对迁调过来的几位官员还是做过一些了解的。

    于枕是老经历,一板一眼爬上去,有些清高但不算迂,倒也堪称干吏。才茂是湘王谋反时出头的新贵,名声颇为不堪,其人隶属缁衣卫,有尤行志看着他,故需太过挂怀。

    沈栗……年纪虽轻,经历却很复杂。高门庶子本不易出头,此人偏能挣出一条路来。上过战场,下过科场,虽则朝中风雨几多隐晦,外人难知详情,但如今出入东宫的年轻人里,属此人最得圣上与太子看重,这总不假吧?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个轻易便会退怯妥协的?

    姜寒还在苦思,门口有小吏探头探脑:“大人,和玉楼的东家麻高义求见。”

    “他来做什么?”乌庆奇道。

    自从姜寒要求海商们摆出一些海船给市舶司交差,这些海商有些躲着姜寒等人的意思。

    报出几条船,一年便要“损失”多少税款。不管来历合不合法,这到嘴的肥肉,哪个甘愿让出去?

    何况给足了布政使司的孝敬钱,事到临头,姜寒却不肯出面维护商人们的利益,更让海商们不满。

    这躲了好些天,今日怎么主动登门了?

    姜寒笑道:“多半是看沈栗来求助,想打听……”

    话说到一半,猛然停住,使劲一拍脑袋:“哎呀,竟着了他的道!”

    姜寒至此才反应过来,沈栗根本就没指望布政使司能出手,他这么大张旗鼓地跑来“打地铺”,不过是向龄州海商与百姓们宣示市舶司整理海贸、船务的决心罢了。

    市舶司的副提举亲自抱着铺盖到布政使司打地铺,连官威都不顾了,可见为了达到目的,市舶司将不惜一切手段。

    怪道沈栗那么痛快回头,原来对方的打算早已达成。而布政使司和他姜寒只是充当了这场戏中的道具,连个配角都称不上!

    乌庆仍旧不明所以,只看姜寒独自叹息良久。

    “大人,”那小吏问:“麻先生……”

    “传他进来吧。”姜寒道。

    麻高义愁容满面:“大人,我等按照您的吩咐,上报了一部分船数,可如今来看,市舶司却不依不饶,非但不肯给我们这些商人们留条后路,也不肯买您老人家的面子。您可得为我等做主啊。”

    姜寒冷笑道:“你们的花招都耍到老夫面前了?你倒是说说,您们上报了几条船?”

    麻高义眼神闪烁,嗫嚅道:”总是比以前多些……”

    “多了几条?”姜寒虎着脸追问。

    麻高义低头不语。

    “二十五条!”姜寒冷笑:“当人没长眼睛?港口每月来回的船只有多少!朝廷另立市舶司衙门,就为多这几条海船的赋税?”

    “大人……”麻高义苦着脸。

    “你们这不是听了老夫的建议,放出一部分船来交差,而是投石问路,要试探市舶司的反应,看看他们肯不肯妥协!”姜寒怒道:“如今见沈栗他们态度坚决,事情要闹大了,又急不可耐地跑来糊弄老夫,指望老夫为你们冲锋陷阵,真是好打算,好心计!”

    麻高义额上微微冒汗,哀声道:“小人哪里敢!大人明鉴,小人已经尽力劝说同仁们听从大人吩咐,可是……大人,容小的道一声苦,生意难做,开支太多,我们这些海商每年只有微薄利润,若是再由市舶司收缴一部分,那我等就要入不敷出,维持不下去了。”

    觑着姜寒脸色,麻高义涎着脸道:“大人,买卖亏本,到时候我等只能勉强度日,就是有心孝敬大人们,只怕也有心无力……”

    “住口!”乌庆喝道:“大人每日里为了我龄州百姓殚精竭虑,难道是为你们那点孝敬银子?大人承蒙皇恩,牧守一省,自有朝廷俸禄供养。你们这些浊商污贾竟敢以此威胁大人不成?何其愚昧,何其浅薄!”

    “不不不,”麻高义连忙伏地叩首,一厢自己掌嘴,一厢痛哭流涕道:“小人绝无此意,小人……二位大人知小人读书少,说话时词不达意,可小人心里视大人亲如父母,万不敢有丝毫不敬!大人慈悲,且饶小人一遭吧。”

    姜寒面无表情,由得麻高义跪拜半晌,方叹息道:“罢了。本官既为官一任、治理一省,总要为治下之民筹谋打算。你们虽然粗鄙不失礼数,本官却不能弃之不顾。”

    麻高义大喜,连连道:“多谢大人,小人们就知道您爱民如子,一定会为我等张目的。”

    姜寒哼道:“别高兴的太早,想要本官为你们说话,须得听本官的吩咐。”

    “听大人的训教。”麻高义恭敬道。

    “还是那句老话,摆出一些船来,填一填市舶司的胃口。”姜寒道。

    “什么!”麻高义惊呼:“大人您……”

    “别拿什么入不敷出来唬人,”姜寒冷笑道:“龄州属你们海商富庶,你们叫穷,可让别人怎么活?”

    麻高义不料自己如此恳求,姜寒仍然坚持令他们割肉,面上委屈,心中愤恨。

    “本官知道你们是觉着能压制一次廖乐言,如今便可依葫芦画瓢压制市舶司。”姜寒恨铁不成钢道:“别做梦了!实话告诉你,这些人带着皇命而来,与廖乐言那个没有依仗的内监不一样!和他们来硬的,只会将事情越闹越大,直到不可收拾!”

    乌庆帮腔道:“市舶司需要一些政绩才好向朝廷交差,你们一毛不拔,叫大人如何开口?为今之计,不过是教大家各退一步,你们让一部分船交税,市舶司对余下的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麻高义叫苦道:“难也!小人倒是明白这个道理,却怕无法说服同仁们。”

    “那是你的事!”姜寒冷哼道:“别只顾着眼前,再拖下去,还怕市舶司不肯松口呢。”

    麻高义毫无收获,唉声叹气出来。摸了摸脸上因磕头和掌嘴留下的伤痕,偷偷向布政使司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现如今,麻高义对姜寒、乌庆等人的不满较对沈栗等人还要多些。

    海商们与市舶司角力,是为了继续逃税,虽然手段百出,却也自知并非理直气壮。而姜寒等人年年都收“孝敬”,却还坚持要人割肉,这不是只拿银子不办事么?

    麻高义的轿子未走多远便被人拦下,却是沈栗身边的多米。

    “我家大人请先生一叙。”多米指向路边酒肆。(未完待续。)

二百八十二章 务求一乱

    麻高义用扇子遮住脸,遮遮掩掩进了酒肆。

    沈栗抬眼打量一番,讶然问:“麻先生这是怎么了?”

    麻高义苦笑:“大人料到小的会去找姜大人。”沈栗既在此等他,当是知道他去过布政使司。

    沈栗点头。他在布政使司衙门闹出的声势不小,海商们知道市舶司态度坚决,自然会去找靠山拿主意。

    不过麻高义这样子……看起来是受挫了?姜寒与海商们有分歧?沈栗转转眼珠。

    麻高义摸了摸嘴角,轻轻抽气。

    沈栗微笑道:“麻先生……辛苦了。”

    想投机取巧,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老老实实掏银子交税或曲眉折腰求人,不知哪种更令人难过?

    被沈栗看到自己这般狼狈地从布政使司出来,麻高义自知已经失去先机,索性坦白些:“小的知错了。”

    “哦?”沈栗似笑非笑:“不知麻先生所指为何?”

    “小的一时想岔了。”麻高义痛悔道:“不该偷奸耍滑,想要瞒报海船数量。如今见到大人为朝廷筹谋不惜倒卧衙前,小的深感敬佩。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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