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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李贞的话来说,那就是枫树有着战士的不屈之战魄,是树木中值得尊敬的斗士,而此时,李贞本人便棵高大挺拔的枫树下,屹立成一道坚毅的风景线,令山脚下往来不绝的商旅们不住地回首张望。
这里是长安城西十里处的一座无名小山,山不算高,也就是百余丈上下,景致倒是不错,满山遍野的枫树在秋风中摇曳得璀璨无比,正是李贞一向最喜爱的风景,只不过喜欢归喜欢,身为皇太子的李贞自是不可能专程为了看一回风景而跑到这等荒芜的野外来的,很显然,李贞来此自是有所等待的,而能令李贞大老远前来相迎的人物,这满天下算将起来只怕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故此,过往的商旅们见到标志着太子徽号的大髦在山顶上随风激荡,会因此而猜疑乃至好奇,也就丝毫不足以为奇了罢。
申时正牌,太阳已经西斜了,风愈发大了起来,吹得山顶上的大旗咧咧作响,纷飞的落叶漫空飞舞,可在山顶上屹立了几近两个时辰的李贞却丝毫也不曾动弹一下,依旧稳稳树下,双眼依旧迥然地注视着古道的西方,然则摆列在李贞身后的队伍却出现了些微妙的变化鹰大、高恒等跟随李贞多年的二十余名亲卫依旧如同钉子一般稳稳,可其余数百名由羽林军调入东宫四率卫的东宫卫士们则已是站无站相,七歪八斜地松垮着,若不是有李贞这个皇太子在场,只怕这伙子所谓的精兵早就躺满了一地了罢。
等待无疑是种煎熬,哪怕对于李贞这等心性沉稳之辈亦然,可尽自心焦难耐,李贞却也不会有一丝的怨言,只因他等的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些人家眷,从西域出发的家眷们经过数月的跋涉,今日便要回到长安城了,一想起久别的爱侣裴嫣、明月公主、陈倩娘以及顽皮淘气的小李纯,李贞的心里头便有若数只小猫在抓搔一般,这不,明知道家眷们要申时过后方能抵达,可李贞却是午时不到便迎到了郊外,李贞自己倒是无所谓,只苦了那帮子养尊处优惯了精兵们,瞧,那一个个细皮嫩脸的主这会儿都露出了哭丧的样子。
精兵?中看不中用的一堆废物罢了!李贞虽始终没有回过头去,可光是听着那一阵阵越来越粗重的喘气声,便知道身后那群废物已经快撑不住了,心里头登时便是一阵恼火,可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这起子大爷可是李世民派遣下来守卫东宫的人马,说是李贞的东宫卫士,天晓得内里有多少老爷子派下来监视的人手,真要是李贞口不择言地发作一通的话,回头一准传到老爷子的耳中,与其多一事烦恼不如少一事来得爽利,左右李贞也没打算将这帮子垃圾派甚大用场,也就由着他们爱如何便如何好了。
来了,终于来了!就在李贞等得心焦之际,远处的山弯处一面铁血大旗率先冒了出来,那正是安西铁军之战旗,但见随风激荡的铁血大旗一出,后头一连串的数十辆马车也在近百骑兵的护卫下缓缓而出,迤逦地向着李贞所立的小山处行将过来。
殿下,来了,来了!不单是李贞激动,一起子跟随李贞从大漠归来的铁血战士们也全都激动了起来,不等李贞有所表示,欢呼之声便响了起来。
呼!李贞长出了口大气,强自压住要放声疾呼的冲动,也不管身后的众人如何闹腾,一闪身,人已冲到了火龙驹边上,一个蹬踏,人已翻身上了马背,伸手从马鞍上取下马鞭,可着劲地甩了个响鞭,人马合一便冲下了小山包,向着马车队奔了过去。
殿下,是殿下!殿下来啦!铁血大旗下,负责护送李贞家眷的亲卫将领鹰十九眼尖得很,大老远就发现纵马狂奔而至的人正是自家主子,登时便放开喉咙,喊了一嗓子,这一喊不打紧,原本整齐的队列登时就乱了,所有的马车全都停了下来,无论是李贞的几位妻妾还是跟随的宦官、宫女们纷纷从马车厢里涌了出来,激动地翘首等待着李贞的到来。
参见太子殿下!李贞才刚纵马到了近前,还没来得及下马,一众人等已经纷纷跪倒在路旁,大礼参见了起来。
平身,都快起来罢。李贞随口说了一句,也没管一众手下如何激动,滚鞍下马,一个闪身,人已经飞纵到了太子妃裴嫣的身边,手一伸,将大腹便便的裴嫣扶了起来,爱怜地摸了摸裴嫣那张憔悴的脸蛋,柔声地道:嫣儿,可苦了你了。
裴嫣自打跟了李贞,还真没怎么享过福,才刚成婚,便怀着身孕远赴塞外,饱经战乱之余,自也没少为李贞提心吊胆,此番又是怀孕在身之际,万里迢迢地回归长安,一路艰辛无算,早已是疲惫万分,然则一见到李贞如此之柔情,万般的委屈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管此地尚有众人在,流着泪便扑进了李贞的怀中,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嫣儿李贞心中亦满是柔情,就这么当众拥着裴嫣,低低地唤了一声,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啊,殿下,妾身没事。裴嫣幸福地依偎在李贞胸前,好一阵子缠绵之后,突地醒悟过来,这是在大道上呢,忙不迭地轻推了李贞一把,后退了小半步,脱离了李贞的怀抱,满脸子通红地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
呵呵,这傻丫头,还害羞呢。李贞瞧着裴嫣那通红的脸蛋,登时便乐得放声大笑了起来,这一笑不打紧,却惹出了个人来原本正窝在乳母怀中睡得香甜的小李纯被李贞的大笑声惊醒了过来,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敢情是自己的马来了,登时便兴奋地哇哇乱叫了起来,小胳膊小腿乱蹬乱踏地要乳母挤上前去,那动静可是不小,正安慰着明月公主与陈倩娘的李贞立马就听见了不对,再爱子来了,立时顾不得多说,几个大步便行了过去,一伸手将小李纯从乳娘的怀中抱了过来,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哈哈大笑着道:小纯纯,想爹了么?
一岁半的小李存刚会学着说话,口齿自是不怎么清晰,表达上也含糊得很,此时被李贞举过了头顶,倒是笑得很开心,边咯咯地笑着,边用小手指点着李贞的脖子,吭吭叽叽地开口道:咯咯,马,我骑,咯咯
啥?又要骑,不会吧?李贞一听这小家伙的话,登时就冒出了满头的黑线倒不是李贞如今是太子了,就由不得自家小子来骑,而是这里乃是通衡大道,别说一起子亲卫们在看着,远处还有不少的围观百姓在,就算李贞能拉下面子,皇家的脸面可是丢不得的,哪能让这臭小子真的玩骑大马的游戏不是?
哈哈哈好,好小子,长高了,也长胖了,爹爹可是驼不动喽,改天爹爹教你骑真马成不?李贞哈哈大笑着将小李纯抱在了怀中,摸了摸小家伙的头,笑呵呵地说道。
李纯虽小,却精得很,瞧了瞧李贞的火龙驹,又看了看李贞的脖子,小眉头皱了皱,似乎认真地想了想,还是觉得骑李贞比较来劲,这便伸出一只小手,坚定不移地指着李贞的脖子,咿咿呀呀地嚷道:骑,我要,骑,骑。
呵,这小屁孩还真是不好糊弄。李贞虽是疼爱此子,可疼爱归疼爱,溺爱却是不致于的,眼瞅着小家伙不依不饶地要骑自个儿,李贞登时就是一阵头大,忙不迭地将小家伙往乳娘怀中一塞,嘻嘻哈哈地说了句:改天爹爹教你骑真马。便转身打算开溜了,却不曾想小家伙不乐意了,嘴一张,如雷般的哭声登时就响了起来,闹得李贞尴尬不已,忙不迭地出言哄了起来,可惜小家伙不听哄,依旧哭闹个不休,令李贞分外的没面子。
要见到李贞出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大家伙一见一向沉稳的李贞被小李纯闹得手忙脚乱,全都笑了起来,便是几位王妃也都笑得捧腹弯腰,那等嬉闹劲,更是令李贞头大不已,到了末了,还是裴嫣看不下去了,强忍着笑,挺着肚子走上前去,一伸手,拍了拍小李纯的头,只说了一个字:停。
得,裴嫣这么一开口,原本正哭得起劲的小家伙立马就收了声,瞪着眼,含着泪,可怜巴巴地望着裴嫣,委屈地抽泣了几下,却愣是不敢再哭出声来了。
厄,这样也行?李贞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愣是没搞明白自家这个温柔的王妃使的是啥魔法来着,有心要问个明白,可却清楚此等场合有些不太适宜,也就强自忍了下来,讪笑着退到了一旁,才刚一转头,却猛然发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正对着自己傻笑,登时便是一愣。
何承业,阿史那坎宁?尔等怎生来的?李贞先前安排的回京之亲卫里并没有这两小子,可眼前之人却活生生那儿,登时便令李贞有些子气不打一处来,面色一沉,冷着声问了一句。
不消说,这两小子自是偷跑来的,早在李贞的家眷回京的路上,这两小子便相约着暗中跟上了队伍,直到入了关,这两小子才追上了队伍,死皮赖脸地磨着鹰十九,闹得鹰十九没了法子,只能带着二人同行,此时见李贞生了气,自感失职的鹰十九无奈之下,只好走上前来,苦着脸道:殿下,这事
本宫没问你,说,何承业,这事情可是尔的主意?不待鹰十九将话说完,李贞便即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寒着脸,紧盯着何承业,追问了一句。
回殿下的话,是末将的主张,不关坎宁老弟的事。眼瞅着李贞气色不对,何承业一咬牙,将罪责全都扒拉到了自己头上。
啊,殿下,不是这样的,是末将央着何将军带的路,末将只愿跟随在殿下身边,就算当个小兵也成。阿史那坎宁倒是讲义气得很,一见何承业自承其罪,立马站了出来,用不甚流利的汉语辩白道。
娘的,这两臭小子!李贞自是能感受到这两名小将的忠心,可对于他俩擅离职守的举动却甚是恼火,只不过人来都已经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将这两家伙再赶回去罢,那也太不近人情了些,至少李贞是做不出这等事的,可不加以处理的话,万一安西那头的将领们都来个有样学样的话,那岂不是全都乱了套了。
当小兵,那好啊,本宫正缺两把门的小兵,尔等就去先干着好了,还不滚!李贞扫了眼两员小将,骂了一声。
是,谨遵殿下之令。何承业与阿史那坎宁都是鬼精鬼灵的人物,一听李贞这话,便知道自己二人可以留下了,自是兴奋异常,各自激动地行了个礼,一溜烟地跑去找高恒等人叙旧去了。
这俩可恶的小子!李贞笑骂了一句,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可心里头对于二人的到来,却还是有些子高兴的何承业擅长后勤运筹,阿史那坎宁则有万夫不当之勇,有这么两员虎将在身边,自是能派上不少的用场。
高恒等先回京的亲卫们与鹰十九等人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好兄弟,许久不见之下,自是有着许多的话要聊,这如许多的人聚集在一起,闹腾起来自是没个完了,眼瞅着大家伙都激动万分,李贞自是甚为欣慰,然则,总霸占着大道也不是个事儿,再说了,离京师毕竟还有十里路,真要是再多耽搁下去,只怕天黑了,也未必能进得了城,这便看了看天色,挥了下手道:鹰大,整队,回京!李贞既然下了令,鹰大立马高声应了诺,指挥着众人各就各位,好一通子忙乱之后,一长串的马车在众多亲卫的护卫下,再次启动,向着长安城驶去。
李贞许久没跟家人们一聚了,此时也不想