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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栗疑道:“祖母,三婶娘是如何跑出来的?再者,她怎生知道父亲惹了官司的,有人特意去告诉她?”
田氏深吸一口气道:“阎王不在,什么小鬼都敢出来作祟!李氏,这件事你去查,无论如何,要给老身一个交代!栗儿,你过来。”
沈栗上前,田氏示意要他搀扶着向外走。
何氏如今已被人绑在院子里,见众人面色沉重的出来,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田氏冷笑道:“梧儿无恙,倒要让你失望了。”
何氏果然一副失望的模样。
田氏又吩咐道:“近日天干物燥的,想是三夫人身体不适。净饿三夫人两天,让她消消火。”
沈栗暗叹何氏如今只求要沈府人不快活,真有些失去理智的模样。
正想着,忽然田氏靠向他悄声道:“栗儿,你要警醒些。你五叔是王氏生的,他又天生是个冷清的性子,你父亲的事他也就是尽尽心罢了,单指望他是不能的。倒是方先生,他是你父亲的幕僚,尽可以信任,你要多听听他的意思。”
沈栗应道:“祖母放心,我晓得的。”
田氏哪里能够放心,能办事的沈凌并非她所出,沈沃又不在,世子病着,沈栗还小不顶事,剩下的都是女眷出不了府门,沈淳一出事,满府竟找不出一个能替他出头的人。
田氏叫大管家来:“去账房提银子!该撒银钱的时候不要吝惜。”
沈凌自去相熟人家打听不提。沈栗与方鹤带着沈毅都去大理寺探望沈淳。
大理寺狱丞蓝新与郝觉今日收银子收到手软。
沈淳人缘好,他入了狱,多得是人来探监,只是他二人事先得了吩咐,决不能叫人见到沈淳,是以银子虽得了不少,人却是没放进去一位,只赔笑道:“对不住,小的也是听上面的吩咐,往日还可通融通融,今日确实不行。”
旁人无可奈何,暗骂一句也就回了。
沈栗自然不会作罢,他仗着年纪小,只管打岔道:“今日不行,那明日可行了?”
“什么时候也不行。”蓝新赔笑道:“这位公子,上面吩咐了,这案子三司会审断案未决前,是一律不准探望的。要不,您去问问小人上官的意见?”
沈栗看向方鹤,方鹤摇头悄声道:“大理寺卿孙理与何家是旧交,平时何泽私下里还称他一声世叔,他不会为我们说话的。”
沈栗伸手向沈毅,沈毅连忙递上一张银票。
方鹤咳嗽一声,装作无聊般四处张望,沈栗一脸嬉笑把银票向二人手中一塞:“二位大人辛苦了,拿去请兄弟们喝喝茶?”
蓝新偷眼一瞄,见足足有三百两,也觉吃惊,礼贤侯府出手也真是大方,光打点狱卒也算舍得出手了。与郝觉对视一眼,迟疑道:“若是一般案件也就罢了,只是这回盯着这桩事的人太多,小的们实在不好交代。”
沈栗头也不回,又向后伸手,沈毅毫不迟疑又递上一张。
沈栗又笑眯眯向蓝新手中一塞:“知道二位大人为难,这样好了,您看,我今年不过十岁,单放小子进去看看家父,若是上面问起二位也好有个交代,如何?”
这回足有五百两!
蓝新二人真是不由心动了。大理寺狱丞说是官,其实是个牢头,不过从九品下,不入流,能有多少银子?今日一天可真是要把一辈子的银钱收来了。
“有多少?”
“加起来有八百两了。”蓝新为这银子正在神智恍惚时,听见有人问,不知不觉顺口答了,答完才惊觉不知是谁。
众人向外看去时,见一人三四十岁,身着紫袍,上绣盘龙,戴金冠,手摇折扇,懒洋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后面跟着几个人,看服饰是侍卫。
沈栗还在打量,众人已大礼拜下去:“参见晋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栗跟着参拜,心里已反应过来这个晋王是谁了。
这位是当今皇帝邵英的亲弟弟邵荣,得封亲王,是有封地的,只是他不爱就藩,倒是常住在景阳。先皇后去时他还小,邵英自顾不暇,还是得沈栗那位皇太后姑奶奶多加照顾。他与沈淳年纪相仿,关系也不差,也是一同上过战场砍人的。
晋王叫起了,摇着扇子道:“你们家还真是舍得散财。这是哪个,本王不认得。”
方鹤躬身道:“回王爷的话,这是侯爷第二位公子,今年十岁,听说侯爷下狱了特来探望。”
“哦。”晋王点点头:“叫沈栗的那个。”
沈栗答道:“回王爷,正是小子。”
晋王似笑非笑道:“我听慎之提起过你,淘气的很。据说你近来运气不好,先是差点跌死,后来又染了疫病。如今看起来倒还算精神。”
沈栗笑道:“没准儿是因为小子太淘气,阎王大人嫌弃得很,不肯收,叫小子先回来活些年,晚些再去阴间闯祸罢。”
晋王失笑道:“你倒是敢想。”
蓝觉两个抖着手把银票递上来请罪:收贿银被王爷抓了个现行,两人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安排后事了。
晋王虎着脸道:“沈栗,你贿赂狱丞被本王看见,怎么不知道怕?”
沈栗故作茫然道:“咦?小子此时该害怕么?方先生没告诉小子啊。”
沈栗知道晋王多半是“自己人”,方鹤先前在望风,如有不妥,自然会先提醒他。如今方鹤神色自如,应是无事的。
晋王撇嘴道:“收着吧,两个大人还不如孩子有眼色,本王又不是督察院的,不管这个。”
两人忙谢恩,擦了擦头上冷汗。
晋王问道:“本王如今也要探看沈侯,你二人也要拦着吗?”
两人连道不敢。忙在前引路,向沈淳关押处去了。
说起来不过一日不见,沈淳可狼狈多了。虽未过堂,身上的衣服已经皱的不像样子,气色也差得很。
这狱中条件可比沈栗在前世看电视中还差的远了,连透气的小窗也不见一个,只说味道就要掀人几个跟斗。
晋王捂着鼻子怒道:“皇上又没下旨夺了沈侯的爵,他一日未经判决,就一日还是本朝的侯爷,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就这样对待朝廷大臣的?”
蓝新两人都要哭出来了:“这都是上面的吩咐,小的们哪里敢私自做主。”
晋王怒道:“什么上面下面的,哪个不满要他来找本王!本王要你们换个监舍,你们换不换?”
谁敢!二人连忙给换了监舍,好歹这回干净不少,桌椅床凳也有,墙壁上开了个小窗,有些微光透下来。
晋王才放下捂着鼻子的手,发牢骚道:“正经事不干几桩,整天弄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大理寺越来越没出息了。”
方鹤向晋王致谢。沈栗急着和沈毅给沈淳换衣洗漱,却见沈淳一副恍惚的样子,虽也睁着眼,但总觉反应较常时慢些,不由心中疑惑。
第十三章 哭门
沈栗觉得奇怪,不由开口打断晋王与方鹤的寒暄:“王爷,方先生,家父看起来有些不对。”
二人连忙上前查看。
沈淳半眯着眼,显得有些迟钝。
方鹤迟疑道:“似乎是中了麻药?”
晋王撇嘴道:“听说慎之杀了人,本王就觉得蹊跷,如今看果然如此。”
麻药是好解的,来看沈淳,沈毅准备了不少吃用,恰有一壶热茶,如今正好温了,方鹤浸湿了汗巾给沈淳擦脸,又喂他吃了一盏,沈淳立刻精神不少。
沈栗急着问道:“父亲,你如今可清醒些了?昨夜黄承望被杀之事父亲可知道?”
沈淳皱眉点头道:“我虽中了麻药,也只是反应慢些,今早如何下狱我还是知道的。”
沈栗道:“如今都说是父亲杀了黄大人。”
沈淳叹道:“姚宏茂是我在军中时的部下,本侯还救过他的命,这些年也未断了音讯,赴他的宴请本侯一点防备也没有,不料竟被他诬陷。”
方鹤道:“侯爷莫名中了麻药,不如将此事上报大理寺,或可解除侯爷嫌疑。”
转头见沈栗面上似有迟疑之色,不由问道:“怎么,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沈栗道:“若是在姚府时就发现父亲中了麻药,或许还有辩解的余地,只是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父亲从姚府到大理寺经过了不少地方,中间可下手的机会多了,想要证明父亲是在姚府中了药只怕不易。”
沈栗和方鹤思考的角度是不同的:方鹤说到底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信奉“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不会把大理寺官员想的太坏;沈栗前世小半辈子的工作就是防止合约有漏洞,加上网络上各种奇葩的报道,遇事先考虑最坏的结果。
沈淳赞同沈栗道:“既然有人不惜用一个给事中的命来陷害本侯,就不会让我轻易脱困。别说如今麻药已经解了,就是未解也可说是为防止本侯逃跑所下。”
沈毅内疚道:“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昨夜应该跟在侯爷身边伺候的。”
沈淳摇头道:“既然能够下手,想必对方早有准备,不是你想跟着本侯就没事的。”
沈栗问:“父亲对昨夜之事有何印象?”
沈淳叹道:“我只知昨晚饮了几杯酒就醉了,一觉睡到天亮,大理寺差役来抓我时还不甚清醒。想必这酒中就掺了麻药。”
沈栗问道:“听说昨夜是有人伺候父亲的,这个人是谁,可有可能证明父亲昨夜行踪?”
沈淳回忆道:“我入睡前恍惚听到有人叫‘槐叶’,一个丫鬟应了。”
沈栗看向沈毅,沈毅摇头道:“今日站出来指证侯爷的人中并无以此为名者。”
沈栗立即道:“想必此女并不在那些人的计划中,牵涉如此机密之事,若非已经被灭口就是见事不妙逃了。还要劳大管家寻找此人。”
沈毅应道:“奴才立即派人寻找,只是怕此女已经被杀。”
沈栗道:“姚府中出了命案,如今想必也有官差搜检,想要再藏匿一具尸体只怕不易,派人盯着姚府,若此女果真被杀,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转移尸体。”
方鹤点头道:“如此甚好,若果真如此,看姚府怎生解释侯爷入狱后还有人被杀。”
晋王摇头道:“若是婢女,寻个错处也就杀了,哪里需要解释。只盼此女运气好逃了,让我们找到活口方好。”
沈栗道:“父亲对此案全无印象,大理寺只怕也不会告诉我们案情细节,父亲岂不是直到过堂才能知晓案情,如此一来全无准备,父亲到时如何辩解。”
沈栗此话虽然是对着沈淳说的,眼睛却看向晋王,显然是想要晋王打听些消息。对方是奔着沈淳来的,这案情礼贤侯府想打听自是千难万难,晋王若是要知道些事情想必容易些。
晋王失笑道:“你倒是胆大,竟指使起本王来。”
这对晋王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正要派人出去,沈淳阻止道:“不妥,案情未经审判原本不该向外透露,王爷是皇上亲弟,为在下破例,只怕会让人说皇上与王爷有失偏颇,有损皇上声威。”
晋王叹道:“慎之总是如此,只是人太守规矩却要吃亏,慎之在朝堂上已是步步退让,还是有人要害你。”
沈淳再三阻止,方才罢了。
晋王看着沈栗道:“本王见你倒不似慎之迂腐,怎不劝劝你父亲?”
沈栗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