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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高度紧张的状况下,留下字条的人绝对不会有这个心情刻意卖弄文采的,这只能说是一种素养的无意识流露。
这位仁兄做梦也想不到吧,原来素质高也是会害人的。
所以,侦查员把案件的嫌疑人范围划定在长期从事文学、文字工作,古文功底较好的人员之中,几个原本被忽略的侦查对象浮出水面。最终,案件告破后,事实证明了侦查员的推测:犯人是某高校一位教授中文的老师。
这就是关于如何确定侦查对象范围的典型事例,划定的就是嫌疑人的行业范围。
除了划定嫌疑人范围,侦查过程中一般还要划定侦查的地域范围。这个地域范围,指的是跟作案人有关联的区域,只有在这些区域中才能发现作案人。
一般来说,我们圈定的侦查区域,有可能是作案人的固定或临时居住地,有可能是他的生长地或工作地,也有可能是他的藏身落脚地等等。在侦查过程中把这个区域一步一步地缩小,最终就很可能成功地锁定作案人。
聂秋远聚精汇神地听着我的讲述,不时地点头表示赞同:“如果可以缩小这范围,查起案来确实就能轻松得多。真真觉得,这个案件该如何缩小范围呢?”
这问题问得我有点郁闷,我都说过我不行嘛,因为这个案子,我看了半天,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确定侦查方向。
所有的被害人分布区域分散,互相之间没有关联,作案人也很谨慎,死者被发现的地点都不是作案地点,现场也没留下任何的凶器。除了认为作案人是个爱使用乌头毒死别人的心理变。态,我一时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圈定侦查范围的法子。
“我这会儿想不出来,还得花功夫再想想。”我嘟着嘴说。
聂秋远轻轻一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
“已经很好了。那你接着说吧,你们不是分三步走的么,还有一步呢?”
嗯,还有一步,就是我最喜欢的部分啦,那就是如何根据现有的信息,为作案人画一幅漂亮的“画像”。
现代刑警也罢,大唐的捕快也罢,在命案的面前,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凶犯,并且把他缉拿归案。可是这个凶犯,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如何找到他呢,就需要有人为他画一张画像,把他的特征尽可能多地画出来,才能让人们在遇到他的时候,不至于把他错过。
这幅画像,与普通的人物素描不同,甚至与缉拿告示上的头像也不同,因为我们需要画的,不仅是他的外貌生理特征,更要画他的心理特征,社会特征。为犯人做画像其实更像作家写小说,对这个人进行的,是由内而外的立体的、全方位的描写。
比如说,许多案件,根据现场遗留的痕迹,证人的证言,监控录像提供的信息,可以判定凶犯的性别、年龄、身高、体重、体态、鞋码、步幅、有无肢体残疾等等,这是犯人的生理特征。
比如说,有些案件,凶犯的作案手段、行事方法可能暴露他的家庭背景、生长环境、婚姻状况、经济状况、职业习惯等,这是他的社会属性。
又比如,通过掌握的作案人的说话口音、饮食口味、处事风格、肤色长相、衣着打扮,常常又可以推断出他长期生活的区域,这是他的地域属性。
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收集资料,一步一步地在凶犯的画像上添一笔,再添一笔,渐渐的,他就会变得有血有肉,性格鲜明,从一个完全陌生的角色,变成我们心中很熟悉的一个人。如果偶然在人群中看了他一眼,就绝对不会把他放过。
说起来是很神奇的事情。可是我虽然掌握着理论,具体案件摆在眼前了,这个变。态杀人狂的形象在我心中还模糊得很呢。我心中暗暗感叹,要是张扬再早一些做了我的老师,要是能多跟他学上几年,没准我也能够把这些理论极好地应用于实践了。
秋懒洋洋地倚在床头,把我抄在怀里,让我的头枕上他的手臂,无意识地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
“好得很,有意思极了。”他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多年了,我先是跟着大黑天,后来是自己,也算查了许许多多的杀人命案,说起来,大体上也是循着这样的法子来做呢。可是,我倒从来没有想过把这些方法整理在一起。你那里的人,真是有心呢。”
我心道,你可不晓得,我们那里有老刘这样的大学教授呢,学者们的工作,可不就是做这个的吗?而且公安系统的人也常常根据侦查实践总结经验,出版书籍,这样的书对于指导办案特别有价值,我还真是读了不少。
“真真你说,我是不是也应该把这么多年的心得写本书给你,你看了,在你的世界里没准会有用呢。”
唔,他居然忽然有了这样学究的想法,真是有趣。想象一下,如果秋写一本关于侦查方法的书,那我对这本书会很期待的,因为它一定是相当的精彩。不过,这可是不行的呢。
我伸手揪了揪他的脸颊,恼道:“不要,不许写,我不要你的书,我要你的人,在我的世界里也要你的人。你来了,就用不着书了,难道你要反悔吗?”
秋听了我的话,忽然喜笑颜开,把我往近前搂了搂,低头就要朝我的嘴唇吻过来,却在这时,我们忽地听到了外头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
似乎有男子的轻喝之声,然后是清脆的“叮”的一声兵刃相交之声,奇怪的是,双方似乎并没有打起来,因为声音就戛然止在这一刻。
声音里我们的卧房极近,似乎就在门口。聂秋远面色一寒,展臂一揽,将我护在身后。却忽听有人一声轻喘,一股热血从外面哗地喷溅在卧室雕花门糊着的白纸上,又顺着门扇淌下去,淌成一个诡异的形状。(未完待续。。)
No。206 诛心之毒(6)
这事出得太突然,吓了我一身冷汗。拜托,这里是堂堂苏州刺史府好吗!看外头那滩血的情况,这是有人一口血喷在了门上啊,这又是神马情况?
我们俩把凌乱的衣衫简单整了整,就先后下了床。聂秋远在前头,用身体遮着我,我摸过放在案头的匕首,把它紧紧地捏在了手中。
我们的房间外头,应该是有幽夜之影彻夜守护的,可是,刚才竟几乎没有听到打斗之声,只能说,如果来的是敌人,那绝对是个超乎寻常的劲敌。
我的心有一些揪了起来。这外头来的是谁?门上又是谁的血?保护着我们的幽夜之影受伤了么?眼下的形势明显是有些凶险的,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恐惧,因为我并不是一个人,前面的男子稳稳地站着,宛如坚定的青山。
头一回在危机发生的时候,没有在心中默念三遍“叶真真你要坚强”,可我并不感觉此刻的自己是软弱的,人类真是奇妙的东西。
聂秋远将我护在身后,轻轻地走到门前,拔了门栓,缓缓地拉开了房门。
我已经做好准备迎接的扑面而来的冲击并没有发生,导致我的心里被晃了一下。没有人攻过来,没有风,没有火,没有危险的气息。
门口一米开外,静静地立着一个女子,一身大红罗裙,长长的黑发披散着,面色惨白,状若女鬼。
在她的两侧,两名蓝衣的幽夜之影安静地凝立,眼神里却是一片空洞。他们茫然地看着对方。身体却木雕般地丧失了行动能力。
女子看上去极为虚弱和落魄。但即使如此,她的美貌依然是惊人的,还平添了一分楚楚动人的娇弱之态。
女子见我们开门,远远地冲我们一笑,不对,她的眼里根本没有我,她是冲着聂秋远笑的。这一笑,可以说是颠倒众生。反正论美貌,我是自愧不如的。
她轻启朱唇,声音低沉柔美地唤了一声:“玄武……”
门口站着的红衣女子,正是天镜门的白虎使若婵娟,那个多次处心积虑地害我,想要折磨我,并置我于死地的女人。
我扪心自问,应该是非常恨她的,就是因为她,我在长安城里险些惨遭毒手。失了清白。可是这一刻,我看着她的模样。不知为什么,竟然对她恨不起来。
或许,是她苦求而不得的东西,我却拥有得如此完满,也或许,是我从任平生口中得知了她的命运,知道她的身躯也已被人残忍地戕害,永远,再无法回头。
若婵娟就那样微笑地站着,直白地,充满深情地,仿佛这世上再无任何人存在般地望着我的男神。她微笑的红唇边流下一丝殷红的血,那血,那门上的血大概就是她的,是她吐的血。
因为精神控制了这两名幽夜之影么?她果然已经不济到如此地步了吗?
想到这个女子在清凉寺内谈笑间控制着几名武功高强的男子互斗的场面,我的心中不禁弥漫起淡淡的凄凉。
聂秋远声音寒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若婵娟又是微微一笑,轻语道:“看你。”
我的男神并无片刻的犹豫,只断然说道:“我一刻也不愿看见你,若那一日知道你是如此对待我娘子的,当时便会取你性命。我娘子不愿见血,你走吧,再出现在我面前,便休怪我无情了。”
说着话,秋便伸出一只手来,将我揽进了怀里。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向我表明心迹,表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在他的心中都是最优先考虑的,哪怕是有一点点让我伤心,他也是不愿的。
至于说“娘子不愿见血”的事情,那是我后来把任平生拿若婵娟试毒药的事告诉了他。本来秋一直说要杀了若婵娟替我解恨的,后来这件事被任平生用更残忍的方法做了,反倒让我的心里觉得难受起来。所以秋安慰了我,答应我如果再见到若婵娟,就放她一马。
我倒不是心慈手软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只是同为女人,我在得知她遭遇的一刻忽然理解到,若婵娟在本质上和我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我也是个冲动而鲁莽的人,为了爱情也一样地不顾一切,她不过是一个更极端些的我而已。
若婵娟望着他,又望望他紧紧拥在怀里的我,望着我们身上凌乱的睡衣和彼此之间亲昵的默契,眉宇间便染上了一丝哀色。若是放在平时,这个女人早就该发怒了,可是她今天并没有。
她的眼神又一次忽略了我的存在,只是深情地落在聂秋远的身上。本能地,我就感觉到她今天是很不对头的。
“玄武,你不必如此,今日,我并无恶意,往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只是,想看看你,想带给你一个消息。可是这个消息,我想要你用一件东西来换。”
若婵娟说了这个长长的句子,竟有一点微微的喘息,似是极为虚弱。聂秋远扫了她一眼,蹙起了眉头。
“我已说过,不想再与你扯上干系,我们也不需要你的消息,更不会拿任何东西与你交换。”
“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东西,这样无本的买卖,也不要做么?”若婵娟凝望着他,双眸间竟隐约有泪光闪现。
我轻轻地拉了拉秋的衣袖,想提醒他是不是应该让她说完,看看她到底想要什么。可秋还没有回应我,那女子已经直白地说道:“玄武,可以再对我……笑一次么?”
我愣了一下,反应了半天,心头这才忽然“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