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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点了点头:“但是,柳丹青始终说,他追上去,却并未找到梅小姐。他追到了花园,悲痛欲绝,心力交瘁,便跌坐在原地再未动过。这一点可以相信,因为他的衣服上根本没有多少血渍。”
其实案件的真相聂秋远已经找出来了,但是这其中有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我相信秋之所以犹豫,就是他没能解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以古代的研究水平确实可能解决不了,因为他们没有超大量的实例可以分析比较。
“那么,她的衣服究竟是谁脱的呢?”幽夜公子问出的,正是我脑中想着的那个问题。
如果梅小姐是自杀,而柳丹青又没有追上她,那么,死在偏僻树丛中的梅小姐,她的衣服是被谁脱掉的,又是为什么要脱她的衣服呢?
这,不是出现了第三人么?那么这第三个人,又是谁呢?是前面的判断错了?是柳丹青在说谎?我想聂秋远就是为了这个而疑惑了。
“是她自己脱的。”我对夜说。
夜面具下面的眼睛惊讶地张大了。他愣了半晌,才说:“我不认为你在信口胡说,但是,一个将死之人,脱光自己的衣服是什么用意?”
这种情况十分罕见,因为大部分人可能没有力气脱衣服了。所以,梅小姐大概死得很痛苦,也许是被柳丹青撞见了的缘故,她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形成足够重的伤口,她是慢慢地流血而死的。
这种情况叫作“弃装现象”。
人在颅脑损伤或者是大量失血的时候,可能会引发体温的急速变化,使人产生高热的感觉,估计那感觉,就跟搁在三昧真火的炼丹炉里烤是差不多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人还有行动能力,会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来,直到脱光为止,这就是所谓的“弃装现象”。
本来这个东东教科书里是没有的,因为十分少见,实践中基本可以忽略。但是因为张扬出现场经常会拉我去打杂跑腿,所以这个现象,我还真见过一次。要不是有那一次,我也不可能知道。
那是一个普通入户抢劫案的现场,罪犯抢了东西,砍了人逃跑,被抓住的时候,身上手上全是血。血迹提取了做dna鉴定,是死者的无疑。现场有血指纹、血鞋印,也鉴定了,全是罪犯的,刀也在罪犯家里。论理说,这证据是扎扎实实的,罪犯也认罪伏法。
就是有一件事解释不了,罪犯说把人砍死在东屋了,人却死在西屋,而且染血的衣服在西屋脱了一地。脱衣服的事罪犯不承认,内。衣裤的颜色说得也不对。
我当时感觉极度迷惑。不过张扬当即就判断出是弃装现象,因为从东西到西屋,有大量擦蹭血,那是死者自己爬过去的痕迹。
“我办案这些年,这是我见过的第二例,算你运气好,见识一回。”张老师用他一贯的傲气表情撇着嘴角对我说。
我倒是十分兴奋的,后来又特意去查了一些关于弃装现象的资料,揪着张老师问了一大堆问题。
没想到,今天居然就这样用上了!
“竟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夜听我解释完之后,跟我听到这个理论的时候一样惊讶。
你没见过还不正常么,你是个盗匪,又不是侦探,见了这一两具死尸,哪那么好运气就碰上!有好多刑警,一辈子也碰不上一例呢。
而且,唐朝怎么比得上我们的大数据时代,全国的刑事案件都在我们的数据库里。而你们,穷其一生,能办多少个案子呢?
“因为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比你们懂得多哦。”我笑着说。
“那,给我讲一讲你的世界,好不好?”幽夜公子的眼睛里闪着光。
我瞧着他脸上精美的面具,一个促狭的主意跃进了脑海:“不好,那可是很有趣的东西,不能白白讲给你听。你要请我吃饭,每请我吃一次饭,我就给你讲一点。”
他忽然一下笑出声来:“拜托,我可是影子一样的人,我这个样子,怎么请你吃饭?”
“那我不管,想听,就自己想办法吧。”
“嗯,我知道了。”美男子想了一会,点了点头,“那就下次再听好了。今天的事,谢谢你。”
“不用谢我,要想想怎么帮我才对!”我提醒他,我们之间是有约定的。可是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朱红色的柿子。
幽夜公子白皙的手指拎着一只柿子,吊在我的面前。柿子中等大小,色泽明艳,形状饱满,皮薄得像要漏了,打眼看就是极软极甜的那种,引得人口水都要流下来。
不晓得他是从哪里变出了这个柿子,也不晓得熟成这样的柿子,如果他藏在身上,怎么会没被挤烂掉。
“真真,今天是霜降呢。”
“唔?”
霜降这种日子,我不是农人,肯定是不会记的。现代社会,二十四节气什么的,除了放假的那几个,其他全都被忽略掉了。霜降,有什么特别的讲究么?
“老人说,霜降那天不吃红柿子,冬天会裂嘴唇的。你的嘴唇裂掉,可就不漂亮了哦!”
不知怎的,这个男子微笑的腹语让我的心里暖了一暖。原来他不仅仅会讥讽嘲笑我,也会认为我“漂亮”吗?而且,今天是特意给我带来了红柿子。
外面就有柿子树,很给力地结了累累硕果,一点也没有出现我所担心的“一柿无成”的局面。朱红的柿子爬上了白色的霜花,如此美丽,但又因为冬季将近带着一点淡淡的哀伤。
我把柿子捧在手里,心里有一点乱,有一点点对前程的恐惧。
爱情,也是可以杀人的啊。在秋的心里头,我是什么样子的呢?他是如此沉默,如此深不可测,如此冷漠和疏离。如果最终,我没有办法走进他的心里呢?
一份拼命投入却没有结果的爱情,会给人带来什么呢?我想到了柳丹青和死去的梅二小姐,不久的将来就会出生的白居易的几个句子不知怎么就跳进了脑海:
“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这一夜已经过去了大半,所以,我睡得很少,还做了恶梦。晨曦将我叫醒的时候,我推开窗,呼吸了一口外头冰冷的空气,看到外面果然凝满了白色的霜花。
这是头一回感受到了霜降的意义。
然后,我惊讶地发现床边的案几上齐整整地摆了四个小碟,是冒着热气的包子、酥角、烧卖、甜点,清口小菜搁在旁边的小碗里,另一小碗是热米汤。
精致至极,一看就是著名酒楼“净雅居”的招牌早点。
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我一骨碌跳下床,准备用精美的早茶开始生气勃勃的一天。
这,算是幽夜公子请我吃的第一顿饭吧。
***作者菌的爱心小贴士***
已经进入10月了。今年的霜降是公历10月23日,大家记得吃红柿子哟~!
No。45 红莲劫(1)
“流萤,其实,我把你放在心里好久了……”聂秋远红着脸,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红着脸说出了这一句话。
哦买噶!我该怎么办!我等这天这么久了,他真的说了,真的说了,我该怎么办!
真的觉得好激动,心里头好像有一把火在烧。我暗恋你,不是这一天,不是这两天,八年,整整八年了啊!
我的心在烧,脸也在烧,全身都在烧。怎么办!
热死我了!
“流萤!你怎么还在睡!快点醒醒啊!”
我被声音惊到了,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呃,原来是一个梦,真教人失望啊,这落差!
媚兰的脸挤到了我的跟前:“快起来,快走!着火了啊!”
啊?
我使劲地摇了摇头,这才完全清醒过来,环视四周,外面都红通通的了,难怪这么热!
这才想起来,我们是住在一家客栈的二层,看来,现在是这客栈起火了。
我一骨碌跳了起来,翻身跃下床。古代的建筑都是木制结构,火借风势,蔓延得快极了。就在韩媚兰跑进来叫我的这半分钟功夫,烈火已经把房间给包围了。
我往走廊上一看,这明显是不能通过了,就连忙把门给闭了,拎了一把椅子往门上一顶。
“跳窗!”我果断地说。
“你先走!”那小女人一脸的果决,这表情让我看了就生气。
“少啰嗦!快走!”我不耐烦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她往窗口一推,“快跳,别挡着我!”
我虽然很烦她,但她不顾危险跑过来把我弄醒,错过了最佳的逃生时间,我总不能让她死了吧。
结果,刚把她踹出窗口,老天像开玩笑似的,直接让房顶的柱子掉了两根下来,把窗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我听见韩媚兰在外头撕心裂肺地喊着:“流萤!流萤!”那腔调跟嚎丧似的。浓烟开始从各种缝里渗透进来,呛得人喘不上气。屋里越来越热,热得像血池地狱。
我下意识地弯腰伏在地上,一边观察突破口,一边撕下一块床单将头发包了起来。然后,我取出衣袋里的“口罩”,爬到房间洗脸的铜盆边浸透了,戴在脸上,又把一盆水全淋在了自己身上。
做完这些,我发现凭我的力气似乎搬不开那几根房梁。现在走廊那边是不能去了,那跟找死是差不多的,如果这边也突破不了……
我会被烧死吗?
我这才开始怕了。烧死,简直是最可怕的事情了,不但痛苦,死后连长什么样都看不出来了,哦买噶!
我从怀里摸出幽夜公子的刀,开始试着去刨窗口处的障碍物,可是那似乎不是我的能力所能及的,而且浓烟开始从窗口向里倒灌,看来外面也着了。
绝望一丝丝地包围了我。我一边使劲地挖着,一边强迫自己下了决心。如果一会儿还是挖不开,火烧进来的话,我就用这把刀来自杀好了。刺中心脏我没有把握,但是颈动脉的位置我非常清楚,使点劲的话,应该可以不太痛苦地死得很快。
就在这里,房顶哗啦一声塌了,我吓得向后一滚,狼狈不堪地避开了重击下来的带火的木头瓦片。
随着木头塌下来的,还有一个人,一身黑衣的,紧锁着眉头的,我的天使。
聂秋远看到蜷在墙角的我,神情一松。他二话不说上前两步,一把将我揪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他单手扛在肩头了。然后我就觉得头晕眼花,耳畔呼呼生风,人好像在坐过山车一样,直犯恶心。三十秒后,我觉得全身一阵凉爽,新鲜的空气涌进了我的鼻腔。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明白是他扛着我一阵纵跃,把我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我的心落回了肚里,然后,立刻又开始怦怦乱跳起来。因为,刚才实在太热,又怕火烧着了衣服不好脱,我就把衣服给脱得差不多了。现在我的身上只穿着现代化的三点式文胸跟内。裤,戴着口罩,头上包着床单。
也不知我这副模样,他是怎么把我认出来的。不过还好,身上走光了,脸包得严实,也不失为一种策略,反正也没人看得出我是谁。
只是,虽说是危急时刻,可他单手把我扛在肩头上,他的手按住的地方,那是……那是我的p股啊!
他扛着我呆呆地站了一分钟。风已经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