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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毒!情是毒!终有一天,你也化成厉鬼……”
何雪庭神情凄然地仰面望天,口角忽然流下一股鲜红的血,触目惊心。
我吓了一大跳,猛回头看向聂秋远,却见他神色冷峻,身形却并未移动。
“这是怎么了?”我拉住秋,急切地问道。
秋揽住我,答道:“是乌头。”
“这么说,他服毒了?我刚才愣神了,难道你也没看到么?难道以你的本事,能让他在你面前就这样服了毒吗?”
是啊,话说到这里,我已经不需要秋的答案了。如果不是秋纵容他服下了毒药,他又怎么可能得逞?
也许,这正是秋温柔的那一部分吧。
“何大人,事到如今,你不如发发善心,说出那崔郎君现在何处吧!”
我看何雪庭眼见是没救了,所以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或许,还能成全了那“崔郎君”和那何夫人呢?
可是何雪庭大睁着的眼睛里,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他一张嘴,口角淌下的血水,已开始现出紫黑色,显是服的毒药量相当之大。
“聂……请……照顾阿婉……”
他只来得及说出了这几个字,所有的神情便忽然凝在了这一刻,再也没了气息。
“如果把何雪庭缉拿归案,会凌迟的吧……”隔了好一阵子,我才平静下呼吸,能够在聂秋远的怀中开口问他。
“凌迟是什么?”
我这才想起,凌迟这种酷刑,是五代以后才有的,大唐还没有这种东西。人类的社会,难道是越发展越残忍了吗?
“按律,或许要腰斩的吧。”聂秋远听了我对凌迟的解释,竟也皱眉露出嫌恶之色,看来大唐的刑罚还是比较人道主义的。
“可是,即便是畏罪自尽了,怕也要戮尸的吧?”
“也未必。”秋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个案子在奏禀天子之前,肯定是要封锁消息的,但最后的处理方式,九成,并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吧。”
“那,那位崔郎君呢?我们有没有办法找到他,让他回到何夫人的身边呢?”
秋拥着我,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凝望着我,沉默不语。
他的神情让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子。
我想我是知道那个答案的,只是我的心里,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心理的扭曲,对于憎恨的放任,对于人命的轻贱,不同寻常的瘾癖,极大可能是从已经夺取的一条人命开始的。在所有的一切之前,那最初的最初。
所以,崔郎君,大概也回不来了吧。
想想那位疯疯癫癫、而且,很可能会永远疯癫下去的何夫人,我的心里不由涌起了浓浓的悲伤。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浑浑噩噩,难怪之前在刑警队的时候,老师们说心理素质不好的侦查员很容易患上抑郁症,从我这几天一直压抑的心情来看,那倒是极有可能的。
何雪庭的案子,聂秋远及时地封锁了消息。依讯息赶来的刺史马安阳、法曹参军岳蓝田等人,以何府为中心进行了秘密的侦查。结果,在何府不但发现了大量的乌头毒药。还发现了属于前面几起案件中被害人的物品。
在我们来苏州时发现尸体的地点附近。也就是秋在地图上指出来的那座小庙。法曹岳蓝田经过取证比对,发现尸体指甲内和何雪庭腰带上沾染的白色粉末,果然都是那座小庙中的香灰。在小庙里,还发现了血迹和捅刺那女尸使用的匕首。
在何雪庭书房的废纸篓里,有一张团成一团的纸张,上面重重叠叠地只写着一个句子。
“他生莫作有情痴。”
我曾经读到过这个句子,可这个句子似乎出自清代人的手笔。或许,当人们为情饱尝断肠之苦的时候。连口中吐出的话语都会相似吧?
“惜起残红泪满衣,他生莫作有情痴,天地无处著相思。花若再开非故树,云能暂驻亦哀丝,不成消遣只成悲。”
但是这个案子最终的处理结果,果然如聂秋远所说,与我想象中的是不一样的。何雪庭的遗骸并没有被乱刀戮尸,再悬到城头示众,而是被装敛起来,草草地葬了。对外只宣称,苏州司马何雪庭患了急症。不治暴毙。
而苏州的十七起连环命案,却由苏州一众官员在死囚中选了个罪大恶极的,悄悄地乱刀砍杀,把这滔天的罪行,安在了这个替死鬼身上,并告知天下,此人行凶拒捕,已当场伏诛。替死鬼的头颅被砍下来,悬挂在城头,安抚百姓恐慌的心。
反正,也不会有连环杀人狂出现,做下同样的血案了。
这是我在古代侦探生涯里,所办理的第一起“假案”。
理智地想一想,这一切,我全部都能够理解。如果我们说了真话,公布苏州的三号人物、高级官员竟是个嗜血如命的连环杀手,那新朝在百姓中刚刚建立来的一点威信,怕是会在此地立时土崩瓦解。
这件事,让我重新开始思考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义。是不是只有揭露出事实的真相,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何夫人冯婉,经过医生诊治,确定已无法恢复正常。所以刺史马安阳在我们的要求下,又感念同僚之缘,对她进行了妥善的安置。想想她的这一生,我就深切地感觉应该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谁知道将来等待着我们的会是什么呢?
或许是看出这些天发生的事太多,我的心情起伏比较大,所以聂秋远对我温柔得一塌糊涂,有时候好得我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要是永远都能像这些天一样粘腻,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转眼我们在苏州已经过了五天,案子终于处理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秋陪我到集市上逛街,给长安的大理寺同事们买纪念品。
说句实在话,现代的那个叶真真,是压根儿没逛过街的,来到大唐之后,少有的几次逛街都是被韩媚兰拉去的,所以我还以为自己根本不会逛街呢。可是一到了市集,我竟发挥出女人的本能,产生了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迅速就买了两大包东西。
苏州的丝绸、刺绣、小物件都是极好的,我给媚兰买了丝绸,给蔺九和王金智买了修脚套装,给其他人买了老字号桂花糖。秋看了我挑的东西,不知怎的哈哈大笑,不过他乐颠颠地提着包跟在我后面走着,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
“怎么只给媚兰买,没有买自己的份呢?来,我来给你挑几块漂亮的料子,就做那种……嗯,只穿给我一个人看的衣裳。”他笑嘻嘻地拉着我的手,把我往一家大绸缎庄拉过去。
“讨厌啦,说什么呢!”我半推半就地傲娇着,心里却甜丝丝的。
就在这时,我们的甜蜜却给几个匆匆跑来的刺史府小吏打断了。
那几个家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面色惨白,见到我们就像得救了一般,急报道:“大人,请速速回刺史府去吧,出,出大事了!”
就在这一刻,我根本想象不到,也无法想象苏州刺史府里出的是什么“大事”。如果知道了,我也许当时就会哭出来也未可知。
当我回到刺史府的时候,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刻的震惊和创痛的感觉,那种感觉,用文字根本就无法形容。
我们在刺史府,看到了被面如土色的马安阳他们围着的,我们的好朋友,曾经温柔地替我配药治病的棣州法曹参军苏离澈大人的……头颅。(未完待续。。)
No。213 玉衡司的命运(1)
其实刺史府里出现了人的首级,这件事情小吏在路上已经告诉我们了,但是他们结结巴巴说不清楚,更认不得那究竟是谁的头颅。我只知道事情不妙,却想不到那首级会是苏离澈的。
在路上,聂秋远已经给我打了预防针,告诉我从现在就开始沉稳心神,因为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我们的熟人。我的心里一路打着鼓,骆大春那是不可能的,天镜门的人想杀他没那么容易,而且这么不划算的买卖,他们是不会做的。其实我一直担心被送来的是媚兰或者蔺九。
就算是事先进行了心理建设,看到苏离澈的人头的时候,我还是有一种近乎崩溃的感觉。这是继现代眼睁睁地看着陈哥因公殉职之后,我情感上的第二次塌方。
当我们匆匆赶回刺史府的时候,苏州的主要官员都集中在府中的正堂。这些见多识广的官员们围着大堂正中的主案,面如金纸,手脚也忍不住微微地颤抖。
案台上摆着一只精致的红木嵌银丝方匣,一颗人头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匣中,双目闭合,神情宁静,宛若沉睡。那匣中仔仔细细地垫着雪白的丝绢,所以头颅颈部切断处鲜血渗出,染在白色的绢子上,强烈的色彩对比使一切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头颅并未遭到任何破坏,甚至连头发都一丝不乱地梳着,五官一如平日的清秀。苏离澈因为天生身子弱,所以肤色较正常人更为苍白,所以现在失去了血色。竟也与平日差不了多少。这是他无疑。绝对不会错。我看了一眼,头就“嗡”地一声昏眩了一下,眼泪也“呼”地一下夺眶而出了。
我是学刑侦专业的,我们的专业,少不了与死人打交道,适应力早已超强。但那毕竟是不一样的,看到一个陌生的死者,可以将他当作一个研究对象来看待。可是,看到自己的亲人、朋友变成一具冰冷的死尸出现在面前的话,我们一样会像普通人一样地出现情绪崩塌。
刑警、侦探、法医,全部都一样,全都是人。我们经过训练,可以战胜一切血腥的刺激,视觉的冲击,味觉的不适,可我们一样战胜不了作为人类的情感带来的悲伤和疼痛。
在这种时刻,没有人会不受冲击。区别只在于耐受力的强弱。
聂秋远明显比我要坚强,他很快地冷静下来。单手揽住我,支撑住我的身体,自己却迅速投入了应急处理反应。
“怎么回事?”他简洁地问道。
马安阳答道:“方才仆役到正堂来收拾清扫,却发现案子上多了一个匣子。这匣子不小,很显眼,又不像是府里的东西,他们就打开来看,谁想竟是一个人头。卑职赶来一看,这人头,竟似乎是卑职见过的……是棣州的苏大人啊!卑职这才赶紧差人去请聂大人回来。至于人头是怎么放在这里的,卑职就,就不知了!”
苏州刺史府,也算是戒备森严,这两天还有我们带来的幽夜之影帮忙盯着,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放下一颗人头,来者肯定也是个绝顶高手了。
只是这一刻,我却来不及想这些。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秋不动声色地掏出一块帕子,塞到我的手中,手上加了些力气,把我揽得更紧了一些。
我的心里涌上许多记忆的片段,我们在白马寺遇到的第一个同僚,就是苏离澈。他曾冲我们和善地一笑,我当时就记住了那张略显苍白病弱的面孔。在白马寺,是他,敏锐地解析了任平生的迷香,在我患病期间,还拿出他的绝活,给我送上了温暖的古代感冒药。
那时候聂秋远还在对我装酷,所以我的心情是如此七上八下,起起伏伏。苏离澈那永远淡淡的微笑,就像一剂良药,每每看到,总令人内心平静。
可是现在,他再也不能对我们微笑了吗?
我的心中忽然被燃烧起来的怒火所占据了。天镜门!这就是他们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